爱如捕风————喜媚鱼

是的，卫熙的目标只有一个，只有到达了终点，他才能够获得解脱。

完完全全的失败，输掉了所有，连一直确定的爱，也早被蚕食。
看着卫熙，温柔的脸，英俊的王子，始终没有变过。
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该死地贪恋。
卫小天啊，卫小天！
我在心里狂笑，紧缩着的喉咙泛上苦涩的腥咸。
自负的卫小天，以为可以永远拥有卫熙的爱，即使那爱有一层恨作外衣，可终究还是爱，终究还是两个人的纠缠。
他想要报复么？那就让他报复，反正他不过毁了那些你为他建造的虚华布景，等他累了倦了发泄过了，卫熙的心里，还是只有卫小天。
如果他不承认爱，那就用恨把他拴在身边吧......反正，卫熙只要卫小天一个，无论他的的表现是爱还是恨，都是一种绝对的占有。
一直如此偏执地自信着，可到头来却发现，没有人真正了解另外一个人。
原来，卫熙的爱早就碎了。
有个人出了钱，你的王子就可以轻易将你变卖。
哈哈哈！
说什么胡话？！
明明是你自己愿意，他哪里说过一个字。
以为为他奉献，以为为他牺牲，自以为是地伟大。原来他不过是冷眼旁观，看你如何为了他走进另一个人的怀里罢了。
那时，他在笑么？是笑你傻，还是笑你痴，又或者他只是在笑他拙劣的陷阱居然捕获了没有心的卫小天？
从客厅到大门。
那么近的距离，却好像走了一生。
终于，门打开。
卫熙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脚跨出的刹那响起，他淡淡地说，小天，回头看看我。
回头？
我勾起唇角笑了。
慢慢地回头。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身上。
卫熙的脸，在朦胧的水汽之中，模模糊糊，看不到表情。
僵持着，他不动，我亦不动。
泪水，似乎没有尽头。

这样狼狈的卫小天，你可曾见过？
你赢的快乐么？
我的王子。

转身，关门。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是两个世界。

慢慢地走到浓重夜色中，远处，城市的中心，有巨大的摩天轮。
流浪的游乐场，每到一处，都如此华美动人。
我呆呆地停在路边，看天空突然燃起烟火，短暂地绽放，瞬间地消失。
这是我的幻觉还是老天爷无聊为我创造的背景。
我的舞台总是华丽，即使离开，还是如此。
精彩谢幕，我理当微笑。
偏僻街道，有人走过来，我看不到他的脸。
我们极有默契。
他的动作一出，我就晕倒。

中间曾短暂地醒过来，没来得及看清四周就再度昏过去。

真正清醒的时候，感觉身边有微微的暖风吹过。
睁开眼睛，那人正看着我。
幽蓝的眼睛，浮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小天，我说过的，如果你再受到什么伤害，我一定把你绑起来带到无人的荒岛。"
我挣扎着动了动身体，牵起唇角笑了，说，"林展，你这个人真是太执着了。"
他轻轻抱我，说，"小天，你只是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卫熙还爱你么？"
我摇头。c
他笑，却有浓浓的感伤："你看到了吧，这么多年，愿意守着你的，只有我。"
我无言以对。
他撩动我额上的乱发，纵容地说，"我真的快要没有耐心了，那时你和卫熙在一起，我还以为我就此便没有希望了。还好，他不爱你。"
我笑，放任自己的身体靠着他。问，"林展，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卫熙然后把我绑回来？"
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叹息一般说，小天，我怎么能让你恨我。
望进他幽蓝的眼里，我悠悠地说，"我要回去。"
四目相对，他肆无忌惮地笑了，揽着我在我耳边问，"小天，你要回去哪里？你可以回去哪里？"
我要回去哪里？我可以回去哪里？
我怔了怔，苦涩地笑了。
的确如此，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卫熙的心，已经不是我的归途，如今，人在哪里，有什么区别？
"小天，留在我身边吧。你现在只是迷路了，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想去的地方......"林展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畔，丝绸一样柔滑的咒语，轻易地卸下了我的防备。
我无力抵抗这样的诱惑，也不愿意拒绝这样地催眠。
林展继续着他的甜言蜜语，这条毒蛇，他的毒液似乎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人间烦恼。
我真的可以饮着他的毒一点点沉沦么？
卫熙......
我要把你忘记了。
可以么？

第十五章

对于有钱有势的人来说，这个世界就是他们的游乐场。

"Natural eight 玩家赢"
周围又一阵抽气声，下一刻，已经有更多筹码堆在我的面前。
玩了一个晚上，对这个叫做King of Casino的游戏，我已经感到厌倦了。
起身，懒得看那些堆在桌上的筹码，随手取了一枚，弹向空中又落在手里。
这样故作潇洒，身后一定会有目光跟随。
无聊地徘徊在不同的游戏之间，卫小天只会赢不会输。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玩骰子时，一个人拉着了我。
我扭头看去，是个年轻人，正一脸狂热地盯着我看。
我对他笑笑。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松了手问，"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可以一直赢？"
唐突的人，唐突的问题，我有些怜悯地看他一眼，勾起唇角淡淡一笑，说，失恋。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他难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句老话？
甩开他，我慢慢走开了。

"玩的开心么？"林展温柔地问，递给我一杯酒。
我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说，还好。
他凑近了我，嘴唇几乎要碰触到我的耳垂，气息暖暖地落在耳朵里。
"刚刚那是谁？"
我怔了怔，扫了眼刚刚向我提问的人，轻轻笑了，"林展，你已经把我看得这么紧了，难道还害怕我跑了不成？"
他笑，迅速地吻了我的脸颊，说，"我怕梦醒了，你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现在我们正身处大海中央的豪华游轮上，不要说跑了，就是插着翅膀我也飞不离这里......
我嗤嗤地笑，伸手推开姿态暧昧的林展，说，你是我的金主儿，我怎么敢跑。
一句玩笑话，他的眉头却皱了皱，很显然，他并不喜欢我这样形容我们的关系。
转开目光，视野中，有美人正摇曳着向这边走来。
"跳舞么？"一身红衣的美女，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也笑了，说，"我只跳探戈"
那美人挑挑眉，笑容美极，拉起我的手说，"正和我意......"
身后，林展看着我，浅浅笑意浮在唇角。
那是主人看着属于自己的宠物在游戏时的纵容笑意。
于是，我也对他笑了笑。

唯一愿意跳的探戈。
贴合，旋转，再贴合。
我笑，专注地看我的美人，她的眼睛湿润，有不加掩饰的诱惑和妩媚。
探戈，原本就是两个人的战争，她大约一向都是赢家，所以自信满满。
身体紧紧挨着，opium香水味缠绕包裹着我的身体和气息，表情和动作在对我诉说欲望--好像激流，一波又一波，反复而热情。
我只是对着她笑，在音乐结束地时候给她一个完美的ending，意料之中得到众人赞赏。
她笑了，攀上我的肩对我轻轻耳语，气息撩人。
如果猎物不是我，她应该有十足把握可以得手的。
我却礼貌地与她告别。然后回到林展的身边。
"你在看么？"我问。
他无奈地叹气，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傻。
"小天，我一直在看你。"
深情表白，林展说起来轻车熟路。
我轻佻地笑，凑近他说，"我累了，我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他唇角微微上挑，起身与我并肩离去。

洗过澡，我赤着脚走在白色的地毯上，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
林展坐在沙发上，眯着眼睛看我。
走到他身边，我顺势躺在他的腿上，熟悉的手掌落在我的头发上，他带着一丝责备说，怎么不吹干，会头疼的。
温和的口吻，我很受用。
"林展，抱抱我吧。"我提出要求。
他伸手将我揽进怀里。突然问，小天，你为什么喜欢跳探戈？
终于问了，我叹一口气，说，那是卫熙教我跳的舞，原本，我只和他一个人跳过。
狠心的卫熙，不仅卖了我，还卖了回忆。
林展皱了皱眉，这代表他的心情不好。下一秒，暴虐的唇狠狠地压在我的唇上。
睁着眼睛看他，心想，林展一向不是个好惹的对象，我却一直在招惹他。
我终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笨蛋。
"小天，你笑什么？"他不满我的走神，身体紧压着我，两个人挤在一起，体温呼吸都能清晰感觉。
我仍旧是笑，说，林展，再抱紧一点。
他收紧了手，我在他的牢笼里，安心被禁锢。
不能逃脱，就可以渐渐遗忘么？
刚刚与我跳舞的美人，在我耳边轻轻问，为什么你这么寂寞？
陌生人的一句话，轻易就让隐藏的伤口再度曝露在空气之中，接受另一次的凌迟。
缓慢的疼痛，绵绵不绝，似无尽头。
搂着另一个人，闭上眼睛，心里脑里却还是那个人的脸。
"林展，我是不是无可救药？"我问愿意拥抱我的人。
他高深莫测地微笑，摸我的头说，小天，就这样呆在我的身边，慢慢忘记。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记忆。
我对他笑，如果他看懂我的眼神，他一定会觉得我根本还是一只固执的迷途羔羊。
他却只是温和微笑。

第二天，林展有事和别人谈，我也早早起床，决定去喝杯咖啡。
苦涩的咖啡，不加糖。坐在甲板上，有带着咸味的海风抚过脸颊，这时候，人并不多，大多是独自坐着。
我眯着眼睛，感觉渐渐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
眼前，有影子落在我的身上。我不禁皱了皱眉，不耐烦地看那煞风景的究竟是什么人。
一个女人，正笑了看我，说："怎么这么巧。"
我也冲她笑了，伸手过去将她拉到怀里轻轻拥抱。
"你怎么逃到这里来了？"我忍不住揶揄她。
她无奈地冲我耸耸肩，说"没办法，老板要来，我只能奉陪。"
了然一笑，我帮她要一杯咖啡。她喝一口咖啡，突然凝视我问，"你过的不好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她显然十分肯定。
我叹口气，笑问，"何以见得？"
她摇头，一副对我了如指掌的样子，说，"离开了卫熙，你怎么会好。"
我无言以对，虽然方仪这样对我盖棺定论，我却真的不知如何反驳。
"小天，究竟出了什么事？"看来方仪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追问到底。
我笑得无谓，说，"你看我身体健康，气色红润，哪里像是出了事。离开卫熙，我一直过得很好。"
离开他两个多月了，我吃得好睡得好，跟在林展身边满世界跑，从不觉得无聊。
方仪究竟从哪里看出我的破绽？！
她仍旧摇头，一脸不满，轻易就否定我的答案。
我越发笑得甜蜜，无赖地说，"方仪，你这么关心我，我会以为你喜欢我。"
听我这样说，她似乎泄了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
收起面具，我平静地转移话题，"真的不打算回到他身边么？"
她怔了怔，摇摇头。
我知道，那个男人只要得到她的消息就会立刻疯了一样找她，可是，她也好像疯了一样躲着他，两个人的捉迷藏，玩了快七年了，却还是没有人厌倦。
她现在的老板若是知道找她的是什么样的人物，一定把她五花大绑丢到那人面前。
想到这儿，我有点后悔没有利用这一点给自己多谋些好处。不然我现在一定不会沦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
应该是察觉到我的不对劲儿，方仪冷冷看我，哼了一声说，"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你以为你能从我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我笑，靠着椅背，舒服地晒着太阳，说，"我要是想要好处，早把你卖了。"
她也笑，说，"别忘了，我不过是你的棋子，你这个人啊，为什么总喜欢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
说着说着，我们一起肆无忌惮地笑了。
笑够了，喝着咖啡，她温柔地问，"打算忘记么？"
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怎么忘......"
二十多年都纠缠在一起，记忆里点滴全是他，忘了他，我便连自己也该忘了。
方仪深深看我，眼里有怜悯，是给我，也是给她自己。
生命的丝丝缕缕都纠缠在一起，生生剥离，只能血肉模糊。
如今，只能试着忽视。
方仪伸手轻抚我的脸，淡淡说，"小天，你这是自作自受。"
长叹一口气，第一万次地认定，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个适合谈心的对象。
相对无言，安静地坐着。这样还比较好，至少不会有人在伤口上撒盐。
我后悔自己怎么会以为她是上天派来为我抚平伤口的。
最近，似乎越来越天真了。
※※z※※y※※b※※g※※
在游轮上消磨了几天，我和方仪再度分开了。
临别的时候，她伸手塞给我一本杂志，冲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封面，是卫熙，还是一样英俊，一样温和的笑意。
凝视着两个多月没见的脸，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我本以为自己会肝肠寸断的。
脸上，无尽哀伤表情，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我在遗体告别。
身后，有人贴上来，紧靠着身体，一把夺过了拿在手里的杂志，问，想他了？
抬眼望去，碰上幽蓝的眼睛，此刻，那眼睛里正刮着肆虐的风，看起来要摧毁什么似的。
勉强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别傻了。
他坐下来，顺手将杂志丢在一边。
"他不爱我了，除了你这里，我没地方可去。"我安抚着这个扮演完美情人的毒蛇，看他突然绽放了一丝笑容。
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厌倦这个游戏，玩了这么多年了，真的不累么？
可是我已经累了。
"卫熙要订婚了。我怕你知道了又会跑回去。"他淡漠地说，语气里根本听不出害怕。
其实，他这个人从来就不懂得害怕是什么，这样说话，不过是剧本需要。
更何况根本没什么好怕的，难道我会去抢婚不成？
几年前我都没抢，现在更没有资格抢了。不过，不知道他缺不缺伴郎，怎么说名义上卫小天都是卫熙的弟弟，连订婚仪式都不出席似乎不太好吧。
干笑了一声，对上林展质疑的眼神，说，"你要我回去么？"
他怔了怔，突然笑了，说，如果这是你要的，我当然愿意。
林展喜欢游戏，越是荒诞不经越是欲罢不能。
那我就陪他玩玩这个游戏吧。

卫熙要订婚的对象是他的前任未婚妻。
世界真是荒诞不经，这个女人拥有一切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折磨抛弃，如今，她除了不太稳定的情绪什么都没有了，他却真的爱上她了么？
除了爱，我实在找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卫熙为什么要娶一个父母双亡一无所有的女人。
八卦杂志的照片上，落魄的公主还是如天使一般美丽，依偎在王子的身边，重新光芒四射。
女人一旦受到爱情的滋润就会浴火重生么？
真是简单的动物。
轻轻一笑，却不小心牵动了心的某处，生生地痛了一下。
"小天，你脸色不好。"林展递给我一杯水，温柔地揽着我。
我喝了水，淡淡笑了说，"林展，你真是闲着没事干。"
他宽容地笑，不说话。手自然伸过来，抚摸我的头发，一点点弄乱，似乎是有趣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