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唯一----挽断罗衣

作者:  录入:12-26

对於早熟至此的儿子,李质朴颇感歉疚,只好虚心向陈洪涛和穆谨言求教。没想到穆谨言听说他和连简的事,居然吃惊得从凳子上跌了下去。
陈洪涛的脸色有些怪,他把穆谨言从凳子上拉起来就勒令他去厨房做午饭,一边转过头来和颜悦色地问:"要不要叫李刚来这儿吃午饭?"
"李刚去孙大哥家找他孙龄哥哥玩去了,中午还在那儿吃。"李质朴依然目光灼灼地看著陈洪涛,希望他能给自己透露一些关於和孩子如何交流,让他如何认识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问题。
但是陈洪涛避重就轻地问了很多问题之後,还是顾左右而言他。李质朴终於看出他并不想谈这个话题,或许,涉及到隐私问题,对於自己这样的人不便透露那麽多吧,李质朴心里这样安慰自己,谢绝了两人共进午餐的邀请,浑浑噩噩地出来了。
陈洪涛和穆谨言住的是个居民小区的三楼,冬天正午风刮的呜呜的,路上也没什麽人,李质朴抬头看看铅灰的天,冷的彻骨,不由加快了脚步。
忽然背上一重!
接著是个熟悉的像掺著奶油一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骗他说没有盐,好不容易才放我出来的!"穆谨言扒在李质朴背上,柔软温暖的嘴唇几乎贴著李质朴的耳朵,呼出来的热气让李质朴觉得似乎没那麽冷。
"你怎麽出来了?"李质朴好容易把他甩下来,穆谨言微微笑著,又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温柔样儿,然而那笑靥里分明有著不明的成分,李质朴有些害怕,"回去吧,别让陈哥等......"
冷不防,鼻子被咬了一口。李质朴吃惊地捂著鼻子,瞪他。
穆谨言咯咯地笑,笑声如勾魂摄魄的银铃,他戴了一顶毛线帽,低低地压在眉毛上,只露出一双鬼灵精怪的眼睛,亮的,透明而纯澈,水晶一般:"你笨蛋啊,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问题,我跟他都没搞清楚,你居然还拿个孩子来问我们?!"
李质朴讪讪地笑。
穆谨言却不笑了,用带著些伤悲的眼神看著李质朴,忽然他伸出手来,伸到李质朴的大衣领子里,摸摸李质朴的耳朵,继而是脖子,喉结,嘴唇──他抚弄著男人因为惊讶而僵硬的身体的一部分,贴上去,眼底深处可见妖媚:"要不然,我们一起,来探讨一下,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的乐趣?"
李质朴惊慌地推开他,往後退了一步。
穆谨言忽然扑上来抱住他,喘气的声音里都透著浓重的情欲:"别拒绝我!和我......和我做吧!"
李质朴惊呆地望著穆谨言身後,刚出楼道的陈洪涛正在四下里张望。可是他要推开穆谨言也已经来不及,因为已经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陈洪涛眼睛里崩裂出的火花。

20

曾经有个人这样问他:"你爱过吗?"
他没回答,一直在回想究竟有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爱情。其实在这个偏远的小城市里,爱情一直是很多人耻笑的东西,谈情说爱的年轻人,往往被人戳著脊梁骨骂不正经。
他不愿枉担虚名,就要做出否定的回答。
那个人又问他,眼睛直盯到他心里去,免得他违了心:"你爱过我吗?"他就慌了,被人那样直白地盯著的时候,他觉得似乎世界都停止了转动,更别提自己的心跳。
那个人就抓住他的脖领子,亲他,啃著他僵硬的舌头和牙齿,偶尔唇舌分离开时,就在他耳边说些他二十多年来从没听过,惹得他面热心跳的话。
那时候,就像是可以忘记所有,只剩下沈沦的欲望,纠缠著最後一丝理智,坠入深渊里去,万劫不复。
他以为,那也许就是爱情了。
可是穆谨言说,如果单单只是一个人不要脸地贴上去,另一个人却爱理不理,两个人纠缠了许多年也分不开,却也没法再靠近,这也算爱情?
其时是穆谨言在小区里和李质朴拥抱的事情被陈洪涛撞见,过了一周左右,穆谨言鼻青脸肿地找到李质朴家门口,全然不理会路人惊异的目光,抱住他痛哭流涕。
他才知道,原来所谓爱情,的确是种折磨人的东西。譬如他和连简,譬如穆谨言和陈洪涛。即便已经脱离了爱情生长的土壤,也依然摆脱不了病害,所以在疼痛中幸福著,也在幸福中腐烂著。
只是李刚对於所有自己和爸爸除外的男人,都存在著假想的敌意。穆谨言只在李家呆了半天,就乖乖地和李质朴一起去了蛋糕店。两人一出门,穆谨言就找机会往李质朴身上靠,忽然觉得背後火辣辣地不舒服,两人一回头,就看见李刚像是要吃人的眼神。
但是李刚究竟不是小孩子了,从他上了四年级,一直到升入初中,都维持了乖宝宝的良好形象,不打架,不惹事儿,不学抽烟,也不怎麽喝酒,个头一年一年地飙升,终於在初二期末的时候体检,比李质朴高出了一厘米。
为了那一厘米,李质朴专门在龙门酒店设宴一桌,列席的有穆谨言别扭夫夫,孙治云一家,还有若干小同学──其实是李刚的生日宴,但是李刚特地通知所有人是为了庆祝自己高过了爸爸,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
李质朴看著他在一干小同学面前说一不二的样子,忽然间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就像一根楔子一样,被牢牢钉死在自己的生命里。时间越发久远,仿佛被血肉同化吸收了一般,虽然还是亘在哪里,一旦牵动就开始痛,究竟心里的惦念渐渐淡去了。
他从椅子上起来,走到包厢一角,掀开一角窗帘往外望去。暮色四合,低低压下来的暮霭仿佛被人盈盈一握,流云四散。记忆中某个地方的闸门,似乎此时松动了一些,他依稀想起来,似乎在十几年前,某个人,在一个这样封闭而隐秘的地方,解开了身上的衣服,诱惑他说"可以摸摸看哦"。
可是那时,他竟然什麽都不懂。
那时,他狂妄地推开了那个想要一心一意拥住自己的人,可是从婴儿时起就不识温情的他,本能般地抗拒掉了。
他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了。
後来李质朴偷偷地去过连简会带他去的宾馆,高高的楼,矗立在一片低矮的旧楼房中,仿佛鹤立鸡群,令人不敢轻易靠近。他蹲守了一天,也没有看见连简的车再开回来,自然,也见不到那些宛如电视里黑社会的打扮的保镖随从。
他才明白,当时接连简走的那个人,的确没有说笑话。
忽然有人扯他的手臂,耳边是少年清脆的声音:"爸,他们都走了。"李质朴如梦初醒,回过头,是李刚的几个小同学因为要在九点前回家,已经乖巧异常地和他说"叔叔再见",他也只好笑著送他们出去,嘱咐他们路上小心後折回身来。门一关上,就依稀听见那些半大孩子在楼道里高声喧哗,跑得咚咚响。
穆谨言斜斜瞥了陈洪涛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李质朴,深深的眸子仿佛含著水。他用了略带悲伤的咏叹调说:"青春啊!"
陈洪涛正发呆,听见这话扭脸看他,却发觉他的目光竟停驻在李质朴身上,不觉变了脸色,到底碍著孙治云一家在场,桌子下伸手捏了穆谨言一把,嘴上却不动声色:"是啊,我们都老了。"
穆谨言往旁边一缩,毫不领情地撇撇嘴:"你老了,我还年轻著呢!"说著,将椅子往孙治云那边挪了一点,凑过身去说:"孙大哥,咱们画眉吧!"
孙治云也是酒桌的老手,自然应允,两人当下吆喝起来,喝的面红耳赤。
陈洪涛冷眼看著,脸上一丝笑意也无,闷闷地灌了一大口酒。
不多一会儿,已经上了高中的孙龄,带著个头跟他差不多的李刚回来了,两人抱了饮料一同狂灌。
孙治云的爱人说:"李刚,你今年十三岁了,去年十二岁生日叔叔阿姨没在家,没给你过,今年补上好不好?"
李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用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儿。"
孙治云这时也把穆谨言灌的差不多了,此时腾出空来说:"李刚,今天你生日,十三了,也是半个大人了,你爸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妈地养活你,照顾你,你还不快敬你爸一杯!"
孙龄赶忙拿了酒瓶子和两个大杯子,坏笑著倒了满满两杯,把个半瓶白酒都倒空了。
孙治云的爱人笑著要打他:"这麽多,喝坏了怎麽办!就你使坏!"
孙治云却说:"不碍事,男孩子麽,没点酒量怎麽成!李刚,喝!"其时他也喝到了七八分,脸红脖子粗地吼出来,叫李刚颇感豪气。
"爸,我敬你一个!"李刚把酒杯塞到李质朴手里,碰了一下杯,端起来就喝。烈酒入喉,饶是他从前陪著李质朴嚼花生米的时候多少喝过两口,这时还是闭著眼睛大口吞进去,生怕停下来就要吐。
喝到一半李质朴就蹦起来抢他的杯子:"别喝了别喝了,当心喝醉了。"到底没有抢下来,等他松开杯子时,已经满面通红,眼神涣散,几乎连站也站不住。
孙龄在一旁鬼鬼地笑。
孙治云一拍桌子:"是条汉子!"看李刚向孙龄得意地笑,猛然想起来,转头对儿子道:"孙龄啊,该你了。怎麽著,你爹妈养你也不容易,来,一人半杯就成了。别让李刚把你比下去了。"
三家人在酒店门口各自道了别,月朗星稀,初夏的风柔柔地拂在脸上,父子俩手牵著手,并肩顺著路边往家里走。
李刚醉得话都说不好,一个劲儿地耍小孩子脾气,一会儿要李质朴背著,一会儿嫌他爹太瘦咯得慌,要李质朴抱著。
一路闹腾著回了家,李质朴出了一身汗,李刚更是满面潮红,神志不清,回到家就倒上了床。
李质朴怕这时候让他去洗澡容易著凉,就去打了热水来,给李刚脱了衣服擦身子。李刚一边十分配合地翻身,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说著什麽,李质朴按著少年已经渐渐长出健硕的肌肉的背,扒了内裤去给李刚擦屁股,猛地李刚翻了个身仰面躺著,挣脱了他的手。
李质朴拍拍李刚的肚皮,惊觉这小子竟然脸腹肌也长出来了,不由咋舌:"臭小子,你哪儿我没摸过,别乱动。"说著又拧了毛巾,伸进李刚的内裤里去给他擦。
才动了没几下,李刚忽然手脚并用地上来,抱住了他一条胳膊,一边磨蹭著要翻身一边哼哼唧唧地叫爸爸。
李刚俯下身给他搭上一条被子,挣开他紧紧抓著的手,又去探探他额头的温度,才放心的去倒了水,自己洗刷一番才躺上床来睡。
许是酒劲上来了,睡了没多久就觉得胸口闷闷的,有什麽东西在硌著自己,不觉就伸出手想去拂开。梦境也似乎变得越发黑暗,他心里明白多半是梦魇了,手上也没了力气,由著软软硬硬的东西靠著自己,磨蹭著,别样的喘息就在耳边,仿佛男人粗重的鼻息......
"啊!"忽然一声惊叫。
李质朴惊醒过来,正想不明白方才那一声是谁叫的,儿子已经连滚带爬地从自己身上翻过去,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浴室里。紧接著,就是一阵水声。
李质朴赶忙跟上去:"李刚,是不是想吐?我给你烧点汤喝吧?"
李刚被冷水一浇,约莫是清醒了,却没听见有呕吐声,李质朴正要进去,李刚慌慌地说:"没事了,你先睡,我洗个澡就好了。"
李质朴听他说话的声音,知道酒劲已经过了,略微放下心:"别洗冷水,小心感冒。"
"嗯。"李刚在里面低低地应答。
李质朴转身往屋里走,淡淡的天光,青色的夜,似乎都跟随在他脚下,马上就要进门了──门一关,黑夜就被堵在门外。
"爸──"李刚忽然叫了一声。
"嗯?"
"没事......没,你睡吧。"
"早点睡,衣服放在那边的盆里,明天我来洗。"

21

李质朴发现,最近的李刚有些怪。从升入初三的暑假开始,李刚就有些神思恍惚,长长做著暑假作业就趴在桌子上发愣。
不说是每天时不时地看著自己老爹发呆,被李质朴迎上目光之後就蛮横无礼地吼一声"看什麽看",甚至会经常把他老爹的东西藏起来,比如一件破旧的汗衫,甚至用过的旧毛巾,藏在枕头下。而像是一定要吃老爹咬过的馒头,要老爹给自己喂饭的事情,已经不胜枚举。
李质朴偶尔问自己,是不是把李刚娇惯的太厉害,把他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惯回去,成了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不过也没见哪个婴儿长喉结的,半夜偶尔被李刚的梦呓吵醒後,第二天就要给他洗脏兮兮的内裤──李质朴惊觉,自己老了,儿子,终於不负所望地长大了。
李刚似乎也发觉最近自己有些异样,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成长,还包括了心理上种种不能轻易为外人道的变化。情非得已,这天放学,趁著天还没黑,李刚一口气跑到孙龄的学校,等了半天才看见孙龄洋洋洒洒地走出校门。
"你爸又没回去?到我家吃吧?"孙龄一看他扛著大书包,就上去给他解下来拎在手上。
"我不想吃,我等会还回家。"
"那你来干嘛?"
"我......"
"怎麽了?跟同学打架了?走,跟哥说,我给你撑腰去。"
"没有。"停了一会儿,小声嘀咕,"我打架才不用你帮。"
"说什麽?小兔崽子!"
"......"
"磨叽个没完了,不说拉倒,我晚上还上课呢!"
"我们找个地方说......"
孙龄没听李刚把话说完──他也不用听完,就直接找到校门口小卖部打了个电话:"喂......"李刚在一边看他脸色千变万化地跟电话里的人说完了,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等著吧,我给你请了个好老师!"
李刚瞅著他笑得奸诈,心里就有些打鼓。听爸爸说,最近孙龄似乎结交了什麽人,老是逃课,而且不按时回家,该不会是......
正胡思乱想著,一辆拉风的摩托车突突突地近了,车上的人啪一声掀开头盔,朝孙龄抛了个媚眼儿,孙龄迎上去,又回头叫仍在发愣的李刚:"傻小子,快上车,今天哥哥给你免费普及普及九年义务教育漏掉的那块儿!"
李刚第三次冲进卫生间狂呕的时候,穆谨言关上电视机里淫秽的画面,取出碟片,凑上去亲了孙龄一下,调笑道:"没想到啊,这麽小的孩子......"
孙龄瞅他一眼,自然地接上去:"都毁在你手里了。"
穆谨言挑了挑眉毛,抱住孙龄,拿额头去蹭孙龄的脖子,发出呼噜呼噜像猫一样的声音:"我怎麽毁你了,我怎麽毁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孙龄看推不开他,索性用长长的手臂将他脖子夹起来按在地上,嘴里是笑谈,手上却用了十成的力气:"跟你,还用得著说话麽?禽兽?"
穆谨言上半身与腿几乎重合在一起,身体弯折成这样自然不停求饶。
李刚从卫生间出来,蓦然撞见了,慌忙垂下眼睛,脚尖掂著去沙发上拿了书包就要走。
穆谨言忽然挣脱了孙龄的手,扭著头叫住李刚:"喂,小孩儿,别跟你那个死心眼儿的老爹学!男人跟男人,再正常不过了!"
李刚白著脸站在门洞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穆谨言笑了一笑:"不信你问你孙龄哥哥──"转头去拿眼睛勾孙龄:"对吧?"
孙龄愣了几秒,忽然一巴掌打开穆谨言正顺著自己大腿往上摸的手,起身走到李刚身旁推他:"愣什麽?还不走,我送你!"说完推著李刚头也不回地走了。
穆谨言趴在地上,看著孙龄绝情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将头埋进地上的垫子上,发出几近崩溃的说不清是哭还是笑的呜咽。
"孙龄,你跟他......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李刚惴惴不安地问。这个一向以自己的大哥自居的大男孩,从来阳光潇洒,不知何时蓄起了毛茸茸的小胡子,每天去长跑,练出了一身肌肉,健美的身材和成人化的穿衣打扮总让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大上三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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