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伤————凡楼

"那时候我疯了，四处寻找你的消息，却一无所获，所有认识的人都不知道你的消息，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你，你与阿戴除了性格有些相似，其他完全不像，我对不起他，辜负了他的爱，可我不想再失去你，两年里，我一直守在家里等你回来，可是你呢？如果不是我去找你，你早就忘记我，你与我做爱，给了我和好的希望，又彻底毁灭它，你说已经不爱我了，再不相见了，呵呵，这是因果报应，我对不起阿戴，爱上了别人，所以上帝惩罚我，让我永失所爱，可我不想放手啊，为什麽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海成，我爱你啊，你明白吗？"
王讯凄楚而期待的眼神让晋海成心悸，可他还是迟疑了，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次背叛是那里，爱的越深，伤的越重，他不想重倒覆辙。
他的迟疑，王讯看在那里，他绝望的闭上眼睛，良久之後，睁开眼睛，叹息一声，似是不堪重负，万分疲倦："不明白也没有关系，这样也好，也好。"
晋海成心里又酸又涩，看著王讯怔怔发起呆来。王讯停顿一会，将故事继续讲下去："找到你，却被你逃了，我追到Q市，你说再也不见......"
"我一直留在Q市，躲在暗处偷偷跟著你，你离开我後的日子过的很好，每天看著微笑的你，心里的苦说不出来，心想这样也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偷偷看他，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这也是种幸福。"
"只是没想到幸福失去的如此之快，我父亲出事了，他的公司被人暗地掏空，他气急，心脏病发。我赶回家时，父亲已近弥留时刻，这麽多年，我第一次真切的看他，原来他已经这般老了，老得已经记不起他曾经忽略过他的孩子，记不得他曾残忍的伤害了自己的儿子。"
"他临死的时候突然清醒过来，看著我直流泪，喃喃说著对不起我，我既痛又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抓著我的手，断了气息，我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去了，这麽多年怨他、恨他，却从没想过他就这样去了。"
"父亲去了之後，王弦转交给我一个文件袋，说是父亲病发清醒後，交给她的。
我打开看了，才知道自己一直都错了......"
"阿戴的死与他无关，是阿戴的父亲拍了我们亲热的照片，要挟他跟我拿钱，他父亲是个贪婪的人，说了一个很大的数字，每天纠缠阿戴，阿戴不想这麽做，恰好父亲说让他离开，他顺水推舟答应了......如果，不是我冲动的追出去，他就不会死......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整理父亲的遗物时，发现很多我以前不知道的事情，他的屋子里有一个盒子，盒子里面全部放著我的照片，从幼年到成年，原来他一直关注著我，王弦哭著告诉我，他想我的时候就会捧著盒子看我的相片，原来我们没有找到合适的沟通方式，错过了最佳的和好时间，他疼爱王弦，是将她投射在我身上，弥补我当年受到的伤害......"
"我得到了一切，却从不知道，自怨自艾，到最後失去一切的时候，才去追悔，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爱情和亲情，你离开我是对的......他们绑架我，是因为我父亲的事，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我会救你出去的。"
晋海成犹豫道："你......"
"再过一刻锺，会有人送饭进来，你看我的眼色行事。"
晋海成虽不明白他的主意，还是点了点头。
一刻锺後，送饭的人果然来了，是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他粗鲁的将碗扔在地上，转身就要出去，王讯叫住了他："你不解开绳子，我们怎麽吃？"
大汉想了想，走回王讯身边，替他解开手上的绳子，左手握在腰间，若有异动，随时拔枪，王讯端起饭碗，扒了几口，又说道：
"他手绑著，没办法吃饭，我想喂他，可以吗？"晋海成配合著哀哀叫饿。
大汉气势汹汹的骂道："他妈的，叫什麽叫，你吃完自然轮到他。"
王讯不说话了，低头猛扒饭，大汉见他很老实，渐渐放松警惕，王讯突然哎呀一声，大汉一惊，马上低下头，询问怎麽回事，王讯使劲全身力气将饭碗敲向大汉的後脑，大汉应声倒地，王讯掏出他腰间的枪，塞进自己腰间，晋海成看得目瞪口呆，王讯解开两人的绳索，皱眉道："现在逃走，机会不大，我先出去引开他们，你随後跟来，如果逃出去，立刻报警。"
晋海成脸色大变，拦住他："我去引开他们，他们的目标是你，不会对我怎样！"
王讯看著他认真的表情，恍惚觉得又到了热恋的时候，苦笑道：
"若是你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知道你关心我，我很开心，我走了，你记得往相反的方向跑。"
王讯恋恋不舍的看了他最後一眼，拉开铁门走出去，脚步蹒跚，晋海成随後跟著出去，王讯示意他快跑，他视而不见，走到他的身边，扶著他，说道：
"我们一起走，死也死一块。"
"......好"汗水自王讯的脸上滴下，身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怕是药效又开始了吧，眼前人担忧的眼神让他心里一暖。
接下来的逃亡惊心动魄，他们没跑出多远，就被人发现了，十多个大汉在後面追赶，贺父的咆哮隔的很远都能听到，王讯感觉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上的肌肉快要炸开似的疼，晋海成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只知道往前跑，一直往前跑，一定要活下去，一定都要活下去......
当时他们跑了很久，王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後面的追兵穷追不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用尽最後一丝神智，敲晕了晋海成，藏好他後，转身跑回囚禁他们的地方，很快被人抓到，贺镜对他的逃跑暴怒，甩了两记耳光，他早已经被疼痛折磨得神智不清，这两巴掌让他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那间屋子，身上的绳索比上次更紧，王讯长舒一口气，对於这个结果他很满意，至少晋海成得救了。

27

晋海成倒在树丛里睡了一夜，早上醒来，不见王讯，想起昏睡前脑後的剧痛，心里暗叫不好，王讯那傻瓜肯定是为了救自己，跑了回去。
晋海成心急如焚，看看四周，却找不到来时路，其实这里离关押王讯的地方不远，只是王讯藏的地方十分隐蔽，他不知道，在树林里乱打乱撞，这麽转了一会，竟然出现一条路，显然有人常常走过这里，他心里一喜，有人就有希望。
天无绝人之路，2个小时後，他拦到一辆车，车主很热情，听说他迷路，竟掉转车头，送他回城，晋海成感激不尽。
回到家，第一时间给孙育打了电话，孙育男友的身份十分特殊，这件事情只能靠他，孙育听说这件事，和男友飞车赶过来。
"怎麽回事？有人绑架你和王讯？你受伤了？"
孙育担忧的拉过他，晋海成身上还穿著被抓去时的衣服，衣襟上点点血迹晕开，看起来颇为吓人。
晋海成把事情说了一遍，徐前听完，脸色沈重，孙育在一边干著急，问他怎麽办？
徐前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别急，拿出手机拨了号码，五分锺之後，挂断电话，说要等消息，晋海成心里恐慌，孙育帮不了他什麽，陪在他身边安慰他，很快就有消息回来，查到了王讯被关押的具体位置，三人驱车赶了过去。
接下来的救援行动惊心动魄，晋海成对徐前的能力有了更新的认识，孙育看著爱人的英勇表现，笑得像个傻瓜。
徐前制服了最後一个人，向晋海成做了个OK的手势，晋海成跑出去，使劲撞开门，身体顺势跌倒在地上，他迅速爬起来，寻找王讯的身影，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王讯趴在地上，看不见脸，晋海成了解他身体上的每一个特征，第一眼就确认是他。
"王讯你怎麽了？"晋海成托起他，翻过他的身体，王讯面白如纸，阳光下，竟有种透明的质感，晋海成连叫几声，王讯依在他的臂弯里，没有回应。
晋海成抬起手，半饷没有动作，又放了下去，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遽然看到这样的王讯，晋海成心神俱裂，连试探他的勇气都没有。
徐前走近，问道："怎麽了？"
"......不知道。"
"我来看看。"徐前示意晋海成放下王讯，让他平躺在地上。
徐前检查完後，思索片刻，抬头道："他暂时没事，只是痛晕过去了，需要马上送医院。"
"他为什麽会晕倒？......很严重吗？"晋海成心里的不安到达最高点。
"看情况，现在最紧要是把他送去医院。你和孙育送他去，我留下缮後。"
徐前的话掷地有声，晋海成心乱如麻，照他的话做了，联合孙育将王讯送进了医院。
晋海成靠在墙上，望著墙上的壁锺，王讯已经进去两个锺头了，想到自己逃走後，他可能受到的待遇，心里淌血，如果他出了事，自己该怎麽办？
孙育担心他，一直陪著他，警察来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晋海成正对著手术室大门发怔，心里七上八下，靠不著边。
"您好，请问你是晋海成先生吗？"
"是，请问你们？"晋海成回过神发现身边站著几个穿警服的陌生人。
"我们接到报案，案犯已经全部伏法，有些情况需要向当事人了解一下。"带头的警察拿出警官证。
"......有什麽是我能帮到的？"
警察们也不含糊，将能知道的问了个遍，考虑到晋海成还在做手术，具体细节问题还需要询问他，带头的人很客气的留下的电话号码，希望他说服病人协助调查，王讯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颓然坐下，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从来没这麽觉得自己这麽没用过。
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医生走出来。晋海成迎向他：
"请问，里面的病人情况怎麽样？"
"哦，你是病人家属是吧，我们坐下谈。"
晋海成心急如焚，里面的人病况如何，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
"医生，你告诉我吧......是不是他......？"
"别担心，他的情况已经基本稳住了，只是很虚弱。"
"那我现在可以去看他吗？"晋海成乍闻这个好消息，急切的想去看看王讯，只有看到他心才能定下来。
医生明白家属迫切的心情，点了点头，晋海成心里大松一口气，谢过医生，等著王讯被推出来。
王讯的病房在三楼，晋海成进去的时候他正睡著，整张脸看起来没以前那麽老成，脸色比手术前好多了，他能活著就好，其他再也不强求了。
王讯睡了很久很久，他又梦见了贺戴，他还是那麽温柔，在梦里两人手牵著手散布，贺戴像是明白一切事情，用自己的温柔抚慰著他心灵上的伤痕，梦醒的时候，王讯哭了，这次阿戴是真的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
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所处的地点松了口气，这时晋海成刚打完热水回来，看见他醒了，丢下手里的东西，飞扑过去："你醒了？"
王讯看见他就在床边，眼神顿时有了光彩："你......没事吧。"
晋海成眼窝一热，心里酸楚难受，他还记挂著自己有没有事。
"没事，你感觉怎麽样？"
"......没事，就是有点累。"
晋海成点点头："你身体虚弱，这次还算救治及时，好好休息吧。"
"好的，他......我是说......小镜怎麽样了？"
晋海成听到王讯的话全身一僵，过了很久才回答："他这麽害你，你还担心他，你......"
王讯似猜到他会这麽问，拍拍他的手掌："他是阿戴的弟弟，我答应过阿戴要好好照顾他的。"
晋海成冲口而出："你就照顾到床上？"
王讯不解的看著他，他自知失言，神经质的抿抿嘴唇，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王讯看著他仓皇逃出，思量著他刚才的问句，心里想不通的疑点，渐渐融会贯通起来，没想到，是这样。海成，因为这样，你才逃跑的吗？

 

28

王讯身体强健，三天後，医生宣布已无大碍，即刻可以出院。
晋海成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王讯住院这几天，他忙的焦头烂额，整整瘦了3斤，王讯看著爱人因为睡眠不足而浮肿的眼睛，心里爱意泛滥，想著出院，一定要好好给他补补。
自从那天说出那句类似吃醋的话，晋海成一直躲著他，不肯跟他有视线接触，王讯经此一劫，想通了许多事。山不来就我，我过去就山还不成吗？既然他说了选择放手，那就重新追求一次，想到追求成功以後的幸福生活，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
晋海成看著他心不在焉的笑脸，心里很不舒服，自从他那天醒来之後，总是若有所思的打量自己，再不提情爱，常常会问起贺镜的情况，知道他被关押在看守所，很担心，急著出院探他，晋海成以行动制止他，并且说明，等出院後，想怎样不管他，现在一定要好好休息。
王讯被他认真的表情震住，没有再坚持出院，晋海成承认他伤心了，王讯这麽急迫的出院，都是为了贺镜，真的那麽在意他吗？那天的表白不算数了吗？听到自己说放弃，就真的放弃了吗？他自嘲的想："傻瓜，还期待什麽？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心却疼的厉害。
出院那天，孙育夫夫来了，孙育拉著晋海成，小声问他和好没有，晋海成苦笑不答。王讯陪著徐前，不时偷听孙育与晋海成说话，徐前见他的样子，含笑不语。
两人说著话，难免谈到了贺镜，徐前说警方已经正式提出诉讼，贺镜有可能被判刑，王讯很是吃惊，自己不追究，为什麽他还是会被判刑？
徐前解除他的疑惑，原来是王讯二叔怕贺镜反口扯出自己，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他身上，王讯心乱如麻，托徐前帮忙请律师，贺镜风华正茂，如有案底，一生就算毁了。徐前答应了，临走前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劝他珍惜身边人，王讯明白他的意思，心里呼出一口长气，点了点头。
三天後，王讯在看守所里见到了贺镜，看他的样子，这些天过得并不好。
律师自我介绍後，贺镜坦言拒绝接受辩护。王讯深深看了他一眼，递过一个文件夹。贺镜接过打开，十分锺後，脸色凝重的合上文件夹，直视王讯，问道：
"上面说的是真的吗？我哥哥的死是个意外？"
"是，千真万确。车向我冲来的时候，你哥为了保护我，才出的意外。而且你听说的那些事都是你父亲说的吧。"
"......是又怎样？"
王讯又递过一个文件夹，贺镜这次没有马上打开，他迟疑半晌，问道："里面是什麽？"
"真相。"
贺镜这次看的很认真，表情越来越难看，看完後，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话：
"这些文件你从那里来的？上面说我父亲当年利用你要挟哥哥，哥哥才想离开你，可是他为什麽这麽做？"
"这些文件是你哥哥死後，我父亲请专人调查得来的。里面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当年你父亲生意失败，偶然得知你哥哥与我在一起，就想到利用我向我父亲勒索，他拍下我们的亲密照片寄给我父亲，要求他拿出一笔钱来了解此事，你哥哥知道这件事，才提出离开的，谁知道途中发生意外。"
贺镜低下头，王讯看不到他的表情，怕他想不通，劝慰道：
"我曾经犯了与你相同的错误，我恨我父亲伤害了你哥哥，看了这个才明白过来，我很後悔，可是已经没有挽回的机会，我父亲已经去世了，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年华，不要堵气放弃自己的未来。"
贺镜抬起头，眼角有些绯红："......我接受你的帮助，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忘记，我哥哥因你而死的事实。"
"你不需要原谅，正如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我答应过你哥哥要好好照顾你，你对我的憎恶就是最好的惩罚，但是，这之前，你必须配合律师进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