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月却不放过他,扑过去从身后勾住希月的脖子,笑眯眯道:"跟我说说嘛,到底在宫里发生了什么,怎么你看起来就是不对劲呢。"
希月大窘,一把推开疏月跑到外屋,坐在榻上认真看书。
疏月也跟着来到外屋,看见希月的样子,于是抿唇笑,不再多问,挤到希月的旁边与希月一起看书。
当天晚上,希月发梦,又回到小时候。睁开眼睛,疏月正蹲在床旁边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希月,快起来,我们去找先生教我们画画去。"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希月,希月玩心大起,于是轻吻一下疏月的唇,却感觉疏月的舌头滑进了口中。
希月吓一跳,想要推开疏月,却发现对面的人竟然变成了于镇浩......不,不对,虽然是于镇浩的脸,却梳着时兴的女子发髻,眉间贴着云纹花钿,唇上施朱,更诡异的是,希月却觉得这样很美。
希月吓的不敢动弹,恍惚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却又听到女身于镇浩深情款款道:"希月,朕要纳你为妃......"
"不要......"希月大叫一声,从梦里醒来,惊魂不定,心脏砰砰砰跳的很快。凝翠睡在外面,不想叫醒她,于是自己披着衣服倒了杯茶,心脏才渐渐缓了过来。
不由心里暗暗诅咒于镇浩,害自己做这种噩梦。再重新躺回床上,辗转反侧,几乎天明。
第二天醒来时候,希月下眼底印着两圈青,疏月一见,坐在椅子上笑了半天,"希月,难道说你昨天半夜出去跟人打架了,怎么眼圈都是青的了。"
希月恨恨瞪了疏月一眼,自去吩咐人准备早饭。
疏月等着早饭送来的时候,拉着希月去扑粉,脸扑白了一层,才装眼底两块青盖住。
脸上搽了厚厚一层粉,很是不舒服,希月非常不满,"青就青呗,哪里需要这么多粉,倒像是台上的戏子。"
说话间,早饭已经送来。两人吃过,疏月与希月商量着要去外面书坊看看有什么新书或者字帖,希月对这些没兴趣,只想在府里练武。
两人正争吵间,凝翠却跑了进来,"郡主,昨天那个榜眼今天来还疏月郡主银子来了。"
疏月疑惑道:"什么银子,我何曾借人银子了?"
希月方想起昨日事情,便把昨天路上看见顾建卿因为银两被窃而送他一两银子的事情告诉了疏月。
疏月不由笑道:"倒真是书呆子呢,一两银子也不愿欠呢。--我便去会会这个书呆子。"说着,起身便要出门。
刚走到门口,却又有宫里的小太监来传话,皇上又宣希月进宫面圣。
疏月抿唇乐道:"我就说昨天在宫里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怎么现在皇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一大早就招你进宫。"
希月恨恨道:"你这会儿拿我取笑的开心,回头出了事哭都没地方哭去。"
十四、
疏月不以为意,"那又如何,反正你跟皇上已经关系不蜚,我再担心又有何用,不如取笑取笑,至少现下心里痛快。"
"什么关系不蜚,看你再胡说。"希月扑过去要挠疏月的痒痒,疏月连忙笑着拉开门跑了出去。
收起笑意,疏月端正一下仪容,来到正房。
小子们已经通报进去,疏月走进正房,原本坐在下首的顾建卿看见疏月连忙起身施礼。
疏月回礼道:"顾公子不必客气。"然后在另一边坐下。顾建卿见疏月坐下,自己才坐下。
贤信王爷问疏月道:"顾公子刚才说昨天他钱袋被窃,是你帮他付的。"
疏月在椅子上对贤信王爷微微施礼,"是,昨日疏月在马车上偶然见顾公子钱袋遗失,很是焦急,所以做自作主张帮顾公子付了。因想着顾公子遗失了钱袋必定很是不方便,故才也将余下的钱留给顾公子。"
顾建卿忙站起来,"昨日多谢郡主帮我解围,今日建卿特来向郡主道谢,并将银子还给郡主。"
贤信王爷哈哈一笑,"顾公子太客气了,小女也不过是偶尔路过,区区一两银子,顾公子何必挂在心上。况且公子丢了钱袋,想必损失不止一两。小王听闻顾公子家境贫寒,现在又正在等待任职,尚未得朝廷奉禄,丢失钱袋想必对顾公子损失颇大。小王原本打算替朝廷资助人才,怎么顾公子倒连小女送您的银子也退回来了呢,这叫小王怎么好意思。"一边说着,拍一下桌上放的一小盒银子。
顾建卿连连摆手,"王爷折煞小人,无功不受禄,建卿丢失钱袋是建卿自己不小心,郡主帮建卿解围,建卿已经感激不尽,不敢收下银两。"
王爷与顾建卿正相持不下。
疏月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客气。疏月明白公子不想卷入朝廷帮派之争,但疏月只单纯想帮公子解围,并未有其他打算,若公子执意还钱,岂不是让疏月面上无光。"顿一下,疏月又道,"公子现在正是困顿时候,又刚登科,需要银子的地方很多,这银子只当是信王府借给公子应应急的,等到朝廷的奉禄发下来再还来也未尝不可。"
顾建卿一时低头不语,疏月的话确实令顾建卿心中微动。顾建卿是孤儿,哥哥去年刚过世,嫂子刻薄,上京赶考的钱也是哥哥生前私藏了私下里偷偷给他的。在京城里用度大,饶是他省吃俭用,仍然所剩无几。偏昨日不查,钱袋被窃了。
疏月见顾建卿神情有些松动,笑道:"若顾公子怕欠了信王府的人情,不如写个借契,加上些利息,只当是信王府贷给顾公子的。这样公子还了便两不相欠,也解了现下公子之急,岂不两全齐美。"
"但......"顾建卿仍然觉得不妥,有些犹豫不决。
贤信王爷正色道:"顾公子担心会卷入朋党之争,小王只有这两个女儿,并不贪恋权位,只求自保。顾公子是个正直之人,百姓之福,小王也不过想替朝廷多留些人罢了,公子莫要推辞。"
既然这样说,顾建卿不好再推辞,再次站起来,向贤信王爷施大礼,"建卿没齿难忘。"
贤信王爷忙将顾建卿扶起,"公子将来为官多为百性谋福就算是答谢小王了。"
贤信王爷怕银子多了顾建卿心中顾虑,便只捡了几块包起来。顾建卿恭敬接过,反复致谢,方才离开。
贤信王爷摇摇头,"这人腹中有才学,只不过迂腐了些,恐怕将来在朝中吃不开啊。"
疏月笑道:"不过朝中还需要这样的人才。"
贤信王爷仍然忧虑的摇摇头,忽然贤信王爷抬头看着疏月,"今天皇上又召希月入宫了?--看来皇上是看上希月了,这可怎生是好啊。"
十五、
"怎生是好。"贤信王爷又摇着头,端起茶碗喝一口,却又呛到,大力咳嗽起来。
疏月笑着过去帮王爷捶背,"爹,您暂且有一只便享一日清福,其他一概不要管。那老货现在已重病在床,不如等那老家伙故了去,我们一家老小都搬去远地方,躲开京城里这些是是非非。"
"希望如此吧。"贤信王爷叹气。
希月走进清宁宫,于镇浩刚下了早朝正在大殿里正襟危坐。
希月向皇上请安,抬头,却见只是低头请安的功夫,于镇浩的脸竟然就红了,大概是想到昨天的事情了,希月脸也迅速的热了起来。
于镇浩有些慌张的让林千给希月看了座。希月谢了,然后坐了下来。
于镇浩看了看,觉得希月的脸色似乎比平时更苍白了些,有些担心道:"希月可是身体不适?朕见你脸色很是不好,需不需要叫个御医来替你把把脉?"
希月愣一下,方才想起脸上还有疏月早晨替他搽的厚厚的粉,忙道:"不必不必。"又拿帕子在脸上擦了擦,自言自语怨道,"都怪疏月早晨在我脸上搽了许多的粉,我回去只找他算帐去。"
希月的语气很是天真,于镇浩不由笑了起来,"平日见你总是素颜,难得看你上妆粉。寻常女子都有平日细心妆扮、抹粉涂脂,疏月替你妆扮应该是一片好心,怎么你这么不乐意呢。"
"他哪有什么好心。"希月不满道,"他最喜欢看我丢丑了。"一边说,一边擦着脸上的粉,便把眼睛下面两团青显了出来。
于镇浩看见,惊一下,忙起身离近,拉着希月袖子,"怎么你眼睛有些发乌,难道真是身体不适。"
希月忙拂开于镇浩的手,向后坐了坐,"哪里,只是昨晚上睡的少罢了。"说着,想起昨晚荒唐的梦,有些心虚,忙端起茶碗,假装掩饰。
于镇浩并未发现,更有些心急,"怎么会睡不好,要不我来让御医替你看一下,开一剂安神的帖子。"
希月连忙推脱,"不用不用,只是昨夜睡前吃的多了些,因此腹中有些胀,所以在床上转了半宿才睡着。"
于镇浩仍然担心的看着希月,轻叹一口气,"不过一个晚上睡的不好,就觉得你瘦了许多。"
希月一阵恶寒,清清嗓子,"陛下找希月是有什么事吗?"
"啊--"于镇浩仿佛大梦方醒,"哦,昨日海南进贡了一批新鲜来,我因想着你爱吃这个,这个季节又难寻到,所以便留了一些。怕留久了不新鲜,因此一早便召你进宫来。虽然这季节的螃蟹瘦了些,但也只当吃着顽罢。"
"螃蟹?"希月睁大眼睛,他平日最是爱吃螃蟹,听到螃蟹二字,眼睛都放出光来了。这季节能吃到螃蟹已经是希罕事了,哪里还顾得上肥瘦。
于镇浩见希月感兴趣,心里也高兴起来。林千连忙吩咐人去蒸蟹。
螃蟹已经蒸好,太监们端上桌,并将吃螃蟹用的鼎、小锤、铜钎子等工具及姜茶、烫好的黄酒一并摆上。
于镇浩见凝翠在一旁,想到她时时在希月旁。于是便吩咐也宫女吃饭的地方也赏凝翠一桌,让其他宫女来伺候希月。
希月心中欢喜,于是也不与于镇浩客气。用菊花柑桔水洗过手,宫女已经将剥好蘸了姜醋的蟹肉送到希月碗里。希月吃的高兴,接连吃了几个,连话都来不及说。于镇浩自己并不是非常爱吃这些,但看希月吃的香甜,便也赔着吃了两个。
抬头,见希月仍然吃的高兴,忙叮嘱宫女道:"少剥一点。虽然好吃,但终究寒性大,吃的急的一会儿希月郡主胸口痛。"
见于镇浩这样说,希月自己也不敢多吃了,便让宫女们不要再吃了,只将面前已经剥好的吃完。
吃的畅快,希月不由长舒一口气。
于镇浩见他唇上还留了一些膏黄,不由笑道:"你爱吃,我一会让他们带一些你回去吃,何必吃的这么急。"一边说着,取了帕子便亲自帮希月擦去唇上膏黄痕迹。
希月吓一跳。于镇浩却不以为意,命人斟姜茶给希月。
十六、
希月有些不好意思,偷偷向旁边侧了侧身。
于镇浩却查觉,连忙坐回自己位置,脸上有些气馁的神情。
希月终是觉得不落忍,喝了姜茶,又替自己和于镇浩斟了两杯滚烫的黄酒,"皇上吃过螃蟹后也需喝点热酒,不然天气冷,寒气郁积。"
见希月关心自己,于镇浩受宠若惊,忙接过酒杯,一口干净。太监们又端上干茶叶,于镇浩与希月各取了些,嚼了嚼,再用茶水漱过口。太监们方将其余物什撤了下去。
于镇浩因道:"因为这螃蟹瘦了,后宫里太后和嫔妃多有些抱怨,太后还说要罚海南知府。朕正为难,见你爱吃,心里便欢喜了,只下次再让他们单独给信王府送一些。"
希月摇摇头,"这个季节便是海南也并非吃螃蟹的季节,螃蟹自然会瘦些。陛下还未亲政,若为这种事情便责罚地方,倒留了恶名。便是以后亲理朝政了,也恐怕地方因心中有怨,不听调度。"
于镇浩点点头,"郡主想的周全。"他又叹气,"不过--若不责罚,太后心里一定不甘,只怕会找摄政王......"欲言又止。
希月也沉默了,毕竟是朝政的事情,况且他身份又特殊,只怕被人抓到把柄,给家里惹祸,于是不敢多言。
于镇浩也知道希月只是不敢安慰他,苦笑,"不说这些,你是女子,不论政治的。"
希月也笑笑,知道于镇浩心中苦闷,于是转了话题,"皇上昨日说要送希月富贵花开图却没画,不如今天希月在,画了赐给希月。"
于镇浩也假装高兴道,"你昨夜睡的不好,只怕朕画一半,你又闷的睡着了。"一面说,却又吩咐林千铺纸研墨。
于镇浩提了笔,仍然是心中惴惴,转头看希月,却是鼓励表情,于是落了笔。
希月怕昨天的尴尬事情重现,只认真看于镇浩画画。
先以硬笔勾梗,然后勾出叶子,叶子半干时候勾出叶脉。待要画花却又停了笔,想了想,才落笔。希月本以为他要画牡丹,于镇浩却提笔便勾了一丛细窄花瓣,原来是菊花,又拿藤黄染了颜色。
希月看着有趣,不由聚精会神。
花下却还有一在片空,于镇浩又放了笔,搓搓手想了想,复提起笔,却在花下画了一盘螃蟹,团脐利鳌。左右看看,方停了笔。
于镇浩转头看看希月,笑道:"本来想画牡丹,但方才吃螃蟹时候,你吃的欢喜,所以便画了菊花秋蟹送你。--你看可好?"
希月笑着凑过去看,"虽然笔法有些不稳,不过皇上是第一次抛开章法画画,心意到了,笔意也到了,比上次您给我看的那张海棠更是自然了许多。"
于镇浩听希月夸奖自己,心里也高兴起来,提笔落了款,又盖了一方私印,"这幅便送你了。"于镇浩笑着命林千卷了起来。
"谢主龙恩。"希月笑吟吟道了个万福,双手接过。
于镇浩于是笑道:"若总是能与希月郡主这样说说笑笑多好,朕与希月并不是无话可说,为什么希月希月平日里总是躲避朕呢?"
这话让希月忽然变了脸色,想起王爷叮嘱,不觉脸皮表情僵硬起来,身体也不自主向后靠了靠。
于镇浩觉查出希月这一瞬间的转变,愣了下,苦笑,"希月还是厌烦朕吧。"
希月不说话,只垂下眼。一时,殿内寂然无声。
忽然角落里的西洋钟响声大作,划破了殿内的安静,两人同时心惊。
希月忙起身,"若陛下没有其他的事情,希月便退下了。"
于镇浩叹口气,挥挥手。
希月离开,于镇浩一人寂寥的坐在空荡的大殿正中。
林千来倒查。于镇浩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对林千道:"希月并非讨厌朕,为什么总是忽然就要从朕身边逃开呢?"边说,边叹气。
林千想了想,小声道:"奴才倒有个建议,不知道皇上愿意不愿意试试。"
十七、
"什么方法?"于镇浩惊喜的看着林千。
林千偷偷道:"皇上,您想想,外面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您与希月郡主做了夫妻,郡主自然就会把您放在心上了。"
"胡说!"于镇浩脸腾的红了,"朕怎么能对希月做这种事情,这种......下三滥的事情......简直......"
林千吓的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奴才只是胡言乱语,请皇上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