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秋若草当时也说,如果他想灭口,早就灭了,谭知县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凶手真的是他吗?」水清寒垂下眼睫,忽然变得不安。
「是不是他,你去荣华楼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吗?」银玉狐也不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笑容越来越诡异。
「可是......」水清寒有些犹豫,心想那个秋若草好像对自己有企图。上次就差点被吃,如果不是谭知县忽然到来,他肯定早就被吃干抹净了吧?
片刻的犹豫之後,水清寒又重新握紧双拳,暗下决心道:哼,为了小兔子,朕这次就豁出去了!管他什麽秋若草荣华楼,大不了就是贞操不保,反正留在山寨也是被狐狸吃霸王餐,还不如牺牲身体去换取情报,也许可以救出小兔子也说不定。
思及此,水清寒又露出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表情,对银玉狐道:「好,去就去!」
33
只身来到荣华楼下,水清寒才有些後悔。但後悔已经晚了,因为楼上的秋若草已经注意到他,正笑咪咪地向他打招呼道:「公子原来还记得在下?」
当然记得,这副和银玉狐如出一辙的招牌奸笑,就算化成灰也认得出来。
「公子是来用餐的?」秋若草拿出老板的架势招待客人,把水清寒引向楼上安静的房间。
「我......我是来问话的。」水清寒根在秋若草身後,他不懂怎麽用语言设陷阱,就只要直言相告道,「今天秀水山上出大事了,谭知县死在轿子里,而杀死他的凶器......听别人说,是你们荣华楼的收藏品......」
「哦?」秋若草挑了挑眉,虽然有意想装吃惊,但却一点也不像。
「你好像早就知道了?」水清寒从秋若草的表情上察觉出来。
秋若草淡而言之道:「这事早就满城皆知了,衙门的人正到处搜捕可疑人物呢。」
「没想到介子威办事倒挺利索。」水清寒自言自语道,「这才不过半天,就令满城皆知。」
秋若草道:「公子特意前来,就是为了告诉在下这个消息?」
谈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上次的房间。水清寒还记得那张桌子和桌子後面的牡丹屏风,以及......屏风後面的那一张豪华软床。这......这,这家夥居然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难道他狗改不了吃屎,还想再吃我一遍?想到这里急忙摇头。嗯,不对不对......朕怎麽能把自己比喻成大便呢?朕可是天之骄子,真龙转世,怎麽能让他这个民间小老板想压就压。虽然来荣华楼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吃的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站在房间中後,水清寒才觉得後悔了。
「公子,谢谢你特来报信的好意,但是,」秋若草关上门,斟了杯茶递给水清寒道,「这次的凶杀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所谓真金不怕火炼,随便他们怎麽查,也不会把白变黑吧?」
水清寒不知道秋若草哪儿来的这麽大自信,这世上化清为浊的事情多去了,他这个荣华楼大老板不应该不懂这个道理,但是......为什麽一点不慌,一点不乱?好像早有应对方法似的。秋若草越是冷静,水清寒就越觉得他很可疑,因为往往只有凶手,才会事先计划好一切。
「你......」水清寒端著秋若草的茶,但却没有心情喝,「你真的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秋若草从容不迫地微笑道,「难道要我发誓吗?」
「不,不用。」水清寒摇了摇头,放下茶盏,忽然抬眼,认真地盯著秋若草,郑重道,「你只要告诉我,今天早上谭知县遇害时,你在什麽地方,做什麽,和什麽人在一起就行了。」
水清寒当皇帝时有过几次听审经验,所以稍微懂一点查案常识。
谁知秋若草听到这个问题後,刚才还信心慢慢的脸,忽然被一层淡淡的阴暗笼罩,什麽话也没说。
「怎麽了?」水清寒察觉到情况不妙。如果秋若草真的与此案无关的话,他为什麽不肯说出证据?「你不敢说吗?还是根本说不出口......谭知县是你杀的。」
「荒唐。」秋若草有些动怒,拍了一下桌子。
水清寒吓一大跳,生怕秋若草会杀自己灭口,急忙安抚对方的情绪道:「你......你不用紧张,现在一切只是猜测......猜测而已。只要能证明案发当时你不在场,你就没有嫌疑了。秋老板,当时你究竟在什麽地方?在荣华楼吗?和谁在一起?你再好好想想,这个很重要。」
「我不在荣华楼。」秋若草想也不想地说。
「那你在哪儿?」水清寒立刻追问。
「当然不能告诉你。」秋若草阴沈地笑了笑。
水清寒吓得急忙站了起来,本能地偷偷向门边靠去。随时做好准备,如果秋若草敢有任何动静,他就夺门而逃。
哼,那个银玉狐也真过分,居然让自己来找秋若草查线索。这下倒好,线索没有,还害自己面临死亡的危险。任谁看到刚才秋若草嘴角浮起的那个笑容,都会不寒而栗。
34
水清寒可没有和这个杀人嫌犯独处的本领,紧张得就快晕厥过去,说话也结巴起来,「时......时候不早,我......我先告辞了......」
说罢正想脚底抹油,谁知冲到门口才发现门已经被锁上,怎麽都打不开。
「完、完了......」水清寒立即有种死亡的觉悟,转过身,背靠墙壁,回头望著正缓缓向自己走来的秋若草,害怕得连呼吸都快停止,忽然瞥见桌上摆著筷子,立刻冲过去抓了一根在手里,一边发抖一边说,「你,你不要过来!」
「不过来怎麽好好说话?」看到水清寒居然用一根筷子自卫,秋若草不禁笑了起来,轻而易举从水清寒手中把筷子夺走,半搂著他亲昵地说,「燕子,知不知道,你害怕得发抖的样子真好看。让我忍不住,想要......」
说著说著,越靠越近,温热的呼吸都扑在水清寒脸上。
水清寒吓得急忙低头,谁知下巴却被扣住,被迫抬起了头。秋若草近在咫尺的脸上,明显带著一种戏谑和玩弄的表情,锐利又含笑的目光一直盯著水清寒的嘴唇。水清寒下意识抿了抿嘴,心想:完了,看来今天自己难逃一劫。
「乖,把眼睛闭上。」手指在水清寒的下巴上轻轻摩挲。
绵软的声音和温柔的动作,不禁令水清寒心跳加快。不过听到秋若草的话後,他非但没有闭上眼睛,反倒把眼睛越睁越大,凶巴巴地瞪著不怀好意的秋若草说:「别以为我看起来看欺负就可以随便欺负,实话告诉你,我......我是当朝皇帝。」
「哦?那我就是玉皇大帝。」秋若草压根不信,一把抱过水清寒,轻轻咬他的耳朵。
水清寒已经有过一次经验,当然知道秋若草想干什麽,但情急之下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你想干什麽?」
「想解释清楚你对我的误会。」说话间,秋若草的一只手已经顺著衣缝滑入胸口,在水清寒光滑如缎的皮肤上摸来摸去。
「你解释就解释,不要到处乱摸。」水清寒急忙抓住秋若草的手,脸已红了一层。
「虽然我的确威胁过谭知县,但却不会真的杀他。他想要的不过是钱,荣华楼的银子多得用不完,也不介意分他一点。」秋若草笑了笑,低柔的声音中,隐约潜藏著一股威势,乌黑的眼瞳中也闪过几点冰寒的光,他一边继续抚摸水清寒的身体,一边说,「我的手,是爱抚美人用的,怎麽会为了那个老头而轻易弄脏?假燕子,你皮肤真嫩。」
「皮肤嫩也不是留给你摸的,放开我!」水清寒奋力扭动身体挣扎,但越是挣扎,他身上的衣服就越少,只眨眼工夫,上衣的扣子已经全被解开了。
还没反应过来怎麽回事的水清寒被冷风一冻,这才发现自己处境极度危险。心想这个秋若草脑袋究竟什麽构造?明明已经卷入一场凶杀但却毫不紧张,居然有心情和自己在这里调情?等等......水清寒忽然想起刚刚秋若草叫他什麽......什麽假燕子?先不说他怎麽知道自己不是金丝燕,就刚才那模样,那神情,都那麽似曾相识......
还没想出一个结果,嘴巴就被秋若草含住。
一阵狂吻之後,秋若草捏著水清寒的下巴问:「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脱了衣服乖乖躺到床上去,二是我撕了你的衣服直接把你压倒。」
「两个都不选行不行?」水清寒可怜巴巴地瞅著秋若草。
秋若草嘴角又露出一抹奸笑道:「如果你两个都不选,就由我来帮你选。」
说著直接抱起水清寒,把他压倒在床。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水清寒慌乱起来,两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防止被秋若草拔光。他生下来就是太子,从小被娇惯著长大,平时少根筋,哪里知道怎麽应付这种场面。
「假燕子,你的模样真是楚楚可怜。」秋若草欣赏著水清寒委屈又害怕的表情。
「既然你荣华楼不缺银子,当然也不缺女人......你,你,你为什麽总是寻我开心?」
「因为你很有趣。」秋若草俯下身子,在水清寒涨红的脸上亲了亲,「比任何人都有趣,我很好奇如果你被我上了,会有什麽表情?」
「原来你就为了看我一个表情?」水清寒惊讶地瞪大眼睛,「那根本不用这麽麻烦,你想看我什麽表情?想看我哭,我马上哭给你看;想看我笑,我也马上笑给你看;想看我发愁,想看我害羞,我都可以做给你看。」
「都不是。」秋若草摇了摇头,望著身下不知所措的水清寒,坏笑说,「我想看你高潮的表情。」
35
「高潮的表情,那是什麽表情?」水清寒觉得这个难度太大,恐怕自己做不出来。
「你只要乖乖躺下,顺其自然,很快就能露出那样的表情。」
「很好看吗?」水清寒没看过,所以不知道。
「嗯。」秋若草点点头,非常期待,一只手已经滑向腰部,顺著大腿轻轻抚摸。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水清寒忽然睁大眼睛,心想这种感觉为什麽如此熟悉?就好像......不久之前也有人这样抚摸过自己?但回想起上次进荣华楼时,秋若草只是把自己压倒以後亲了几口,没有摸过自己的腰,那麽这种熟悉的被抚摸的感觉究竟是从什麽地方来的?
水清寒想呀想,想破头皮都想不起来。
秋若草继续在他身上肆意抚摸,从腰到腿,从腿到腰,然後缓缓移向两腿之间,摸到了水清寒最敏感的地方。但水清寒此时兴致缺缺,没有半点抬头的迹象,这让秋若草受到一点打击,捏住水清寒的下巴,强迫他望著自己说:「你可不可以专心一点?」
水清寒回过神来答道:「我很专心。」
「对,你很专心地在走神。」秋若草无力。
水清寒忽然问道:「我们真的只见过两次面吗?」
这一问,竟把秋若草问愣了几秒,原来热情的眼神忽然又变得阴沈,盯著水清寒道:「你想说什麽?」
「想说,想说......想说我觉得你很熟悉。」
「那是你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吗?」水清寒仔细盯著秋若草的脸看,看来看去,也不觉那张脸有多熟悉。如果真要说有什麽熟悉的地方,大概就是眼神和表情了吧?就像......就像......
就像秀水寨上的那只狐狸一样!
对了,水清寒忽然想起他刚上山寨的第一天,银玉狐教过他一招阴笑退兵大法。当时银玉狐的示范表情他还记忆犹新,而且有把握这个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阴笑成那样。如果秋若草也做出同样的表情,他就有办法知道这两人之间有没有什麽关系了。
思及此,水清寒竖起一根手指,满脸堆笑地对秋若草道:「秋老板,不如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你想看我一个表情,我也想看你一个表情。你想看我高潮的表情,我......我想看,想看你阴笑的表情。」
「阴笑?」秋若草一愣,不知道水清寒打什麽主意。
「对对。」水清寒急忙点头,指点道,「眉毛必须要上挑,眼睛要微微眯起来,嘴角必须要上翘,让人感到一股高深莫测又邪恶的微笑。只要你这样笑一笑,我......我......我就随便你上。」
「哼。」秋若草冷笑一声,根本不把水清寒的提议当一回事,徐徐道,「如果你再这麽多话,我就找东西把你嘴巴堵起来。」
低哑的声音贴在水清寒耳边发出,痒痒的酥麻袭来。
「停,停,停一下,我在和你说正经事。」水清寒急忙把秋若草推开,保持安全距离。
「我也在做正经事。」秋若草见水清寒又是瞪眼,又是皱眉,那表情有趣极了,忍不住又在他的嘴巴上咬了几口,爱抚水清寒腿间分身的手也更加用力,看水清寒身体浮现出一层浅浅的红,诓道,「乖,有什麽话等我们做完以後再说。」
「我叫你停下!」水清寒也生气了,对准秋若草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哎哟!」没料到对方会使出这招,秋若草避之不及,被咬了个正著,痛得大叫,急忙甩开水清寒。低头一看,手腕上已经多出一圈深红的牙印,连血都流了出来。心想这水清寒咬起人来还真狠,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的手当成鸡腿啃了。
「哼,谁叫你不好好听我说话。」水清寒趁机从床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向门边冲去。门依旧上著锁,但水清寒像头野猪似的一头撞上去,只听「咚」的一声,竟然被他撞开了。哼,区区一扇小门,也想关住我真龙天子。
水清寒摸了摸自己撞得金星直冒的头,回头向床上的秋若草挥了挥手,告别道:「哼,想吃我,你还早了八百年,我们後会无期。」
说完推门跑了。
被留在房间中的秋若草摸了摸自己腕上的伤口,没有生气,反倒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没想到笨猫也有变机灵的时候,不过,你可没这麽容易逃出我的手掌心。」
如果水清寒这时回头看看,他就可以看见他最想看的表情。
因为此时秋若草脸上浮现出的笑意,正和那天在山寨,银玉狐脸上的微笑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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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寒逃出荣华楼,一个在街上闲逛。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水清寒却无法融入其中。他一直低著头默默走著,专心思考问题。秋若草和银玉狐,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麽联系呢?还有谭知县胸口的那把短刀,为什麽是荣华楼的东西?还有自己偷听到的那段对话,证明秋若草的确有杀人动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秋若草的嫌疑最大。若非如此,他为什麽无法交待案发当时的行踪?
思及此,秋若草打算直接去县衙,把现在掌握到的情报汇报给介子威,也顺便见一见小兔子,看他在县衙有没有受气。
好在现在是白天,街上人来人往,随便向路人打听了一下,迅速知道县衙所在。
不消一刻锺,水清寒已经站在县衙大门外。县衙设在城中比较繁华的地段,与正门相对的是一块数丈高的灰墙,墙上刻著一只怪兽,怪兽仰首吞日,周围还围绕著一堆金银元宝。传说那怪兽贪得无厌,吞了财宝还嫌不足,居然想吞太阳,最後落得悲惨下场。这样警示作用的照壁在大多数衙门外面都能看到,不过重复著同样错误的官员依然不少。
水清寒视线扫过照壁,最後落到停在大门东侧的轿子上。轿子很大,要八个人抬,而且从帷帘的质地上,也可以看出这轿子主人身份的尊贵。
奇怪了,难道今天扬州城里来了贵客?
水清寒正想著,下意识向轿子走去。走得越近,就看得越清楚,看得越清楚,就越觉得不可思议。这轿子......好眼熟呀?好像在什麽地方看见过?究竟是在什麽地方看见过?鬼使神差地伸手,正欲掀开轿帘,却听身後传来一声大喝:「什麽人!」
把水清寒吓得差点把心脏从嘴巴里吐出来。
「我,我......我不是可疑的人。」水清寒急忙收回手,回头面向声源处解释道,「我只是看这轿子好漂亮,忍不住......忍不住......」
话只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水清寒看到那人样子的瞬间,背部忽然痛了起来。
那种痛,是旧伤复发的痛。g
那旧伤,是他被金丝燕换出皇宫後的第二天,让王爷府的那些奴才打出来的。自从水清寒继承皇位之後就极少出宫,因此就连王爷府的那些家丁也极少知道皇帝的样子。所以当水清寒向王爷府求助时,非但没有见到小贤王的面,还被痛打一顿。而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正是当初用棍子打他的王爷府家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