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共君一醉一陶然[卷一~卷三]

作者:共君一醉一陶然[卷一~卷三]  录入:12-26
文案:

他在权欲的熏染下长大。他的心机有多深,折堕有多深,气魄有多大,痛苦有多大。七年征战杀伐,他在血光最盛处横刀立马,用令人心惊欲碎的力量,斩出命运中雷霆暴雨的气象......
他是陷落别人的深渊,自己亦跌扑在戾气氤氲的深渊里,僵死了一盘浩大的棋局。他伸出双手,想要把握住生命里唯一的温情,却最终什么也抓不住......
故事在高潮又高潮之后一定有结局,然而这仅仅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熊熊火焰燃起的那一刻,焚尽了他们之间的一切爱恨。
龙争虎斗,恩仇纠缠,当一切尘埃落定,他们都不禁要问
亘古的寂寞,应当拿什么来解脱?
是权力,还是爱情? 


劝君莫惜金缕衣 卷一:缥缈孤鸿影

楔子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秋娘一曲凄婉长歌,唱遍了富贵荣华、青春年少,亦难免被风雨消磨殆尽,被岁月蚀尽了芳华。这世上究竟有什么能长存不衰?
纵使叱咤风云,鼎定天下,到头来那不世功勋不也是化作半边青简,一段残碑?
说什么九五之尊,神器之重,无非是一副身着金缕玉衣的朽骨,凭谁问,卧龙跃马终黄土。
五陵奢华,掩不去衰草凄迷;
长风呜咽,可是游魂楚楚吟哦的挽歌?
然而那仅存的半卷青竹,也逃不过蠹虫的蚀蛀;神圣的功德碑,还是耐不住风沙的折磨。
简破,碑折,灰飞,湮灭......
亘古的寂寞,拿什么来解脱?
是权力,还是爱情?
这个问题,我已参了一生............
劝君莫惜金缕衣............
我叫缕衣,金缕衣。
名字是母亲取的,只是一个隐匿我身份的称呼。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诗。静夜无人之时,每每听她长吟。
母亲姓杜,闺名兰卿。
你知道什么叫天姿国色?
你知道什么叫绝世风华?
京城小儿旧时早已传唱的天下皆知:
御苑兰妃,艳绝天下!
云纱烟裳,冰绡宫装,楚腰素荑,远山蛾眉......
挽一头青丝,便是一弯黛色流泉;著淡淡梅妆,依稀寿阳重生。
说人间仪态万方,美艳不可方物也不过如此了。
这位有着天人之姿、冰雪之貌、绝世之才的绝代佳人,就是我的母
亲--
先帝嘉隆年间宠冠后宫的兰淑妃。
从江南的宦门千金,到御苑的夺目明珠。从小小的才人开始,一路扶摇而上:
才人、充容、修媛、昭容......一直到九嫔之首的昭仪,除了艳冠群芳的美貌,心机与手段自是必不可少。
先帝时,中宫早殁,后位久悬。后宫大权,皆落于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德、淑、贤、贵四妃之手。嘉隆末,淑妃之子举兵谋反,试图夺位自立。后为步兵校尉夏钧雷所破,兵败自杀。淑妃亦被赐死,妃位空虚。妃嫔为夺此位,各显神通,波涛暗涌,一时后宫腥风血雨。
明争暗斗的结果,就是兰昭仪踏着数位妃嫔的青春与血肉入主北宫!从此,后宫中少了一位容华绝世的兰昭仪,前朝却多了一位呼风唤雨的兰淑妃!虽然前无子嗣母凭以贵,后无外戚鼎力支持,但是依靠着先帝得宠信,凭借遍布朝野的势力,她依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兰淑妃,锋芒硬是盖过了其他三妃的兰淑妃!
御苑兰妃,艳绝天下,权倾朝野!
然而万般繁华,不过红尘一梦。
母亲是三千繁华外的一轮孤月,岂是红尘富贵能牵绊得住?
明知道富贵易逝,并不留恋昨日的风光与权势。偏偏那冰玉佳人,无端为情所累。
若是为了他,一生纵死也无憾!
一度死生契阔,只为那一段偕老的心愿。摒弃了淑妃的盛仪,抛却了绝世的容光,荆钗布裙的母亲,也只不过是一个渴望与恋人生生世世相守的寻常妇人。
嘉隆二十一年,先帝突然无疾而终,入葬永陵。
同年,皇长子周焰华与嫡子周鼎华争位,兵戎相见。
朝野动荡之时,地位举足轻重的兰淑妃却放弃手中权柄,自请守先帝陵。从此长灯明灭,残影幢幢,任那绝世红颜垂老于松柏林泉的寂寞之中。
举国震惊!
有人为兰妃的忠贞而赞叹;
有人为绝色的湮灭而扼腕;
亦有人为大权的错失而遗憾。
她不过,淡淡付之一笑。
那些权力、名声、钱帛,在她眼中都轻于鸿毛,淡若云烟。
她要的,只是长相厮守,与我父亲长相厮守。
是的,我是个私生子,兰淑妃与一个侍卫的私生子!
母亲高贵如天上月,我却卑微如地下尘。
因为我不是皇子,地地道道的野种。正如皇子们生来便高人一等,我
却生来就命贱如蝼蚁,任人践踏,只能躲躲藏藏,夹着尾巴苟延残喘地活。连姓氏也不敢随父母:父亲姓檀,母亲姓杜,我却姓金。
金缕衣,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啊......
垂拱元年,年仅8岁的新帝周鼎华即位,年号垂拱。
同年,我出生于永陵。
从江南的宦门千金,到御苑的夺目明珠。从小小的才人开始,一路扶摇而上:
才人、充容、修媛、昭容......一直到九嫔之首的昭仪,除了艳冠群芳的美貌,心机与手段自是必不可少。
先帝时,中宫早殁,后位久悬。后宫大权,皆落于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德、淑、贤、贵四妃之手。嘉隆末,淑妃之子举兵谋反,试图夺位自立。后为步兵校尉夏钧雷所破,兵败自杀。淑妃亦被赐死,妃位空虚。妃嫔为夺此位,各显神通,波涛暗涌,一时后宫腥风血雨。
明争暗斗的结果,就是兰昭仪踏着数位妃嫔的青春与血肉入主北宫!从此,后宫中少了一位容华绝世的兰昭仪,前朝却多了一位呼风唤雨的兰淑妃!虽然前无子嗣母凭以贵,后无外戚鼎力支持,但是依靠着先帝得宠信,凭借遍布朝野的势力,她依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兰淑妃,锋芒硬是盖过了其他三妃的兰淑妃!
御苑兰妃,艳绝天下,权倾朝野!
然而万般繁华,不过红尘一梦。
母亲是三千繁华外的一轮孤月,岂是红尘富贵能牵绊得住?
明知道富贵易逝,并不留恋昨日的风光与权势。偏偏那冰玉佳人,无端为情所累。
若是为了他,一生纵死也无憾!
一度死生契阔,只为那一段偕老的心愿。摒弃了淑妃的盛仪,抛却了绝世的容光,荆钗布裙的母亲,也只不过是一个渴望与恋人生生世世相守的寻常妇人。
嘉隆二十一年,先帝突然无疾而终,入葬永陵。
同年,皇长子周焰华与嫡子周鼎华争位,兵戎相见。
朝野动荡之时,地位举足轻重的兰淑妃却放弃手中权柄,自请守先帝陵。从此长灯明灭,残影幢幢,任那绝世红颜垂老于松柏林泉的寂寞之中。
举国震惊!
有人为兰妃的忠贞而赞叹;
有人为绝色的湮灭而扼腕;
亦有人为大权的错失而遗憾。
她不过,淡淡付之一笑。
那些权力、名声、钱帛,在她眼中都轻于鸿毛,淡若云烟。
她要的,只是长相厮守,与我父亲长相厮守。
是的,我是个私生子,兰淑妃与一个侍卫的私生子!
母亲高贵如天上月,我却卑微如地下尘。
因为我不是皇子,地地道道的野种。正如皇子们生来便高人一等,我
却生来就命贱如蝼蚁,任人践踏,只能躲躲藏藏,夹着尾巴苟延残喘地活。连姓氏也不敢随父母:父亲姓檀,母亲姓杜,我却姓金。
金缕衣,金缕衣,劝君莫惜金缕衣啊......
垂拱元年,年仅8岁的新帝周鼎华即位,年号垂拱。
同年,我出生于永陵。
我没见过我的父亲,他在垂拱二年时染病过逝,我以孤儿的名义被母亲留在身边抚养。
父亲的容止我全无印象,只听母亲说,父亲坚忍的如同搏击苍穹的雄鹰,高傲的有如喷薄朝升的烈阳。一天一地,母亲的眼里只有他的影子。
郎骑竹马,妾弄青梅,长干里旧日的欢声,依然时时萦绕在心头,无论那个人是生是死。
她入宫为妃,他便痴痴的追随,甘作守护在她身边的侍卫。
荣也罢,辱也罢,甘也好,苦也好,一生相伴,风雨无悔!
咫尺晨昏,天涯朝暮,直把相思焚成了灰,连同那挚烈的火焰一起,将两人一并吞没......
两情若是久长时,她偏要那朝朝暮暮!
不顾一切,甘愿为那个她不爱的男人守陵,为的,不就是和他在一起么?
双宿双飞。
母亲说,她最喜欢的,其实是那首诗的后两句: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那是她得来不易的爱情!
可叹别人却呼她秋娘,惋惜这位失势色衰的红颜。
母亲只是笑,云淡风清。
爱情么......这虚无缥缈、海市蜃楼般的东西,母亲竟为它付出了一切!
母亲,你真傻,真的!
许多年以后......
战鼓咚咚地擂响,神京沉重的城门缓缓的开启,迎着出升的红日。晨光熹微,薄薄的水雾里,凯旋的将士次第踏入城门。战马齐整的蹄声震颤着大地,飞扬的旌旗遮掩了天际的流霞,将朝阳的微光撕裂成一片片凌乱的羽,羽落,映得那绣着"金"字的战旗熠熠生辉,冷漠而威严。
日出,雾散,惟有马蹄扬起的尘烟,依旧缭绕着血玉般的旭日。
勒缰驻马,马声长嘶,划破了单调而齐整的脚步声。
玉骢神骏,纯白的毛色没有一丝瑕疵。
马上的人亦神骏,英挺的身姿,被单薄的日光拉长,投在地上一抹俊逸的暗影。
凝视着日出的方向,年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寒意和着日光血般的色泽,在眼中一闪而过。
"圣朝神京......"低低的,似是喟叹"又回来了呢......这一次,金缕衣绝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弱雏!
周鼎华,守好你的江山!"
扬鞭催马,骏马如箭般离去,只在城门外拖曳下一道惨淡的影......
1
金色的太阳缓缓升起,夺目光线刺透层层晨雾,在神京皇宫巍峨的大门上折射出玲珑光彩,令人有种目眩神摇的感觉,恰似此际端坐在帝王宝座上的那个人。
明黄的朝服上腾蛟起凤,精美繁复的刺绣让人联想起日出时的云彩。
挺拔的身影高傲地坐在云端,展露着皇家无上的威严。袍带轻扬,广袖长舒,一个"平身"的手势已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气势。王者的尊贵,早已融入骨血。
"夏卿,金卿此番为国立下大功,快快请起!"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大殿上回荡,无形中自有不可违抗的魄力,金缕衣跟在夏钧雷身后谢恩起身,微微抬眸。
一道淡淡的光华刺入眼帘,细看时,却不是那人王冠上的明珠,而是那人比明珠更夺目的神采。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有如此的男人气概,帝王风范!
金缕衣低低的笑了,"周鼎华,有你作对手,这盘棋......下的才精彩!"
眼光再度透过那高贵的容颜,投射到十年前那个月朗星稀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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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熄了漫天火焰般的红霞,缱绻了,缠绵了,聚拢了,离散了...疯狂的燃烧过后,空余漫漫的灰烬。
鲜血的颜色慢慢涌上残阳,染透了单薄的辉煌,浸濡着微弱的光线,将沉寂的永陵镀上一层黯淡的红,终是凝固在了凄迷的草色烟光里。
秋节已至,带着薄薄凉意的西风侵袭着清劲的松柏,那孤傲的身姿反而愈发挺拔,无言的抗拒,那般倔强。
风贴着泛黄的枯草平平掠过耳际,呜咽着,有如四下里低回的羌笛,怨得却不是杨柳,而是无边无际的空漠。这苍凉巍峨的所在,便是先帝的魂归之地--永陵。
宁宗周氏泽延,母端华皇后,载绵十二年立为太子,载绵二十年即位,改元嘉隆。
帝幼敏慧,能诗文,善骑射,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在位之时,国事日昌,天下大治,四夷臣服,万邦来朝。,帝在位二十一年,战功赫赫,英武盖世:
嘉隆五年,北邻夏氏挥军三十万进犯边疆,帝御驾亲征,大败夏军于朔州,斩敌八万,逐夏军至沙漠,封狼山,旌表战功,方还。自此十六年,边境安宁。
嘉隆十三年,帝几度征讨,东破渤海,西征西秦,南服荆越,北逐北夏,疆域之广,历朝罕有。
帝禀天之资,祭天地,封五岳,受天命而掌神器,使周氏圣朝雄霸天下,牢踞中央,八荒仰止,实为万世不殆之功业............
享殿与宝顶之间的甬道上,枯黄的桐叶铺了厚厚一层。风过,卷起,翩飞,沙沙的,仿佛宫女的低泣,记述着一朝帝王功勋的神圣功德碑,孤独地立在那里......
手轻轻摩挲着那铿锵的文字,凹凸有力的彰显着皇室尊严。残阳余辉斜斜涂在阴阳文的交接处,字字如血。
幼小瘦弱的身影静静立在碑前,一遍又一遍诵读着碑石上的文字,领悟着金戈作笔,长风为墨的豪情,潋滟的眸光里充满了向往。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所有的幻想,鞭梢划破面颊,血痕在脸上狰狞蜿蜒,从眼角到下颚,似是淌下了一串串红泪。一缕鲜血顺着白玉面颊流淌,为纯净的雪色抹上几分妖娆的赤霞。抬眸,眼前是个魁梧的侍卫,骑在高头大马上,满面的横肉显得甚是凶恶,紫金绣鹤的文饰却说明了身份不凡。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再度狠狠落下,劈头盖脸又是一顿暴打。
"小杂种,先帝爷的功德碑也是你能碰得的?大爷警告你,这两天皇上和丞相要来祭祖,别在这给爷惹事,滚!"
说罢又是一鞭,恶狠狠的将幼小的金缕衣打翻在地,微微痉挛着。
幽滟的光中闪过一丝恨意,却在瞬间又被强压了下去,显现出来的却是怯懦。
坚忍的咬着薄唇,苍白的唇上流露出一丝绯红的妩媚,宛如雪地红梅。咽下口中的血腥,发了狠劲勉强站起,却由于腹中传来的疼痛而蹙起眉头,昂起头,眼神却在躲闪。
"大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近乎求饶的语气让那个凶恶的缇骑很是满意,忽地将鞭子一圈,套住了金缕衣的脖子将他扯到马前,用一种猥亵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蓦而笑道"想不到皇陵里竟藏了这么个美人胚子呢,啧啧,浪费了多可惜,不如......"
说着,一张喷满热气的大嘴猛的凑到了金缕衣面前,作势欲吻。
金缕衣眉头紧皱,幽深的眸中忽然寒光乍现,泛起凛凛杀意,握成拳头的骨节微微做响,指甲已经在肉上掐出血痕......几乎就要挥出蓄势待发的拳头......
"住手!"
一声断喝猛然传来,声虽清越,却不失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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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一声断喝猛然传来,声虽清越,却不失威严。
抬眼处,一位美妇袅袅行来,衣袂飘飘,在落日余辉的掩映下,一身琅寰仙气,飘渺有若天人。
"杨公子!"妇人笑的温和"皇差办完了?如此有闲心。"
初见那妇人时,缇骑怔了一下,随即脸色就沉了下来,悻悻放开了缕衣,却不肯下马,只在马上向妇人抱拳行礼"参见兰太妃!"
见他无礼,兰妃也不计较,摆手道"罢了!"
"杨公子,哀家虽是先朝妃子,可你也知道,哀家在本朝也非全无地位。倘若哀家有要求,当今圣上也不会驳哀家的面子!"
不待缇骑答话,兰妃一气呵成"若是杨公子因为欺辱哀家的侍从而得罪哀家,纵然今上不肯怪罪,令尊那里恐怕也是交代不过去吧?"
兰妃笑靥如花,语气却咄咄逼人,步步紧随,一双明眸里,分明的闪着怒意。

推书 20234-12-26 :情咒————小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