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天皇老子的亲咱也不干!"银锁回答的斩钉截铁。
入夜了,银锁蹲在屋外抽旱烟,一口接着一口,月亮像金盆一样远远的挂在天边,又亮又大,遥不可及,银锁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等着嫦娥下凡的傻小子,等啊等
"细叔......"连生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站到他跟前
起来尿尿不见银锁连生的心里有点慌,连生凉凉的胳膊搂住银锁的脖子
"细叔是不是喜欢月荷姐姐,不要我了?"
"傻蛋,叔怎么会不要你?"银锁摸着连生青青的头皮
"细叔别伤心,等我长大挣了钱就给细叔娶老婆!"连生把脸蛋贴着银锁的脖子磨痒痒
连生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叔以前从来不抽烟的
他知道家里穷,娶媳妇要很多很多钱,他发誓等他长大了一定要给银锁找一个比月荷姐姐还漂亮的女人做老婆
这小子什么时候会安慰人了?银锁心想
月光下,连生雪亮的猫眼雷达一样在银锁的胸前扫来扫去
"叔,我想......"
嘿,还变客气了,把迟迟疑疑声如蚊呐的半大小子揽进怀里,银锁虎了一句
"别咬!"
湿湿濡濡的刺麻从胸尖一直传到心里,连生舔着他,不象平时反而像母亲抚慰孩子
让银锁想起母牛舐犊时的情景,牛犊子柔顺的让母牛粗糙的舌头爱抚着他们的脊背,直到全身被舔得湿漉漉的,小时候依偎在哥哥怀里时银锁觉得这些小牛好幸福啊,哥哥还笑他傻
现在明明是连生在他怀里,他却有一种作了一回小牛犊的感觉
"像细纱一样温柔海浪拍打岩石一样深沉",脑子里忽然冒出的是很早以前的语文课本里的一句话,银锁印象很深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大海的他却怎么也想象不出来那种意境
银锁忽然明白了,连生刚才会扭扭捏捏的原因,这小子在害羞呢
连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安慰细叔,这孩子聪明得吓人
"我喜欢细叔,叔一辈子都跟连生在一起好不好?"
"等你长大娶了媳妇就不会想跟叔在一起了。"
连生不信,媳妇有什么好,他才不稀罕呢
"那我就把她赶走!"
连生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伸手摸上了银锁的脸:"叔,你怎么哭了?"
"细叔,你别难过,等我长大给你买好多好吃的,给你住最漂亮的房子,穿最新的衣服,娶好多好多老婆!"
"傻小子,细叔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
"细叔说话要算话哦,拉手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连生勾着他的小手指,寻求他认为最安全的保障
傻小子,等你出去读书见了世面就该反悔了。
从小到大,只有哥哥对他真正的好过,连生奶奶都没有这样贴心的关心过儿子,在家里银锁总是习惯把所有的苦和累都默默的吞进肚里,他是这个家的男子汉,他不能流泪,不能叫贫穷压弯了脊梁。可是,长期的紧绷和压抑,精神上的苦闷和空虚,对未来的绝望使银锁的心一点点麻木
只有麻木中他才能在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中忘记自己也是个人,也有人正常的感情,也需要女人的爱抚
连生虽然只是孩子却叫银锁生平第一次强烈的感觉到了被需要被关爱的感觉,唤起了自从金锁发生意外后几乎被遗忘的感情。
连生亲密的吮吸让银锁的心产生了一丝悸动
就好象自己真的是这个孩子的妈,骨肉相连,骨血相融
哪一个作妈的不是心甘情愿的给自己的孩子吃奶奶?
男人哺乳的疼痛与尴尬,渐渐的在叔侄两的亲密中消失无踪,甚至......还有一丝满足?
不知不觉间,银锁已经把连生当作了贫瘠生活里感情的寄托
06
银锁和张奶奶说话时月荷正蹲在厨房灶下生火,被浓烟呛得直咳嗽,眼泪都熏出来了。
银锁要走,月荷从厨房里出来,眼睛红红的:"银锁哥,吃了晚饭再走吧。"
张奶奶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银锁前脚出门,后脚就听到张奶奶在背后骂:
"不识好歹的货!也不撒泡猫尿照照镜子,就凭你也配得上我家月荷?"......银锁握紧了拳头,要不是看在对方是个长辈两家又是多年邻居的份上他真想冲张奶奶的老脸狠狠的挥上一拳
自己要闹,月荷心里会更难受吧,想到这拳头又松开了,银锁装做没听见,不吭气的走了。
人就是这样,越穷越刻薄,越刻薄越穷,你退一尺,人家进一仗。银锁和月荷的事儿弄得村里人尽皆知,开始人们眼红银锁交上好运摘走了石溪村里的一只花就说银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有些爱嚼舌跟的女人私下里嘀咕这两人其实早就好上了,月荷肚子都有了王银锁的种两人才想早点遮丑办事;现在银锁拒绝了张家的亲事大家又有些幸灾乐祸于是关于张月荷是破鞋的风言风语就开始从一些无聊光棍的嘴巴里传出来。
现在月荷在路上看到银锁总是一低头装做没看见匆匆走开,不管是谁要是说月荷的风言碎语被银锁听到了他准跟人家干架,农村的姑娘家重名声,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月荷妹妹被糟蹋呀!
张奶奶伤了面子,咽不下这口气,逢人就说王家的不是,被连生奶奶找上门来叉着腰理论了几回也就收敛了些。
张月荷偷偷的哭了好几次,她不象她妈那么势利眼,伤她心的是银锁没有再来找过她,一句话也不带给她,这个农村少女哪里知道她的银锁哥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现在银锁只要晚上搂着侄子连生亲热的给他吃回奶奶就觉得一天的疲累都消失了心坎里还甜丝丝的。
她故意在银锁面前显出冷淡样子,人前人后高傲的像个公主。她还不谙世事,人俊自尊心也高,一个月后就嫁到了邻村,听说丈夫还是个村干部,婚礼举行的有些匆忙但是办得很热闹。
一挂挂红红的鞭炮炸的天响,喜糖和香烟撒得张奶奶心疼,在村里人艳羡的目光里,月桂扬眉吐气了。
石溪村坐落在大山沟沟里,四面都是山,交通闭塞,距最近的县城也有三十来里地。
中国南方的地形大多是丘陵,给交通运输带来许多不方便,种出来的东西运不出去也是白搭。说出来不怕人笑话,许多村民一辈子都没见过四条腿跑的机器,唯一的一次就是就是来接连生妈的警车。
七月中旬,石溪村的田里随处可见撅着屁股扣着草帽挥汗如雨的农人--农时不能误,水稻熟了要抢收才能种第二季。分分秒秒都跟打仗似的
"细叔细叔--西瓜西瓜,可甜哪!" 大老远就瞧见连生在田埂子上飞跑,草绿色的旧书包一荡一荡的
"慢点慢点,别摔着!"银锁变唠叨了,用连生的话说就是跟咱家奶奶一样
小小的人影向前忽然栽了一下,扑倒在地
银锁急忙站起身迈开长腿,快步奔上前
"不是叫你慢点跑吗,你看你看,咳--"
连生苦着脸,看着地上摔烂的西瓜,一片西瓜,红红的沙瓤,被毒毒的日头烤得溶烂溶烂的,现在又跌散了架,连生也拿不出手了。
他又不甘心,中午的西瓜一直在抽屉里搁到下学,沙瓤的特别甜,掀起汗衫小心翼翼的把碎瓜兜起来,灵机一动,用舌头舔净上面的尘土,又呸呸的和着唾沫吐出嘴里的渣滓
"现在不脏了。"他把瓜捧到银锁面前
银锁低下头咬了一块
"甜吗?" 连生急急的问
"恩,甜死个人!"银锁憨憨一笑,三口两口把连生衣兜里的碎瓜全吞下肚。
连生笑得灿灿的。
吃完西瓜,银锁象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蜜桃,这是他进城卖剩下的,本来想带出来解渴,活干着就忘记了,正好便宜了这只馋猫。
把蜜桃在身上擦了擦,递给连生:"喏!"
连生眼睛一亮,接过蜜桃大大的咬了一口
又递给银锁"细叔也吃!"
"嘿,细叔吃多了拉肚子哩。"
"吃嘛吃嘛--"连生不依
拗不过,银锁只好咬了一口,熟透的蜜桃从嘴里一直甜到心里。
"细叔你看!"连生从书包里掏出一张纸递到银锁眼前
"100分?!嘿,好小子,真行!" 银锁乐了,一下子把连生举了起来
"还要!还要!" 连生小尾巴翘上了天得意洋洋的嚷嚷着
"好小子,咱们回家!"
银锁就让连生骑在的肩膀上,叔侄两个嘻嘻哈哈的往家走。
途中连生的歪歌嚷得山声雷动:
"周瓜皮,皮瓜周,周瓜皮的老婆在杭州;杭州杭州大解放,周瓜皮的老婆卖冰棒。 冰棒冰棒化成水,周瓜皮的老婆气成鬼!"
"XXX好,XXX坏,XXX上课谈恋爱,XXX的屁眼夹香菜!"
"妈个鬼!"银锁腾出手掐连生的屁股蛋子
傍晚,村里人陆续的回家吃晚饭,遇到两人就开银锁玩笑
"咋还没喝喜酒伢子就这大了哩?"
连生还在乌拉乌拉唱个不停,他多么骄傲呀,他要向全世界宣告,他的世界就是石溪村,他要小伙伴们都看到。
"又不是自己的,乐个啥?"有人咕噜
银锁仿佛没听到,脸上的表情像喝醉了酒,陶陶微醺着。
凉风习习。
两人回家前在村东头的小湖里畅快的洗个澡。落日的余辉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好象浮着片片金叶子。静谧中只有知了在不知疲倦的鸣叫。
岸上的一块崖石就是天然的跳台,连生一个扎猛子像一条腾空而起的小银鱼,在平静的湖面上溅起一个水花,黑黑的脑袋一沉一浮,石溪村的半大小子哪个不是游泳的好手!
银锁也大大方方的脱光衣服,露出像太阳神一样黝黑健美的裸体,雕塑一般在夕阳中泼描着震撼人心的壮丽。大自然的光慷慨的赋予劳动者的健康的朴实的充满魅力的胴体,也像钢铁一样在劳动中粹炼。
连生看得有点呆了,心想怪不得月荷姐姐喜欢细叔,什么时候他才能长成象细叔那样的男子汉呢。
连生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瞬间银锁肉体美的冲击已经在他的内心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连生的指头套着青青的莲子壳给细叔捶背揉肩,揉着揉着连生忽然一低头咬上银锁肩膀的肌肉不松口。
那是一个头晕目眩的夜晚,十二岁的连生并不明白心里的那股焦躁叫什么,馋虫蠢蠢欲动。
他只能窝在银锁怀里,凶狠的吞噬细叔肿胀的奶头,进而转移阵地到弹性十足的胸肌
银锁静静的躺着,忍着痛,忍受着身体深处骚动着的奇怪热痒,由着他胡咬。
粗糙的大手一下一下抚摩着连生光滑的脊背。
那是记忆中一个遥远而模糊的夜晚。
07
银锁干完活回家后就开始变天
浓黑的蘑菇云在西方的天边滚滚的堆积着,像一只张着大口的怪物,把天空一点一点的撕掉吞吃,日头被乌云遮住脸儿在黑裙背后射出一道道微弱的金光,天空变成了半透明色,鼻子里的空气闷燥得呛人。
"妈,我看这天要下雨,咱家谷物还在晾在外面呢。"银锁啪得一声放下筷子站起来
刚割下的潮湿的水稻在脱粒前需要在太阳下暴晒几天,一旦淋了雨长了芽就全完了
"得去收拾回来。" 银锁说着就抓起衣服往外冲
连生奶奶也紧张起来,跟着银锁跑出去了。连生也要去帮忙,银锁和连生奶奶没空搭理他,多个人总是多个帮手。
到了谷场,银锁一刻不敢耽搁,谷场上到处跑动的是光着脚忙着收稻的人,银锁把摊开晾晒的稻穗拢成团打捆,蹲下身连生和奶奶从旁帮忙扛上肩,几百斤的稻捆像一坐大山压得底下人直不起身,银锁像牛一样眸叫一声咬着牙根脚踝子蹬地,晃悠一下直起腰,屈着腿一路小跑,连生和奶奶手脚麻利的帮忙打捆,就这样来来回回了几趟--
果然,不一会儿,暴雨就倾盆而下。
粮食还没收完,斗大的雨点就打得人睁不开眼,瓢泼大雨铜豆子似的把三个人淋成了落汤鸡。
跟天抢,跟地抢,抢回了四分之三的稻谷,剩下的四分之一只好留着自己吃了。
老天爷不开眼,半年的辛苦没人可怜,连生奶奶一屁股跌倒在水凹里,哭天呛地,糊了一身泥水。
银锁呆站了一会儿,雨水混着泥巴流进脖子里,小腿肚子一阵阵打颤,他觉得双腿沉重得提不起来
"妈,回去吧。"银锁扶起连生奶奶。
连生病了,额头烫得像火炉,忽而喊热忽而又喊冷。连生奶奶慌得跳脚,埋怨起银锁不该让连生淋了雨。连生的情景让银锁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连夜把连生背着上县城医院。
野地里的风呼呼的吹,路边池塘里的青蛙呱呱鼓噪个不休
连生全身滚烫的在细叔背上说胡话,银锁背着连生好象背着一个月亮
到了县医院,挂得是急诊,量了体温后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医生听了听胸音,取下听诊器医生说是肺炎要住院。
住个院要五快钱一天,银锁打着商量问大夫就打针吃药不住院行吗
医生停下笔抬起头,打量了银锁一眼,目光滑过他卷起得裤腿,最后停在穿着草鞋的两只光脚板上。
银锁被看得有些脸热,他其实有一双布鞋就是平时舍不得穿,他的脚磨鞋哩!
医生的目光充满不屑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我说你这个泥腿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肺炎你懂不?严重起来是会出人命的!嗤!你们乡巴佬就是死抠门!"
医生今年要结婚,房子还没着落,医院规定每多卖出去一张病床就给主治大夫加奖金。
医生的权威不容质疑语气也很严厉,银锁原来不知道肺炎的厉害,现在听到连生病得重就算医生话不中听也顾不上不计较了。
他永远记得十几年前那位老医生惋惜的神情。
"现在医院的病房挤,还不知道有没有空床位。你想住都不定住得上!"医生加了一句
别说是花钱住院,对连生就是让银锁一命换一命他都愿意。最后银锁好言相求好半天,医生才答应关照关照
在医生的安排下,连生住了半个月的院。
开始连生挺高兴,住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新鲜的,不用上学连生奶奶还会提着罐子汤来看他。可是,现在的连生已经开始懂事,他知道家里穷上不起医院,细叔已经够辛苦了,主要是见不到银锁他想得慌。所以几天后他就嚷嚷着要走,他的小算盘打得精反正已经知道住院是个什么味了,也不亏!
银锁来接连生出院的时候连生已经表现得像在坐牢了,还冲连生奶奶发了几天脾气。他想家,想大山,想家里的鸡和狗想细叔的奶奶吃。连生牵着细叔,像一个凯旋而归的将军。
县城正逢上赶集,人来人往很热闹。连生拉着银锁唧唧喳喳,路过一家面馆就站住耍赖不肯走了:
"走不动。"连生蹭在银锁身上嘟起嘴巴
银锁进去一看,小黑板上写着,兰州拉面:不加肉的三毛,加肉的五毛
银锁就向服务员要了一碗加肉的,从玻璃瓶里抽出一双筷子递给连生
"细叔不饿吗?"连生奇怪的问
银锁摇摇头:"细叔不爱吃面。"
连生眨眨眼,没动,小脸忽然黯淡下来,
"快,趁热,凉了就不好吃了。"银锁催促道
默默的接过筷子,连生一生不吭开始扒面,扒了一会儿,把筷子一甩--
摸摸肚子,连生漫不经心的说"饱了。"
见银锁睁大眼看他,连生打了个饱嗝,重复道:"饱了,再多一丁点肚皮就撑爆了!"
银锁就吃掉了剩下的半碗,面条没有味道是因为肉丝都沉到了碗底,辣椒酱又加的太多,呛的嗓子眼火辣辣的疼。
两人从面馆里出来,连生变的很深沉,一句话不说,紧紧的攥着细叔的手。
集市上闹嗡嗡的卖什么的都有,农民们把自家做的馍馍拿出来卖,还有卖烧饼卖包子的,金黄油花的烧饼,雪白的肉包诱人的香味一股股往鼻孔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