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七虫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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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那个内侍吓的扑通跪下,"晋王殿下,这是刚才奴才传旨时那南唐的王爷赏赐的,别光奴才得了这东西,这些小的们也拿了些赏银的。"

他一说完,身后的几个内侍也跪下连连点头。

"罢了罢了,我只见那是上好的血玉,随便问问。即便是人家给的,何必如此惊慌,去吧!"潘美一挥手,打发了人去。

赵普却是一脸深沉的表情:"这南唐王爷好大的手笔哎,我先前看中一块血玉想拿来做镇子,可惜为官三年的俸禄都买不起一品成色的血玉。"

他颇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叹道:"传闻南唐后宫之华丽比后蜀有过之而无不及,唐主骄奢如此,何能保住那方寸之地呢?"

想到南唐后宫,一阵厌恶油然而生。刚想转了话题,却见潘美痛下杀手,拍了一下赵普的肩膀,弄的他嗷叫连连,完全忘了刚才自己在讲什么。

我们三人到了落英林,正直林中桃花绽放,一片缤纷的美景。
皇兄从来就是个讨厌陈规烂矩的人。此番接连三天的赏花赏宴之席,后宫的女子,朝堂上的列位大人,都可参加,是谓与众同乐。

放眼望去,千娇百魅的女子,一干斯文拘谨的朝臣,明着是彬彬有礼,暗里什么擦肩,什么拾物是频频出现,好不有趣。不知这三天过后,后宫里珠胎暗结的事情又生出多少?

"四哥!"
一个笑的明媚的青年走上前来,正是小弟光美。

不由心神一散,我装做毫不在意的任他亲热在身边,问他:"你怎么也来了!"

小弟虽已是二十好几的青年,可因为一直陪在母亲身边替我们这些不孝的儿子侍奉,看样子还是有些稚气,也并无多大的作为。

小弟一脸开心的说道:"皇兄说我已经成家,却尚未立业。无功无绩,只陪着太后左右,就占了秦王的名号,岂不让人笑话了去。所以打算趁着这次的宴席,让臣弟能多结交些大臣,为自己好好的铺条路。皇兄说了,若我能像四哥这样,也能为皇兄分忧就好了......"

未听他说完,脑子里已开始混沌起来:皇兄他......打算好好的栽培小弟光美么?为什么?以前他曾说道,有我就够了,让小弟好好的享受哥哥们未想到的荣华富贵就好。难道?他觉得我不再能为他分忧了么?我帮不了阿哥了么?
还是......太原城那战他还在生气我对杨业手下留情。
可是,杨业即便是死,太原城也未必能夺下。何况,灭北汉指日可待,若能收服杨业,倒是比杀了他好上百倍千倍。

还是......阿哥他......嫌弃我?
嫌弃有我这么个弟弟......嫌我脏......嫌我丢了赵家的脸?

我木木的回应着小弟。
为了忍住那象征脆弱的液体,嘴里已经腥然一片。

一个小宫女跑到我跟前:"晋王殿下,诸位大人,官家传旨上前。"

点头,急忙摆脱了光美,同潘赵二人跟着她到了座前。皇兄位于上座,一手搂着花蕊夫人,一手笔划着与下面站着的人侃侃而谈。

他见到我们,看样子是极为高兴的,召手让我们过去。

还未等皇兄开口,赵普就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样子,冷眼看着花蕊夫人:"官家让女子同座御座,此大大不可,必是污了龙气,灾祸国家。"

花蕊夫人脸色不变,眼神却像在嘲笑一般的眯了起来。果然,赵普一言惹到了皇兄不快:"胡言乱语什么,朕的当朝宰相,岂能当着客人的面信口雌黄。赵普,还不快来见过南唐国主的胞弟李从谦。"

赵普嗫嚅了一下,不甘愿的施了个略带僵硬的礼,然后站在我身旁,低着头不再多语。那个李从谦顺着他的方向朝我看过来,我也正好抬了头,结果两两相望,对个正着。

"你......你......"他瞪大了眼睛,吃了好大一惊的样子。

我顺着礼回道:"在下晋王赵光义。"
说完赶紧闭开视线。这个李从谦长的只能说有三分像那个人,没有那人的气度风姿,更没有那双奇异的重瞳。但只这三分的皮像,已足够能唤起我的恐惧了。

"哦......哦,晋王有礼。"他呆愣愣的回礼,然后傻笑着点了点头,"晋王莫怪,只是晋王长的有些面熟,所以小王一时震惊,失了礼数。"

"哦?"清悦的女音将一个字拖了很长的尾音,我抬头,花蕊夫人正看向这边,然后很有兴趣的慢慢问道:"不知道像晋王这般的人物,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人么?臣妾很好奇,他对王爷你是怎么一个面熟?"

李从谦看着花蕊夫人,笑的十分羞涩。
"让众位笑话了......臣下的皇兄有过一位妃子,眉目中倒是有几分若似晋王,所以一时惊奇。"

我一抖,手不觉得伸到身后去摸那金丝绞龙鞭。
一只温软的手将我按住,拉到了前面,不着横迹的收回。

"我大宋的晋王可是举世无双,貌柔心壮,音容兼美。平常女子得似其风流几分,乃是莫大的荣幸。"
潘美笑着对上了花蕊夫人,声音不大,却是笑里带了冷意。

"潘统领说的真好,大宋的白袍将军有哪人不知,文武兼修,躬勤细事。"花蕊夫人点了点头,又掩笑:"可是,我现在十分好奇那位像他几分的妃子啊,听闻周后是江南第一的美女,不知那位女子可否比得?"

李从谦连连摇头,"那位妃子只是眉目中有几分像晋王,若论样貌,算不得什么美人,更是不能与名艳江南的周后相比了。可皇兄却极为宠她,直到......小皇子病去,周后缠绵病榻,不久于人世,皇兄才冷落了她。"

"小皇子病去?周后缠绵病榻?"
我愣愣重复,李从谦却以为我不明所以,解释的更加清楚。

"那大概是一年前的事了。小皇子仲宣疾病而去,周后原本身子就不太好,听到消息更是一病不起,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皇兄痛失佳妻爱子,打击连连,冷落了后宫。"

"素闻李主与周后乃一对神仙眷侣。李主对周后的痴情可是让不少深闺名媛为之羡慕。"
花蕊夫人环住皇兄的手臂,有些娇柔地软声赞叹。

听到花蕊夫人这样柔软的笑语,李从谦更是面红耳赤,变的多话:"皇兄一蹶不振了好久,直到迎娶了小周后......"

"小周后?"
原本显的兴趣缺缺的皇兄突然出声,不知是他对美丽女子的兴趣,还是花蕊夫人一番娇态勾起了皇兄的兴趣。

"南唐现在的皇后也姓周,正是大周后的亲妹妹,故被大家叫做小周后。"

我咬住唇,强忍住颤抖,艰难地发出声音。
"周......薇?"



谁人旧伤

李从谦听我叫出这个名字,带了些惊喜和骄傲的点头,"看来这南唐二周堪比当年江东的二乔了,连晋王殿下都知道小周后的闺名。皇兄确有天人之福,自小周后在侧,方才恢复了精神,较之先前更有作为,对小周后之深情也有目共睹,不为过成就了另一段佳话。"

皇兄点了点头,搂过一旁的花蕊夫人大笑,"哈哈,谁言江山美人不可兼有。李主坐拥他的江南,却得尽二乔之美,曹公奈何?朕坐拥大宋江山,又能得蕊儿在侧,何必铜雀锁二乔?"

赵普轻哼了一声,不屑道:"当年孟某人也是这么想的,谁料江山美人皆拱手让宋。今朝不知道明朝事,言之不可过早。"

皇兄睇了他一眼,半威半笑:"赵普你嘀咕什么呢?朕最讨厌你们这些个文人,说起话来能把人酸死。有什么,你便说出来!"

赵普僵硬地忽视潘美一副‘看好戏'的笑,一撂袍子跪下:"忆往昔,商纣王痴恋妲己,酒池肉林间。周幽王情迷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何曾不是畅意天下,江山美人尽在手中。"

"你......"皇兄脸色大变,转头去看李从谦,那李从谦的脸色当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话是他挑起的,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着,哪里都不敢看。

皇兄怒道:"你是将朕与那些昏君,暴君相比?"

赵普轻狂一笑,冷冷对答:"纣王幽王得美人前如何是昏君暴君?赵普只是追忆先人,感慨事世难料,并无心诋毁官家,请无须动怒。"

他这话说的诚恳,那态度却是截然不同的轻飘。
连身边的潘美也无奈地为他叹了口气。

"你......你......好你个赵普,给朕滚蛋,朕今日不想再见到你。"
皇兄大怒,一拍桌子,将果盘,酒杯挥落在地,一些离的不远的人都听到了声音,不明所以地伸长了脑袋。

赵普与阿哥从小一起长大,自阿哥做了少都统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做个参谋。论文才,论计谋,论处世能力,都胜人一筹。阿哥很器重赵普,力排重议让他做了大宋的宰相,两人的关系似君臣,更似朋友,平日赵普精明的很,只对了阿哥却是有话必说,连拐弯抹角都省了去。而阿哥一贯豪气冲天,倒也喜欢赵普的实在,哪怕话再难听,也是一笑了之。

只除了在花蕊夫人的事情上......这两个人闹了个僵。皇兄已经忍了他许多,就连后位一事也不再提起,依从了我和赵普的请求。

就连我也觉的,若花蕊夫人不干涉朝政,也随她去。
偏只是那个书呆子,死咬着花蕊不放。我明白赵普一心为了阿哥的声名,只可惜那个阿哥已然不是从前的赵匡胤,他是天子,那黄袍上绣的东西,张牙舞爪地拉开了他与我们的距离。

赵普从容的行礼,整了整官袍十分傲然地离开。

后来在开封一家小酒店里找到了这个肚子里撑不了船的宰相大人。
潘美面色不善,说话有些阴冷:"你何必呢?当着南唐使者和那个女人的面,留几分薄面给官家。"

赵普鄙视了一眼,"就你小子怕事,我就要把事情扯大。当初我和晋王领了群臣上折,不也把她的后位给拉下了。"

轮到我胸闷了,叹然道:"别挑战皇兄的耐性,已逼了他一次,伤了官家威仪。若再逼他,恐怕后果不是你我要的。"

赵普一个激动,站起来扯住我的袖子,笑的颓然:"逼?说的好......我就是要逼他,我倒要看看,那么多年兄弟情谊,他是不是要为了个女人将我罢官,将我处死?"

潘美搭着他的肩,用力将他按在了椅子上,斥道:"够了。你也追溯追溯先人,历代王朝里为女人杀忠良的皇帝还少么?"

赵普将酒杯砸向墙壁,痛哭道:"这么多年的心血,这么多年靠无数将士打拼而来的大宋江山,竟要毁在一个女人手上么?我不甘心啊......"

我与潘美面面相觑,扯住赵普:"你缘何确定这大宋江山要毁在花蕊夫人身上?"

"那个女人入宫后,我假意谴人冒充那亡蜀宫女试探,质问她为何不以身殉国,你们可知道她怎回答?"
赵普挥袖将我们推开,靠着墙一脸好笑的问。

见我二人不答,他张嘴,一点一点说道:"蕊心在蜀不在宋,花开不败赵家院。烽火一片江山色,君王莫恨亡国仇。"

"你们说,即便她只是随口的话,我们能用大宋的江山来赌么?"

赵普说完,靠着潘美软下了身子。潘美无奈的扶着他,颇为头疼地拉他出门。

"晋王,你去哪里?"

沉沉的天边闪过亮光,不一会落下雨点,雷声阵阵。一如那一日花蕊来求我,求我救她,求我......

我任人将她拉走,就知道她恨我。
可我只希望,她能忘了仇恨,安心留在后宫,陪伴皇兄左右。
原来......

花蕊夫人,若然我再怜惜你,若你生出毁了皇兄,毁了我大宋江山的心,我便留你不得......

官家的寝宫是我一向跑的最勤的地方,夜巡的侍卫,守门当值的内侍,递茶端水的宫女,见了我只行礼数,毫不过问,是规矩。

今日,门口一个内侍却将晋王拦了下来,拉到暗处,小声道:"殿下,花蕊夫人正在里头......请容小的禀报一声。

花蕊夫人,我木然地看了看那关着的门,里面透出的亮光嘲讽的可怜。

皇兄对我说过,他的寝宫,是不会让任何后妃入内的,他的寝宫,永远敞开着门等着他的小四把酒共欢。

呵呵......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的,变了......

我依靠在回廊上,低声道:"不必了,皇兄既然佳人在侧,我还是明日再来。"

不知是巧合或是天意,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华贵的女子步出了门外,抬头见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清艳的笑容。"晋王殿下。官家今日饮多了酒,刚服侍他睡下,有什么事请明日再来吧。"

比起那个性子温软的宋皇后,这个女子,一举手一抬足,均是母仪天下的风度

"晋王,可否陪本宫同走一程?"

"多谢娘娘厚爱,本王却不能失了礼数,在后宫需多避嫌。小王告退。"
我转身要走,却被那女子一句话给拖住了脚步。

"晋王的身子,可大好了吧。不知心中的旧伤,也大好了么?"

我难掩惊讶地转回头,直直盯着这个女子。



花谢蕊死

"晋王,可否陪本宫同走一程。"
她笑的高傲,笑的信心十足,笑的让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对着那个绿衣女子。

随着她的莲步款款,我如履薄冰。

突然她停了脚步,禀退左右,望着一池清水,慢语道:"
"如今春光正盛,桃花朵朵,一片美景。今日晋王因职务在身不能赴宴,可让官家惋惜不已。"

我沉默的回应,不知她这番开场是何用心。

她撑着白玉石扶手,又启唇道:
"曾记得,伴主入宋时,我们惶惶不可终日。唯一让大家能有几分笑颜的,就是回忆在故国的最后一次桃花宴。那年欣赏桃花,孟主为我作画,提的诗便是‘桃花帘外开依旧,帘中人比桃花秀。'"

"呵呵......"她低声一笑,抬头看着我,目光迷离而忧郁。我突然觉得,这样的花蕊夫人,比起其他时候的她,更加的美丽。"汴京郊外,晋王飞骑而至,本宫和孟主都着实惊讶了一回,那个让蜀国大将们都闻之色变的将军,竟是如此俊美无铸的翩翩少年郎,白衣飘扬,意气分发。孟主一直都心感于晋王的温文有礼,钦佩晋王处世的公正不偏。他曾对我说,晋王是我们的贵人,在宋土,唯一一个能帮助我孟氏族人的人就是晋王。"

我莫名地忍不住开口,"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安抚地眨了眨眼睛,目光垂落,多出了一点伤感,"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在大难临头时去求你......"

"因为,他的倾慕......"

我皱着眉头,脑子中又开始千回百转。"什么?"

"赵光义......我恨你!"

突然,花蕊夫人面露怒色,抬起了袖子。我惊慌地抓住她,对上她有些狂乱的眼神,"你喝醉了。"

她对我的话视若罔闻,凄凄惨惨的看着我:"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为什么要百般照顾亡了国的阶下囚,为何要以那么美丽的姿态迷惑所有人的眼睛。为什么,要让他那么的倾慕......"

我有些恍然大悟,不置信的问道:"你说的......是......孟昶?"

这个名字像是一个禁忌,揭开封印,就成了一切罪孽的根源。
"孟主?哈哈,哈哈哈哈。"

花蕊夫人笑的邪气,声音在宁静的夜里过于狰狞。怕引来侍卫,我不得不上前将她的唇捂住。

刚捂住她的嘴,却见她的眼泪溢出眼眶,滑落,然后迅速地,湿润我的手背。

推书 20234-12-25 :事故调查科----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