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长安----ra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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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算卦?"
"要是您愿意算一卦也成。"
东方朔抽抽嘴角,他倒挺会打小算盘。
"我告诉你吧,韩大夫确实回了胶东。"东方朔干脆先开口。
"这............"卫青倒有些佩服东方朔了。
"这什么这,皇上还是胶东王的时候,韩嫣就跟着在那里安了家,我说你要帮人家忙也得做个背景调查吧。"东方朔一通话噼里啪啦打在卫青脸上。
"多谢东方先生了。"卫青抹把脸,三两步迈了出去,牵了栓在院子里的马就走了。
东方朔长叹出一口气,还是回宫里问问,要是自己真让那白夷光对刘彻说话了,是不是真能落那么些个好处。


第十八章
后来东方朔当真是每年都换一个老婆,只是这事情和白夷光却没一点关系,可要是追寻到细枝末节上也和他还是有那么半点关系。
东方朔赶上这么个好事还是和匈奴沾点边儿,匈奴这个民族以畜牧为主,秦汉交际趁着汉族内乱没空管少数民族闲事的时候,冒顿单于统一了北方草原,又继而占领河套地区,冒顿单于做了老大,明里暗里匈奴各部落都碍于他强大武力俯首称臣,老大见小弟们都挺安分就着手发展民族经济政治文化,当时秦汉交接,汉民族内部虽然混乱不堪,可也早定下了封建制度的政治新内涵,匈奴在单于老大的带领下经济发展却始终没能突破奴隶经济的范畴,经济上没有突破,政治也就缺乏突破的可靠基础,汉初那会儿,刘邦这个老流氓心态不端正,仰仗着先进政治制度看不起匈奴这个奴隶制国家。
一个人一旦看不起别人,在那人面前就会趾高气昂起来,可刘邦现在不是个人啦,他是个皇帝了,一个皇帝,看不起另一个国家民族,趾高气昂的态度就要更突出一些,却不想,匈奴人也不好惹,刘邦第一次和匈奴对擂就被结结实实摆了一道。
汉高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死里逃生回到长安,这下可被匈奴人好好笑话了一番,刘邦拉不下脸来,只得在朝中宣布,我汉民族向来喜好和平,打打杀杀这种事情干不来。朝下就有个不怕死的问了,皇上啊,那这干得来打打杀杀事情的人来进攻我们可如何是好啊?刘邦想了想,看见眼前一个宫女挺漂亮,他眯缝着眼睛以为全天下男人都和他一样好色,于是就提出个和亲的政策,大臣们听了纷纷高喊皇上英明。刘邦就觉得自己很英明,只是他当时还不知道就是这个英明的政策差点给他带了绿帽子。
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张骞被派往了西域,历史书上称其此次西域之行为"凿空",汉武帝的目的一目了然,就是要联合西域各部落一起对抗匈奴,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张骞这次凿空之行一去就去了十三年。
且说张骞往西域去了有些天了,一直没有书信寄来,刘彻有些心急,召来东方朔商讨。东方朔也没辙,这几天正赶上神仙下凡四处云游,没一个能给他出主意,刘彻见东方朔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憋不出个屁来,心里不悦,东方朔一抬头就看见刘彻皱着眉头瞪他,他清了清嗓子道:"皇上,微臣其实早有打算,昨日已派了太中大夫卫青去往边境查看。"
东方朔一边说着一边想着今晚就给胶东去一个口信让卫青也去匈奴那儿跑一趟。
刘彻摸着下巴将信将疑地看着东方朔,东方朔显得特别坚定,眼神里都不带闪烁。
卫青在驿站里碰着陶碗喝茶的时候听到传令带来的消息差点没噎着儿,他镇静地应下传令带来的口信,傍晚时分,他出了驿站骑马直接到了韩嫣的住处。韩嫣确实在胶东,他还住在从前的地方,卫青到了胶东一打听便找到了他,韩嫣见了他不吃惊,还请他到家里坐,卫青这次亲自上门拜访,韩嫣提着装了水的陶罐急匆匆到门前迎他。
"我是来道别的。"卫青也不进门,两人就在大门前聊着。
"这么快就要回长安了?"韩嫣笑了笑,将陶罐放到地上。
"不是,我去关外。"卫青摇头,想起东方朔叫人来传的话,不觉牙痒痒。
"去关外?"韩嫣似乎对关外兴趣挺大。
"你不回去,没有问题吗?"卫青迟疑着还是问了。
"我这个官不过是个摆设,派不上什么大用处。"韩嫣摆手道。
"你不回去看看他?"
"卫青,我和你一起去关外吧。"韩嫣将被风吹起的碎发向后擼,他的语音里还透出了些许期待。
卫青皱起眉头,"韩嫣,你回长安。"他的语气颇为强硬,韩嫣也不恼,他提起陶罐罐身上两耳,幽幽道:"他在长安,长安呐长安。"
韩嫣又想起儿时的事情,他回头对卫青道:"我跟你讲讲我以前的事情。"


第十九章
卫青对他从前的事情没多少兴趣,他对任何事物似乎都缺乏必要的好奇和兴趣,从小就养成的规规矩矩的习惯一直敦促这他谨言慎行少问少打听,他坐着听韩嫣不连贯的叙述只是因为他无法理解。
"我会梦见他哭,梦见他被困在长安城里,他不喊不叫,只是默默哭着,我没法忘记他的眼睛,就像是魂牵梦绕,"
韩嫣在家中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铺了两张席子,放了个小矮几在席子中间,上面摆了两碗水还有两碗酒,他端着水碗,不喝,手指探进水里,点起一圈圈小小涟漪,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做了刘彻的陪读,我们那时候感情很好,他那时还没有变得像现在这样复杂狡诈野心勃勃,不过,谁的童年不是纯净的呢,呵。"韩嫣像是在自言自语,也不去看卫青,眼神在四处游荡,时而看向天上,时而看着身旁嫩草,"我在他身上耗费了太多感情,一个人一辈子所能付出的感情我都给了他,他成了太子,我就随他到长安,他成了皇帝,我就做了他的大臣,他娶亲,我恭喜他,他不高兴我也高兴不起来,他烦恼匈奴,我就去学胡人兵法练习骑射,他也对我好,是让人觉得舒心温暖的那种好。"韩嫣想了想,又道:"我们互相了解,逐渐便要互相轻蔑。
刘彻害怕我,因为我了解他,是能看到他心里最深处的了解,我也害怕他,因为他也如此了解我。"韩嫣将一碗水泼洒在草地上,"我不该遇见夷光,不,是他不该遇见我和刘彻。"
"没有谁和谁是该遇见的,也没有谁不该遇见谁。"卫青冷不丁开腔。
"他们说我侍宠骄纵,说我靠着一张脸过日子,我通通知道,从前我很介意这些,他派人来接我的轿子我不座,他送来的绢丝美玉我也不收,就又有人说我越来越骄纵任性,我听到了就很生气,那次我索性就从未央宫里逃了出来。"韩嫣说着说着笑了出来,"不过年前的事情,现在想想,也真是荒唐。"
韩嫣的轮廓被风勾勒得愈发清晰,确实极美的模样,他一席白袍在身,乌发随意披散,闲散地坐着,脊梁却挺得很直,透出骨子里的骄傲,他的眼神遥遥,在这番雾气迷蒙的光景下倒有了几分仙人气息,
"我不知道,我可以这么想他。"韩嫣淡淡开口。
"谁?"卫青故意刺探。
"我回到这里,全然没了当年的感觉,我只是一个劲的想他。"韩嫣端起酒碗将碗中醇酒一饮而尽,"想他在长安过得怎么样,他是不是高兴,是不是偶尔会想起我。"
"你可以回去当面问他。"卫青也啜了口酒。
"卫青,我想去关外看看。"韩嫣已经将他看作朋友,"我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或许会回长安,或许就这么不回去了。"
卫青点头答应他,他有那么一点能理解他了,眼前这个男人,他被伤了一次,伤了别人一次,生命里的激情已经被掏空。当他离开那个魔咒般的城市,他所坚信的,背弃的,通通都没有了存在的必要,如同他的人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一般。
他是怎样饱满地走进那个金城银墙的权力中心,他又如何破败不堪的离开。
卫青想,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他这样,不仅仅是他,总有一天所有城中之人都会被掏空了然后抛出来。
然后到了许多许多年后,这个城市带着娇美不再的脸庞呈现出一个朝代的沧桑,那些曾经追逐她,掌控她的,都被她的沧桑包裹沉吟出一声绵延不可倾听的叹息。



第二十章
韩嫣和卫青一起出了关,当年那条河西走廊还是绿草如茵生机勃勃的景象,穿行其中也不受风沙困绕,而过了河西走廊就真是四面黄沙了,一望无际的大漠,他们谁也没见过,就算是梦里也没见过这么茫茫无边,铺天盖地的沙尘。
白夷光从梦里惊醒,就是见到到了这般光景。
那日,长安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从早上一直下到了晚上,到了深夜仍旧不停歇,白夷光披了见外袍,走到廊道上听起了雨,自从他住到了宣室,刘彻就没在这里过过夜,只每天都来看看他,白夷光不讨厌他,讨厌他也无济于事,他只是不喜欢和他说话,他似乎已经厌倦了说话,他可以一夜不睡的看雨也可以睡三天三夜不醒,可以将就凉了的饭菜,可以对人笑,可就是不愿意说话,他害怕说话,不经意跃出的词汇让他恐惧,而之后,经过了许多轮回之后等到他已经学会在言语中掩饰自己的时候他才舍弃了不言语的习惯。
习惯可以更改,可是性格,无论怎么掩饰遮盖都无法更改,之前他爱一个人,倾尽全力,之后他又爱了,又是倾尽全力。过程都不算美好,结局也不是最好,只是都有个很美好的开始,似乎这一点就可以抵消所有的不愉快。
第二天早上,白夷光看见刘彻从外面进来,刘彻看见他站在外面有些惊讶。
"怎么在外面站着?"刘彻上前关切道。
白夷光摇了摇头,揉着眼睛退了回去,刘彻见他似乎一夜没睡,心里好奇,明知他不会搭理自己仍旧喋喋不休问着。
身侧的郭舍人还真替白夷光担心,这皇上一时兴起什么事情都愿意做,要是等到兴趣过了,又是天天在这里碰钉子,这白公子的小命可就危险啦。
这不,太皇太后明说了要自己好好看着白公子不能怠慢,这要是白公子危险了,自己岂不是更有危险,郭舍人摸着脖子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白夷光卧在席上,他的头发又长了,已经长到了膝盖,刘彻摸着他的头发,问他,"你是在等他回来吗?"
白夷光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就又闭上了眼。
"那就等吧,等他回来了,朕就找人把你的头发剪短些,这么长,看着烦人。"刘彻嘴角勾起笑意,让身旁的侍从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刘彻正起身要离开,白夷光忽然拉住他的衣袖,他抿着嘴,垂下眼睛,淡淡道:"他不会回来了。"
因为许久没有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刘彻扯出自己的宽袖,轻蔑地看他,"你真的这么认为?"
白夷光惨淡得笑,微微点了点头。
"你真要这么认为才好!"刘彻欺身,一手搭在他脖子上,像抓猫一样捏着。
白夷光缩起脖子,刘彻笑着松手,唤了郭舍人大步跨了出去,郭舍人一路察言观色,感觉不妙,这皇上都到了卫子夫这儿了,怎么还是一脸意犹未尽的闻着手上味道。
卫子夫也深感不妙,这皇上怎么一斤她屋就把手凑在鼻子跟前不肯挪开,难道是皇后给的薰香出了问题,太难闻了??
就在卫子夫忧心忡忡的时候,那"罪魁祸首"竟不请自来了,身边还跟着个侍卫打扮的人,那人看着眼生,郭舍人盯着看了许久也没认出来者是谁。刘彻似乎心情不错,见了陈娇也没摆脸色,唤她到身边坐下,陈娇到底还是皇后,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卫子夫二话没说就把位子让给了陈娇,陈娇难得见着刘彻一面,还是刘彻面露喜色的一面,却高兴不起来,这也不能怪人家,大小姐脾气,改不了,不管人皇帝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她通通都是一张不高兴的脸。这三人之间气氛尴尬,刘彻若有所思地淫笑,卫子夫大难临头似地尴尬地抽着嘴角,陈娇瘪着嘴瞎哼哼。
郭舍人见此情此景,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以免起了祸事要殃及池鱼。
在卫子夫这里混得也都是聪明人,纷纷跟着往外挪,那跟着陈娇来的侍卫也一起挪了出来。
到了外面廊道上,郭舍人才大大松了口气,他瞥了眼那个侍卫,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第二十一章
郭舍人再一拍脑袋,不是"他"!应该是"她"!这侍卫打扮的姑娘上月才进宫,郭舍人见过,这人还是他批了让进宫的,说是什么皇后的亲戚来宫里见识见识,过两月就走,怎么今天打扮成了侍卫模样,郭舍人上上下下打量她,那姑娘有所觉察,慌张得离他远了些,郭舍人只当她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紧张。
就这么件没放心里头的事情,没放眼里的人,后来可闹出了不少事情。这已是后话。
再说刘彻,卫子夫,陈娇三人端坐殿中,刘彻实在憋不住了,拍了拍几近麻痹的大腿,懒懒地扫了陈娇一眼,"皇后啊,最近挺闲啊。"
陈娇轻哼了一声,故作姿态,不予理睬。卫子夫倒是急了,忙开口道:"姐姐这几天总统臣妾一起忙些女红。"
瞧瞧这陈娇,当真是笨到骨髓里去了,男人这东西,一回欲擒故纵就有他受了,要是总这么欲擒故纵娇嗔拉脸的别说皇帝受不了就是平头百姓也受不了啊。
刘彻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卫子夫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巴巴看着陈娇,在心里给她磕了一百零八个响头求她姑奶奶开开尊口。陈娇似是感应到了卫子夫给磕的响头,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姐姐可没妹妹这么好手艺。"说罢,拂袖离开。
卫子夫捂着心口不敢看刘彻,刘彻拍了拍她肩,"没事儿,朕要是生气了,就把她杀了而已,倒霉事儿也轮不到你头上。"
卫子夫心有戚戚,这宫里的日子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真是巧了,千里之外的卫青也蹦出了这么句话,对座的韩嫣咬了口烧饼,对卫青道:"卫青,别骂娘。"
卫青哈哈笑了两声,"他们听不出来我在骂娘,放心,我可不会在外面败坏汉朝名声。"他环视四周,一屋子大胡子凹眼睛跟着卫青一起笑,还友好地举起杯子。
"呵。"韩嫣吃完烧饼,端起手边的碗大口大口喝着水。
"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挺高兴的。"卫青摸了摸鼻子,还有点不好意思。
韩嫣抬起袖子擦嘴,他跟着卫青出了关,两人打听张骞消息一路打听到了胡人的城里,韩嫣懂胡文,卫青就提议索性在这里住个三五天到处去问问,韩嫣乐得留在关外,两人就在客店里住下了,客店老板是个混血,母亲是汉人,父亲是胡人,能说汉语,据说汉朝刚建立的时候,他父亲还曾经参加过汉人军队打过仗,卫青和客店老板聊得来,也从他那儿听了许多消息,上月确实有个汉人经过这里,那天正碰上匈奴兵搜城,据说是被捉了。
匈奴兵每月都要搜一次城,前面已经说过现在的匈奴制度和黑社会大哥制度大同小异,这种搜城和收保护费是一个性质,当然汉朝那会儿也做这事,不过叫法相对文明一点儿,称为"收税"。
电视剧上也常演,就是一帮子穿制服的大众脸挨家挨户嚷嚷,"有钱的交钱,没钱的交人!"多半这时候背景里要配上几声女人的惨叫。只是匈奴兵搜城没那么热闹,卫青有幸见识了一次,客店老板早早关照过他和韩嫣,吩咐他们那天不能下楼,卫青就在自己屋里透过窗户缝隙偷看,匈奴兵一行二十多人排成一行,也不是每个店都要搜,被搜了的店也也不敢反抗,再拿不出钱的穷酸人家也不敢喊叫求饶,匈奴兵搜城肯定是要抓汉人的,民间和政府组织不同,就算民间承认汉匈交往,政府不承认也没辙,这汉人到了胡地就是非法居留,就是黑户口,这自然要抓回去,至于遣不遣送回去可就不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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