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制的内衣从足尖滑下,露出在床帐外的脚踝一阵冰凉,与帐中火热的温度截然不同,凤箫俟承应着热吻,脚不由的缩了一下。他却握住了冰凉的足踝,向上曲起分开。
心跳加快,凤箫俟惊恐的猜想着叶军臣下一步的举动,耳垂却突然一热,冷静的不象话的声音响起:"箫俟,你的确是格罗王子,雅安族的正统继承人。"
身上一轻,叶军臣坐起身:"你不知道并不奇怪,这件事本来就是秘密。"把玩着那头被汗水浸湿的长发,视线停留在他泛出桃红的肌肤上:"怎么说好呢?夏北冕虽然好色误国,也不算个太笨的皇帝,那份遗诏与其说是为了复辟,还不如说是为了肃清。名列其中的人手里大多有些势力,却不足以成大器,而足以鼓动那些人的皇位却只有一个。"
见凤箫俟不语,叶军臣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最后只有两位皇子留了下来?顾大人可不是笨蛋,所有势力太小,或是势力强大却无心相助的皇子们都死了,他见你时拿出的全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金钱和权力名册,因为你是最出色的,有了你匡复大业不会是梦想。偏偏你是异族,能有多少号召力?既无法除去你吸纳你的势力,又不能拥立你,他能走的只有一条路:用血缘关系束缚你为他效力。"
几乎有些怜惜的看着凤箫俟突变的脸色,叶军臣点头:"没错,你见到的兄弟不是你的亲弟弟,那只是与你无关的人,一个很好控制的傀儡,你最信任的顾大人借用他的手来控制你驱使孟罗庄上下与墨致作对。"
"胡说。"凤箫俟按着胸口:"这不可能。"
"胡说的人不是我。"见凤箫俟脸色泛青,叶军臣依旧不动声色:"如果不是青雪,恐怕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青雪?"一提到妹妹的名字,凤箫俟忘乎所以,失态的叫出声来。
"只有青雪没被料到。"叶军臣握住他颤抖的手指:"使出反间计的不是我,虽然青雪拒绝了你的要求,却没有从风波中避开,是她窃出了真正的遗诏,发现了破绽,然后去找顾大人,暗示可以除去你助他登上帝位。"
青雪做的?凤箫俟几乎昏厥。
"不是为了害你,那孩子希望你能解脱出来,不必为人所困。她为了你,甚至讲出了我妹妹的身份来赢得信任,若不是因为你刺伤了二皇子,恐怕就是将孟罗庄完全从这场风波中排除也不成问题。可是你偏偏做了,所以青雪才用你真正的身份和陛下做交换。"
凤箫俟缓缓坐起,金棕色的长发从肩头滑下,和着泪水一起。叶倾臣的话如果当头一盆冷水,泼醒了他的自怨自哀。"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为了两个人。"叶军臣替他拉好衣服:"第一,青雪其实不想你成为墨致平定北部边疆的工具。为了你能自由,不仅是陛下,连我这个舅舅也想骗过。她和倾臣一起私放了你,我不想她的苦心白费。"
"第二个人呢?"
叶军臣大方的指着自己:"我到底是喜欢你的,可不想背着欺瞒的名声被你怨恨。"
脸腾的红了,凤箫俟绞着袖子:"那为什么......"
"不碰你对吗?"叶军臣笑了:"同样是为了二方面,一是顾大人以你的名义从雅安族巧取豪夺了数年,导致雅安族内部分裂,现在需要你来安定北方。二嘛。"摸着下巴,自有所思:"不是两情相悦我不要。"
突然被告白,凤箫俟吓的差点晕倒,于是拉好了衣服跳下床,对他道:"我......我去外面走走。"
体贴的掀起帐帘,又趁其不备在红晕未褪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早点回来,药性在外面发作就不好了。"
凤箫俟捂着脸拔腿跑开,连帐外有人也没注意到,到是叶军臣看到僵在帐外的半天熊文常,他也不紧张,只是拉了拉散乱的衣襟,招手示意他进来。
"将军......"熊文常的声音好象要哭出来一样:"你真的对凤箫俟......"
叶军臣大方的点头承认:"文常,你当了我几年副将,也算是心腹了,可是我却一直没提过自己喜欢的从来不是女人。今天才告诉你的确是我的不是。"
"将军哪里的话!"熊文常一听到"心腹"二字顿时热血沸腾起来:"文常是承蒙您的栽培才有今天,无以为报,即使将军你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动摇我的忠心。"
"这样的人?"叶军臣眼神一黯:"原来你也这么想。"
"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熊文常立刻给了自己一巴掌:"将军不要误会,文常没有任何轻视您的意思。"
"轻视?"叶军臣一脸阴郁:"我知道,谁都不会希望有一个好男色的上司,别说是你,就是跟随我戎马一生的黑骑们知道了也会敬而远之的。"
"将军!"熊文常急得想给叶军臣下跪:"你千万不要误会,你和凤公子的事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真的?"叶军臣斜睨着他,还有些不信。
"我发誓,要是我说了,下雨让雷雳死,走路让坑跌死,娶老婆让女人欺负死!"傻傻的发完毒誓,他才发现叶军臣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
"熊副将,你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一手拍在副将肩上,叶军臣道:"我一直没说的原因就是怕你不理解我。"
"怎么会?我理解将军。"熊文常把头点得和不倒翁似的,只觉得肩上被拍到的地方隐隐发痛,将军的手劲好大啊。
"那么你也能理解我喜欢凤箫俟吧?"
"嗯,虽然凤公子有那么点奇怪,不过只要是将军的决定,文常一律支持到底。"摸着后脑勺,熊文常傻傻的往陷阱里跳。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决不是因为他是一个男人,当然他是女人我也无法喜欢他,所以......"微笑着把视线落在熊文常身上:"他对我非常重要,除了我以外,我不想让任何伤害到他,即使是自己人。"
"是,文常一定会为将军保护凤公子,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你有这样的决心很好。"叶军臣露出欣慰的笑容,突然揪住他的衣领:"记住了,黑骑辖下,不准他少一根汗毛,否则我就拿你充数!"
手一扬,熊文常穿过帘子,一下被扔出十丈多远,屁股重重的摔在地上。
叶军臣冷下脸命令:"传令下去,从今以后,近主帐十丈内不通报者,以军法论处!"
一直到很多年后,熊文常弄明白让黑骑兄弟怨声载道的无理命令为什么会出现。若是他当时明白那就是叶军臣是在为凤箫俟生气,或者凤箫俟离开前明白叶军臣在生气的话......自己可以少吃很多苦头,甚至他的命运也会有大大的不同。
与让人汗毛直竖的凶悍目光相遇,凤箫俟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侧过头去看身边的葛利法长老:"雅安族出游的风景到真与别处不同,格罗领教了。"
"王子说笑,老臣也没有惊吓你的意思。"葛利法恭敬坐在马上的拱手,腰侧的屠狼刀晃动了一下,笑望了同行的十几人一眼:"这是雅安族人都要经历的,王子吾怪。"与手无寸铁的凤箫俟截然不同,除他以外的人都是腰佩屠狼刀,从头武装到脚,严阵以待,警惕着随时会发生的攻击。
在他们之中,一身华服的凤箫俟仅仅有一匹脚力不佳的劣马当坐骑,显得格格不入。蓝眸从万里无云的晴空降下,随意扫过眼前草场上数十匹对阵的高大野狼,他几乎要怀疑雅安族的统治者真正的身份是这群畜生的祭品。
不过在如今四分五裂的雅安族中,人人都可以想害他,只有手握重兵、忠心王族的葛利法长老不会;人人都可以算计他,也只有这位深知叶军臣为人的大长老不会。
只是现在他想不透了,为什么好好的各部族谈判会变成出游踏青?出游踏青又成了试胆会?最是奇怪的是,时刻关心雅安族动向的叶军臣竟然没有在他身后?
若说他是趁机带着黑骑扫平不服他的千里之外的雅安小部落,道理上也说不过去,明明出来前还看见他的身影。
或是......
撩起长袍跳下马,凤箫俟从容不迫的向那群狼走去,优雅的挽起衣袖,打算稍稍拿出一点本事给人看,免得那些对雅安统治权虎视眈眈的家伙轻视他,虽然为了将来被轻视是不得已,可是若不能证明自己真正的身份,下一刻便会身首异处吧。
脑海中想起叶军臣曾讲过的事,他大约能了解此时此刻的处境。
见到素来文质彬彬的人儿毫不畏惧的走向狼群,同行者中多数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的手头的情报无一不表明眼前的青年只是与内陆人的混血儿,热血男儿不屑一顾的弱质书生罢了,即使有雅安族的血统也无胆在仪式上冒险的。怎么他到泰然自若的下马走向狼群,好象面对的不是强大的狼群而只是一群家犬?
"葛利法长老,格罗王子不在雅安族内成长,胆量却是雅安男儿才有的。"颇为自得的语气正是葛利法长老最大的对头许安部的族长,此刻他却象王族最忠心的牧羊犬一样称赞着背底里不知唾弃过多少次的格罗王子。
"他可是露莎王女的儿子,你忘记雅安王族中唯一通过试胆的女人是谁了吗?"
"是啊,所以说女人不能试胆,会冒犯神明。"许安部的族长顺势接下:"所以才会流落他乡而死,还生下一个与内陆人的混血儿。"
葛利法长老摇了摇头:"对于曾经是你未婚妻的女人,这种心胸太狭窄了。"
许安族的族长不再说话,只是对着那张酷似王女又属于男子的脸发呆:他真能撑过这一仗吗?他也不是没见过试胆失败的王族的下场......不放心的按了按腰间的屠狼刀,疏不知远处山丘后的利箭因此而上弦。
对于雅安两大势力的对话没有察觉,凤箫俟站在狼群之前只觉得好笑,在孟罗庄以智慧掌控一切的自己竟然有一天要用蛮力来证明自己?让这几只畜生毙于掌下毫不费力,否则叶军臣也不有前几日的举动了。
周身一凉,原来是大风吹起了衣袍,渡过了三个月药性期限,那些不堪的回忆就象春梦一样,谁能想到此刻胸有成竹的自己一段日子以前只能依靠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只有那声令他酥麻的温柔呼唤还象这里的风一般时常吹起记忆......
在温厚的掌下缓慢的呻吟,凤箫俟不时注意头顶男人的脸是否会有不屑轻视的表情。卧在叶军臣膝上,想到自己开始在意对方的心情,心就一阵阵揪痛。在亲口说过喜欢自己的男人眼里,他是什么样的人呢?软弱吗?或者......象女人吗?
未曾改变的温柔笑容,叶军臣破天荒的提出要用特别的器具,墨绿色的珠串便摆在了他面前,二指宽的大小让他脸红不已,却还是答应了。
"不舒服?"轻呵在耳边的气息弄得他耳朵发痒,想要避开又对上他的黑色眼睛。
青色纱帐内一片漆黑,隐约可见的人形相互纠缠着,应承着男人的热吻,他不敢回头去看一点点没入身体的珠串慢慢发出萤白色的光泽。无论是提出荒谬的要求的男人还是答应下来自己,都默许了彼此关系的变质,这样的接触爱抚之后,还能欺骗自己只是所谓"帮助"吗?
沉溺在变质的情感中,连青雪的影子也淡了,如果是叶军臣,至少对这副可以让他任意妄为的身体是迷恋的吧?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轻蹭着耳后柔软的肌肤,叶军臣的声音轻轻响起。
明知看不清凤箫俟还是闭上了眼,双臂环着他,不敢去想对方在他背后看到的是何等荒唐的景象。
轻骚着脊背的大手滑到臀下,轻轻扯动萤石珠串,被人的体温捂热的珠子闪动着白光从凤箫俟体内又一颗颗滑出,连石纹也可以清楚的看出。紧贴着自己的人儿不住的轻颤,吹在颈间的火热呼吸也加剧了。
"箫俟,你记得,药性过后,半年之内不能近女色的。葛利法长老有意与你结亲的话,就不能立刻答应下来,懂吗?"
正在叶军臣肩上吮吻的人微震:"你说什么?"
"不要立刻答应葛利法长老的结亲要求,雅安人的尊严不能容许你娶亲之后又弃之不顾的,这里不比炎璃,我不能太为你出头,凡事要小心。"
这算什么?不顾一切的起身,任珠串摩擦着柔嫩的体内抽出,凤箫俟几乎有打他一掌的冲动:"我为什么要娶别人?"
"你想在这里立足,联姻是最快的手段。"叶军臣按住他,拉回怀中:"我知道你不乐意,这不过是提醒。"为脱口而出的蠢话深深懊悔,他的原意是不准他为了权力与雅安部族的人结亲啊。
"将军真会说笑,我凤箫俟不是笨蛋。明知墨致有意接收雅安族的势力还想着延续血脉,谋反一次已经让我失去了青雪,还会谋反第二次舍掉这条贱命。"
"萧俟,我不是这个意思。"
凤箫俟在他怀中苦笑:"或者,你以为被你和九玄阁主这样对待过后,我还能轻易接受女人吗?"
叶军臣不知说什么才好,三个月的情事几乎磨去凤箫俟的自信,在他手中沦丧的何止过去的凤箫俟,还有身为男子的信心吧。
"你以为这样待你我会不心痛吗?"叶军臣拉过薄被包住他:"看着你受药性折磨丧失自我很有趣吗?我只是不想你更痛苦而已。我是喜欢你,说不想要你也是假话,可是谁叫你的投怀送抱都不是自愿,而是小瑞害的?箫俟,我不碰你是不希望你沉沦下去,以此为辱。只不过是几个月的噩梦,过去就好了,谁也不会知道那些事,你和我同住只是为了你的旧伤不是吗?你还叫凤箫俟的话就振作起来,去夺下雅安族的大权,做回原来的凤箫俟。......今夜之后我也不会再碰你,你尽可放心。"
难以置信的听着叶军臣的表白,他楞楞的说不话来。这算什么?撇清关系吗?说那些温暖的怀抱只是道义,即使他真的有意于自己?
捂着嘴不想哭出来,溢出的眼泪却出卖自己的心情。这些话比羞辱还叫他受不了,凭什么他可以大义凛然的要求他振作,将这几个月的相处抹煞?他是人啊,记忆又不是可以撕掉的书页!还是说,他叶军臣可以将一切都当做没有发生?
挣扎着想离开,却被他从背后点了穴,叶军臣发觉自己竟然理不清心绪,他自然想要凤箫俟,不止是这三个月儿戏般的床笫关系,还有那份从青雪那里渐渐收回的心。可是他真的愿意吗?日后也不会后悔吗?加上一个雅安族的变数,前途迷茫,就是他想不择手段的夺得他,也不是头绪繁杂的现在。
摸索到温润的嘴唇,叶军臣将一颗药丸送入他口中:"别怕,这是治你内伤的灵药,以前倾臣给你的让小瑞拿走了,不过我也有一份的。"手贴在凤箫俟光滑的背部,叶军臣收心灌入自己的内力助他化开药性:"就算不为我,也为青雪,明天开始,做回过去的凤箫俟。"
过去的凤箫俟?硬生生的挖空这段记忆吗?你可知道除了那些不堪外,这三个月也有你给予我的耐心和情谊啊。
真正的凤箫俟怎么能忘掉?颊边不断滑落委屈和伤心的眼泪,身后的男人却一点也没察觉,自然不会象往常一样为他拭泪了。
"雅安族的战力不容小觑,因为那些战略战术并非从人身上学的,而是从狼身上学的。"他时不时聊到的雅安族民俗深深印在脑海,凤箫俟从回忆中惊醒,发觉那些倍感压力的狼群已经把自己围了起来。看来它们也被这群莫名其妙的人类弄糊涂了,心想着自己是不是背后那些全副武装的猎人的先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