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记事————文墨

作者:文墨  录入:12-23
后宫记事
幕一
我的名字叫晴阳,晴天的晴,阳光的阳。那是我被卖进这个地方之前生我的女人为我起的名字。据说这名字是希望我像晴天的太阳一样的阳光灿烂。我想,这一定是小时候那个每天给我饭吃的王婶善意的谎言,否则我不会被卖到这里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宫殿,而且是皇帝的宫殿,一个被通称为后宫的地方。别搞错,我不是被买来当太监的,总管认为花那么多钱买一个太监不值,所以,我是被买来当奴隶的。
什么是奴隶?说白了就是男宠。本朝的皇帝好此道,所以他的后宫里面有一半都是少年。当然,这件事是不能对外公开的,公开了就是皇室的丑闻。
普天之下最淫乱的地方是哪里?不是青楼,是后宫。在外面也许不知道,只道这里是个荣华富贵无尽享受的地方,哪里知道这里其实就像监狱。
我在这里待了九个月了,开始的时候,日子很不好过。
奴隶进宫是需要一定程序的,要净过身以后才能住进来。奴隶的"净身"和太监不一样,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把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洗一遍--不用怀疑,我说的就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也就是说"里面"也要"洗"。至于怎么洗............大概就是灌水之类的......我想不用我说得太明白,光凭想也知道这决不是闹着玩的,一遍下来能把人折腾个半死。据说我来之前有一阵子,奴隶在被召见以前都是要"净身"的。后来皇上感觉这样会使奴隶们在床上表现欠佳,所以放弃了这个规矩。要我说,这是理所当然的,皇上他自己是没有被净过身,当然不知道,被折腾一遍以后本来就已经半死不活了,谁还有力气陪他上床啊?
也听到过恐怖的传言,说几年前,这个后宫里几乎每七天就有一个男孩儿死去。这件事我还问过资历比较老的刘公公,我记得当时他阴着一张脸告诉我,这是真的。皇上嗜虐,这里已经死了无数的男孩子。能活着出去的人,十年了,只有二十人。那时我就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我踏进了这个宫门,必定是要死在这里的。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不把死亡当成一回事了。从鬼门关回来也不只一趟了,王婶说我命韧,怎么饿都饿不死,怎么冻都冻不死。我母亲则说这是报应,她说我生下来就是为她报仇的,在还没有打击到那个男人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我的母亲是个妓女。很久以前--在没有我以前,在她还没有遇到我那没见过面的生父以前,曾是个千金小姐。我父亲一夜风流,毁了她的清白,没有负任何责任一走了之。母亲被逐出家门,最终沦落风尘。
我的童年是在寒冷和饥饿中度过的。母亲整日的酗酒,寒着一张脸,见到我就打。不打的时候就教我识字,告诉我要报仇。可是,她却从没有说过,我的父亲是谁。只知道有一次她喝醉了,告诉我,我的父亲姓夏。
不过,我的母亲在把我送进这里以后,就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只当她死了,心里还会好过些。她的仇,我是不会替她报的。不是我不孝顺,而是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我过了今天,甚至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不过这并不悲哀,相反,能活到今天我已经很知足了。不是没见过七八岁便饿死在街头的小孩子,有些甚至还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孩子。别看现在太平盛世,冤屈、饥饿、贫穷,在什么地方没有呢?

宫里是很寂寞的地方,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只有守在我身边的刘公公每天跟我说说话。不过,说起来我还有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琉光。比我小一岁,很清秀的男孩儿,有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一头齐腰的黑发,像小瀑布一样。他笑时脸上一边一个小酒坑,我用"赏心悦目"这个词来形容他。
闲暇的时候,琉光经常来我这里喝茶聊天。他是南方人,只喝清茶。他每次来我都求刘公公弄点脚尧峰的好茶来,他则带些精致的糕点和我分享。
有时候我会觉得有些不太明白,琉光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为什么会喜欢老往我这里跑呢?皇上频频招幸他又对他温柔至极,原来刚进宫时老骑在他头上的李公公现在见了他点头哈腰的,虽然说不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也算是得了皇上的专宠。而我进宫这么长时间,只被皇上召见过一次。后宫男宠百人,我几乎是最被冷落的一个。
可是,琉光却坚持觉得我很特别。他说:"晴哥,你很特别,和别人不同。"
我听了想狂笑,抬头问他:"我是多长了个鼻子呢还是多长了只眼睛?你怎么会觉得我和别人不同?"
他却只是认真的看着我,一双黑亮的眸子中流动着些什么我看不懂的东西。我还记得那是个傍晚,阳光从侧面照过来,给他白皙的皮肤添上一抹红晕,看得我恍惚起来。然后他抬手,用他细瘦的手指拨开我额前的碎发,笑得很梦幻的对我说:"晴哥,这后宫里你我是唯一一个可以做朋友的。"
"为什么?"我愣愣的问。〖自〗
琉光没有回答,沉默下来,不再言语,直到离去。
不过,觉得我"特别"的人,除了琉光以外还有一个人,就是刘公公。
他的理由是:我进宫的第五天被皇上招幸,而后一个月,皇上没有宠幸过任何奴隶。这是以前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刘公公认为我特别能令皇上满足。不过,刘公公不知道令皇上满足的代价是惨重的。那时我还不是他负责照料,他自然不知我到底被虐得多惨出来的。现在,在一些夜晚,我会梦见那一晚的情形,每次都会尖叫着从梦中惊醒,满身的冷汗,气喘不止。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是第一次见到皇上。他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体态微微有些发福,相貌平庸,但那气质会给第一次见到他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他没有对我多说什么,上来就命令我脱光衣服。我没有照做--别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我并不想和那个统治万民的皇帝作对,只是我的身体就是不想动。这惹怒了他,他将我揪住,一把扔到床上,双手吊起来。然后他撕碎我的衣服,抓住我的腰,在没有任何润泽的情况下猛然挺进我的体内。
疼痛的感觉在身体里炸开,我几乎跪不住,可双手被吊着,我只能保持这个姿势。我觉得自己好像被生生撕成了两半,我惨叫着,而疼痛却愈加深入。
那一刻,我哭了。泪水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过,一滴一滴,滴到胸前。虽然作为一个贫穷低贱的孩子,我的尊严可能早已碎裂,可是这一次,它却粉碎得彻彻底底,永无重新拼凑起来的可能。我再次清楚的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疯狂的叫喊、挣扎,我一口狠狠的咬在皇上的肩膀上。而这些行动换来的,是理所当然的猛烈的报复。
我不知道那天皇上在我身体里待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放过我的,一切的记忆都是混乱的、恐怖的。只知道最后,我双手被放下时,已经连抬都抬不起来了。
后来想起来,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就是一个如他这样的皇帝,能有那么多精力那一夜如此对付我,为什么他没有操劳过渡而亡。据刘公公说,皇上除了私生活糜烂以外,事实上是一个非常勤奋的好皇帝。人家说作好皇帝是很难的,很容易积劳成疾,可他怎么没有?
我跟琉光讨论过皇上和性事的问题,他曾红着脸告诉我皇上是很克制的人,一次不会要太多,从不用特殊或者过于屈辱的体位。我大奇。这怎么可能?!皇上他对我明明什么样的体位都做尽了啊!
那么,我可不可以当成皇上爱上了琉光,真心怜惜他呢?如果那样的话就好了,我会祝福琉光的。
我,还有这些后宫的奴隶们,是没有未来可言的。我们的人生,早已注定要葬送在这里。但是如果琉光可以出去............也许,还有不一样的未来。
令我有点意外的是,那夜我已确定我将皇上的肩膀咬出血了,可是事后他却没有处罚我。不过,意外是意外,我可一点感激他的意思也没有。怎么?打一下再揉揉,那叫对你好?别开玩笑了!皇帝陛下那样作践我,别说事后只是没有追究什么,就是他赐我锦衣玉食珠宝无数,我也不会以为那是荣宠。


在被卖进来以前,我曾经有过一个梦想--做一个漂泊的旅客,一个四处游走的商人。但我现在已非自由之身,就不必再抱任何幻想了。
不过,也许还有些值得安慰的地方。刘公公可以帮我弄到书,我有空就坐在屋里看。如果能阅遍天下群书,这不是也很好?俗话说秀才不出门,遍知天下事。我不是秀才,但也许也可以"遍知天下事"。

幕二
我的逍遥日子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这其实是理所当然的,在皇帝的眼皮底下,我怎么可能过的自由自在呢?
到了第十个月,我被皇上召见。
这一次,我一进门就明白了--我的死期到了。
皇上将刑具搬出来了,这表示他已不打算让我活着走出这里。
我被扒光了绑在柱子上,对面的火炉中的火烧的正旺,上面的烙铁被烤得通红。我看见皇上拿着烙铁的另一头,将它从火炉上取下,慢慢的靠近我。
我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眼睛死死的盯住不断威胁着我的烙铁。我想,皇上大概满意的看到我恐惧的表情了吧?
烙铁贴上皮肤的一刹那,我才知道,原来上一次的疼痛真的不算什么。我大声叫了出来--那不是尖叫,而是哭号--我用尽我生平所有的力气在哭号。
为什么?为什么?我混乱的大脑只是不断的问着这个问题。纵然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都没有什么为什么,可是这个时候,我也只能这样......
室内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焦肉的味道,我想吐却吐不出来。我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人,想开口痛骂他一顿,可是也学是刚刚叫得太用力了,喉咙干涩,别说骂人了,现在连说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眯起眼睛看着我,就像老虎看着自己的猎物。
然后,我的眼睛被蒙住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
黑暗的等待,令人颤栗。〖自〗
他要干什么?要怎么弄死我呢?要是能早一点昏过去就好了。
突然,我感到刚刚被堂的地方的肉被割开了道口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疼痛还是早已麻木。只是我清楚的知道我在流血,身体中的什么正在被一丝丝的抽走。
一刀、两刀......
我会这样死掉吗?我无力的垂着头,身体瘫软在地上,而刀却在这时停止在身上切割。
我的意识开始昏沉,可是下一刻,鲜明的疼痛烙在我的后背上。
是鞭子。
我动弹不得,也叫不出声来。卷曲着,承受着猛烈的抽打。
我奇怪,现在居然也不害怕了,只是想着,他抽多少鞭子我会死去呢?我好像还挺行的,竟然可以挺到这个地步......
可是我不知道,黑夜才刚刚开始......
鞭子不再抽打到我背上的时候,我涣散的意识又被撕裂的疼痛振醒。他在我后面捅进了根长棍。我的头脑霎时一片空白。然后,他没给我任何适应的时间,开始抽动棍子。我的身体几乎要从地面上弹起了。这时候,我眼睛上的布松开了。我模模糊糊的看见那个男人的脸。然后终于如愿晕过去了。

我张开眼睛,一时之间搞不清楚周围的状况。半天,才注意到一堆宫女太监正在慌张的叫喊:"醒了!醒了!他醒了!"
醒了?............我愣了一下,然后记忆潮水般涌进脑海。我开始呼吸急促。
不一会儿,外面的喧哗声停止了,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袍的男人进来,我吃力的转过头,在目光碰触到那张脸的时候,发出了沙哑的呜呜声--我本来是要尖叫的,可是嗓子叫不出声。
男人--也就是皇上,见我这副样子,不知为什么,突然露出难过的表情,叹息着,嘴里小声嘀咕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然后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我茫然的盯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被移到了皇宫里的一个别院--醉梦水榭。
刘公公告诉我,我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和被玩儿坏的娃娃没有两样了。全身都淌着血,凄惨到没有人能看得下去。他说皇上因为这件事感到非常内疚,说是我以后可以向他请一个愿,只要不出宫,什么都行。
内疚?要不是没有力气,我一定用世界上最鄙夷的口气说出这句话!什么叫内疚!这样玩我,没玩死就说句内疚,许个愿就行了?皇上啊皇上,你这样"恩赐"我,我阮晴阳受不起!
人家说患难之中见真情,这话显然对极了。听说我被皇上玩儿成这样,以前还会时不时过来打个招呼的少年们都躲得远远的了,大概以为我是惹毛了皇帝老子才被弄得不成人形。可是琉光却从第一天起每天都大摇大摆的过来陪我,一陪就是一天。
不过琉光很奇怪,在他的印象中,皇上是个温柔的人,他不明白怎么会如此待我。
我无力的笑了笑,对他说:"也许因为你自己是个又漂亮又温柔的人吧。"
琉光没有回答,他已经开始默默的流泪。
我吃力的抬起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说:"乖,琉光不哭了,我没事儿,以后也不会有事的。"
看到琉光红着一双大眼睛,轻轻的点着头,我将视线移到了远处。
不许出宫......那我向皇上许个什么愿呢?怎样可以让自己好过一些呢?
刘公公说,这后宫里有些奴隶是受宠的,像琉光那样。皇上看了顺眼的便好好养着,到了二十岁,会喂他们一种药,吃了以后会忘记在宫中这几年的事情,然后放出宫,给他们锦衣玉食的过完下半辈子。但是大多数人,进就别想再出去了。他还说,我那天没有死,简直就是一个奇迹--皇上那次已真的打算杀掉我了。
我开始苦笑。这能再次说明我命韧吗?还是我禁得住折腾?
晴阳。刘公公用一种充满慈爱的眼光看着我,对我说,你和那些死去的孩子不一样,皇上杀不死你的,他永远无法让你死......
为什么?我问。然而,他没有再讲下去。他说:"晴阳,宫里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命不好。不过没关系,总会过去的......"说完,他竟然开始哭。
我没有见过太监哭的样子。我以为会尖声尖气儿,像个女人。可是不是这样的,刘公公哭,一点也没有造作夸张。他的眼泪是那样悲怆沉重,竟让我觉得那是神圣的、应受所有人尊敬的。〖自〗
我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躺在那里,看着他琉泪。
我不知道这深宫中锁住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但我清楚的知道这里是没有任何人能活得幸福快乐的。后宫的围墙将我们的世界锁在这里,这里的人,或尊贵或卑贱,区别只在于谁可以拥有更多的金银财宝,谁可以拥有更多的权利奴役支使别人。我有些不明白,人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找这么多枷锁呢?
深秋的冷风吹进屋子,我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再次见到皇上,令我有些措手不及。那天琉光正在屋里陪我聊天,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外面有人喊:"皇上驾到!"于是那个穿这龙袍的男人就这样出现了。琉光跪下行礼,我躺在床上起不来,皇上免了我的礼。
我能感到,身旁的琉光一直局促不安着,我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他呼吸急促、脸色苍白。然而,皇上却命令他退下--事实上他命令了所有人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
令人窒息的安静。他不开口,我不知所措。他就那样坐在那里,盯着我,半天不语。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只好僵在那里。
"你的愿望呢?说吧,朕会帮你实现。"他终于肯说话了,我大舒了一口气,然后心开始狂跳。
"皇上。"我说,"晴阳别无所求,只求您赐我一个好一点的死法。"这件事我想了好久,我实在想不出不离开这里又能过的舒服的办法。反正最后都会死不是吗?不如痛痛快快给我一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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