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七和小三这头,就这么平平稳稳的进入了不瘟不火的平原期,俩人都以为平原后不是高原就是永久的平原,总之哪一种都好......只未曾想到,之后的不久,却由于外力的带入下陷成了盆地。纷乱的源头,恰是傻七好心寄给女儿的那只娃娃......
眨眼间小伶快三周岁了,小嘴大眼黑发雪肌生得比那芭比娃娃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岁不到就咿咿呀呀的说些简单词语,比如"老头""秃顶""痔疮""变态"......什么的(= =|||),也不知是哪个佣人私下偷着教的。林老头虽然觉得这些词不够雅观体面,却也为这鬼灵精怪小娃娃的聪颖欢喜,愈发请来幼教专门教育。小伶真是没亏了那不菲的家教费,65厘米的小个子3厘米的小嘴巴,整天唐诗宋词儿歌乐曲叽咕个没完,爷爷佣人逗她问她,要不扳过脸不理,要不准一鸣惊人吓你个半死。虽然个性有些傲慢古怪,小伶总体来说还是个讨喜的孩子,只有一件,对她那有名无实名不符实的老爸,实在是刻薄讽刺到了极点。好比那日有客来访,林老头炫耀的让小伶给大家背诵《春江花月夜》,小伶面无表情背得正好,忽然见着油头粉面的老爸打楼上下来,也不知是触了哪根筋,突然就冲着他怪声怪气的吼起来,啊不,是鹦鹉学舌起来--
"啊......啊......用力......好舒服......哦......哦......忠明......忠明......"
......用石化僵傻寒死冷毙这种词都不足以形容当时林家父子的尴尬境地,那种奶声奶气的嗓音一清二楚喊出来的成人特定场合特定语句,怕是在场的哪位都心知肚明,只不好戳穿挑开,只一个二个干笑着打圆场,说小伶真是可爱有趣什么什么的......客人闷笑着走完后林老头把儿子关到屋里拿烟管噼里啪啦敲了一顿,禁止他跟耿忠明在家里胡搞,把孩子都教坏了。林成谕那个气啊,对小伶的不满更添一分,从此专捡没人看着的时候欺负她,打她屁股捏她脸蛋做鬼脸讲鬼故事吓她什么的,哪知小伶可不比一般娃娃,对大人那些什么"卖破烂的把你拐走""警察叔叔把你抓起来""野鬼半夜钻你被窝"之类的通用谎言毫不感冒,只倔得绝食小麻雀似的狠盯着那个别人让她叫爸爸的男人。怪的是林成谕每每见着小人精的倔强眼神,便觉得和那哑巴的大眼睛有些神似,不由的抱起小伶亲她几亲,只不过最后每次都以被小伶揪了头发抠了鼻孔踢了命根野猪乱嚎的收场......林成谕见这死娃娃是注定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便转着脑筋想整治她。最近突然发现小伶天天抱着个大娃娃玩不离手睡不离身,不免有些奇怪。以前家里不知给她买了多少娃娃她半天就撕的撕扯的扯扔得一片狼藉,这个娃娃到底有何特殊?佣人只说是打外地寄来的,没写寄信人地址姓名,只写了小伶收。拿给小伶以后她喜欢的不得了,就那么整天抱着粘着好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林成谕想想觉得不对,就趁小伶睡着的时候把娃娃从那小胳膊里拉了出来,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最后把目光落在娃娃的衣角,那里用红色的线细细的缝了一个红心,里面套着两个小小的数字:0和7。
林成谕恍然大悟。
那晚他到了耿家,和郁郁寡欢的耿忠明例行幽会。俩人似乎兴趣缺缺,搂抱了一会儿都无反应。耿忠明翻身点燃一只烟闷闷的抽起来,林成谕有些妒忌的问:"还在想那个谁啊?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窝囊!"
"要你管!"耿忠明冲他一句,"我想他怎么了?你有了女儿三代同乐......我这儿成天空得逮鬼!"
"你也找人借腹生子不就得了?我们一辈子都不结婚,就这样到最后,有什么不行的?"林成谕激动的起身压到耿忠明的身上,直勾勾的看着他,"或者我们去荷兰结婚......我的女儿也就是你的,你不是想要小孩吗?"
"成谕,不要提那两个字,明知不可能......"耿忠明偏过头去,"你最近越来越认真了......我不喜欢你这样!"
"哼!你不想提那两个字?少口是心非了!"林成谕掐着耿忠明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你手上的戒指是什么?里面那个Q&M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要是答应你早想办法跟他注册了吧!结婚......结婚......他不男不女的你都要,我们这么多年,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变了心以后就***什么都不是!你混蛋!混蛋--"
林成谕歇斯底里吼了半天,自己吼得伤了心,呜呜的蒙脸哭了起来。见他这个样子,耿忠明也软了心肠,从后面抱住他安慰说:"好了好了,你真是越来越别扭了......是你先提他的,又不是我闹的......我最近郁闷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明丽!她真让我操心......上个月在一个酒店见到她了,瘦得不成样子,脸上都是伤......问她也不说,不过猜也猜得到,姓陈的待她不好......"
"这样......吗?"林成谕泪眼婆娑的转过头,看着耿忠明揪心的憔悴样子,忍不住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安慰说,"你别心情不好嘛......你不好,我更难过......喂,如果......如果我跟你讲......我可能有办法找到那个Q,你会不会高兴一点?"
!!
耿忠明瞬间呆在那里,不敢揣测成谕的话有几分真假。自接到小三那个电话后,他心里乱成了大麻花,酸不溜丘苦不叽歪,想去又不敢去,害怕见着又大起肚子怀着别人孩子的傻七......几个月前他终于鼓足勇气开车去了榆树村,猜想傻七应该生过了,就拿这个当借口去看看他吧,哪知去了才发现傻七和小三早已离开村子去了别处,四下打听村民都搞不清地址姓名,村长和几个干部又去了外地进修几个月回不来。郁闷的不行不行,耿忠明霜打的茄子似的回了城,心想那两人现在应该在某地带着孩子快乐的生活着吧,终于没了再去寻找的勇气。此时刻意遗忘的敏感点被突得挑动,他便晃着成谕急切的问:"你说真的?他在哪儿?他和张小三没结婚吧?他又生了男孩还是女孩?他......"
望着耿忠明急得那般模样,林成谕心里一阵酸过一阵。哼得跳下床,什么也没回答的扭头离去,任身后的人喂个没完。他决定了,自己要赶快找到那个眼不见却屡屡搅得心烦意乱的特殊情敌,来个先下手为强!
节日前的周末,忙了一天的傻七看到传达室的留言,说小三来电说餐馆生意太忙脱不开身,这周就不来看他了。打上次见过面,小三已经两个月没来过了,傻七突然有些落寞,一个人发起呆来。热情的室友说周末开车出去,可以带他到市里转转。傻七想了想,就表示想去小三的餐馆看看。
去的那一天餐馆里果然人山人海生意极好,傻七开心的看了看,便去前台问小三在哪儿。小姐指示说张小三在某包间侍席,傻七就沿着楼梯慢慢找了去。在门口刚想敲门的时候,竟听到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混......一个比一个混蛋!喝......陪我喝!"
"你醉了,别喝了......"
"喂......你说......我漂不漂亮?身材好不好?我的胸大不大?你说......说啊!"
"你......你很漂亮......别抓我啊......喂!"
傻七听得出来那是一位酒醉的女客人和小三的声音,想着也许应该进去给小三解围,便扭了门把推开......眼前的情景让只有一半准备的他瞪大了眼睛:他猜对了一半,但不是全部--
一位着衣暴露的年轻女子正一手揪住小三的头发和他唇舌吞吐激烈的狂吻着,另一只手,则按住小三的手放在她隆起的乳房上,狂乱的蠕动摸索......
小三,和他从小玩到大,待他像亲哥哥......不,比亲哥哥还亲......永远陪着自己跟着自己挂念着自己,成千上万遍不厌其烦说着"俺喜欢七,俺要跟七成亲,跟七生一堆孩子"的小三......傻七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心脏也闷痛的厉害,整个人后撞到门上,啪得惊动了粘在一起蠕动的男女。两人纷纷回过头来,小三惊恐的大张着嘴语无伦次:"小......小小小七......你......你怎么......来了......我我我......你......误会......"
"什么误会啊......"那醉醺醺的女人也抬起头幽幽的望向傻七,两人对视的一刹那电光火石,双双的心头一扎。那女人仿似忽然清醒了过来,站起来揪住小三的领带,挑衅的盯着傻七吼,"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你?!我告诉你,我和你的情哥哥不光亲了,还上过床了,怎么样啊?你能生孩子了不起啊?能比得上真正的女人吗?!"
这种恶毒的口气,那张妖媚的脸孔,对傻七来说就算十年二十年也没法忘记的可怕女人......更何况,只是这么短短的两年而已。傻七窘迫的望向小三,期待他制止这个醉疯了的小姐,期待他或多或少的说出一两句驳斥的话,可是小三那同样窘迫尴尬闷声不响扶住那女人的样子,让傻七背脊发凉的预感到一件可怕的事实:这个女人没有说谎......眼前的这个人,已不是那个抱着自己哭喊"俺这辈子只要七"的小三了。
20.
一路埋头狂奔,傻七一颗小心脏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说来这是他头一遭碰着小三和个女人亲热在一起,又是那位喜怒无常横眉竖眼的耿小姐,怎么说都难受的哽着口气。不过素来单纯宽厚的傻七居然对小三生不起半点厌恶之意来,尽管他亲眼目睹了某种程度上的"背叛",尽管他跑出来的时候小三没向以前那样紧跟在后头,尽管他头一回体尝到被喜欢的人刺激出的酸辣苦盐......傻七这个不知是呆还是傻还是仁厚到无可救药的脑瓜里居然生出了这么个想法:如果三儿能跟女人好上,也许是件好事吧,毕竟......俺什么都给不了他,俺们的关系,以前、现在、将来......都会被人瞧不起......
跑了许久气喘吁吁的停下来,傻七这才发现自己丢了路。陌生的街景,稀疏的路人,迷惘的心情,件件都与和爹爹走失的那次似曾相识,只是那会儿还盼着爹爹的身影,还想着小三的声音,世界再大也有两个最坚实欣慰的寄托,可是现在......
傻七在第二天的晚上才晕晕倒倒的回到宿舍,同事们都担心的问他去了哪里,怎么憔悴成那个样子?傻七微笑着示意没事,只去了城里的聋哑学校寄宿了一宿。大家见状也不好再问什么,只转告说明天林成油脂集团有人来参观研究所,要去见一下。
林成集团?!
这个名字,这个姓,怕是傻七再怎么为小三的事伤神,也三两秒就反应了过来──林成集团?不是......不是林家的公司吗?林成谕,林父,小伶......
已经失眠一夜的傻七连坐着第二夜失眠,这回不是为小三,也不是怕明天会来什么可怕的故人,而是为小伶。小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尽管这个事实对于一个男孩是多么讽刺可怕,尽管在生育小伶的前前后后遭了多少洋罪,那份骨血相连的思念和苦痛此刻却压倒性的淹没了一切。傻七茫然大睁的乌亮眼睛,在月光的透射下愈发显得空洞凄凉起来。
第二天一早,傻七整了两个特惹人怜爱的大黑眼圈准时和同事一道上班。一进大门就听说林成集团的人已经来了,正在会议室候着,还点明要傻七过去"相谈相谈"。傻七有种不详的预感,硬了头皮往会议室去,一推开门,那张好像百年不变的大媚脸就直勾勾的给了他个下马威,好像凸透镜似的要在他身上盯出火来。
"林成集团的林成谕先生,过去递张名片吧。"领导小声交待了句。傻七愈发窘迫起来,手不听使唤的从衣袋里摸出张名片,颤颤巍巍的往那人面前递。虽然了解这是会议室,公共场合,一见着那个人,他的小脑瓜里还是条件反射的默念着:他是侮辱俺的人,他是小伶的......亲生父亲......
不知是否这两年被老爹敲得听话了,林成谕此番表现倒还算正常,装作不认识又刻意寒暄的跟小七打了招呼,就老老实实坐椅子上听人家的言谈,只是一双桃花眼时不时的往傻七脸上身上瞄来瞄去。那眼神跟几年前一般肆无忌惮,却又似有些个不同。
不消两个钟头会议over,单位领导自然张罗着一行人共进午餐,只需稍候十分钟安排一下就行。傻七松了口气,知道这种应酬的事儿自己是不用掺和的,点个头准备告辞。不想方才一直装酷沉默的狐狸美人却突然开了声,饶有兴致的指明请求。
"这里环境很好,我想午饭前稍微走走......小七先生,可以请你陪陪我吗?"
林成谕这番语气那个妖媚啊,听得在场每个人骨头都酥了,却也理所当然的不好拒绝。领导抵抵傻七示意他带林先生随便走走,稍候直接去餐厅就好。傻七头皮更麻了层,低着头抬手指路,和林成谕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去。
工场,车间,办公楼,停车场,宿舍,操场......两人默默无言走了许久,傻七闷头快走,全然不觉林成谕正以什么样的眼神虎视眈眈着他。快到目的地餐厅的时候,林成谕突然抬手抓住傻七的手腕,把他拉进旁边的花坛里。傻七心里大呼"不好",却已被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掐住了脖子。
"想不到,你还真越变越漂亮了......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不用这么怕我吧?"
林成谕居高临下打量着这个曾经玩弄与股掌间为自己生下女儿的男孩,如今却变成了这个研究所里公认的骨干员工,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老实说自从查到那个娃娃的寄出地址后,他可是一心抱着要除掉傻七的心思来的,如今见着了,竟然意外的有种怀旧的感觉,外加暗暗滋生的想偷猩重享往日"铁1"的种种愉悦──这个可怜巴巴的小哑巴,不知何时让他见着了,就有想XX的野驴冲动......林成谕满意的欣赏傻七害怕的小脸,放肆的想强压上自己的薄嘴皮,却被傻七灵活的偏头躲开,落荒的往餐厅里逃。林成谕当然放腿便追,在电梯阖上的最后一瞬间强硬的扒开,愣挤了进去。
餐席在12楼,本就狭小的空间让两人的独处更添紧张。林成谕可没放弃这宝贵的半分钟,举起傻七的双手把他压在后壁上埋头便啃。傻七虽然和以前一样极力反抗,却毕竟个子力气都逊了太多,愣是闭着眼皱着眉头被他亲得吧唧吧唧吸溜吸溜。这林成谕也够怪的,一大早还打着"消灭情敌,还我忠明"的锣鼓,怎么两小时就全变了味,此刻只一心一意想好好玩玩他"孩子的妈"......他这一吻便欲罢不能,好像傻七的嘴上沾了蜜似的,越亲越有滋味,越亲越想往更深的地方钻舔,越亲越欲血咕嘟咕嘟沸腾......等到他亲得满嘴血味自己都喘不过气的时候,才恍然推开傻七,惊觉一个极其可怕的事实──
电梯不动了!
没错,单位里这两天发电机出了毛病,说不准啥时就突然断电,不过稍一会儿就来了。这个傻七知道,林成谕却喀嚓慌了神,紧张的乱蹦乱叫:"怎么回事?怎么不动了?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外面有人吗?喂──喂喂喂喂喂!!!!!"
看着那人紧张成那幅德性,傻七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怕死鬼一样鬼哭鬼叫。不过他不晓得这林成谕是有严重的所谓"狭促空间恐惧症"的,没一会儿那高高的身躯就软了下来,整个人蜷缩在电梯角,剧喘着发起抖来。傻七没料到他会怕成这样,觉得有些可怜,就掏出纸来写上"马上就来电,别怕"几个字递到他面前,没想到林成谕完全不理,只狠狠抱住他不知所谓的大哭大叫。傻七被他勒得难受,见他这样子又不忍责备,只得搂了他的背轻轻安抚起来,心里忆着以前,就是这么抱小伶的......
等到电梯再次正常move的时候,中间只过去了大约一刻钟的光景,可是餐厅这会儿却乱了套,不为其它,只因方才困在电梯里的林公子不幸由于缺氧和恐惧症而光荣晕菜的上救护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