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着方向盘转过十字路口,看着前方路况道:“看是不是楚行云。”
杨开泰把他的手机拿在手里,看着来电显示道:“不是,是‘吴涯。’”
说着看向他,问道:“要接吗?”
他转头转的及时,也就看到了傅亦听到‘吴涯’这个名字时,眼神有瞬间的凝固,怔住了似的,很意外的样子。
傅亦忽然把车停靠在路边,把手机从他手里拿过去,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杨开泰坐在副驾驶,看着他走至路边。傅亦微微皱着眉心看了一会儿还在响铃的手机,然后转过身背对着车头方向,接通了电话。
他讲电话的时间有些长,杨开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后来索性掏出手机低头玩游戏,很无聊的益智拼图游戏,放在平常他几十秒就能过一关,但是现在他已经被同一关卡住了好几分钟。
要说不想点什么,是不可能的,傅亦一向沉稳持重,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很冷静,从来不会有所失色。但是他刚才的神态,太不同寻常了......
游戏玩不下去了,他把手机按灭,抬头往路边看过去,却看不到傅亦,随后车门一响,傅亦回到驾驶座,顺手关上了车门,还在讲电话。
“嗯,待会儿见。”
傅亦挂了电话,抬手按在方向盘上出了一会儿神,然后重新打着火把车开上公路。
他不说话,杨开泰也不扰他,看了一眼他稍显凝重的侧脸,又把手机打开,拨动着屏幕里的拼图碎片。
“午饭要加一个人了。”
傅亦忽然道。
杨开泰转头去看他,见他脸上神色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还添了些轻快的笑意。
他忽然松了一口气,扔下手机,在裤子上蹭了蹭掌心的汗,问道:“谁?”
傅亦口吻平平道:“吴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人。”
杨开泰看了看他,咬着下唇犹豫再三,吞吞吐吐道:“他是——”
傅亦何等聪明睿达,从他的语气中就能听出他想问什么,微微笑着截断他的话:“是,结婚前,我和他交往过。”
杨开泰一怔,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净利落爽快豁达的给出了答案。
他都这么坦白且坦荡了,杨开泰顿时觉得再问什么都是多余,还显得自己特别小心眼儿,于是不再往下追问。
虽然他没有再问,但是傅亦轻而易举的读懂了他藏在心里那点抓耳饶腮的小小的焦灼和难安,于是温声道:“他是医生,认识他的时候我刚研究生毕业,正在准备考博。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前后加起来差不多半年,后来分手是因为我向家里出柜,家里人不同意,就跟他分了。”说着,傅亦笑了笑,笑容中有些苦涩和无奈:“当初分手分的乱七八糟,话也没有和他讲清楚就断了联系,一直觉得很对不住他。他今天找我是有事想让我帮忙。”
杨开泰听的出来,他有意隐藏了一个人物,舒晴。
舒晴肯定是他口中那段失败的出柜经历有关,因为他不久后就闪电结婚了,没有继续考博,而是到了市局上班。
牵扯到舒晴,无论出于那种心态,杨开泰又不愿意再问,所以顺着他话接了下去:“他有什么事?”
傅亦道:“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到了再细谈吧。”
他们约在一家港式茶餐厅见面,傅亦把车停在临近的露天停车场,然后领着杨开泰穿过马路,走向午餐时间,人来人往的茶餐厅。
服务员把他们迎进店内,傅亦站在门口张望一周,看到西边角落里的一个卡座里站起来一个男人,在冲他招手。
杨开泰站在他旁边,终于见到了这位傅亦的前任,吴涯医生。
走过去,傅亦把他介绍给吴涯,道:“杨开泰。”
杨开泰等他介绍吴涯,却不见他说话了,于是向吴涯伸出手。
吴涯伸出一只肤色苍白,骨骼精细修长的手和他握手,笑道:“你好。”
这个男人的手意外的温暖柔软,是一双只和笔墨纸张打交道的手。
杨开泰道:“你好,我是傅队的同事。”
傅亦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把他让到里面坐下,自己坐在靠着过道的位置上。
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杨开泰就体会到了‘般配’这俩字该用在什么地方,他和傅亦真是很般配。
这个吴涯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处处透露着衣品优越的休闲装,尤其是他的那件夹克衫,剪裁和版型都和傅亦身上的大衣像极了,他两个站在一起,倒像是穿了情侣装。
听他和傅亦说话,杨开泰见他罕言寡语,文雅端正,举止言谈都透露着融到骨子里的风雅和涵养,不争不抢不急不缓,淡泊自守的样子。
杨开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件小年轻才穿的牛仔衣,默默的把衣服裹紧了,觉得在他们身边,自己充其量就是一只上蹿下跳的小猴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主线。
三羊二十三四,傅队三十二三,俩人相差近十岁。
傅队带他,真跟带儿子差不多。
第143章 莫比乌斯环
闲扯几句絮语, 傅亦说起正事, 问他:“你刚才在电话里说你哪个朋友出事了?”
吴涯面有急色,但是语调依旧沉缓, 道:“是苏延。”
“苏延怎么了?”
“他失踪了。”
傅亦神色一凛, 身体前倾, 双手交握搭在桌子上,对杨开泰说:“苏延是他男朋友。”, 随后看向吴涯, 道:“说清楚。”
杨开泰也开始重视这起吴涯口中的失踪案,习惯性的想要做笔录, 但是手上无纸笔, 于是招来服务员要来纸和笔, 随后伏在桌子上把已经开始讲述事情原委的吴涯话中的信息点记录下来。
吴涯道:“五天前,我和他去半泉民宿参加朋友的婚礼,婚礼还没结束,他说酒吧里有事, 就自己先走了。我留下帮朋友处理后续的一些事情, 结束在晚上八点多。我回到家后就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他的电话从来不关机,也从来不会不接我的电话,但是那天晚上我没有打通他的电话,我就预感到他可能出了什么事。所以我就去他的酒吧里找他,结果员工说他那天就没有去酒吧,我又去他家里找他, 邻居说他也没有回家。我怀疑他根本就没有下山,他从民宿出来,或许就——”
说着,吴涯音调陡然哽咽,随后转头看向玻璃墙外,眼睛里有泪光浮现。
杨开泰住了笔,看了看傅亦,傅亦从桌上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他面前,道:“你别急,失踪的男人不比女人,虽然五天的时间有些长,但是男人的自卫能力——”
“不。”
吴涯忽然低下头,双手交握在一起,左手拇指重重的碾磨右手虎口,深呼了一口气,竭力保持平静道:“或许,他已经死了。”
傅亦皱眉,看着他问:“为什么这么说?”
吴涯道:“我在他失踪的第二天就报案了,警方也很快展开立案侦查,他们在下山的林道上发现了车祸的痕迹。经过调查,他们确定了其中一辆车是苏延的车,苏延出车祸了,但是车祸现场却一辆车都没有。你是警察,应该很清楚这种情况就是撞死人后的肇事逃逸。”
虽然他下的结论有些武断,但是确实有这种可能性。
“另一辆车的车主是谁?查出来了吗?”
傅亦问。
吴涯文雅书生似的面孔上忽然泛起一丝冷笑,低垂着眼眸,揉捏着右手虎口,道:“很可笑,查是查出来了,但是警察却不作为。那辆车的车主也是当天参加婚礼的一个人,他和苏延一样,也赶在婚礼结束之前离场,和苏延前后相差不到二十分钟。提前离场的只有他们两个,警察在车祸现场发现的另一辆车辙印就是他的车,但是他却不承认,还说他的轮胎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已经换了,更可笑的是,警方竟然相信了,没有再继续追查他。”
说着,吴涯陡然激动起来,目光颤动着对傅亦说:“如果车祸现场的另一辆车不是他的车,那他为什么在四点钟离场场,晚上八点多才回到家!中间这四个小时他干什么去了?难道不像是把苏延的车开走,带着苏延的尸体,毁尸灭迹了吗?!那一带都是湖,随便找个湖把车沉了,他就能销毁自己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