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恨————风岚

　　我没死！我没死！

　　这，是否就意味着我还可以见到他？

　　可是，他呢？

　　后知后觉的想找墨戎，却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静寂得连遥远的风声都如吹拂耳边。

　　人呢？

　　难道，难道说就连我的魄珠也救不了他？莫非，卿影只是骗我？

　　就算这样，至少也......该有尸体才是......，还是说，神仙一旦死去，就会烟消云散，半点痕迹不留？

　　惊惶如潮水般的涌来，湮没脆弱的神经，想起身来找寻个究竟，偏生半分动弹不得，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澎湃，化作滴滴透明，凝结在眼角。

　　"怎么了，还是很痛吗？"熟悉的声音蕴涵不熟悉的温柔，破碎了浸骨冰寒的静默，让将落仍含的泪珠固结。

　　如梦的看到高大的身影从山洞外急促的走进，随手抛下手里不知名的动物和大捆的柴枝，慌张的蹲坐到自己身旁。

　　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很温柔，轻轻扶起自己身躯的动作很体贴，前所未有，是曾经的日思夜想。梦幻的看着一切，原来自己真的还是在做梦。

　　只是不知道，原来死了也会做梦的，不过，到现在了，还管这许多做什么？

　　泪水溶解，长流不止。也好，也好，无论生死都还可以看到他，不管是真是假，自己都好开心。

　　"墨戎、墨戎，真的是你么？墨戎......"

　　"痛得真那么厉害么？我已经施法术将你的伤口全都治好了，怎么还会痛成这样。"着急的上下察看紫宣，无措的模样让紫宣嗤的一声，泪中含笑。

　　"不痛，我不痛。墨戎，我、我有句话想告诉你，一直都要说的......，一直都没有机会。再不说，我怕会来不及。"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没机会了，你既然醒了就没事，好好休息，我弄东西给你吃。"墨戎皱紧眉心，倒有些许恢复了以常的冷淡。

　　"最后一次了，还是皱着眉头给我看，你真是的。"很想抬手把眉头舒展开了，可惜力不从心，只得做罢。"墨戎，我告诉你，我......爱你。平时不敢说，现在在梦里我终于可以说出口了。还有，墨戎，求你好么，别忘了......我们最初的约定。"

　　墨戎极显然的很莫名其妙，半晌反应过来后，先是微微的笑开来，随后又冷下脸。

　　"笨蛋，你以为你还是在做梦？要不要我揍你两拳，让你清醒一下。另外，别在这时候提涟尘的事情，有我在你身边，你还想别人，当我是木头？"

　　唉，不是做梦是什么。平日你，又何曾对我如此亲近温和过。算了，这时候，还想这些，不过自寻烦恼罢了。

　　梦，自然是好的，不是么？

　　墨戎只是看看紫宣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颇笑微气的低下头，"既然你说是做梦，我就让你做得舒服些好了。"掠取诱人的口，辗转的在冰凉的唇上厮磨，舌尖缓慢的撬开半合的唇，舔噬着唇内的每个角落，纠缠缠绕，直到惊觉搀扶的人儿呼吸渐渐急促，才结束这一吻。

　　"对不起，你的伤刚好，我不该......"

　　太过真实的窒息感，让紫宣确认出他是真的没死，也并非做梦，但墨戎接下的话语，立刻又混淆了他的判断。

　　墨戎会道歉？喘息不已的紫宣惊诧难当。

　　那个冷傲冰寒的墨戎会......道歉？

　　"还有，谢谢你。"

　　简直是目瞪口呆，紫宣完全的傻掉，可爱而虚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怜惜疼爱。

　　"若不是你用魄珠救我，我恐怕早就死了。还好你活了过来，否则我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找你算帐。"

　　果然本性难改，就是温柔的情话，到了墨戎的嘴里，也变成了威胁凶恶。

　　不过才没时间去想这些，紫宣听了话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用魄珠帮他疗伤时他是醒的？这岂非代表......自己与他之间亲密的时刻他也......

　　脸好红，比之熟透的苹果有过而无不及。怎么办，怎么办，原来那时候他醒着，所有的事情他都......，丢脸死了。

　　"放心，那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醒了看到你的情况当然会猜出来。"

　　啊？他什么时候连我想什么都知道了？

　　"......紫宣，你刚才自己已经说出来了......"

　　......果然是笨蛋......

　　紫宣自我唾弃中。

　　"别自怨自艾了，没了魄珠，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好好休息一下，我弄东西给你吃。还记得刚认识时，你说不是说要吃猎食吗？那次没弄成，不过我刚才去打了点东西，马上就做给你吃，算补偿好了。"

　　我知道自己的状况很差，花魄没了魄珠居然还没死，这已经是万分的幸运了，还能强求什么。问题是......

　　"墨戎，你知道要怎么把猎食弄熟么？"

　　正起身的影子瞬间僵硬，恼怒的声音传来："不想我发火就乖乖的睡觉休息，其他的不用你管。"

　　唉，不用我管就不用我管，还是这么凶。不过我到是很想看看你会做出什么东西来。

　　无声的嘀嘀咕咕，松弛的情感加上因为失去魄珠而疼痛空虚疲乏的身体，紫宣很快的进入另一个甜美的梦境。

　　25

　　紫宣是在一阵食物的香味中醒来的。出于他意料之外，刚睁开眼，入目的，就是一堆色香味俱全的吃食。

　　香酥脆鸭、八宝清蒸鱼、鲜虾玛瑙豆腐、红烧乌骨鸡、卷心合欢脊、月娥桂花糕......

　　说得出的，说不出的，从左到右，占去满满的一片方圆。

　　咽咽口水，紫宣简直无话可说。

　　这......这......，这叫他要说什么？

　　"你醒了？刚好，饿不饿？我扶你起来吃饭。"

　　墨戎小心翼翼的跨过食物大河，走到紫宣身边，将他抱起。

　　"要吃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夹。"话虽如此，但筷子已经先于紫宣的嘴巴将一块玫瑰芙蓉心夹到紫宣嘴边。

　　"这些......都是你做的？"怀疑的眼神瞟了瞟墨戎，其实紫宣现在饿是饿，最想的却是喝水，奈何有人不解人意。不过情况也太诡异了，还是先搞清楚状况再说其他。

　　"呃......，你不是饿了？先吃了再说。"

　　"墨戎，究竟是怎么回事情？你说我不是在做梦，但你也太不象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

　　"还是说，其实，你不是你？"不是吧，难道又是这种把戏？都不会厌的么！

　　"为了救我，你连魄珠都可以舍出，我对你好些，有什么不对！何况，看到你先前不知生死的模样，我才知道，你......其实很重要。我不想再有那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的保护你。"

　　沉默。

　　墨戎是会说这些话的人么？紫宣实在很怀疑。

　　以墨戎以前冷冰的性格，就算是真是如何喜欢，也断不会这样张扬的从口里道出这般肉麻的情话。

　　更何况，他说过的，自己只是替身......而已。

　　但是，为了一个替身，他之前又何苦要用自己的性命来救他？

　　这样的墨戎，太难懂。

　　虽立过不再猜忌，不再怀疑的誓言，但有些事情一旦太过在意，一旦入驻心底，就再不由得自己去控制。

　　见紫宣沉默，墨戎似乎开始有些心急。

　　本以为说了这些话，紫宣是应该高兴的，但是现在的反应，过于出乎他的预料。

　　"怎么了，你不相信？"

　　"............"

　　"呵，这是不是就叫做自作自受？我不过是经过了这次，才知道有些话若不早说，只怕会有再说不出的时候。而且你昏迷的时段一直都在哭，间或甚至在怨我，我才知道原来我伤你是有这般的深。你能醒转过来，我当然要好好的弥补。先前你不是说你爱我吗？现在我也要告诉你，我爱你。我的爱，绝不会比你的少。相信我。"

　　"......但是，你曾经对我说过......我不过是替身......"心在微微的刺痛，听了墨戎的这番长篇大论，说不高兴是假的。但是以往的伤害的言语仍旧埋藏心底，最害怕的是，开心过后，一切不过一场空。

　　"骗你的。"

　　"什么？"紫宣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笨蛋，莫非一直以来你都在意这个？我那时是因为你太惹我生气，所以骗你的。"墨戎似笑非笑，又似乎饱含无奈的回答。

　　骗......我的？

　　让我一直一直伤心的话语，萦绕不去的梦魇，不过是你一时的气愤，所以用来骗我的？

　　你......好残忍！

　　因为自己的怒意，就如此的伤我......这样自私的你，好残忍！

　　但是为什么我会如此的高兴？

　　就只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就可笑可哭，说起来，我实在太过悲哀。

　　我想，这一生，我都会在你的手掌中被你任意的摆弄吧！心甘情愿的，沉溺在你的温柔和你的淡漠。

　　只希望，你莫再负我。316FA9DE20624F96F9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紫宣、紫宣？"

　　从自己沉浸的思绪抽离，紫宣看到墨戎一脸担忧。

　　"我都说了那话是骗你的，你相信我，我这次没骗你。"

　　嘴角绽出一点笑容，紫宣将头埋到墨戎的怀里。

　　"就算是......你骗我的，我也相信，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场美梦可以做得长久。"抛下所有的一切，只想永远看到你对我的温柔。

　　"我说过了，你不是在做梦......"墨戎看到冥顽不灵的紫宣，开始又忍不住的皱眉头。

　　"我知道，我知道。墨戎，再说下去，你浪费一次法力变出来的饭菜就全都凉了。"你说不是梦就不是梦吧，只要开心，就好。

　　"呃......你怎么知道？对了，我都忘了你这么久没吃东西，一定饿慌了。来，先吃点酱鹅掌，还有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墨戎的注意力被紫宣转移，开始拼命的对紫宣进行填鸭。

　　"唔......嗯......故......蜗......蜗虫，......故......"

　　突如其来的大批食物无止歇的从筷子转移到紫宣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拼命的摇着头，紫宣拒绝墨戎再度伸来的筷子。

　　"不喜欢这个？那换一种好了。这个怎么样？还是不行？那这个呢？还不喜欢？那你到底要什么？"

　　紫宣不停的摇头拒绝，墨戎的脸眨眼间掠过一丝不耐，但瞬间又是完全的温和无奈。

　　"欧......叔......"

　　"叔？什么东西？"墨戎根本就听不懂满嘴食物的紫宣说的话。

　　"咳，咳......唔......"艰难的把不知味道的东西咽下肚，紫宣真的火了。"墨戎你这个笨蛋，你是不是想噎死我？我要水，我昏了这么久，喉咙简直要冒烟。我要喝水，你听到没？我、要、喝、水。"声嘶力竭的一阵大吼，看到墨戎惊愕的表情，紫宣知道，现在的他，绝对没任何的形象可言。

　　不过他不是说爱他么？那他，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以前为了讨好他，而隐藏在柔顺下的--另一个任性紫宣。

　　26

　　挑剔的吃完一顿饭，紫宣窃笑不已。从来不知道，指使着，看着所爱的人手忙脚乱的样子，会是一件这么让人愉快的事情，反观墨戎，倒也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让紫宣不得不一再怀疑，是否是他受伤的时候，意外的伤到了脑子。

　　"墨戎，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困在山洞里好无聊。"拉拉墨戎的襟口，紫宣眼睛无辜的看着墨戎。

　　"不行。"第不知多少次的绝对拒绝。"你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要怎么走？何况外面的风大，你受不了。"

　　"但是我一直都在睡，再也睡不着了。墨戎，就一会，好不好？"模仿以前见过的人间女子撒娇模样，腻腻蹭蹭，紫宣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

　　显然墨戎也颇为受不了，略带点力道的将手指关节敲到紫宣的头上，看到他嘟嘴不满的表情，不由得失笑。

　　"再怎么样你也是个男子，别做出这么恶心的样子行不行？就算我们并不是象人类一样那么讲究男女之别，但你刚才的样子，也实在是......实在是......"佯装出恶心不已的鬼脸，惹来紫宣不间歇的大笑，以及接连而至的猛咳。

　　"咳咳，咳，哈，墨戎，我怎么不知，咳咳咳咳咳，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好玩，哈哈，叫，咳，叫那些天兵天将来看，哈，他们，一定，咳，一定会吓个半死，哈哈哈哈，咳，哈哈......"

　　"咳成这样你还笑，不要命了是不是。快睡觉，等你身体恢复好点了以后，我就带你到人类居住的地方，好好帮你调理一下身体。"将紫宣按回自己的怀抱，随意的躺在四处寻来的干草堆上，闭目假寐。

　　"但是我真的不想睡......，墨戎--"

　　"好啊，你不睡也行，那做点让我高兴的事情好了，你觉得怎么样？"闻言墨戎邪邪的瞥下紫宣，作势就要亲上他的唇。

　　"嗯？什么让你高兴的事情？"可惜紫宣仍然懵懵懂懂，不知所谓。

　　"你怎么把魄珠过给我的？忘记了？"

　　魄珠？过给他？

　　忽的忆及那不愿再想起的撕心裂肺的痛，强势掠夺，罔顾他死活的墨戎，紫宣全身不由自主的僵硬，即便那时的墨戎神智不清，这件事也始终会是心里的一个结。

　　察觉到紫宣突如其来的静默，墨戎觉得不对劲，埋头要问个究竟，恰逢紫宣抬起的勉强笑脸。

　　"我现在开始有点困了，我睡了哦，你也睡一会。"语毕，就自顾自的低头睡去。

　　知道紫宣是不想多说，依他外柔内刚的性子，若是自己不想说，别人再怎么逼也逼不出来，墨戎思忖半晌，决定放弃。

　　不一会儿，怀里就传来低浅且时轻时重的呼吸--就算是醒着时如何的活泼，但也难以改变变得衰弱的事实。

　　搂搂因冷而蜷缩成一团的紫宣，墨戎心里闪过些许矛盾。

　　一贯是坚持到底，决不留情的作风，现在却开始有些犹疑。他，是对是错？

　　错？定然不是，但是，温热的身躯，多变的性子，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以及......留恋。

　　低头看看紫宣安详微笑的睡容，墨戎脸上浮现的，是高深莫测的神情。

　　哼，留恋吗？他，绝不允许，既然开始就已决定，现在半途放弃，定会功亏一篑。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阻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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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段时日的细心照顾，紫宣虽然还是不能过于劳累伤神，但基本的自理已经没任何的问题。

　　仗着墨戎的宠爱，紫宣完全就闹翻了天，一会要到树上去看风景，一会要到湖边欣赏群鸟戏水，东飞西去，不需走丝毫的路，自然就有人苦命的代劳。

　　墨戎的忍耐力变得出乎预料的好，不管紫宣怎么闹，他都从始到终面带微笑，仿佛曾经那个淡漠冷酷的墨戎不过幻影而已。

　　见到墨戎的转变，紫宣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但墨戎曾经的舍命相救，是完全不能掩饰的真心表现。他既然都能做到这一步，自己怎么可以再次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