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恨————风岚

　　"紫宣，我一向疼你，所以才舍不得你就这样逝去。以墨戎的身手，断不会出大问题的，否则他也未免太愧对战神这个名号了。可惜我身为罪仙，不然就直接给你取来了。"

　　"我，我怕的是，墨戎他已经用了六次法力，再用一次......"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说的法子未必要动武。我曾听闻冥界鬼王浮霖与墨戎有私交。浮霖有一宝名唤碧落，人若服之，可长生不老。只要墨戎能取到碧落，你的命再无大碍。我说的风险，是怕此宝天、人、魔、鬼四界也仅此一株，宝贵至极，浮霖未必肯给。不过浮霖功力与墨戎相较，不相上下，念在二者的交情上，动手的机会并不大，何妨一试？"

　　是这样的么！如果......那个什么浮霖，会把这么贵重的宝物就这样送给墨戎？

　　"那万一他们动起手来......墨戎会不会受伤？"心不定，说起来，没人可以真正的无私到极点的。自己是真的，很想陪他走过这世上所有的山水，游历大江南北。

　　"受伤恐怕难免，但却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传闻浮霖重仁义，难为墨戎的机会也应该不是很大。"

　　"......涟尘，让我多考虑一下......可好？对了，这阵子都没和你联系，你过得怎么样？那些天兵天将还在追捕你吗？"

　　如常拍拍紫宣的脸，涟尘媚然一笑。

　　"不追捕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我还不放在眼里。我最担心的，就是墨戎，限期只怕就近了，他也，快动手了罢。"微微忧愁，"到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么？"、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怎样，也不想两个最亲爱的人互相伤害，反目成仇。

　　夹在两者之间，果真是难呵！

　　"涟尘，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为什么你们两一定要......"

　　"紫宣，立场不同，这是没法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尽量不牵缠到你的，只希望你和他......可以幸福。"

　　不牵缠到我？就算你们如何的小心，如何的在意，又怎能不牵缠到我？

　　从开始，我就注定了这样的下场，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咬咬牙，紫宣做出了决定。

　　"涟尘，我会要墨戎去取碧落，再想办法让墨戎再动用一次法力，届时，就算你遇到了他，也不用再担心。也许......也许到时候我能劝他与我远走天边，找个隐蔽的居处，相守千年。况且我见他寻你也并非很热心，说不得还可以找上你和寒炔一块儿，那方是逍遥自在。"

　　"这，可行吗？"涟尘担心并非无根据。"墨戎身为天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战神，会就这样放弃这般地位？而且，你这样算计他，他真会......原谅你？"

　　心里一凉，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依墨戎的性子，若是背叛了他，下场只怕凄惨。

　　能赌的，就是他对自己的爱了，爱得，究竟有多深......

　　勉强一笑，做为安慰。"没事的，他对我这么好，顶多生十天半月的气，哄哄他就好了。其实你别看他平日那样，他比我还象小孩子。"思及墨戎有时不自觉稚气的举动话语，唇角不由泛起甜蜜的笑。

　　"既然这样，就照你说的办吧。不过，一切多加小心，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免得他心生怀疑。"挥挥长袖，涟尘又是一笑，飘然离去，只剩紫宣忧愁难解，落寞的依原路走回客栈。

　　他却不知，绣庄楼顶上一直站着一个人，脸上有的，是毫不掩饰的怒意，以及久已不见的--冷酷。

　　悄无声息的推开房门，一片漆黑，还好，墨戎好象还没醒。

　　将肩上的衣服随地一丢，打算爬上床，却被半坐在床塌上的墨戎吓了一跳。

　　心虚的望望墨戎，拥住他温热的身体--只希望墨戎是刚醒，没发现他的去处。

　　"你去哪了？大半夜的。"

　　嗯，声音很温柔，应该是没发现才是。

　　"我......我睡不着，怕总翻身吵醒你，就出去走走。墨戎，你怎么也醒了？"

　　"哦，我是觉得夜有些凉了，想给你盖被子，没想到你却没在床上。夜深露重的，怎么出去也不多加件衣裳。你的身子，可不比从前了，知道么？"

　　"是是。"终于放下心来了，看来墨戎并没怀疑自己的说辞，真是天大的幸运。

　　钻进被窝里，摩挲着冻僵的手脚，紫宣还是决定开口。

　　"墨戎，你是不是和什么冥界鬼王浮霖的交情很好？"

　　"你怎么知道的？"墨戎被紫宣摩挲出一身火来，只可惜有人不知道。

　　"我......，墨戎，对不起，我刚才骗了你。"

　　"哦？"

　　"我刚才......还遇到了一个人，寒炔，就是花神身边的侍卫。他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就告诉我还有一棵叫碧落的宝物可以代替魄珠，还说碧落的所有者浮霖和你有交情......墨戎，我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气？"以墨戎的性格，要不生气......很难。

　　出乎紫宣意料之外，墨戎不过一笑了之。

　　"你既然都道歉了，我还生气什么。也是我不好，虽然知道浮霖有此宝物，但忌于仙者不可与他界之人有私交的规矩，才一直没问他要。这样好了，我们明天就上路，我去取了碧落来，你就不用再受苦了。"

　　完全没想到会如此的简单，紫宣听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但是......墨戎，会不会有危险？而且你坏了天界的规矩，会被处罚的......"

　　"傻瓜，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浮霖自然也不会说，又哪来的处罚？放心，浮霖是个重情谊的家伙，他会给的。"

　　"但，碧落听说很贵重......"

　　"一切我来处理。紫宣，再睡一会吧，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明天还要赶路呢，别累着了。"

　　点点头，安心的把头枕在墨戎的臂弯处。

　　看他这样，就算知道了自己当初的目的和现在的欺瞒，应该也不会怎样罢！

　　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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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墨戎就带着紫宣转朝西北行去。那两个侍卫说什么也要跟着，紫宣这次本打算打发他们回去的，没想到墨戎一点表示也没有，只得让他们随行。

　　由于紫宣不适应旅途的劳顿，差不多费了半月才到达目的地--一个极显阴森的所在。

　　不同平常西北的草木稀疏，这儿的树木可谓参天蔽日，把阳光完全阻绝在视线以外，只能依靠点滴的光芒，来看清周遭景物，其荒凉程度，较与之前的苍泯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墨戎将紫宣安排在一棵三人怀抱粗的大树下，又命两名侍卫好生看护，就不知去向。紫宣本欲跟去，却被墨戎的一句"你受不了冥界阴气"堵回，只得乖乖的在当地焦心等待。

　　还好这次再没出什么意外，大概半天时分，墨戎就捧着一株高约三尺，通体发散碧绿磷光，形如海底珊瑚的奇特植物，无根无叶无花无果，稀罕以极。

　　两名侍卫不敢开口询问，只能啧啧小声称奇。紫宣的注意却没在碧落之上，瞥过就开始上下打量墨戎是否有受伤。

　　虽笑紫宣的大惊小怪，墨戎还是老实回答半日里发生的一切，原来浮霖听到墨戎的要求后，不过一笑，挥手就让属下把这株碧落呈上，交予墨戎，是以墨戎才能回来的这么快。

　　说话间，四人就快出了这片暗林，阴森之气渐减，地上光斑也多了起来，就在这时，头顶的树枝突然全部断裂，强烈得让人不能睁眼的银芒铺天盖地的袭来。

　　等稍微适应太过耀眼的光线后，紫宣抬头，随即惊呼出声。

　　半空中的，原来是一队手执各种希奇兵刃，眼若铜铃，神情威武的--天兵天将！

　　领头者，冷淡俯视四人，倏然一声大喝："大胆墨戎，竟敢私与鬼界相通，叛出天界，且有其宝物为证。该行触及天条，吾等奉天帝之命，前来捉拿归返天庭，由天帝惩处。呔，罪将墨戎，汝还不快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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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令下，该将身后的神兵皆听其所指，身形闪烁，转瞬将墨戎和紫宣包围得严严实实，缝隙不留。

　　那两名侍卫早惊得呆了，皆是双腿打颤的跌坐在地，更有一人，直接便晕了过去。

　　紫宣哪曾见过这等阵仗，自也是惊吓不轻，但更多的，是担心与自责。反观墨戎，倒是满不在乎，毫不畏惧，除了护住紫宣以外，别无反应。

　　"怎么就你们这几块料？玉帝也未免太看轻我了。"轻蔑的语气，自然激怒了各位天兵，只有领头的那个，仿佛没听到般，一味的指挥布阵，还算有大将风范。

　　"他既然要你们来送死，各位就别怨我手狠了。"将碧落轻放一旁，右手下垂，一个光球迅速的形成，刺目得丝毫不逊于之前的强光，还没待各天兵反应，便推将出去，只闻声声哀号立刻传来，未避及的天兵均化做了点点玉珠，由天落地，消失不见。

　　其余的天兵都骇青了脸，又顾忌天命在身，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准备冲上。

　　"住手！"一声冷喝，断了所有的动作，只见神将露出喜悦的笑容，似是救星来临。E2B1F00B56CE78授权转载 Copyright of 惘然

　　墨戎也是一笑，却不知何意。忽思及什么，转过头，只见紫宣煞白了清秀的脸庞，难言悲喜。

　　他当然听得出，那熟悉的声音，只是不知道，涟尘为什么也会到了这里。

　　是，来帮他们的么？

　　"一群废物，连一个罪将都对付不了，亏得你们平日里自吹自擂，怎么这时不见你们的本事！"极尽的尖酸刻薄，但那群天兵天将一声都没敢吭，倒似默认了涟尘所言。

　　缓步的由云端飘下，更胜女子的容貌再不见温和有礼，除却讥讽，就只剩下，嗜杀的微笑。

　　紫宣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只觉得胃在缓缓的收缩，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什么，但心底深处在不停的抗拒，抗拒所有看到的景象，听到的话语。

　　"涟尘？我早猜到你有鬼，不过你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罢，何不等我的气力被这群废物耗尽后再出来，渔翁得利？"

　　"再怎么没用，死光了我也还是要向玉帝交差，何况，我还没指望他们能动你战神大人的寒毛发丝。"旁若无人的态度，涟尘仿佛没看到紫宣也在般，仅是彬彬有礼的同墨戎客套，倒象多年未见的老友再度重逢。

　　"承蒙花神抬爱，墨戎着实亏不敢当，倒是花神明明是天庭逃犯，为何转身却成了位高权重的涟尘大人，还望解惑才是。"

　　明明是恭谦的话，夹杂了冷笑，紫宣突然有种感觉，就象是回到两人相识的那一夜。

　　怎么会突然觉得眼前的人都好陌生？

　　涟尘如是？！墨戎亦如是？！

　　"呵呵，墨戎，你何必再装？明知玉帝早对你起疑，这次不过是命我演了一场戏将你勾结冥界反天庭的罪证找出来。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了我座下一个小小的花魄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与浮霖联系，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若非一路上我都旁观一切，还怕这又是你的什么诡计呐。"

　　每一句话，都象针般缓慢而尖锐的刺进紫宣的心里。压沉在深处的猜测一步步的被证实，身体也一点点的逐渐变冷......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被天庭追捕是假的！满身伤痕是假的！为我盗药也是假的！

　　恍惚的听到有人在耳边对自己说‘从此以后，你直呼我为涟尘，兄弟相称，你可愿意？'

　　哈哈，兄弟相称？假的，假的！

　　原来从一开始，涟尘座下名唤紫宣的小小花魄，就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一颗精心设计的局里，微不足道的棋子！

　　那，我一直以来的犹豫不决，尽心维护，又算什么？

　　既然从头至尾都在冷眼旁观，暗地里想必一定在耻笑自己的愚不可及吧？

　　耻笑那个不过一点点的恩惠，简单的谎言，就可以耍得团团转的，自己。

　　墨戎察觉到怀里不停打颤的紫宣，当然知道因由何来。

　　但是大敌当前，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又怎能分神去查看！

　　"我只想问你......，是不是从开始，就只是一个骗局？"

　　话很突然，声音很轻，轻得一出口就消逝在风里，但也清晰的，传入每人的耳中。

　　紫宣连自己也想不到话可以说得如此平静，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但还是想从他的嘴里说出来--说出可以让自己彻底死心的话语......

　　"难不成你以为我会无缘无故的亲近一个下等的魄灵吗？紫宣，真是想不到，跟在墨戎身边这么久，你还是这么天真，这么的--笨！"

　　哦，一个下等的魄灵吗？

　　原来只是这样而已，真好笑，真的是，太好笑了。

　　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一个白痴到极点的下等魄灵？

　　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用心，换来的，就只是这么一句话，怎么会不好笑？

　　"咯咯，那你......告诉我，是不是从你捡我回逐瑶阁的时候，就开始算计了？算计可以让你升高位，这么完美的计谋？"

　　涟尘闪过复杂的神色，只是一略，再也无踪。

　　他无话可说。

　　也无暇可说。

　　墨戎空闲的双指并拢，一柄冰般透白却又炙热的似剑兵器已经离手，随着墨戎手指移动，迅速的朝涟尘冲去。

　　涟尘眼看冰剑刺来，惊讶难免，毕竟千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墨戎的随身兵刃--耀茫，急忙翻身闪离。

　　但他身后的天兵却无此幸运，只见得冰剑过处，残肢断臂乱舞，而后化做玉珠瓢泼落下，湮入尘土。

　　冰剑如有自己灵性一般，一刺不中，立刻回到墨戎身边，竖直立于主人面前，伺机而动。

　　"都说了是一群废物，碍手碍脚，涟尘你何不叫他们滚回去，我俩也可放手一战。"

　　涟尘一转身，又飘回原地，若未动般，迎风而立。

　　看向墨戎怀里正冷视他的紫宣，涟尘一脸了然，暧昧轻笑道："怎么？怕人多混战伤了你的宝贝？千年来就没见过战神大人动心，原来是爱男人，这次我让紫宣跟着你，倒是跟对了，墨戎，你本该好好谢我才是！"

　　墨戎不用看也知道紫宣的脸色一定很白，微紧手臂，再度放开，算作安慰。

　　"就凭你这几个人也想和我斗？涟尘，你要不要转身去看看他们的样子，实在是好看得紧，不看未免可惜了。"句句含讥，同时提醒涟尘现今的劣势。

　　这次带了紫宣在身边，着实不方便与涟尘对决。先用言语解决了，下次再另找机会也不迟。

　　涟尘不为所动，眸光在紫宣身上来回扫视，唇畔露出的弧度，非悲非喜，无人能解。

　　出任何人意料的，涟尘猛然清啸一声，响彻云霄，接着远处立刻传来闷雷似的声音，快速的由远及近，黑压压的盔甲，有序的排列。

　　"夜神军？好大的手笔，涟尘，你这次是非要制我于死地？"

　　整齐划一的动作，气势上便与先前的神兵不同，今日的一战，恐怕是不能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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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神军？好大的手笔，涟尘，你这次是非要制我于死地？"

　　整齐划一的动作，气势上便与先前的神兵不同，今日的一战，恐怕是不能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