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儿————Cyn[上]

蓝玉儿
第一章 觉醒
不知睡了多久，身体虚脱无力的状态依然没有好转。
而他，在我的梦里无数遍地说着：
"即使我化为灰烬，也一样感受着你的气息......"
我不是个爱流泪的人。
当他魂飞破散的时候，我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哭的肝肠俱裂。
我知道这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由于它在反反复复地上演着，而且每次都那么的真实，
我依然一次又一次地扑向他渐渐消失的身影。
第01节
深褐色的长发随着光波激起的风，温柔地飞扬摆动着，他一向冷酷严肃的脸此时竟泛着温的笑容。
力量耗尽了，白皙的肤色更是苍白的让我心碎，鲜红的血液，染遍了长袍，再看不出袍子洁白的颜色。
失去最后一丝血色的嘴唇、一启一合地念着着封印我的最后的咒语。
细长细长的眼睛泛出的光华依然那么、那么得亮。
我发疯地叫着，敲打着越来越厚、越来越密的冰层
"臣浩、臣浩、臣浩，解冻啊，不要一个人孤孤单单死去。
放我出去，，让我抓住你的手，哪怕没有力量只有体温也让我握着你的手，臣浩、臣浩......"
眼中的湿雾越来越浓，臣浩的笑脸越来越模糊，我的心里越来越如火焚烧般的急切而无助。
我嘶声疯狂地叫喊着，前额狠狠地撞向冰墙。
滚烫的液体缓缓滑过我的鼻梁、嘴唇、下颚、颈项，......却一直落向他的胸口。
他的笑容冻结了，晨雾般的眼底充满了责备。
我拼命地哭叫着："笑啊，臣浩，对我笑啊......"
他吃力地抬起右手，手背隔着冰墙贴上我的脸颊，微微移动着食指，似要抚去我的泪水与悲伤，说出诀别的话语：
"......即使，即使我化为灰烬，也，一样感受着你的气息......"
"地狱深处燃烧不息的妖火啊！以我之名，呼换你们前来！成为我的魔剑，粉碎所有阻挡我的障碍！--火神爆炎！"
就在万万次的绝望之后，我终于在右掌心聚集了足够的力量，使出火"火神爆炎"，炸开分隔我和臣浩的冰层。
而我长长的沉睡终于结束了。
第02节
勉强睁开酸痛的双目，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必恭必敬、伫立于碎冰棱中的老者。
他，白色的长发、白色长胡须、棕红色皮肤，背有些驼，人倒是很精神。
我揉揉僵硬的肩膀，支撑着沉重的躯体坐了起来。
老者笑面如春风，远远地向我下跪，双臂覆着地面，额头紧紧地压着交叠的手掌。
我有些诧异、有些不适应长者的恭敬，却隐约明白这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臣浩死了，我被他用寒冰封印着保全了性命。
到如今，冰印的破解，不知是多少年、甚至多少万年以后的事情了。
在着漫长的岁月里，臣浩以亘古不变的死亡陪伴着我，
而我就躺在一具冰棺材里陪伴着我的同伴以及他们的后人。
老者长跪不起，我很为难，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
我一阵阵的失落与伤心，疑心自己是否成了废人，或是已苍老的步入弥留之季。
老者似乎察觉到我的难处，战战兢兢地起身，小步轻踱到我的跟前，谦卑地说道：
"圣祖，您刚刚醒来，身体虚弱是很正常的。
弟子曾岭尚，自从接任云潭山祖师之位，就担负起守护您的职责。从一万五千年前那场几乎灭族的大浩劫到现在，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弟子一时也难说清、说全。
现在，先请圣祖到潭山隔休息，养好身体，一切疑问，之后弟子再向你一一道来。"
老者曾凌尚，不等我作出反应，便将我横抱起，出了这阴冷昏暗的冰洞。
在他怀里，头被晃的晕晕忽忽，刺眼的阳光终于唤醒我久的"活着"的感觉。
庆幸的是，一路上，没有碰到他人。
我一直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当作怪物一样看待。
一万年前，即使最高层的魔导师，最多不过两千年的寿命。
毕竟冰之封印封不住岁月，所以我活到现在，或许只是一俱等死的干尸。
身体刚接触到柔软的被褥，我就又沉沉地睡去了。
根本不想确认，现在的潭山阁和一万五千年前相比，是否已经变的面目全飞。
这次梦里，臣浩没有出现。
这样也好，省得呕心泣血的没完没了。
我真得累了，就这样让我平静的去吧，去没有爱、更没有恨，甚至没有思想的世界。
******
一声雄鸡的啼鸣，唤醒熟睡的我。
睁开酸胀的眼睛，屋里已朦朦胧胧亮着白光。
挪了挪腰肢，竟可以轻松地移动。
诧异地下了床，径自走道窗边，推开雕着昙花的红木窗屏，清冽的风抚过发丝，竟有一种时空回流的感觉。
那疯狂的性爱过后拼命吹冷风的状态，似乎又回到了我的身体。
烦燥地抓着头发，嘲笑着这屋内的一切。
有谁想得到，魔导师界最至高无上的圣人同他的养子，夜夜都在最神圣的云潭山潭山阁内，进行最无耻、最污秽、背世违伦的媾和。
那种回荡在空中的、痛苦中夹杂着沉醉的呻吟声，疯狂冲击着我的耳膜；
那隐现在眼前的各种各样扭曲人性的姿势，亵渎着我的视觉。
我酸楚地大哭，那场大毁灭，究竟毁了什么？
潭山阁还在，我的屈辱还在，而臣浩却没了！
第03节
纵身从窗口跃出，飞落在潭山阁对面的石桥上。
望着一切祸害的发源地，我默默地念着咒语：
火红的妖精啊、吐出炎的气息、焚毁我所憎恶的一切！
在大熊熊的火中，潭山阁纹丝不动的伫立着。
我所施的"流星火"，丝毫奈何不了它。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当年，经过冰、水、风、土、火、雷，甚至黑暗魔法的洗礼，它依然如故，以我目前的状况，竟想一把火烧了它，还真是幼稚。
嘈杂声四起，人们慌慌张张赶来救火。
我只好悄悄躲开了。
借冰魔法的"纯净之纱"隐了身形，六神无主地四处晃者。
我对这里的一亭、一阁、一水、一石、一花一木全无印象，看来一万五千年的时光不是白流的，不光人，连同物一起面目全飞。
前方的竹林，是一片轻雾缘绕，我现了身形，隐入清爽的薄雾里。在深深的翠竹林中，精灵般的画眉穿梭往来，唱着清脆的小曲儿。
一群欢快的鸭子，吵闹着，蹒跚着步子，快步的飞奔。
我追着它们跑出竹林，却见初日的流光如水一般，轻轻地泻在小巧的菏塘里。
薄薄的青雾浮起，碧绿的叶子笼着轻纱。
那一朵朵绽放的荷花粉得娇羞、红得热情。
鸭子们忘情的扑打着自已的翅膀，快步的奔入水塘，
却激起一阵童稚的尖叫：
"哇，哇，笨鸭子、臭鸭子，你们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我就要赢了乐子的时候下。"
一个金黄色的脑袋从一只呷呷乱叫的鸭子的肚皮底下串了出来，怒火朝天地扑打着鸭群。
又一综红色的的脑袋串了出来，不满的争辩道：
"哪有？你哪有就要嬴我了，明明是你快支持不住了，却拿鸭子当借口，太卑鄙了。"
金头发的小男孩儿，鼓着白里透着嫩红的小脸儿，点点的红唇翘得老高，大大的眼睛凶巴巴地煽动着长长的睫毛，朝同伴挥舞着拳头：
"你竟敢说我卑鄙，你在这里呆久了，翅膀硬了就欺负到我头上了，想当初还是我领你入门的，你这过河拆桥、上树抽屉的混蛋，混蛋......"
红发男孩儿是个相当漂亮的孩子，白皙的脸孔和圆圆的眼睛很搭调，只是略带神经质。
他显然处于弱势，只是唯唯诺诺地躲闪着，辩解着:
"哪有？你不要老是胡乱猜、胡乱想、胡乱给我加罪名。"
我笑了。
任何时候，师兄们总是摆着一副‘我大，你得怕我'的姿态，用他们的话：
师弟、师妹是用来欺负的。
想当初，臣浩和臣凯他们刚入师们时，我也时时摆出一副很臭屁的模样在他们面前程威风。
我被他们活泼天真的样子感染，拍拍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很抱歉，小弟弟！刚才的鸭子是受我的惊扰，跑过来破坏了你们的比赛。
作为补偿，我会示范‘逆流术'，你们谁先学会谁赢，无须再争执了。"
望向我的两个孩子怔怔地浮在水中，两对亮晶晶的眼睛里闪着异样的、仿佛受到惊吓的光忙。
我大慌，我一个干枯的老头，突然神神叨叨地跑出来，
对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弟弟长、弟弟短的，不把人家吓坏才怪。
正思量着要迅速逃开，却听得稚嫩的童音惊叹道："姐姐好漂亮！"
这回换我受到了惊吓。
我看看周围，他们摇摇头；我用食指指指自己，他们点点头。
我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
一开始，我把凡是错以为我是女孩的人，统统都列入黑名单，而且愤怒地叫嚣个不休。
后来，和收我为义子的师父发生了关系，就更忌讳别人说我象女人，
那些后入师门而称我为师姐的小鬼，无一例外地被我修理了一遍。
直到有一次，我、臣浩、臣凯和宇晴四人组队，去黑横山捕捉一只无主的火龙，
由于我和宇晴资格较老，而宇晴是女孩子，所修炼的魔法攻击性较弱，
我不想她冒太大的险，所以，时时事事都冲在最前面。
火龙比预料的难收拾，我们都或轻或重地受了伤，
我说，只能由我掩护着，让他们先撤退了。
谁料到，臣凯脸一黑，把我仍给臣浩，骂到：
"女人家家的，别一直瞎逞强！"
我气的哭笑不得，难不成这白痴，四年里一直都不知到我是男人。
可是，臣浩实在禁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他那万年不化的冰脸第一次在我眼中展露笑容。
从此，无论谁叫我姐姐也好、妹妹也好、姑娘也好、小姐也好，我都无所谓了，因为，我最先想到的不是尴尬，而是臣浩的笑容。
把扑腾到塘边的孩子们拉上来，金发男孩儿，便噼劈啪啦不停地嚷起来了：
"姐姐，你是刚来的吗？如果姐姐是来学魔法的，那你就是我的师妹了。
放心我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的，......"
"只要你不欺负她就行了......"红发男孩儿翻着眼睛插嘴，结果被瞪得默不作声。
"姐姐叫什么名字？你一定听说过我吧，我凤凡李可是师父最得意的门生哟。
如果学习遇到了困难，可以求我帮忙，乐子那笨笨的家伙都被我教得小有成就了。
不过你可不能学他，有点儿本事就忘了老师，......"
我真是佩服凤凡李的舌头，这么哗哗地一通话居然没有丝毫打结，
他灵动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得意而又自信，
是个丝毫不知愁滋味的、被很好地宠着的孩子。
静静地跪坐着，带着笑意聆听他欢快、清脆的声音，很久没有如此放松、如此惬意地听他人说话了。
不过，心中还是很诧异，[逆流术]对于一个资历尚浅的孩子，怎会没有吸引力呢？
终于，叫乐子的孩子，推开凤凡李，正经地问我：
"大哥哥，你刚才说的[逆流术]是哪一种魔法？是精灵魔法吗？"
"你、你、你在说什么？大哥哥？你刚才水灌脑袋里了吗？"
"是你只顾自夸个不停，都不好好看清楚，再漂亮的人没有胸部就不是女人。"
"你胡说，你怎么知道她没胸部，只是比较小而已，又不是所有女人都象利丽娜一样突出。"
"小和没有怎么会一样呢，你看他一点都不突出，不甘心就自己摸摸看！"
"要是有的话，我揍你可别还手！"说着便真的要朝我上下其手，
我狠狠地摧了了他的脑袋，现在的孩子，怎会如此恐怖，这么小，竟已经口无遮掩地这个那个了。
凤凡李捂着脑袋，兴奋地朝乐子嚷嚷道：
"你看、你看她不让我碰馁，你相信她是女孩儿了吧？"
乐子栽了栽脑袋，一脸的无奈。
我又气又乐，一记[冻结术]，让张牙舞爪地、去袭击乐子的小凡暂时休息一会儿，转而问乐子：
"你刚才说的精灵魔法是什么？"
"诶？你不知道精灵魔法吗？难道你是道法师？"
我越发困惑了。
我们当时的魔法分为冰、水、风、土、火、雷六大系，以及禁忌的黑暗魔法，修炼者须根据自己本质元气的颜色选择主修魔法，其他各系为辅修，究竟能修炼到何种程度，就看各自的能耐与造化了。而黑暗魔法被视为邪恶魔法，坚决禁止。
所以，我未听说过精灵魔法，更未听说过道法师。
我摇摇头。而乐子也显得颇为不解。
他突然眼睛一亮：
"哦，我知道了，你是刚学魔法吧，由于偷懒，所以没有好好读书，只是胡乱的学了几招，就到处显示。小凡就是这样的典型！"
这个结论，真的很令我伤心。
心想：当初，我的刻苦、勤奋是魔法界闻名的，不但博古通今，该学的学了，甚至连不该学得也学了，以至于使你们目前的存在着实是一种侥幸！
又笑者摇了摇头，表示你误会了。
可他还是误会了，不满地撇撇嘴，嘟嘟囔囔地似说给我听，又似说给硬邦邦趴在我腿上的小凡听："你们还真是，老把聪明当资本，耗完了，有你们哭的时候。"
我不禁佩服起这个外表纤细、软弱的男孩儿，倘若他接受良好的训练，将来一定会有所作为。
如果可以，我很想跟他们无忧无虑地耗下去。可是，我看到曾凌尚从远处的长木桥上穿过，进了有围墙的小院。我有好些事情急着问他，所以，只能先同这两个可爱的孩子暂别。倘若有缘，或许会收他们做关门弟子吧！
看我起身欲走，乐子急了："小凡怎么办？"
"把我刚才念的咒语重复一便，只要解冻的愿望强烈，就可以了。"
"啊？我记不得了！"
我打个响指，弹出樱桃大小的火焰，笑吟吟地告诉他，在火熄灭之前想出来，就可以帮小凡了。
回望望他一脸困惑的表情，暗自笑道：操纵魔法靠的是心与意志，语言不过是媒介。
第04节
纵身飞过菏塘，抄近路翻跃围墙，来到另一处庭院里。
这里没有花、没有草，只有一棵古槐伫立在院子的正中，因而显得特别宽敞、特别肃穆。
正对，院口是两扇朱红色的红木门，镶着飞天的仙子图案。
《原古经》里记载，红色是距离神最近的颜色，而离恶魔最近的颜色是紫色。
所以，云潭山里，包括其他的魔导师久贮的地方，多以亮色为主，而极力避免紫色。
我刚要叫门，却听得一阵沉闷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跨入院子。
我赶忙踮脚轻捷地跃上浅橙色的石屋顶部，隐了身形。
以免他带着侍灵，嗅出我的存在。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的壮汉，个子魁伟，浓眉下那对眼睛虽不太黑，却似可以一下子看透他人的心思，有种被盯上就不寒而栗的恐惧。
没有侍灵的气息，我放心地下来，尾随他进了红木门。
远远地立在一跟支顶柱的后面，观望着屋内三人的举动。
我知道这种偷听很不妥当，但是，那狩猎者一般的男人决非善类，他的身上散发着地狱的气息。
他沉默寡言，坐在右下手的木椅上，端详着拈在手指间的瓷杯，冷静得象一块铁。
曾凌尚高高地端坐于上手位，只是眉目间的笑容失去慈祥的光芒，到显得十分精明。
他的左下手歪依着一位身材丰腴，眉毛弯得像弓，细得像线，在黑玉一样的眼睛上弹动，非常艳丽的妇人，翠绿色的纱衣称者黑瀑般的长发，整个感觉就是那么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