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兵来之前被叮嘱了一切听张虎的,自然没什么意见,只是道:“那咱们这几日就启程”
张虎道:“东西都卖了,不启程不是惹人生疑么再者这东西被崔家买了去,定然会卖个好价钱,少不得要好生宣扬一番,也算替咱们完成了这差事。”
那新兵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不禁乐了一声,这崔家倒也真是个热心的,还替他们办了差。
几日后,崔家果然按着张虎说的,一半付了银钱,一半用香胰子香花露付了,眼看着下人将东西一样一样搬上车,送去给住在北城门附近客栈的张虎,那管事不禁冷笑一声,回转到府里去复命,“启禀老爷,下人都将东西装好了,这就去换货。”
崔家在洛阳城管事的是个主支上被养在主母名下的庶子,今年已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养的颇为富态,闻言应了一声,只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也不说其他话。
管事的踌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老爷,那支商队不过十几人,护卫也不像什么武功好手,咱们当真不动手吗”
崔老爷道:“动手动什么手不过是些银钱罢了,咱们崔家还缺这东西么再者有这仙物,多少东西赚不来,何必盯着这点蝇头小利,更何况你也不想想,咱们崔家手里都没有的东西,这小小商贾却有法子弄了来,意味着什么”
管事迟疑道:“他背后有人”
崔老爷都要气笑了,骂道:“糊涂东西,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蠢笨如猪,他能弄来常人弄不来的东西,背后自然有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背后的人是谁”
管事被骂的一缩头,却也忍不住顺着崔老爷的话往下想,只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正要张口问,猛的看见崔老爷带着深意的眼神,忽的打了个机灵,犹如醍醐灌顶一般,颤声道:“老爷的意思,这商贾背后的人是”
管事的没说出来,两人却心知肚明,崔老爷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是太笨,还算有救,你现在明白我为何不应允你要动手的事了”
难怪老爷平日里也不是良善之辈,这回却心善起来,原来顾忌的是这里。
管事想明白后,后背的衣裳瞬间就叫汗濡湿了,有些后怕的擦了一把,道:“这顺王从前就是性情不好琢磨的,如今越发深不可测,他有了这东西,卖给谁不能赚来大笔银子,为何还要瞒着众人耳目悄悄叫人运出来卖,莫非还有别的寓意不成”
“自然是有的,”崔老爷笑道:“看顺王的手段,想赚多少银钱赚不来,何必多此一举,定然还有别的企图,只是不知是什么”
崔老爷一边想着,一边道:“你将这商队43 45 页, 最近都做了什么事仔细说说。”
管事闻言立即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崔老爷这回沉吟的时间更久,半晌才笑了一声道:“这个顺王,倒也是个有趣的人,竟然用这种暗度陈仓的法子,既然他现在成了咱们的财神爷,咱们少不得得帮一把,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顺手为之还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你下去安排吧。”
管事听的有些不明所以,崔老爷也不解释,只点拨道:“你看那支商队最近做了什么,你也照着做就是了。”
管事还是有些不明白,却也不敢多问,只似懂非懂的下去了。
第145章 长个
张虎一行进展顺利, 还有了额外收获, 谢景安自然不知,自打运送军需的队伍北上启程后,他一边跟着林言一起忙演习的事, 一边琢磨起了建情报组织的事。
他来莫州时日太短, 手下能用的也少, 如今做的事对世家来说虽有利有弊, 但还不至于戳到他们痛处, 让他们狗急跳墙, 但是私底下难免有一番动作就是了。
谢景安可不是个喜欢挨打的人,他也知晓未雨绸缪四个字,因此在真真切切妨害到世家的利益之前, 是该提前一步准备起来了。
这一晚又是辗转反侧了半夜,即便睡着了, 也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甚至还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坐在府中书房与林言腻腻歪歪, 门外突然响起喊杀声, 他与林言一同出门, 就看到一抹刀光向自己刺来, 他没感觉到疼痛,却看到那刀尖深深没进了林言的胸膛,顿时将他吓醒了。
醒来时满身冷汗,外间守夜的下人听到动静立即进来掌灯伺候, 看到谢景安的模样吓了一跳,慌忙就要出去喊医官,还是谢景安将他叫住了,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哑声问道:“外面有没有什么事?”
那下人还是有些慌张,小心翼翼看了谢景安一眼,才答:“回殿下的话,外面有姜统领领着人巡夜,与往日一般无二,并没有什么事。”
谢景安转头看了一眼外头漆黑黑不见半点星光的黑夜,耳边也是寂静无声,这才恍然回过神来,真的只是个噩梦。
他有一种冲动想将林言唤来,可理智让他死死按住了这个想法,也无心再睡,在床上枯坐了片刻,谢景安干脆让人将灯都点起来,伺候他起身。
那下人没想到谢景安这就要起身了,不禁小心的劝道:“离殿下平日起身还有半个多时辰,白日里又事务繁重,殿下不妨再睡一会儿,养养神,免得白日里没有精神。”
被这个噩梦一吓,谢景安哪还有心思睡,一掀被子就站了起来,道:“睡足了三个时辰,足够了,别废话了,传人进来伺候吧。”
谢景安都这么说,那下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忙出门去唤了一声,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人捧着水白巾进来伺候他梳洗。
梳洗完毕,还不到林言教他习武的时辰,他也不忍心让人将林言叫起来,便让人准备了茶点,自个儿去了书房坐下,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原是想着收留那些孤儿,教他们识字学武,长上几年再派用场,如今看来是等不及了,单凭宴请世家那日投靠他的陈家被奚落找麻烦,就知晓世家对他有诸多不满,现下还只是发发牢骚,不敢有什么动作,可难保有一日就胆子大起来,历史上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若到那时再组建这情报部门,只怕已为时晚矣。
还是乘着现在情形尚在掌控中,早日搭建吧。
初时的情报部门未必要什么专业的人员,只要有几个够忠心,不太蠢笨的人替他把关就足够,底下的,完全可以招揽些三教九流,尤其是茶馆、酒楼、妓院、赌坊等往来人员繁多又复杂的,再者一些世家的奴仆也可试探一番。
这种世家伺候的除了家生子,也少不了在外采买的,家生子一家命脉都在主家手里,又从小调教,必然忠心,可采买的就不一样了,都是家里养不活为了换钱卖进来的,进去后又比家生子低人一等,日日受着磋磨,哪有什么忠心可言,只要给一定的银钱,必然能为他所用。
谢景安一转换了思路,就越想越远,也想的极为入神,直到门口有下人禀报林将军来了,才猛的回过神,也顾不得写了好几张纸的简略计划,急忙出声道:“还禀报什么,还不快请进来。”
门应声而响,穿着一身合适习武的窄袖衣裳的林言就跨进门来,一脸的担心,待门一合上,就往前疾走了两步迫不及待的道:“我听下人说,你今日起的极早,比往日早起了一个时辰,是有心事,还是叫梦魇住了?”
林言与他关系这般亲近,底下的下人也没据实已告,看来真个儿是忠心的,谢景安脑子里胡乱想了一句,也不答话,上前两步猛的将林言拥住。
谢景安虽私底下常有些亲密的举动,但也不曾抱的这般用力,林言倒是没有被吓着,但却越发担心,也回手将他搂住,低低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若是方便你与我说说,我虽不比你聪慧,却也能出些主意,再不济我手里也是有刀剑的,总能将你这心头事除去。”
谢景安哪怕心里还有些后怕,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一声,只是还不想松手,便这么抱着他道:“没有什么事,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见到你也就好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有件事问问你。”
谢景安说着松开手去看他,这一看就看出些不对来,吃惊道:“你这些日子都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地长到这般高了。”
林言确实长高了不少,在檀州初见谢景安时,尚比谢景安矮了大半个头,而如今却比他要高出一丝头皮了,若是两人年纪相仿,倒也没什么,可林言实打实的比谢景安小了三岁,即便过了今年生辰也才十七,而谢景安已是个成人模样,如何不吃惊?
谢景安吓了一跳,林言却忍不住笑起来,双手扔放在他肩背上一副搂着他的模样,轻声道:“我能长到这么高,还不是你的功劳,你成日里吩咐膳房的人给我炖那些滋补品,若是如此我还不长个,岂不白费了你一番心思?”
“那我也吃了不少啊。”林言猛然窜了这么一截,谢景当然为他高兴,可仔细想想又有些失落,林言现下才十七就比他高了,等他也像自己一般年纪时,岂不比他高了一头还多,那他还怎么将人抱在怀里,想亲就亲,想摸就摸了。
谢景安在林言面前从不掩饰什么,这么一副神情变化自然被他看在了眼里,不禁失笑道:“我能长这么高,虽然有那些补品的功劳,却也是成日里练武的缘故,你每日里这么忙,能抽出一个时辰练武已是不易,自然没我长的多。”
这么说就是他运动少了的缘故?谢景安有些郁闷,认真说他现在的个子也不矮,一米七多快一米八,待长到不能长时,少说也一米八以上了,而林言现下就同他一般高,岂不是到后头得一米九多了?
这么高的个儿,即便他强行将人搂进怀里,也像投怀送抱撒娇一般,当真是有碍他的形象。
谢景安一时气闷,连想说的事也忘了,拽着林言就往门外走,严肃道:“从今日起,我要再多抽出一个时辰与你习武,我就不信,我还真长不过你了。”
林言也不知谢景安这气闷到底为何,即便不比自己高,却也不矮,站在外头也是威风凛凛的,不禁无奈又好笑,却也只得顺着他,陪着他加练了一个时辰,不过到底顾忌着他的身体,没敢练的太狠。
这一个多时辰练下来,谢景安心里是痛快了,但手脚酸软,林言早知会如此,用罢早膳后在书房里就给他捏起腿来,又是气又是笑道:“练武本就是循序渐进的,你这才练了一个多月,就骤然加大到这种程度,腿脚能不酸疼么?若是平日也没什么事倒也罢了,你白日还要这么多事务要忙,依我看还是每日一个时辰罢。”
谢景安现下是完全被没林言高这个事实给刺激了,自然不肯,一摆手道:“我身为藩王,岂能朝令夕改,说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少睡一个时辰就是了,也不打紧。”
林言见他坚持,也不好劝他,只是心里想着一会儿找医官配些药浴的药材,每晚给谢景安泡一泡,不至于让他伤了身子。
捏了一会儿,谢景安觉得好受了些,便将腿收了回来,说起他要组建个情报部门的事。
对此林言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沉吟了一会儿道:“现下莫州虽还算平静,但世家私底下的动作已然不少,这几日你忙,我也没与你说,这些日子在莫州停留的商贾有不少受了袭,还好巡城卫巡逻的勤,到得速度也快,那些商贾只受了些皮肉伤,于性命无碍。”
谢景安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事,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做的,不禁气恼道:“这些个世家,当真是胆大包天,就在我眼前,那些商贾还与我签了契约就敢动手,当真是觉得我脾气好,不敢动他们了?”
林言道:“那些世家未必是为了挑衅,兴许也是利益作祟,毕竟少一个买你方子的商贾,就少一个与他们争的,柿子都挑软的捏,世家他们不敢动,只得挑这些外来的商贾了。”
谢景安叹气一声,“还是我威望不够,手底下能打的人也少,不然单凭刘家和那个张家杀鸡儆猴,就足够震慑他们了,不过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也给了我警醒,钱要赚,封地要建,但军队更该招该练。”
谢景安这么说着,就朝外喊了一声,片刻后崔同进到门里,恭敬的道:“殿下有何吩咐?”
谢景安道:“派人去跟器械司的许主事说一声,今日河边本王就先不去巡视了,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就是,世家们递的帖子也全都推掉,本王今日只去军营。”
第146章 圣旨
谢景安这么说, 这一日果然谁也没见, 哪里也没去,在书房与林言密谈后,就换了身利索些的衣裳, 带着几个宿卫, 直奔城外的军营而去。
这些日子军营谢景安去的勤, 军营里的人大多已然对他脸熟, 一见他又来了, 就激动的操训都多卖了几分力气, 站岗的军士也下意识的抬头挺胸,精神抖擞,就连带队操训的赵队正也忍不住下场跟人打了一场, 吓得谢景安急忙让沈卫将他唤了回来,他可记着赵队正的伤还没好全, 若是因他再将伤口崩裂了,他可没脸面对赵队正的家眷。
就这么在军营里逛了一圈,看着这群虽还没上过战场但已有了精兵样的新兵, 谢景安那颗急躁的心终于渐渐冷静下来, 想着既然来了军营, 就索性去另一边营区去看看那些孤儿学的如何了, 谁知还没迈开步子,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边跑边喊:“殿下,殿下, 圣旨来了,长安来圣旨了。”
这声音嘶哑高亢,扭曲的谢景安愣是没听出是谁,直到那有些圆滚的身子离的近了才认出是秦总管。
谢景安倒也不意外,毕竟是圣旨这等大事,哪里还能维持平日里得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