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条街就是烟花柳巷了。
“哦哦,我没看路。”贾赦顺势松了手,“那儿好像是家茶楼,你累不累,咱们歇一会儿?”
姚谦舒的手腕被他捏了一圈红,他抬手举在贾赦眼前,“家暴啊?”
贾赦忙给他吹了吹,“对不住,我力道没控制好。这也没牵过别人,叫你受罪了。”
在他们身后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青锋道,“少爷,还是先去茶楼吧,您这站在大街上可不太好看。”
因为商业发达,连带着太原城中的茶楼也很是兴盛,多得是供人谈生意的雅间,为了商业机密,隔音效果极佳,连个透气窗户都没有。
姚谦舒爱好却不同,他喜欢坐在靠窗户的位置看风景。
这家茶楼只有二楼大堂符合他的标准。
贾赦嘀嘀咕咕地抱怨他招蜂引蝶,他也只当没听见,还挺高兴的,同贾赦道,“你若是穿个女装随我出门,必定不会再有这些个烂桃花。”
青锋只怕贾赦真接受了这糟心的主意,暗暗拉着贾赦道,“世子可不能糊涂,叫国公爷知道,可没有您的好果子吃。”
“我知道!”贾赦没好气道,“你去喊小二上茶。”
分明是最普通的绿茶,最普通的白瓷茶杯,握在姚谦舒如玉的手上,也显得价值千金,贾赦不由看了又看,“你说你这手怎么长的。”
他将自己的手搁在边上对比,他常年习武,手指骨节分明,掌心指腹皆是薄茧。
姚谦舒垂下眼,用自己的手覆上他的,轻声道,“你觉得好看便好了。”
贾赦简直觉得好看死了,叫青锋再去点几碟子茶点来,忽然觉得姚谦舒的手一僵,随后更用力地握住了自己。
“怎么了?”贾赦问道。
姚谦舒并未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楼梯。
片刻之后,小二领着两个新客人上来,一个是身形魁梧的壮汉,另一个则是位消瘦书生,颇有几分弱不胜衣的味道。
书生远远?1" 红楼之荣国公贾赦0 ">首页13 页, 鸵η娑允右谎郏孤读烁鼋醭彰缘男θ荩吡斯础?br /> 姚谦舒起身挡在贾赦身前,面若冰霜,“滚远一点。”
“怎么对我这样不客气,是刚刚送来给你的花不喜欢吗?”书生停下了脚步,说话口气让贾赦觉得有些熟悉,听得人直起腻。
他瞥了瞥贾赦,笑容阴郁得很,“荣国公世子也在,你们倒是形影不离的,感情不错。”
贾赦并不认识这人,但是看姚谦舒的样子,这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袖中的匕首,朝那书生冷斥道,“没听到他说吗?滚远一点。”
“世子爷的功夫我已经领教过了。”书生轻声笑,说话有些神神叨叨,“不要忘了我的话,你不得好死。”
贾赦目光凌厉,牢牢抓着匕首,忍着不动。
太原不比京城或者宣府,不能随意和人动手,暴露了身份事小,给贾代善惹麻烦事大。
和书生同来那位壮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但是对他还是很尊重,在楼梯口喊道,“您的话说完了吗?不要叫老爷再多等了。”
官话说得有些古怪口音,听着很别扭。
“马上就来。”书生应道,抬手要去摸姚谦舒的脸,“你……”
“我艹你大爷。”贾赦手腕转动,匕首寒光一闪,朝着书生伸出的手划去,险些割去他半个手掌,“你再给老子动个试试?”
他反手横握匕首,死死盯着书生,“今日地方不对,饶你一回,赶紧滚。”
壮汉见这里动起手来,忙冲过来要帮忙,踏得楼板直震。
一时间楼上的茶客都跑完了,小二躲在楼梯栏杆后,一面方便观察战况,一面往楼下向老板求救。
“啧啧,你这帮手可不怎么样,这是人呢,还是猪啊?”贾赦出言讥讽道,飞起一只凳子拦在壮汉脚下。
壮汉没有防备,重重跌到在地,轰得一声和地动了似的。
书生往后退了一步,却仍不肯离开,“他是我的,你总有一天要还给我的。”
今儿这事是没完了。
贾赦逼近那书生,也不说话了,只管往手脚关节招呼,百忙之中还能觉得这是自己从习武开始打得最认真,下手最狠的一次。
书生虽话说放得狠,身手着实不怎么样,连着两次被贾赦伤到了手臂。
壮汉在地上缓过神,大吼一声朝贾赦扑过来。
贾赦侧身避过,出手迅如闪电,抓住壮汉脚踝,手臂一使劲,借力打力,将那壮汉于半空中转了一圈,随即重重抛出去。
壮汉砸在靠墙的桌上,将那实木的四方桌都给压散架了。
三楼的客人也被惊动了,楼梯上下来个随从打扮的,看了一眼便匆匆跑上去了。
贾赦活动着手腕,朝着书生一抬下巴,“给老子听清楚了,下次再叫我看见你同他说一个字,我便割了你的舌头,剁了你的手指。”
“你以为他是什么东西?”书生看着他身后的姚谦舒,“不如我告诉你?只怕你知道了,就不会这样护着他了。”
贾赦冷声,“打不过就开始挑拨离间了?你只记着我的话便是了,我说到做到。”
三楼的那个随从又下来了,竟和书生是一伙的,有些为难地凑近了些他们道,“先生,老爷请您上去。”
书生似有不甘,那随从又道,“老爷已经不高兴了,您还是先去吧,别惹得老爷真发怒。”
“我这就上去。”书生捂着伤口,离开前还阴森森地看着贾赦笑了笑,“世子你等着。”
“我等你大爷!”贾赦骂道。
世子爷尚且有一肚子的脏话要骂,因着是个公众场合,只得悉数忍下了,回身拉着姚谦舒道,“他刚刚没碰着你吧?”
姚谦舒揉了揉他气鼓鼓的脸,给他顺毛,“没有。”
“真没有啊?他以前是不是欺负过你啊,左右人还没走远,你和我说实话,我戳不死他。”贾赦絮絮叨叨道。
比起刚刚,姚谦舒整棵树都放松下来了,看着贾赦眼睛认真道,“真没有。不然我自己就能弄死他,是吧?”
素来如冰似雪的双眼面对贾赦的时候,却是清澈见底,映出贾赦的人影来。
“嗯。”贾赦点头,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平息了怒意。
青锋下楼去吩咐茶点的时候,恰遇上人家卖冰糖葫芦,想着青刃喜欢,就追了小半条街,买了几串红果子回来,谁曾想再上楼就已经是一地狼藉,世子爷都刀刃染血了。
“少爷?可有伤着?”青锋险些给他跪下,“属下失职。”
“我没事儿,这不是还有姚先生么。你去把银子赔给人家,等等。”贾赦看他举着的糖葫芦红艳艳的煞是好看,抽了一串给姚谦舒,“你吃吃看,可能有些酸。”
他们三个出茶楼的时候,贾赦还忍不住直往楼上看,“这王八蛋,别落我手里。”
姚谦舒舔了一口糖葫芦外面的糖壳,“你别总骂脏话,和个糙汉似的,对得起你这张脸么。”
贾赦看他露出一点舌尖,瞧着粉嫩嫩的,偏过头去,“我本来就是个糙汉。”
第38章
等姚谦舒这串糖葫芦吃完, 贾赦还是没什么头绪。
这些个经济庶务, 贾代善是预备留给他媳妇儿来解决的。
现今的荣国公府就是按他设想的这个模式在运作,贾代善在外打拼, 史氏在家操持家业。
贾赦便道,“买粮赈灾什么都是我娘负责的。我这才反应过来, 我爹总该给我配个文书吧, 我哪儿知道粮怎么买。”
满腔热血, 星夜兼程, 结果发现自己压根不懂。
姚谦舒舔去嘴角糖渣, “不是还有我在么?随便买就是了,你这样的身份还要谈什么价不成?咱们又不缺银子。”
“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贾赦道,“都是你辛辛苦苦摇出来的。”
姚谦舒没好意思说他摇个钱比风刮来轻松多了, 但是贾赦会体恤他,还是件好事,最后他想了想道, “不如叫那蠢货出来买?正好将功折罪。”
“……他的脸被打得挺肿的,不太方便出门。”贾赦回想那个猪头脸, 嘴角抽了抽,“不过他要是好意思, 我也不介意。”
“不介意!一点儿也不介意!”
回到客栈之后,贾赦便去和史大说这个事, 史大整个人都从床上跳起来了, 表着决心道, “表弟你放心, 我包管帮你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的。”
贾赦和他约法三章,“烟花之地不可去,不要暴露身份,不要与民争利,表兄可能做到?”
“能能能!”史大脸也不觉得疼了,“我绝对不会贪墨你一文钱银子的!”
他虽人蠢了些,做生意倒很有几分天赋,几日里便分别从几家商行里凑齐了所需要的大批粮食,还硬是压了个折扣价。
“表弟,这么多可怎么带回去啊?”史大犯愁,“你也不多带几队人出来,就我们几个,蚂蚁搬家么?”
贾赦道,“我早打听过了,太原城里专门有帮忙运粮的商队,出了他们来回路费就行。”
史大担忧的也没错,天.朝押送粮草,除了漕运之外,陆运都是由大批官兵出动的,譬如这次北部大营的补给,今上就点了史侯亲自来送。
因而这商队其实就是专做大宗商品的镖局,会安排一定数量的好手跟着,路费绝对不便宜,不然也没谁会离乡背井打来回玩儿。
贾赦见他还有些舍不得银子,好笑道,“又不花你银子,你心疼什么,赶紧把事儿办好,别拖个尾巴。”
史大只得按他说得办,下午晌就带了商队老板回来。
精瘦的中年汉子,身后跟着俩唇红齿白的少年。
魏老板是也。
贾赦也不好把人赶出去,笑道,“原来魏老板不单卖粮,还做押运的生意。”
魏老板笑道,“我只是凑巧遇到史公子,姚公子在我这里也是买了粮的,我听他一说,便觉得可以帮你们送一送。恰好家里两个孽障小子嚷着太原太闷了,想出去看看,我便借这个机会带他们历练一二,费用方面,姚公子绝对不用担心。”
贾赦对史大刚有的一二分好感立时又退回去,“魏老板只占着三分之一,剩下的多有不便,怕您人手不够。”
“公子思虑的是,那我便负责自己的那些,银子您到地方了再结给我。”魏老板赶蛇上棍,颇有赖着的架势,“若是您信得过我,我这里有几家靠谱的镖局,也是常用的人家,可以推荐给您。”
“也好,劳烦魏老板了。”贾赦道,见他身后的大眼睛姑娘失望地四处张望,觉得略有些爽。
略略略,瞧不到,姚谦舒去买糖葫芦了。
二人相谈甚欢,魏老板便趁机邀约他们表兄弟两个喝酒,贾赦道,“魏老板和我这个表兄去就是了。我哥哥正好出去了,我得等他回来,有急事。”
史大瞪大了眼,用某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贾赦,透露着“你们居然还完这种兄弟PLAY 我完全没有看出来表弟你是这样的人”这样长长的信息。
青锋已经麻木了,悄声禀报贾赦道,“姚先生出门有半个时辰了,是不是属下去寻一寻?”
“不用,他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丢。”贾赦拒绝,随后站起身道,“我自己去寻便好。”
妈哒,出去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青锋觉得心非常累,朝着史大拱拱手,追着贾赦去了。
既然不会丢,世子爷您走得和飞似的干什么。
而与其同时,姚谦舒正捏着两串糖葫芦,在小巷子里和人对峙。
他面前站着的人,一件黑色斗篷从头兜到底,容貌难见,只露出个下巴,反派得非常明显。
“我未曾找你寻仇,你倒来打搅我。”姚谦舒冷冷道,“不要想着再动贾赦。”
那人矫揉造作地笑起来,“就这么几天,他已经算是你的心肝儿宝贝了?”
姚谦舒一抬手,那人便虚空中被抽了一巴掌,歪过头去脱落了兜帽,除了前几日被贾赦削了一顿的书生,又能有谁呢。
“嘶,真狠。可是你的心肝儿已经是天.朝皇帝的眼中钉了你知道不知道?你以为他救了太后是功劳?我是皇帝特意放在那里的,他就是想借机除去太后和皇后一脉,谁知道你的心肝儿这么傻,去救驾。”书生道,“他身体里有我的蛊虫,你觉得他能活过几天?到时候肠穿肚烂,那张漂亮的脸蛋也满是黑虫……”
姚谦舒不耐烦地又扇了他一巴掌,“反派死于话多,你就不能直接死么?”
要不是他被天雷连劈好几次,至今没办法恢复全部元气,光摇出来的银子就能堆成山压死这糟心的东西。
巷口忽然露出半张他心肝儿的脸,朝着他眨眨眼。
书生骤然回头,贾赦打落他射来的飞镖,惊奇道,“我说这么熟悉,你不是死了么?跟个狗似的还能死而复生啊?”
尸首都烧成灰了,掺水重新捏的?
书生看他的眼神就和刀子似的,嗖嗖地往他脸上飞,他抖一抖身上的袍子,竟无声无息消散在空气里。
贾赦吓了一跳,这光天化日闹鬼还是有些震撼的。
姚谦舒走到他身边道,“这本就不是实体。他能附身在他自己做的毒人身上,有些类似魂魄离体吧。”
“哦哦。”贾赦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我说你怎么半天不回来,这人什么情况啊,死缠烂打,狗皮膏药一样。”
姚谦舒道,“当时他把我捡回去,想借我身上的灵气养蛊虫,谁知道他的蛊虫遇上我,都吓死了。他拿我的树枝树叶撒气,还试过用火烧我。那时候我神志不清,很多事都忘了,再清醒的时候就是在你床头。”
听得贾赦都难受,抓了他的手摸一把,“他烧你时候疼不疼啊,有没有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