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亚琛逆流而上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他手中藏着杀人的利刃,身体却滑得像条鱼。他知道目标们在哪,当他的视线停留,那些人就已经在死亡名单上。
人群已经很快消散了,杜亚琛隔着距离冲宴喜臣做了个手势。
他在人群消散的最后一刻跟宴喜臣打了个手势,然后跟着人群一同奔跑起来。
宴喜臣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狂奔起来,他听到身后响起枪声,知道敌人还没有被完全消灭,可他们的手上没有有效的武器。
五分钟后他们在吉普车前见面,杜亚琛坐在驾驶座,几乎在宴喜臣攀上车的那一刻车子就飞驰出去。
“不要急,还剩下一个在五点钟方向,拿得可能是雷明顿。后备箱有你心爱的老婆SVD,宝贝儿,你能解决他的,对吗?”杜亚琛单手扶着方向盘,抬手摸了下宴喜臣的脸。
杜亚琛目光投向后视镜,猛打方向盘,车S蛇形走位倒了个转,避开了身后呼啸而来的子弹。
宴喜臣扯住他脸上的手,在掌心亲吻了下:“交给我。”
他用三秒钟时间从副驾驶爬到后座拉开后备箱挡板,精准地摸到了SVD。上子弹,开窗,上膛。
五秒钟前他亲吻杜亚琛的手掌,五秒钟后他端着冰冷的枪杆端坐在窗沿上。宴喜臣腰腹用力,脚勾着座椅,脸颊紧紧顶在木托上,在极速飞的飞驰中试图瞄准。
杜亚琛也就从倒后镜里看了一眼,只看到宴喜臣大风从纷飞的短发,和被风吹起的T恤下小半截洁白的腰身。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将车尽量开得平稳一点。
“我看到他了。”宴喜臣在风中轻声说道。
机会只有一次。
他在心中倒数三声,开枪。
宴喜臣只开了一枪,然后立马钻回后座,将枪摆弄好,也不回头确认敌人的情况。
“中。”杜亚琛从倒后镜里瞥了一眼,扬起嘴角。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可能是小燕子最骚的一天,老大欣慰,我家有燕初长成。
第22章 第二次掉马甲
宴喜臣立马下车去确认杜亚琛的情况。
刚才那三次击杀也不完全是压倒性的,他看到其中一人和杜亚琛搏斗起来,只是刚才兵荒马乱,宴喜臣也没有看清楚杜亚琛具体有没有受伤。
他几乎是将杜亚琛从驾驶位上扯了下来。
杜亚琛从善如流,任由宴喜臣的拖拽,顺应他的力道被他抵在车门上,从上到下细细地看一遍。
在宴喜臣的目光流连到某个地位时,杜亚琛玩味地笑:“如果你是想检查某些地方,我跟你保证,你刚才开枪的样子真是让人……”
宴喜臣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可闭嘴吧,能不能安分片刻。有没有受伤?”
杜亚琛冲他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
宴喜臣这才放心下来,松开杜亚琛往后退开两步:“刚才那些人——”
他的话还没有问完,一辆飞驰的武装车忽然停在他们二人面前。
刺耳的声音顿时令宴喜臣提起十二分警觉,身上肌肉的转斗状态记忆还没有解除,几乎瞬间就开了杜亚琛的后备箱去摸枪。
摸到枪的同时,宴喜臣也看到两个熟悉的面孔从车上跳下来。
女人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香气,高大强壮的男人则紧蹙着眉。
宴喜臣脑内警铃大作,浑身神经瞬间绷紧。他不会忘记这个突袭过他两次的女人。
玫瑰和罗森,这两人似乎总是如影随形。
混乱区的时候听说过几次关于他们,近乎‘传奇’的故事。当然,这主要归功于玫瑰和罗森身后的那个,被里世界势力成为‘老大’的男人。
宴喜臣不会忘记,当初他要离开C区千万混乱区之前,段明逸就曾经跟他提起过那位非常强的,近乎占据着领袖地位又不干领袖事儿的老大。
虽然从道理上来讲,玫瑰和罗森应当是和他同一个势力下,不至于是敌对关系才对,可鉴于之前跟玫瑰对上时实在没什么好的记忆,宴喜臣还是选择默默掏了把小手枪。
玫瑰和罗森快步走到杜亚琛面前,如果不是他们手中没有武器,宴喜臣简直要开枪了。
大概因为宴喜臣站在后备箱的位置,那地方对那两人是个盲点,所以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宴喜臣,目光全放在杜亚琛脸上。
然后有趣的一幕出现了,宴喜臣看到杜亚琛的表情几乎空白了一秒,然后立刻对迎面的二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很可惜,没有注意到宴喜臣的玫瑰和罗森,并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更关心杜亚琛衣服上的血污。
罗森:“老大。”
玫瑰:“老大!受伤没有?”
宴喜臣模枪的手僵住了。
他缓慢地移动目光,将视线钉在了杜亚琛那个看起来就十分心虚的背影上。
而杜亚琛在宴喜臣几乎带着高压的目光中抹了把脸,转头看向别处,脸上难得出现种被戳破后的浮躁和空白。
宴喜臣后来回忆起来,那可能是他认识杜亚琛至现在为止,看到他唯一一次露出的窘迫。
玫瑰和罗森何等聪明,在这时候才立刻察觉到杜亚琛伸手的宴喜臣。
宴喜臣靠在后备箱上,双脚|交叉,面无表情,手掌里一掂一掂地抛着手枪。
罗森一个哆嗦。
他太熟悉这个模样了,特别像八点档里跟出轨的丈夫秋后算账的太太!
更不用说玫瑰,几乎瞬间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确认了杜亚琛的无事,玫瑰立刻读懂了这诡异的气氛,这才不可思议地看向杜亚琛:“不是,老大……你还没跟他说啊?”
罗森倒退三步,立刻甩锅:“我没看到他。”
宴喜臣整整三天没有搭理杜亚琛。
他本算是好脾气,可一晚上抖落出的所有事,让宴喜臣仿佛接二连三地脑内爆炸。
先是得知杜亚琛就是当初在他表世界里的那个小男孩——据杜亚琛的说法,之所以以小男孩的形象现身,是因为一开始杜亚琛不确定宴喜臣的身份,所以想再观望他一段时间。
再来就是他万万没想到,杜亚琛就是段明逸当初口中那个‘老大’,亏得当时宴喜臣还偷偷在心里将他和杜亚琛做了番比较。不过这也就罢了,可玫瑰和罗森在他身边,这也就是意味着他刚来到里世界时的两次突袭,都是杜亚琛安排的。
不仅变成小孩模样把他引导到了表世界,紧接着撒手不管,还让玫瑰差点杀了他两次。
宴喜臣觉得亏得自己还对他心动,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杜亚琛大概也知道玩脱了,那天晚上玫瑰跟宴喜臣解释了不少,但宴喜臣压根不停,转头就走。杜亚琛叫不住拦不住,最后竟然强行用武力把他带回了住所,偏偏宴喜臣打不过他,差点气得要绝食了。
虽然杜亚琛再三保证,只要宴喜臣愿意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谈,他愿意把所有事如数告知,再无隐瞒。
宴喜臣觉得那不一样。
他收到的冲击波太大,导致身份转化也很尴尬,一时半会不想见杜亚琛。
本来计划离开A区也因为这件事搁置了,据说玫瑰和罗森在调查那天晚上刺杀他们的人是谁,可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杜亚琛又因为这件事被A区的守望人叫去了……宴喜臣想到这就来气。
他在背后猜度半天杜亚琛是哪个区的守望人,却没想到他的身份是这个凌驾在所有守望人身份之上的位置。
宴喜臣越想越不明白,杜亚琛留在自己身边,究竟是图什么。
他还傻乎乎的,差点捧上一颗心去给人看。
第三天宴喜臣坐不住,收拾了东西决定立刻回Z区。杜亚琛不跟他一路他不在乎,他要回去找段明逸。
杜亚琛晚上刚出门办事不就,宴喜臣就拎着东西要走。而玫瑰和罗森碍于摸不清楚宴喜臣和老大的关系,即使拦截也不敢下手太狠,所以宴喜臣的出走,几乎是无人能拦住的。
大概是罗森通知得到位,这A区里又到处都是杜亚琛的眼,宴喜臣走了没半小时,就被杜亚琛给追上了。
开始宴喜臣还指望着杜亚琛能说两句话,结果这人张口就是:“你不能走,现在很危险,必须呆在我身边。”
介于杜亚琛平日里不是没情商,宴喜臣怀疑他追来就是专程气自己的。
杜亚琛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并不劝他回头,也不离开,就是一直跟着他。
宴喜臣脚步走得很快,霓虹灯和远处模糊的光影在视线里颠动,路边的商店放着林肯公园的《NUMB》。
他听着,走着,在一片金属和硝烟的气息中,他红了眼。
他想凭什么呀。
杜亚琛总是呈现给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再和他的情场上。
宴喜臣不会傻到认为杜亚琛除了自己之外没有别的追求者,他对自己这种心情很难解释。如果他跟得上潮流文化,或许这时候就会骂他‘绿茶D’了。
最可恨的是杜亚琛看上去似乎了解关于自己的许多事情,可自己对他,却是一无所知。
他可以随时掌控他,而他不行。
宴喜臣越想越伤心,甚至觉得自己白瞎了眼,更别说这一颗心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心脏还为曾经那些温情跳动着,突然听到歌词唱到“I've become so numb I can't feel you there”,忽然就忍不住了。
他转过身,看到红光绿影在杜亚琛脸上拉出犀利的线条,让此刻凝视着他的杜亚琛有种近乎妖冶的暴力美感。
宴喜臣与他面对面站着,闪烁的路灯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那天我在医院说的话,你听到了对吧?”
这次杜亚琛没有再说混话,他按住自己的唇,闭上眼点了点头。
宴喜臣又想起在医院的那个吻来。
他别开头,背后的音乐还在放着,似乎到了高潮,几乎在呐喊着每个词。宴喜臣用力把眼眶里的湿润给憋回去,转过头静静看着杜亚琛。
他本就是温润漂亮的那种面孔,笑起来时令人觉得温和无害,而皱起眉时令人感到于心不忍。
“让你心里头的那个人,给我腾个位置呗。”宴喜臣低下头,假装用不太在意的口吻说。
其实他自己都听得出来,嗓音微微颤抖着,听起来就像快失控的前兆。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像在示弱一样。
杜亚琛却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睛被闪烁的灯火照成不同的颜色,让宴喜臣也看不清他眼底的欲望。
“你把我搞得一团糟!”宴喜臣恨恨地看他,却做不出凶恶的表情,“你莫名其妙把我从表世界弄到这里来,又瞒我,骗我,还要杀我,最可恶的是哄我,照看我,吻我……你把我搞得一团糟。”
杜亚琛动容,一步步靠近了宴喜臣。
音乐已经停下来,宴喜臣别开头,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宴喜臣觉得自己蠢爆了,伤心了,难过了,就捧着一颗心给他看,想要他知道错了,不要再害自己难过。
杜亚琛沉默地看着宴喜臣低下头,他的后颈弯曲出来的那条洁白漂亮的线条,一直延伸到领口中去。
他弯曲的后颈线条被灯光也染上色,那条弧度怯懦而坚定。
没有人知道,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幅漂亮的躯体下隐藏着怎样的力量,杜亚琛的的确确看清楚那副身躯下那颗跳动的心。
“记不记得有一次你在C区喝醉了,要问我的心?”杜亚琛轻声说着话,难得收敛起他浑身的混蛋劲儿。
宴喜臣抬起头,他身后那道怯懦的弧度消失了。
取而代之,杜亚琛视线中出现他灼灼的目光。
“你说你在等那个人,你等到他了吗?”宴喜臣问。
杜亚琛凝视他良久,笑了:“等到了。”
心脏像被揪了一把,胸腔中变得空荡荡的,空虚地回传着声响。
宴喜臣怔了几秒钟,然后忽然低下头:“哦。”
宴喜臣觉得自己特别狼狈。
他鼓起勇气想要一个答案。可是答案真的到来了,到来得那么直接,让他毫无防备,只想低下头落荒而逃。
他是对杜亚琛有一份心在,是贪心,越来越多的贪心。
宴喜臣转身要走,有人从身后忽然捉住了他的手。
捉住他的手温热,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一扯,将宴喜臣飞出去的那颗心重新扯回到怀里。
酸甜的养乐多的味道,混杂着烟草气息铺天盖地包裹住他。
宴喜臣被人从身后紧紧地抱着,那个声音低沉地在他耳边说:“永远不要把背后的空门留给别人,前些时间教你的都忘了吗?”
随后抱着他的那双手,五指张开,按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宴喜臣睁大双眼,被手掌覆盖下的心脏用力地跳动着。
“不过你的空门,我从来不会让它留给别人。”杜亚琛用力按着宴喜臣的胸膛,仿佛恨不得真的将那颗心好好攥在手里似的。
他又听到杜亚琛在身后深深的叹息:“我不是有意瞒着你,这些话本来想到等你彻底想起一切后再告诉你的,但现在也来不及等到那时候了。你曾经对我是非常重要的人,我告诉你我一直在找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你忘记了过去,也忘记了我。而我也一样,来到里世界后,我不记得其他任何事,我只记得你。所以我一直在找你,一直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