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好好好[现代耽美]——BY：酸汤肥牛卷

檀谊沉倒是平常的那样子，似乎对周围一切不感兴趣。我看看他，人行道不宽阔，人来人往，我几次挨近他的臂膊，要是大胆一点，就能够马上牵住他的手。露在袖子的手指细长白`皙，十分引诱。然而这里人太多了，我想他不会肯。我掉开眼，一抬起来，与他的目光对上。
我脸上忍不住一热，当然他根本不会知道我正在怎样想，就自窘起来。我连忙一笑，开口：“我是第一次这么早到这边来。你来过这里没有？”
檀谊沉道：“没有。”
我道：“这里很热闹，假日一定更多人。”
檀谊沉道：“或许吧。”
走到巷子口，那里开的一间小店，高高挂着一只巨大的七彩的招牌灯，十分显目，一看，倒是一间宠物用品店。我便想看看，檀谊沉却道：“吃过饭再来。”
我只好听从了。转进巷子里，很快找到那间饭馆，不大的店里，除去柜台卡座，果然四处的盆栽，门口的三角梅，柜台边的小木槿，过道上的凤梨花，生长十分茂盛。我们的位子旁边正好有一盆凤梨花，长尾的青叶一条一条弯弯的向下，从中生出来裹住的一片片大红的像是叶子的花。
我忍不住道：“这凤梨的花看起来不怎么像花。”
檀谊沉开口：“这不是真正的凤梨，只是用来观赏的。它开的花不是凤梨的花，是它变形的果实，这是擎天凤梨，它的花序比较大，你看，它的花梗被苞片包裹，顶端这里呈现一个星形的花穗……”
我仔细地听他的解说，倒是才记得，上次在槟城，在升旗山上，他对周围的花花草草可以轻松辨认，十分熟习植物的学问。是他的兴趣，他说过的，有空的时候都会到植物园去。我竟忘了，就信以为真他具有花粉过敏症。
当然怎样也没有想到他会敷衍。
至于为了什么？除了他不喜欢红玫瑰花，我不是没有别的想法。不过我不打算问，也绝不是出于别扭的缘故。
檀谊沉已经说完了，我便道：“我应该找一天去植物园看看，不然看什么花，只会觉得好看，根本不了解。”
檀谊沉道：“假如没兴趣，普通情形下，心里觉得好看就够了。”
我看着他微笑，道：“这话也对，好看就够了。”
檀谊沉默默无声。正好服务生过来问叫菜，就要了两三样招牌菜，还有一碗蛤蜊汤。上来的时候，碗里铺了满满的姜丝，简直看不见蛤蜊。我笑道：“真不知道这是姜汤，还是蛤蜊汤。”
檀谊沉听了，倒是没有笑，不过那平淡的神气带着一点轻松。他把一副筷子汤匙递过来，我笑了笑，伸手去接。
这顿饭吃下来，并不太久，我们就走了。我当然十分想要多坐一会儿谈天，但是店里太吵了，又窄，说笑的声音像是击鼓似的咚咚隆隆，非常贴近，简直受不了。就算是我，也实在待不住。檀谊沉倒没有说什么。
一出去，我便说：“太吵了。”
檀谊沉道：“一般饭馆差不多都是这样的。”
我想起他白天去做事，中午总到附近的大众餐馆吃饭，也是这样子。我道：“我以为你不喜欢人多又吵的地方。”
檀谊沉倒是乾脆地道：“嗯，不喜欢。”
我忍不住问出来：“那你平常中午怎么又要到那小餐馆吃饭？”
檀谊沉听了，仿佛不解：“为什么这样问？”
我道：“我以为你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比如……”顿了顿，咳了一声：“我第一次请你吃饭的中餐厅。”
檀谊沉看来一眼，淡淡地说：“那里距离诊所比较远。”
我道：“至少安静。”
檀谊沉安静一下子，忽道：“假如天天外食的话，就要限定每餐的花费，不然费用很可观，两者权衡而已。”
我一时无语。也还是忍不住开口：“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檀谊沉点头：“可以。”
我道：“诊所医师的薪水不多吗？”
檀谊沉似乎想了想，说出一个大概的数字。不算少。我不禁脱口：“那为什么你要这样节省？”看他看来，顿了一顿：“唔，我的意思是，你的生活应该不至于困难，要这样省钱。”
檀谊沉听了，却道：“有钱与节省两者有什么冲突？”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也真是没有冲突。我张了张嘴，说：“……没有。”
檀谊沉淡道：“这不能构成一个问题。”
我静默一下子，点头：“你说得对，这根本没有问题。”



说话间，就走到了宠物用品店。门口就摆着了满满的商品，挂着两大排花花绿绿的小帽子，各种各样，全部打折品。出入口的两边也放了货价，勉强空出中间的通道，里头灯光雪亮，一进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眼花撩乱。我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以前养狗的时候，必需品也不会到这里买。
店里倒是很多人，男人女人，年轻的男孩子女孩子，不分年纪，有的带上了猫或狗，在商品架之间穿梭。我与檀谊沉随意地看看，也不知道该选什么。这里的东西太多了。走到玩具用品那头，我忍不住拿起一个挂着铃铛的麻绳制的小飞盘看看。我大妈那里现在养着一只白色小狗，毛茸茸一团，拥有许多衣服与玩具，印象里也有这个。
我看了看，道：“价钱不怎么贵。”
檀谊沉看了一眼，开口：“猫不玩飞盘。”
我放下来，左右看：“那边也有。”就走过去：“这是逗猫棒吧。”便拿起一支短的透明杆的逗猫棒，它的前端挂着一串蓬松的长短羽毛。我道：“这会不会太短？”
檀谊沉道：“看起来还可以，这里有说明。”
我便去看，这长度足够了，主人可以坐在沙发上与猫咪玩乐。我道：“你觉得怎么样？”
檀谊沉平淡地道：“我没意见。”
我倒是看着他，忍不住想要是那只猫寄养到他那里时，他用着逗猫棒逗猫的样子不知道怎样的？我不禁笑了，惹他奇怪似的看来。我忙摇头，咳了两声，放下东西：“再看看别的好了。”
檀谊沉没有意见。我们走到猫咪的粮食区，有许多口味，包装精致，简直不像给猫吃的。我看见一列架上的鲜食汤包，其中写着黑松露口味。我道：“买这个怎样？牠吃鲜食吗？”
檀谊沉点头，就伸手去拿来看背后的说明。我看着他，那睫毛微低下来，十分专注似的。他的嘴唇轻抿着，在雪亮的光线下，那脸颊皮肤更加白透，嘴唇颜色看上去仿佛绯红色。我盯着半天，不禁回想起那偷偷的一吻，心中便荡漾起来，心跳快得不象话。
大概察觉，檀谊沉抬起眼，朝我看来。我怔住，也并没有挪开目光。他道：“为什么看着我？”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缥缈似的：“因为你真好看。”
檀谊沉没有说话，那双眼睛看住我一下子，突然掉开，倒是越过我向后看去。我顿了一顿，转头过去，简直吓一跳。背后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戴着一副墨镜，穿着很短的裙子，踩着高跟鞋。隔着墨镜，也可以感觉她的视线牢固地往我身上钉住了。我呆住，是罗妮。我一时感到没有了主意，倒是她见我发现了，也不尴尬，便走了过来。
罗妮露出笑，仿佛看了檀谊沉一眼，就对着我：“哎呀，真的是你，子樵，我远远地看见了，因为不太确定，就没有喊你。”立刻又把檀谊沉看了看：“你是他的朋友？”
我不禁往檀谊沉看去，听见他道：“算是吧。”
我默默无声，心情复杂。他这样说，也并不算不对，最不出错的对我们现在的关系的注解。难道说是男朋友？他绝不会说这种话，根本也没有约定，要说是甥舅的话，我们之间最不讲究的正是这段关系。倒是，罗妮一听，仿佛不满意，又问：“不知道怎么请教？”
檀谊沉口气平稳：“敝姓檀，檀谊沉。”
罗妮像是顿住了，过一会儿才笑道：“我是子樵的表姐，罗妮。”
她完全没有伸出手去，十分不礼貌。我不禁一皱眉。倒是檀谊沉似乎不觉得怎样，脸上还是淡淡的，向罗妮点了点头。
我便要说话，罗妮立刻勾住我的手臂，对檀谊沉抛下一句：“不好意思，我们姐弟两人需要谈一谈。”就强硬地拉着我走到不远的一头。
我不解地道：“要谈什么？”
罗妮松开我的手，摘下墨镜。她瞪着我：“叶子樵，那是谁？”
我顿了一顿，略一笑：“刚才你不是亲口问过了？”
罗妮道：“他姓檀，你可不要想告诉我，他不是我知道的檀家人。”
我不说话。罗妮盯着我几下子，说：“你是怎么想的？他是你——”
我截道：“他是我的什么人，我会不知道？”便笑了笑：“就算是这样，难道我就不可以与他往来？有的父子或母子相处起来，会好像朋友一样，也没什么。”
罗妮抬起一边眉毛：“我看你们的气氛可不像普通朋友。我早早看见你了，本来要过去打招呼，才发现是他。”
我听了，倒忍不住好奇，我和檀谊沉的相处在旁人眼里会有点不同？我自己不谈，我看檀谊沉，假如不是我过于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认识到现在，他也并没有特别不一样，就算有细微上的不同，也绝对不容易看穿。我不禁往檀谊沉那边看去，他并不朝我这里注意，他看着商品，有两个女孩子绊着他，拿一样商品，吱吱喳喳的说话，不知道问他什么。
从一进来，我便感觉出来，始终有人对他很注意。他不管在哪里，就算他本人并不喜欢，也还是容易成为注目的焦点。我看着他回答了那两个女孩子，甚至拿过她们手上的东西，指着上头的字解释，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觉，简直立刻想上去打断他们的交谈。
听见罗妮说：“他倒真是很好看的。”
我瞥她一眼，笑了笑。她咳了声，说：“反正我要听你说清楚，不然我直接去告诉阿姨。”
我叹了口气：“好吧，明天，明天我们见面，我会说清楚。”
罗妮看上去才满意了。我看看她，问：“你怎么会刚好到这里来？”
她戴上墨镜：“我来买傻傻的玩具。”
差点忘记了，她养狗，傻傻是狗的名字，法国斗牛犬。不过她不住在附近，特地跑到这里买？我便疑问，她才告诉我，原来这家宠物用品店十分有名，商品众多，从普通到高等，不怕找不到适合宠物的东西。
她倒也来问我：“你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并不细说，只讲来附近吃饭，又看了那边一眼，道：“其余的话，明天再说吧。”也不管她说什么，就走了回去。
我走到檀谊沉身边，那两个女孩子往我一看，却不知道为什么拿过檀谊沉手里的商品，匆忙道谢便走了。檀谊沉掉过来看我。我对他微笑，道：“我的样子很可怕吗？不然看见我就跑了。”
檀谊沉没有说话，就看着我，十分专注的。我与他的目光对上，光是听见自己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怎样也说不了话，仿佛在这里的我不是我。我忙定神，道：“怎么了？这样看我。”
檀谊沉道：“我看看你哪里有可怕的样子。”
我顿了一顿：“那有吗？”
檀谊沉彷佛有点迟疑，他道：“唔，有一点。”
我不禁摸了摸脸：“唔，我倒不知道我的样子不好看？”
檀谊沉道：“倒也不是，你的样子很可爱。”
我朝他看着，一下子呆住，脸上忍不住一红。头脑里混乱起来，突然不会说话。他既说我可怕，又说我好看，这是什么意思？
檀谊沉神气淡然，毫无改变。他掉开眼了，岔开来：“想好买什么了吗？”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又发呆一下子才回神。我顿了顿，道：“买玩具吧。”
我们便回去刚才的货架。我拿了看过的那支逗猫棒，与檀谊沉走向柜台。我才仿佛记得思考。我清了两下喉管，开口：“刚才那是我表姐。”
檀谊沉看来一眼：“我晓得，她自我介绍过了。”
我默然了一下子，犹豫着道：“她刚才口气有点……”
檀谊沉道：“没什么。”
我看看他，又道：“其实我们也没有谈什么。”
檀谊沉没说话。我猜不准他现在怎样的心情，只觉得需要解释，一想到什么，便急忙说出口：“我们只是针对这里的商品的多样性讨论一下。”
檀谊沉往我看来，那目光还是平静。我倒是很想咬掉舌头。我顿了顿，岔道：“……这东西应该要付钱。”
檀谊沉便道：“难道不用吗？”
我心想，我还是暂时不要说话了。



当天回去，坐在檀谊沉的车上，说什么也好像不太知道，语无伦次的，之后又怎样道别，进去各自的屋子，整个的人仿佛浮在半空，恍恍惚惚，用不好头脑。我洗过澡，收拾后躺到床上，床旁台灯放出光芒，不禁瞇缝着眼看它，那柔软的昏黄的一缕缕一丝丝地延伸过来，爬在面颊上，突然才好像清明起来。情绪慢慢地淀下来，然而越加不知道怎样形容心头的滋味——想不到有一天在一个谁面前失态，一面又快乐起来，对一切无比明晰。这股子复杂的情绪悄悄地填满整个的心。
我立刻坐起来，从旁边的矮柜上找到手机，给檀谊沉传讯息。一股脑地把所想的写出来，并不修饰：『我喜欢你，我有些话想告诉你，不过我想，大概只有在梦里才敢说给你听了。』我重躺下来，闭上眼，也还是握住手机。心跳很快，但不是因为害怕。
等了半天，手机响了一声，我马上睁眼，一看，是檀谊沉的回复。他回复：『愿好梦，晚安。』
我微笑起来，心里十分满足。
隔天进公司，一堆的事，我倒不厌烦，事实上整个的心思已经不知道跑去哪里，不管想什么，最后总是想到一个人身上去。此时开会，前面有人正在报告，我感到不能够专心，心里一面盘算起来，等会儿就要给檀谊沉传讯息，无论如何要使他答应我出去，他今晚才需要看诊。送邵正的东西买来了，就预备用这个借口，找他陪同去送礼。我看看表，已经十点，待会儿又可以趁机问他中午一齐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