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久无奈道:“对不起,我不是这里的……”
羽曦读佳 “我说倒酒!”少年不耐烦地打断他,郁久一惊,皱起眉来。
即便乐声掩盖了很大一部分动静,仍然有不少人看了过来。
郁久不笑了。
“你想干什么?”
“倒酒。”
一名服务生急忙跑来,手中抱着一只酒瓶,连声说着对不起,然后给少年倒上酒。
他有些害怕,手不停发抖,紫红的酒液溢出杯边,流了一点在少年手上。
少年低垂着眼睛,什么话都没有说,等到服务生倒完酒退下,才动了动。
“你是谁带来的人?”
郁久意识到是在问他,不卑不亢地答道:“蔺总。”
这里只有一个蔺总,声名赫赫。
少年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哦。”
说罢怜悯地看了郁久几秒,好像突然就消气了,搞得郁久莫名其妙。
“我还当是哪家野鸡小明星,原来是跟了蔺从安的那个……啧。”
少年说完,不少人都脸上都带了些奇怪的神色。
郁久感觉莫名其妙,转身准备去找蔺从安,突然看到人群中有个有点眼熟的脸。
他啊了一声,和那人对上了眼神。
那人一抖,转身要逃,却被郁久快步追上。
“曹公子!”
曹地广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他事前根本没得到消息说蔺从安居然会来啊啊啊!
两人站在角落,曹公子标志性的龅牙磕了下自己的手:“哎,那个郁、郁久……”
曹地广——官二代,胡作非为,爱养狗腿,胆小。
就是他,在酒吧第一次见到郁久弹琴,然后狠狠羞辱了人家,回头再把他推荐给了蔺从安。
曹地广那天纯属一时冲动,后来见到蔺从安竟然真的把郁久带走以后,还怀疑了半天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谁知道这郁久这么有本事,不仅把那位传说中的暴力狂哄得服服帖帖的,领了结婚证,还上网秀恩爱?
曹地广作为一个无所事事的二代,和其它精英不同,特别爱刷各种八卦。
看着郁久一路走来,心中可惜的成分固然有,但钦佩更多……能把蔺从安整服帖了,还不值得钦佩吗?!
他是闲的,可其他人不是啊。不少人还没更新资料库,只以为郁久是个上位的小妖精,就算知道他们结婚了,也多半以为有什么隐情。
刚才那个少年就是这样。
曹地广如此这般解释了一通:“刚才那个人,是特地从蔚城赶过来的,是个搞地产家老板的私生子,姓陈,叫陈源。他大概不认识你,以为你是谁家包养的小情人,对你不太客气,你别跟他杠。”
说罢曹地广求饶道:“您大人有大量,第一次见面的事情我跟你赔罪了,你可千万别去蔺总面前说我的坏话……”
郁久有点好笑。
“我要说你坏话早说了,还用等到现在?但我还有个问题问你。”
曹地广咧着龅牙:“您说啊!”
“他后来为什么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我?”
“呃……”
曹地广眼珠一转,郁久及时用一记膝踢提醒他注意措辞。
“……”曹地广捂着肚子:“就,就是,我一开始不是跟你说过,蔺从安私生活很乱的……传说玩死过人……”
郁久脑袋上冒了个问号。
仔细想想……好像是有人说过。
只是他和蔺从安在一起后一直很和谐,从没觉得他有哪里不好,便把这些全忘了。
尤其是现在,过了这么久,他自认对蔺先生已经很了解,完全不信这些是真的。
曹地广:“哎这也不是我说的啊,您别跟我计较了……我就是觉得,你不信,也没办法让别人不信啊。”
郁久无奈,放走了龅牙曹公子。
酒过三旬,谈生意拉关系的暂时告一段落,衣冠楚楚的人们纷纷去到楼上顶舱。
顶舱像一只巨大的玻璃罩子,罩住了最上层甲板。
外头寒风凛冽,里头温暖如春。震耳的摇滚乐响在耳畔,说话都得用大声的。
郁久和蔺从安跟着姜天上来的时候,只见不少人带来的女伴们都脱掉了矜持的外衣。
身材曼妙的少女们在泳池边嬉戏,不时有人跳下去,溅起一片片水花。
路过飞镖盘,台球桌,人群喧嚣。
郁久揉揉耳朵,蔺从安却很习惯这样的场合,被王娇娇拉着去了另一头的赌桌。
长圆形的赌桌,共坐了八个人。
上首是王娇娇,顺时针依次是蔺从安、姜天,剩下几个人郁久都不认识。
但郁久眼尖地看到,坐在蔺从安对面的一个高个子男人,怀里搂着的女孩似曾相识。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长直发温婉的垂下,和短发且坐姿狂放的王娇娇形成鲜明的对比。
竟然是杨悦。
蔺从安显然也看到了,却没有多说什么,光看脸色,也看不出他介不介意。
他给人留面子,却没想别人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蔺老板,不好意思抢了你的人。来小悦,跟蔺老板打个招呼。”
“……从、从安。”
男人不安分的手掐了一把杨月的腰,眯眼道:“少发骚,你家蔺老板不要你了,宁愿要个没胸没屁股的男人。哈哈,都怪你不耐操。”
杨悦羞红了脸:“别说啦……”
蔺从安伸手,示意郁久凑过来。
“我陪姜天玩两轮,你不习惯就先去别处逛逛。”
他声音不大,听不出喜怒。郁久知道应酬免不了,乖巧地点点头离开了。
刚才的酒会上都是冷盘,郁久习惯吃中餐,没怎么吃饱,这会儿便开始满场找点心吃。
有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往他身上撞,还问他喝酒吗?郁久统统没理,一心找食。
或许是为了女孩子们的身材考虑,等郁久终于找到了点心,却见都是些指节大小的小蛋糕。
无奈了拿了两个吃掉,他听到四面八方传来了女孩子们的哄笑声。
“……”郁久装作没听到,又挑了个顶上缀着一只蓝莓的巧克力蛋糕,一口塞进嘴里。
厨师大概打翻了糖罐子,这一只巧克力味的格外甜,甜得发腻,郁久咽下去就开始皱眉找水。
这时,手边出现了一只玻璃杯。
郁久接过,顺着伸过来的手向上看。
一个只穿了条泳裤的骚包男人,脖子上还戴了一条金链子。
郁久惊呆了,脑子里陡然浮现了跳下水池金链子浮起的经典影视镜头……话说这种场合竟然有戴金链子的大汉。
神奇。
尽管这人看着有点傻气,郁久还是没敢直接把这杯无色透明的液体喝下去。
蔺先生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喝服务生以外的人递的酒水。
郁久想,就算让他下泳池喝美女的洗澡水他也得听蔺先生的话。
泳裤男见郁久不喝,兴味更浓了,洋腔洋调地搭讪:“小宝贝,我认得尼!”
郁久:“……”
“尼是弹琴的,弹得可好听,上电视!”
其实这泳池里的美女们,一半都上过电视,上得比郁久多多了。郁久当然不能以名人自居,矜持地说:“谢谢。”
泳裤男湿漉漉毛绒绒的手往郁久肩上一搭。
“尼这么会弹,怎么不上去表演!让我的大宝贝二宝贝三宝贝们来给你伴舞啊,她们可会跳舞了!尼表演得好,我给你包大红包,再带你上电视啊!”
摇滚乐队在的小舞台旁边有一台钢琴,这位泳裤男就指着那边。
郁久笑了。
他一把打掉这位泳裤男的手臂:“你想听什么?”
…………
看着郁久走上台,和乐队打了招呼,坐到钢琴前,泳裤男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他随手拉过一个路过的女人,揽住她的腰,说道:“噢,戏子就是戏子,乐师就是乐师……古代宫廷中,皇帝圈养他们,是为了娱乐身心,说到底,这就是一种取悦上位者的技能罢了。”
被揽住的女人是个十八线小演员,听了这话一时控制不住表情,就显得有点扭曲。
泳裤男还要追问,深情款款地问:“小美人,你说对吗?”
“对……”
女人从牙缝里刚挤出一个字,就听钢琴那边陡然传来一段哀重的旋律。
这旋律有一点耳熟,婉转,悲哀,沉痛。经由极好的扩音设备,响彻全场,硬生生冻结了整个狂欢的海洋。
泳池里的美女们不跳舞了,大宝二宝三宝们穿着轻薄地纱衣尴尬地站在一旁,玩飞镖的打台球的,统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蔺从安愣了一愣,抬头往向那个看不清的角落。
郁久弹完最后一个音,微笑着站起来,习惯性鞠了个躬,无人鼓掌。
他淡定地捡起一只麦克风,打开:“肖邦,《降b小调第二钢琴奏鸣曲》,第三乐章,《葬礼进行曲》。送给前面那位戴金链子的男士。”
第63章
你是魔鬼吗?!
震惊的金链子泳裤先生手一松,怀里的女明星捂着脸扭头就跑。
他被所有人用目光聚焦,那一瞬间被视线烤得外焦里嫩。
“尼尼尼……”他指着郁久,眼睛瞪老大,一副三观碎裂的表情。
角落里围观的曹地广为了缓解气氛,迅速地跳出来拍巴掌:“好听!好听!”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郁久又看了那金链子一眼,消气许多,换了个友好的语气说道:“刚才那首送给金链子男士,现在这首送给所有人。”
他坐回钢琴前,开始弹充满着装饰音的新年好。
欢快的曲调使得场面回温,大家渐渐回到了原本说的话做的事上。
赌桌上,姜天笑得快要仰倒:“哈哈哈哈我的妈呀,郁久真是个大宝贝哈哈哈——”
荷官发下第二张公共牌,蔺从安面无表情将自己的底牌压在桌面上:“跟。”
王娇娇脸上也带着笑意,摇头道:“我也跟。”
一轮跟注下来,在欢快的新年好的调子里,荷官发下第三张公共牌。
对面的陈老板脸上似笑非笑,轮到他时,选择了十倍加注,扔下了一百万美金。
王娇娇吹了声口哨:“Fold。”
姜天也不跟了。
剩下的人选择跟注,每人又投下了一百万的筹码。
第四张公共牌。
蔺从安:“跟。”
“我跟。”
“我也跟”
“我放弃。”
轮到陈老板,他心情颇好道:“加注!”
筹码哗啦一声又被推进赌桌中,陈老板放声大笑:“对不住了各位,我再翻五倍!”
五百万美金!
王娇娇脸色不太好看了。
一场消遣而已,众人聚聚,热闹热闹才是她想要的。
就好像过年,七大姑八大姨也要来几圈麻将,谁真贪你那一两百块钱呢?
放到这里,大家玩玩一两百万,输了也就输了,图个乐,但非要弄出上亿的钱,面上就不好看了。
本身也危险啊。
公海还没开到呢!
可他们玩的就是无限下注的□□,在道理上谁也说不过谁。
灯光打在赌桌上方,陈老板仰着头,脸上一派喜气,而蔺从安微微低头,面色藏在阴影中。
陈老板觉得蔺从安多半只是好面子才跟注,毕竟他这一轮从一开始就没加过注,而自己手上可是有实打实的好牌。
剩下几人或咬牙或释然地表示了放弃。
荷官询问蔺从安:“您跟注吗?”
蔺从安沉默片刻:“跟。”
五百万筹码又被推下,筹码池中的钱已经接近超过一个亿。
荷官发下最后一张公共牌。
新年快乐的琴声顺着笑声飘来,泳池附近的女孩子们甜腻腻地跟唱。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
“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贺大家……”
蔺从安:“all-in。”
“……新年好——”
陈老板面色一僵,随后又哈哈笑,一边笑一边摸自己的下巴,搓了好几下,才勉强搓出了底气。
“跟!”
身后的服务生接过他的卡去换筹码,焦急的等待中,赌桌边安静极了。远处缥缈的歌声像是渐渐笼罩来的阴霾,杨悦坐在陈老板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
筹码被兑换来,翻底牌的时间到了。
陈老板先打开。
“full house,满堂红!”下首的一个男人惊叹道。
王娇娇心里一紧。
满堂红,三张带一对。公共牌中的确有两张异花色的K。
陈老板运气很好,凑上了那对K牌,且又凑出了另一个对子。牌很大,赢面也很大。
蔺从安有机会吗?有。
如果他恰好两张牌都是K,就是四条。或者他也有一张K,和陈老板做同样的花色,只要剩下的对子比对方大,那也能赢。
或者……撇开那个红桃K,做同花顺。
目前的牌面,也是可能的。
会是同花顺吗?
运气能够这么好吗?
泳池另一端,新年好已经不能满足欢乐的三俗氛围了。乐队重新上场,鼓点咚咚响起,吉他扫出前奏,新春的喜气提前到来。
钢琴清脆,歌声伴着笑闹:“恭喜恭喜恭喜你呀~恭喜恭喜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