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丝们了解他,就连他要参加肖赛都知道。
“今年秋天,我闷约好,会去给你加又!”女孩握拳,做了个奋斗的手势:“你克以的!加又!”
郁久一直点头,心里涨涨的。
“我会努力的。”
……
一个月后,正式轮入选名单新鲜出炉,共八十人,来自十三个国家。
郁久赫然在列。
好运的是,鞠翰也入选了,总算不白去一趟。
有新媒体用心做了选手资料大全,科普了每位选手的履历,分析了他们的特点,竞争力。
堪称今年的肖赛观赛指南。
除了郁久外,华国入选十人,韩国八人,日本七人。
美国十八人,波兰十三人,其它国家就更少了。
经过网友的热烈讨论,这八十人中较为突出的,话题度高的,名字已经被大家熟知。
其中便有意大利小胖法蒂亚诺,和那个hate Chinese的美籍华人苏西·严,还有一个是韩国选手金成妍。
法蒂亚诺也是从小成名,十三岁的时候得了欧洲一个影响力颇大的青少年钢琴大赛的金奖。那个赛事被戏称为小肖赛,比郁久当年的成绩更加突出,另一个钢琴神童。
然而和郁久的沉寂不同,法蒂亚诺显然走了一个更加正常,也更加光彩照人的路线。
他带着光环长大,一路上了最好的音乐学院,拜了最厉害的老师,全家几十口人为了他的前程奔波,带他出席各种音乐会和表演,使他在全欧洲都有极高的影响力。
郁久看着网页图片上这个栗色头发举着奖杯的虎牙青年,沉默了。
这和他那天在后台看到的哭成狗的小胖子真的是同一个人吗?!至少照片上看起来并不胖……
然后是苏西·严。
她长大于一个三代移民家庭,典型的ABC,如果郁久没有亲耳听见她说hate Chinese,绝对不会认为照片上笑容甜美的华国女孩会用那样的语气说那样的话。
和法蒂亚诺的天才不同,她起步很晚,据说是上初中后突然对古典音乐感兴趣,才开始练琴。
她家庭条件很一般,为了有机会继续音乐之路,她参加了很多不入流的娱乐钢琴比赛,多少能赚一点奖金。
说起来很戏剧,十七岁那年,她参加了一个奖金只有两万的街头钢琴比赛,恰巧被装路人来玩耍的一位钢琴大师遇上了。
那位老顽童就喜欢装成路人流窜在各地的街头钢琴中间,享受扮猪吃老虎的快感……
谁知道那天老虎没吃到,倒是和这个琴风凶狠的小姑娘狠狠斗了一番。
尽管小姑娘琴技还稚嫩,但非常有神,有热情,老顽童喜欢得不得了,将她收作了弟子。
苏西严这才正式踏上了钢琴之路。
她的身世曲折,也喜欢出风头,参加一些比赛拿了奖后,接过许多访谈。
资料上有一些节选,郁久看到,有记者问她是华裔,会不会说中文。
她用英语回答,尽管自己不会说中文,却非常喜欢华国,有机会会回去看看。
郁久:“…………”
下一个。
金成妍。
相比上边两位,这个韩国姑娘普通许多。也许是亚洲人的通性,她自小学习钢琴十分刻苦,中规中矩的走着优等生的道路,默默不为人知。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和华国许多不起眼的选手也没什么不同,但金成妍特殊在,她参加了一档韩国综艺节目。
众所周知,韩国的综艺很强,金成妍被邀请去了一档体验古典音乐的综艺,当明星对立面的素人嘉宾。
结果她冷漠又毒舌,把自我感觉极好的小爱豆怼成了沙地里的土拨鼠。
冷面美人,优等生气质,加上炫目的琴技,这个契机让金成妍的国民度瞬间飙升,成为了韩国青年钢琴家的代表人物。
郁久回忆了一下,自己并没在预选赛的赛场见到过她。
跟鞠翰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拿过另一个含金量极高的大赛的第三名,可以免预选进入决赛轮。
“这样?!”郁久睁大眼睛:“那那个法蒂亚诺和苏西严……”
“恰巧都没有拿到过好成绩。”鞠翰吸了一口酸奶:“这些在报名时发下来的手册里都有写,你没仔细看吗?”
“毕竟跟我没关系嘛……”
郁久想了想又说:“也就是说,这八十个人里面,有好多个预选赛都没来?”
鞠翰:“准确地说,是二十一个,其中还有一个是华国人。”
吕扬,跟家人旅居加拿大,从小也在国外长大,十分低调。
三天后,郁久就在会议室见到了他。
还是同一间会议室,七出和上次的拥挤相比,现在可谓稀稀落落了。
但留下的,无疑都是精英。
吕扬来得晚,进门时,其它九人包括郁久在内都到了。
他自然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郁久左边坐着鞠翰,右边是个女选手,她小小吸气:“我想跟他要微信……”
郁久心说你想就想了别说出来啊!
“大家好,我是吕扬。”
完了,低音炮。
郁久果然听见身边的吸气声更大了。不过他能理解,这个吕扬和蔺从安属于同一种类型,每次蔺先生在他耳边说话,他也受不了……
出乎郁久意料,和那个苏西不同的是,这个吕扬中文很好。听说他从小出国,或许是家里说中文吧。
男神吕扬找了个位子坐定,过了一会儿,负责人兴高采烈地进来了。
“真棒!”他一边说一边赞叹:“为国争光了!你们都是好样的!来我把表格发一下大家填一下……”
牵涉到手续问题,很多选手都是从国外飞回来开会的。
表格填完事情办完后,有些人迅速散了,剩下郁久,鞠翰,那个花痴的女选手,还有吕扬。
“一起吃个饭吧?”吕扬提议道:“第一次见你们,认识一下。”
男神说话,女选手赵萌忙不迭地点头。不仅如此,还在背后悄悄拽郁久的衣服,从牙缝里往外挤:“答……应……他……”
郁久只得应了,四人便找了家火锅店。
“他帅不帅?”明明也是第一次说话,赵萌不知道为什么很自来熟,一直跟郁久说小话。
郁久无奈,老实说:“还挺帅的……”
“啧!”赵萌不满:“不要跟你老攻比啊!哎不说了我酸了,姐妹嫁得真好。”
郁久:???
谁跟你姐妹!
火锅不愧是增进友谊的利器,热闹地吃了两轮,平时吃不到的吕扬和赵萌都沉醉了。
吕扬还好,毕竟国外长大,习惯了西方的饮食结构。但赵萌是大学才出去留学的,现在还在读研究生,吃着烤脑花竟然吃哭了。
“呜呜呜我去年过年的时候,做梦都想吃,烤脑花呜呜呜……”
为了学业长年和家人分离,赵萌已经好几个春节没有跟家人一起过了。她一边吐槽留学生过的不是人的日子,一边又夸自己的学校和同学,郁久觉得她还挺可爱的。
“吕扬呢?”郁久问:“你还在读书吗?”
吕扬在网上的新闻很少,低调得几乎查无此人,明明也是大奖得主。
“前年研究生毕业,没有再读了。”吕扬笑了笑:“现在也不干什么,帮我爸管管生意。”
见几人都表现得很意外,他补充道:“一直想参加肖赛,无论结果怎么样,这都是最后一次了。”
三人都礼貌地祝福他。
吕扬尽管说没有再走钢琴路,但他知道的仍然不少。
法蒂亚诺,苏西严,甚至金成妍他都见过。
“这几个人,呼声高也是有道理的。法蒂亚诺是个天赋选手,优点是感情充沛,缺点是情绪不稳。他发挥得好的时候,能让你觉得肖邦再世,发挥得差了……我拿奖那个比赛和他一起进的决赛,他弹完有个评委给了零分。”
郁久心说:那真的是很差了。
“苏西严很有个人特点。喜欢的人很喜欢,不喜欢的人很不喜欢。如果她选曲选得好,能让人惊艳。但肖赛的赛制注定了她走不长远,就算她真的进到了最后一轮决赛,协奏曲可选范围不大,和交响乐团配合也成问题,对她来说很不利。”
三人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鞠翰还掏了个本子出来。
“金成妍……综合实力比他俩强。但缺点在太过古板,没有惊喜,没有表达。这一点,很多亚洲人都做得不好。”
赵萌和鞠翰同时心虚地举手:“我俩就……”
吕扬笑说:“即便如此,她依然很强,因为她稳定。”
“你们知道的,肖赛的第一名宁可空缺也不给一个配不上它的演奏者,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拿到第二都是极好的成绩了。别人发挥得不好,而你稳定,你依旧是赢家。金成妍是不能小看的。”吕扬道。
他把网上呼声高的选手都点评了一番,四人在赵萌的怂恿下建了个微信群。
散场前,大家沦落上厕所,郁久洗完手出来时,看见吕扬已经在结账了。
他走过去,想说他来请,却突然注意到吕扬的手腕外侧。
之前被衬衫扣子包裹得紧紧的手腕,这会儿因为手臂前伸,袖子后缩,露了一小截出来。
郁久看到了一条疤痕,像是手术的痕迹。
鞠翰和赵萌各自回家,郁久等蔺从安来接,吕扬等滴滴打车回酒店。
两人站在门口吹了会儿风,蔺从安的车先来了。
吕扬和他说再见,郁久还是没忍住,停住脚步问他:“你真的不再弹琴了吗?”
“嗯。”吕扬下意识地捏了捏自己的左手手腕。
“没办法。”他笑着说。
第86章
一整个夏天,郁久都是在琴房度过的。
能练就练,手累了就看谱或者看书休息,眼睛再累了就用音响放碟。
蔺从安无数次出没他的琴房,发现他休息的频率还挺高的,再也没有像以前练黑键时那样拼命,也就没有再管了。
过了最炎热的七八月,郁久和蔺从安回老宅住了一段时间。
没有手机电脑,除了音响设备外也不用电器,这种感觉一开始新鲜,过了一阵子倒有种静心的效果。
这天,蔺从安把曾经视频过的老中医请到了老宅,让他帮郁久例行检查一下。
窗外,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太阳偏西,屋子里阴凉一片。老中医握着郁久的手,从指尖到手腕,一截一截捏下去。
“没有哪里疼吧?”老中医问。
“没有,就是这里……嗷有点酸。”郁久嘶了一下,蔺从安瞪向老中医。
“哈哈,这里酸就对了,我捏得重!”
郁久:“…………”
捏完,老中医收拾药箱:“没问题,挺好的,我还是那句话,万事要适度。”
“练一练,歇一歇,哪怕暂时走得比别人慢,也好过死在终点前。”
郁久转了转手腕,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孙老先生,请问……手腕这里,有刀痕,可能是什么病的切口?”
老中医奇怪地挑眉看他一眼:“哎你这话问的,一个刀痕就是什么病?怎么不说是切苹果划的呢?”
“……是我一个朋友。”郁久不再模糊信息,对两人道:“以前也是弹钢琴的,拿过奖,后来却说以后都不弹了。我看到他的手腕外侧有一条……像是手术的痕迹。”
他比划了一下,老中医沉默了。
“那可能性可太多了。”他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都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人,一个整体,任何一个部位,用久了都会疲累,会劳损。运动员啊……还有弹琴的啊,打游戏的啊,画画的啊……哎哟这个手哦……”
老中医脸皱起来:“每年求到我这里来的各种冠军一大把,都是把自己给作的。腱鞘炎最常见了,可轻可重,严重的要做手术的。”
蔺从安和郁久都沉下脸来,老中医愤愤道:“所以你啊,更要注意知道吗?每天要放松……要休息……”
送走老中医,郁久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他想起了吕扬说“没办法”三个字时的笑容。
“怎么叹气?”蔺从安送完老中医,从背后揉了一把郁久:“你什么朋友?”
郁久把吕扬的情况说了说,又道:“他说这是他最后一次比赛了……也不知道他平常还有没有练琴。”
练了,也许加重手伤。不练,拿不到好成绩。
郁久帮不上忙,只能更加细心地对待自己的手,希望运气能一直好下去,不要被伤病困扰。
感觉刚进九月,眨眼又快过去了。
秋天突如其来,秋城降温严重。本来就是郁久容易生病的换季时间,要是再换地方折腾一通,保不准真生个病。
蔺从安为了保险,将郁久打包,提前带去了华沙,确定没问题后才回国处理工作。
今年不仅有肖赛,还有两年一度的青音赛。自从上一届郁久热度爆了以后,青音赛也越来越受重视,微博和媒体同时关注两边,古典音乐圈从未像最近这么热闹过。
初赛复赛已经比完,又有很多新鲜面孔涌现,他们用钢琴说话,让世界看见。
十月一号到二号,是赛前音乐会。
郁久没有去,躲在酒店看青音赛决赛的直播。
今年的冠军没有爆冷,花落一名学琴二十年的女选手身上。她漂亮优雅,父母都是钢琴老师,可谓根正苗红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