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之只一味的笑,并不说话。
晏杜若叹道:“罢了!”
出了勾栏院来,气还未消,见晏修灵几个已经在那里等候,虎着脸大步走了过去。
原来晏修灵几人在雅间喝茶闲谈,忽的丰娘匆匆过来,说桑娆强将晏归之掳去了,几人出屋,要去一探究竟,一出来,迎面碰上了冷面罗刹晏杜若。
四人被拎出勾栏院,乖乖等候处置,晏杜若则前去解救晏归之。
现下晏归之平安出来,晏修灵和季白露猫着手脚,正要悄悄离开,晏杜若过来一把拽住两人后领。
晏杜若森森道:“把七妹往这豺狼虎豹的巢穴送,啊!”
晏修灵和季白露战战兢兢,晏修灵弱声道:“二姐,我们也是为了归之……”
晏杜若指指身后的楼阁,喝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看清楚!”
晏修灵咽咽口水,说道:“烟花巷……”
晏杜若说道:“你忘了上次七妹来的情景了!明理勾引,暗里魅惑,七十二路妖魔直往七妹身上扑,恨不得把她剥皮拆骨吞入腹中。如今你还敢把七妹往这带,怎么,你是嫌那次闹得不够狠!”
晏修灵连忙朝晏仁泽使眼色,心下连呼“大哥,救命!”
晏仁泽说道:“杜若,你莫急,来之前我们便做了伪装,也没叫妖认出。再说,我和辰寰跟着来也是来确保归之安全,不会叫那些魑魅魍魉近了归之的身。”
晏杜若道:“大哥!老三犯浑,你也跟着糊涂!说是没叫人看出来,那赖皮蛇不就看出来了,要不是我赶到了,不晓得她做出什么事来!”
“不许这么没规矩的叫桑族长!”晏仁泽道:“归之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你这是担忧过甚。再者,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答应老三把归之带来这,归之已经成亲了,有些事你不能叫归之一直糊涂着吧。”
晏杜若沉吟半晌,觉得晏仁泽说的有理,放开了晏修灵和季白露,只是出不了心中一口气,仍旧逮着两人一顿说教。
晏归之揉了揉眉头,抬头望了眼月色,闹的这晚了,也不晓得苏风吟歇息没有。
晏归之眼有倦意,对着几人说道:“大哥,二姐,先回东望宫罢,其余的事,明日再说。”
几人听罢,依言先回了盂山。
晏归之到房前,里面灯已经熄了。
房门紧闭,她在房前站立了一会儿,转步欲走时,房门打开,苏风吟穿着一身轻薄纱衣,倚在门边,问道:“你要到哪去?”
晏归之说道:“我以为你睡了。”
苏风吟道:“我睡了,你不会自己开门么。”
晏归之说道:“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苏风吟说道:“我生什么气。”
苏风吟嗔怪的模样在月下越发娇艳,晏归之晓得她是气消了,弯起嘴角,眼含笑意,望着苏风吟。
苏风吟受不住她这样笑,侧过身子不看她,说道:“进来休息罢。”
晏归之踏进门来,苏风吟合上门,晏归之越过苏风吟时,一阵香气扑入苏风吟鼻中,苏风吟面色微变,跟在晏归之身后到了床边。
晏归之脱了外衣正准备上床,苏风吟向前一绊,将晏归之绊倒在床上。苏风吟压在她身上,贴着她身子嗅了嗅,跪坐在晏归之腰腹上,危险的眯起眼睛,沉声道:“你去哪了?”
“勾栏院。”
苏风吟“……”
每每晏归之过于直白,叫苏风吟都不好接话。
不过即使晏归之坦白,苏风吟嗅着晏归之身上纷杂的香味,心底还是不舒服,想她上一次调查晏修灵,起因就是晏修灵带着晏归之去这勾栏院。
苏风吟道:“你去那里做什么?”
晏归之将晏修灵会错意与季白露商议,瞒着她将她带到勾栏院的这一些事如实跟苏风吟说了。
前面说几人到勾栏院时,苏风吟还是面色如常,说到桑娆调戏时,苏风吟眉头蹙起,躺在了一边。
她已经够闹心了,桑娆还要来插一脚。
晏归之见苏风吟久不言语,唤道:“风吟。”
“嗯?”
“你生气了吗?”
“没有。”
“当真?”
“……”
晏归之又唤道:“风吟。”
“嗯?”
这一次晏归之沉默半晌,她似斟酌良久,才缓缓说出:“我是第一次为人妻子。”
苏风吟噗嗤笑了,一弯明眸如新月,她道:“好巧,我与期儿一样,做人妻子也是头一遭。”
晏归之眸色颤了颤,她许久不听人唤她期儿了。
晏归之声音愈软,她说道:“我有许多事不懂。风吟,日后我若是做错了什么,你便对我直说。”
“我晓得了,可以慢慢改。”
苏风吟侧过头来,星眸水润,深深的望着晏归之,要望到她心里去。
许久后,苏风吟敛着眸子,“你不必如此迁就我,你只要……”
“只要什么?”
苏风吟笑了笑,道:“睡吧。”
晏归之见她面容倦懒不愿多言,也不再说话,将灯灭了,一夜无话。
15.第十五章
瞬息光阴,犹如流水,三月时光转瞬便过,盂山入了秋,而朝阳山已经降了一场雪。
晏归之在南房处理族务,苏风吟过来寻她。
月皎和月皓守在门前,见苏风吟过来本要行礼,苏风吟纤指竖在嘴边示意两人噤声,随后轻提裙摆,收敛气息,悄步走了进去。
她站在外间门边,探首朝里看了看,晏归之正垂头运笔,并未发现她来。她化出原形,只将身子缩成小臂般长的白狐,身姿矫健,脚步轻盈贴着墙边跨了进去。
晏归之身前一方案,身后坐塌异常宽长,足容得下两人安眠。苏风吟趁晏归之聚神于族务,迅速跳到坐塌上,一瞬间恢复原形,从背后拥住晏归之,倾身过去,启朱唇,一口咬住晏归之的耳朵。
晏归之冷不防被抱住,又被咬了耳朵,反应迅速,一把拽住身后人的衣裳,使力迅猛,直将人拖到前边来,另一手已然落下,掐住侵犯之人脖颈处的命脉。
苏风吟躺倒在晏归之腿上,虽被扼住命脉,却全然不顾,搂着晏归之纤臂,在她怀里笑做一团。
声如流莺,眼含秋波,往上望着晏归之时,春水漾漾。
晏归之左耳还通红着,她松开手,无奈道:“怎么是你?”
苏风吟道:“不是我还能是谁?”
晏归之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
晏归之温声道:“是不是无聊了,我叫月皓带你去后山转转?”
“不用。”苏风吟起身,又转到晏归之身后抱着她,压在她身上,脑袋相叠,笑吟吟道:“我就在这待着。”
晏归之道:“好罢,你若是无聊了,架上有卷,你可以拿来解解闷。”
说毕,真个就再提笔处理起族务来。苏风吟在后搂着她脖子,看了一会儿她批改公文,目光便渐渐移到她右耳上。
苏风吟晓得晏归之耳朵敏感,这不左耳还红通通的。
一声轻笑,苏风吟俯下身子,叼住晏归之的右耳。
晏归之猝不防这一下,咽喉里溢出浅浅一声呻/吟,手上不稳,笔一歪斜,拉出长长一道墨痕。
晏归之无奈叫道:“风吟!”
苏风吟摸了摸晏归之左耳,笑道:“雨露均沾。”
晏归之:“……”
晏归之望着陆无尽呈报边界大小事物的信,被她一道墨迹横过去将字掩了大半。
晏归之说道:“我在处理族务。”
苏风吟说道:“好了,晓得了,我不扰你了。”
苏风吟仰卧在晏归之身后,双手叠交在胸前,说道:“我在这睡一会儿,保准安安静静,你理完了族务便叫我。”
晏归之说道:“去房中睡吧,安逸些。”
苏风吟道:“就这。”
晏归之只得随他,好在苏风吟不多时便入睡了,安安静静,真不再扰她。
晏归之坐了一会儿,身后一股微力拉扯,她回身望去,见苏风吟侧过身来,两手叠在身前,一只轻轻的抓住了她的衣角。
安然入睡的九尾白狐依旧魅惑无边,穿着一身红裙,轻松单薄,躺倒在榻上,三千青丝铺散脑后,身下白嫩嫩玉足,纤长小腿,身上嫩玉白/粉团成的肩头,玉臂隐在红裳之下。
白狐睡着了还是要比平常乖顺些,檀口微张,没了平日张扬的媚色,倒更可爱了。
晏归之脱了外袍盖在苏风吟身上,望了她一会儿,眸色渐深。
当初两族联姻,苏风吟一口选定她,她本以为是苏风吟眼界太高,想要个地位相当的人。
苏风吟欣然嫁过来,对这强凑的姻缘没有丝毫反抗,她以为是因妖界频出异象,苏风吟同她一样是为了巩固两族地位,互相帮扶,安定妖界,才应下这婚事。
苏风吟极爱戏弄她,又擅撩拨,自那晚她从勾栏院回来,苏风吟对她的撩拨越发频繁。
她以为妖狐性本食色,难耐得住寂寞,可夜夜同床共枕,苏风吟未犯她丝毫,两人至今未行周公之礼。
起初晏归之思虑不明,苏风吟的所作所为好像胡搅蛮缠,完全没有道理可言,若说是嫁了不爱的人才这般耍性,倒也不像。
如今,苏风吟一面的阴晴不定,一面的温存撩拨,倒像是对情人的撒娇撒痴。
苏风吟对她存了几分爱意?
如此说来,之前许多事好似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晏归之鬼使神差的抚上苏风吟脸庞,轻轻摩挲。
苏风吟轻吟一声,晏归之回过神来,迅速的收回了手。苏风吟睁开惺忪睡眼,抬眸看了一看便懒懒的起身靠在晏归之身上,声音酥糯,问:“族务处理完了吗?”
“还未。”晏归之几次抬起手,最终还是落在苏风吟发上,轻轻的揉了揉,苏风吟很是受用,靠在晏归之肩头,又闭上了眼睛。
晏归之道:“再睡一会么?”
“不了。”苏风吟在晏归之肩头赖了一会儿,坐直了身子。
晏归之道:“还有一些,完事后我陪你去用晚膳。”
“嗯。”
晏归之复又执笔,苏风吟便在后拥着她,手指玩弄着晏归之的银发。
苏风吟问道:“你是银狼,化形后一头银发,我是白狐,怎么化形后却是三千青丝呢?”
晏归之道:“我这发色天生如此,也不知何故。”
“虽说也能使术变色,但要时时留心,有些麻烦。”晏归之捉了一指银发到跟前,问苏风吟道:“很难看么?”
“没有。”
“莹白如雪,品行高洁,很是衬你。”苏风吟手指缠着晏归之的发丝,放在嘴边轻吻。
晏归之:“……”
此时,苏锡甲抱着一摞信公文进来,瞧见苏风吟的模样,说道:“小妹,怎么衣衫不整,成何样子。”
苏风吟抱着晏归之,说道:“这里又没外人,我就是脱光了在她面前又如何。”
苏锡甲:“……”
苏锡甲将文放在晏归之案上,说道:“族中各事物呈报文我给你带来了,你快快处理了,我好带回去。”
苏风吟道:“知道了。”
苏锡甲临走时又道:“把衣服穿好!”
苏风吟不穿好,反到将衣衫解开了些,又伸出粉嫩的舌头,暧昧的在晏归之后颈上舔了舔,末了朝苏锡甲笑笑。
苏风吟这等挑衅,苏锡甲舍不得训斥自家妹子,便对晏归之道:“你俩恩爱甚笃是好事,但这办事也得分位置,房就是做房用的!莫要为了寻新鲜到处瞎混,被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
晏归之:“……”
苏锡甲走后,晏归之望着桌上公文,问苏风吟道:“你要处理族务?”
苏风吟将衣衫穿好,说道:“爹爹出了朝阳山,也不晓得往哪里去了,族中大小事务自然落到了我肩上,起先哥哥还因为我大婚,替我忙了一段时日,现在见我闲下来了,便要我亲自来处理这些。”
晏归之问道:“你是要在这里处理,还是我帮你另寻房?”
苏风吟拿了本公文在手,随意看了两眼,丢给晏归之,说道:“你替我处理了罢。”
晏归之道:“不行。”
苏风吟问道:“怎么不行?”
“我虽与你成亲,但关乎族内大事时,还是该避嫌。”
苏风吟却笑道:“不是这等说。”
“什么?”
苏风吟说道:“你是不知涂山规矩,涂山同贪狼不同。涂山族人不论是谁,性命乃至一切都为族长所有,族长就是叫族人去死,族人也绝无二话,整个涂山就是族长一人之物,换言之,涂山是我苏风吟的东西。如今妾身与你成婚,妾身整个人都是你的,涂山自然也是你的,你来处理族务,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