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啊!若是仙尊能去九阳行宫,不胜荣幸!”
当下解了结界,三楼上的客人早已散去,几人下楼来,赔了店家银两,朝皇宫去。
……
天枢皇宫雄伟庄严,金瓦红墙,富丽堂皇。
晏归之等人到得正宫门,望着城内,果真是紫气黯淡,妖氛异象。
晏归之唤了皇城守门仙将出来。两名仙将一人持锏,一人提锤,向晏归之拜道:“仙尊。”
晏归之道:“这皇城内阴气森森,妖氛重重,你二人在此看守,可见过阴晦之物进入皇宫?”
两人皆是摇头。晏归之又问:“近日有什么异动?”
一人答道:“前几日有两位仙尊入了皇宫。”
晏杜若连忙道:“哪两位?”
另一人摇头道:“仙尊急急而过,不曾辨清。”
晏归之说道:“去罢。”
两人又是俯身一拜,身形散去,复又到门前值岗。
晏杜若叹道:“能瞒过仙将耳目,来人不简单呐。”
月皎不解道:“我听闻人界君主有帝王真气护体,不论何处妖魅在其身前都无所遁形,这邪祟就算能逃过仙将的法眼,在这天枢君主面前又如何蒙惑?”
晏归之叹道:“这是有备而来,用了法器。”
九阳在侧听她们交谈,一番思量,上前说道:“仙尊,弟子有个不情之请。”
晏归之望了她一回,道:“且说来听听。”
九阳话未说,人先跪了下去,随她一道的两名弟子也倒身下拜。九阳说道:“求仙尊助我除妖,保天枢太平,救万民于水火,弟子愿生效犬马之劳,来世亦当结草衔环,以报仙尊恩情!”
晏归之偏身望向皇宫,说道:“六界有互不相犯的条约在,人界的事,还轮不到我来管。”
九阳道:“可在人界兴风作浪的是妖,仙尊便有插手之理。”
晏杜若揶揄道:“这作乱的人影都没见着呢,怎么就知是妖在作乱了,或许是修炼入魔的修士也说不定。”
九阳道:“九阳也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才敢在仙尊面前如此确定的说是妖孽作祟,不过二殿下说的也有理,此次作乱非止一人。我听朝中老臣所言,舒贵妃妖言蛊惑父皇,兴兵边界,不知哪里提拔来的几路将军,杀害了六国许多大将,两方将士伤亡惨重,死去英灵已达数十万,据别国道友所言,这领路的大将,不似寻常,是妖是魔是鬼是人,尚待查探……”
晏归之打住九阳话头,说道:“不管是妖是人,都不归我管。九阳公主大概是不知道我妖界的规矩,在妖界,百族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我晏归之是贪狼族长,也只是贪狼族长,管得了的只我贪狼子弟,其余妖类犯事,与我无关。”
九阳道:“可贪狼是妖界四族之一,德高望重,仙尊若是出手,也没人会说什么。仙尊贵为仙界上宾,应当心怀仁慈,如今天枢百姓在妖孽的侵扰之下惶惶不可终日,仙尊难道就没一点悲悯之心么。”
晏归之说道:“正因贪狼是四族之一,才更不应该插手,否则,其余各族还以为我贪狼有不轨之心。至于你说的仙尊,你可知仙界法度最严,施云布雨,各有其职,不能逾越,许多事不是他们想管就能管的。”
晏归之话语决绝,毫无旋转的余地,九阳张口再三,自知劝不过,只得一拱手,闷闷道:“既是如此,是弟子唐突了,仙尊莫怪。”
……
一行人进了宫门,有宫人见了九阳,上前来行礼,连忙赶去大殿通知天枢君王,随后在前带路,领去见这天枢的君主。
晏归之一行人在后,晏杜若问晏归之道:“你真打算等个/九日恢复了才去见风吟?”
晏归之道:“这副模样不方便。”
晏杜若笑道:“有什么不方便,我看你就是怕风吟看到你这样子,丢了你族长的面子。”
晏归之:“……”
晏归之说道:“我想用这几日在这宫里查查,若天枢国乱真是妖族所为,还当彻查清楚。”
晏杜若说道:“妖族规矩不多,不能扰乱它界便是这为数不多的规矩里的第一条,百族认同,虽说有许多妖族行事张狂,但至少能认清形势,更别说如今牵扯到这么多条人命,稍有不慎,那妖整个族类都有被牵连的风险,受仙界天雷之刑。你说能有什么目的让一妖族甘愿冒这等风险!”
晏杜若端着手臂,说道:“我认为此事,并非妖界的妖族所为。”
晏归之问月皎道:“月皎,你觉得呢?”
月皎说道:“我觉得二殿下说的对,妖族虽然张扬,但有底线,顶多在妖界闹闹事,像那种不守族规一早被逐出妖界的妖才会无法无天,祸害小的,尚且只是吸食人精元血气修行,祸害大的,便来魅惑君王,祸害天下。”
晏归之沉吟道:“若是这两种妖,倒也好办。”
晏杜若道:“听你话的意思,还有别的……”晏杜若面上神色遽变,她道:“半妖?!”
晏归之说道:“此事不可小觑,还是详查一番为好。”
“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查一查,方才为什么拒绝了九阳,还拿这多虚话来唬她。”晏杜若说道:“这小姑娘心怀大义,好歹也是为了天枢一国,你这般决绝的回拒了,惹得人多丧气心闷……”
晏归之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望了晏杜若一眼,晏杜若立即改口道:“你落的这副模样全是她的过错,也是该她丧气心闷一回。”
……
一行人被引到大殿里,彼时两边大摆宴席,朝臣散去不久。这天枢君主郝廷君端坐在宝座之上,金色华服,九龙冠,望着九阳归来,走下来道:“九阳,自你前去缪仙宗修道,已是十数年未见,想煞父皇了,快过来让父皇看看。”
九阳走上前去与郝廷君诉父女相思之情。晏归之在一旁将郝廷君打量一番,郝廷君贵为天枢君主,本该帝王真气绕体,仪容威武,丰神俊逸,如今却是眼眶深陷,印堂发黑,一看便是沉迷酒色,又双眸黯淡,帝王真气稀薄,看来是被阴晦的东西败了不少真气去。
郝廷君见了在一旁的晏归之几人,向九阳问道:“这几位是?”
九阳刚要说话,晏归之上前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有礼了。”
“我等乃是缪仙宗长老,九阳师伯,本座道号玄殊。九阳天人之姿,乃缪仙宗内不可多得的弟子,此次是她首次下山历练,我等不放心,又闻天枢国内多乱,所以陪她来走这一遭。”
九阳:“……”
郝廷君回了一礼,道:“原来是道长,有礼了。”
郝廷君把晏归之上下打量了一回,见其清丽可爱,面容如玉,站在那里小小一尊,像是团白/粉团子,甚是讨人喜欢,又见她一头银发,说话老成,心中怪异,想着是修道之人精通奇门妙术,才显露这般身相,便问道:“不知道长为何这副姿态?”
晏归之说道:“本座前日修炼,不慎被九阳惊扰,行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才至这般返老还童。”
“原来如此,九阳生性浮躁,累道长受苦了。”
“不碍事,不过几天便能恢复了。”
九阳:“……”
23.第二十三章
九阳忧心国事,见一番交谈下来郝廷君面上毫无忧虑,心中焦虑,说道:“父皇,儿臣寄回的信,父皇可曾看了?”
郝廷君不语。九阳不免直言道:“儿臣此次归国,一为规劝父皇专心朝政,去奸纳贤,止息兵戈,二为铲除在后宫迷惑圣上,大行不道的妖邪,父皇……”
郝廷君面上浮现出几丝不悦,他打断九阳的话,道:“是那些大臣告诉你的?”
郝廷君鼻间重重哼出一口气,走到大殿门前,望着皇宫巍然,他沉声道:“近年来六国不断骚扰天枢边界,扰的民不聊生,我天枢一再忍让,反让其越发嚣张狂妄,天枢再不兴兵,如何立威!至于妖孽……”郝廷君一声轻笑,说道:“天子脚下,哪方妖孽敢行不义,不过是那群无能臣子古板迂腐,胆小怯弱,遇到点事就以为是灭国之兆,如今还敢在你耳边乱言乱语!”
“父皇……”
九阳欲要再劝,郝廷君是一丝也听不进去,只因这些话不知有多少谏官说过。
郝廷君与九阳匆匆说过几句话后,便让九阳告退了。
九阳无法,只得先离去,再想规劝之策。
在去九阳行宫路上,九阳暗自忿恼,“父皇被谗言魅惑已深,就连宫人与皇子连连身死也只当是病逝。言语单薄,如此三两句,怎能叫他回心转意。”
晏归之向九阳问道:“九阳公主,适才陛下所言后宫皇子病逝是怎么回事。”
宫中人接连身死,御花园后湖里白骨累累,这一事九阳提了一句,虽被郝廷君匆匆带过了,倒被晏归之有心听了来。
九阳说道:“大约一年前后宫之中有皇子身殒,短短一年,相继离世十多位,起初还只是皇子皇女,近日连不少宫人也糟了毒手,那些人死状凄惨,被人吸尽鲜血而亡,父皇不知被如何蒙惑了,只道是病死。”
九阳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一计,说道:“仙尊,弟子有一事相求,于你而言不过举手之劳,望你成全。”
晏归之还在思索,随口道:“你且先说。”
九阳说道:“明日祭天大典,父皇要与百官在祭坛拜祭天神,祈求天神庇护,驱除病邪,保天枢千年昌盛。九阳希望仙尊幻出一尊本相,落于祭坛之上,箴诫父皇。仙尊是神兽遗脉,有神兽之威,凛然不可侵犯,见者拜服,定无人敢怀疑,到时众人只道是神兽下凡,有所喻示,神兽所言,便是神谕,父皇不得不信,也不得不听,届时定会收敛言行,深加悔过。”
晏归之问晏杜若道:“二姐觉得如何?”
“嗯?”晏杜若望了望九阳祈求的目光,道:“我觉得可行,就当是答谢她借我们落脚之地罢。”
晏归之便道:“好。”
九阳大喜,扬着笑对晏归之说道:“多谢仙尊!”
……
当晚便宿在了九阳行宫。
晏归之仰躺床上,辗转难眠,摸出怀中银铃望了一阵,细细摩挲着惜舞二字。
起了床,出了房门。
夜空皓月高挂,银辉遍地,四周一片静寂。
晏归之飞身上了宫墙,心叹这皇宫之中如今是阴风淅淅,耸人毛骨,死气如此之重。
她抬头望了望圆月,又一阵恍惚之感。
身后有人说道:“这人界还有一月便要中秋了。”
晏归之回头一望,见是晏杜若缓缓走来,双手撑着腰仰头看她,说道:“怎么,睡不着?在想风吟?”
晏归之笑了笑,回头看月亮,说道:“我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百年前我来过天枢,鲛人之事发生在皇宫,皇宫我也应该进来过,如今故地重游,却是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晏杜若说道:“想不起来便不要勉强自己,还是多想想风吟好了。”
晏归之:“……”
晏杜若站在月下,银芒披身,英秀挺拔,她敛着眉头,难得的严肃,“这次她离家出走虽是胡闹,但也有你一半过错。”
“你越长大,心思越重,许多话都藏在心底不说,对哥哥姐姐如此也就罢了,我们知你身为族长,有许多不易,可风吟是你妻子,一体同心,有些话该说就得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晏归之道:“我知道。”
晏杜若说道:“行了,下来罢,去睡了。”
晏杜若扬着双手,要抱晏归之下来,晏归之轻身一跃,飘然落在晏杜若身旁,站起身来朝屋内走去。说道:“二姐好梦。”
晏杜若:“……”
晏杜若怏怏的收了手,跟在后面,叹息:“还是小时候伶俐可爱些。”
……
翌日,天朗气清,文武百官随着天枢君主到园坛祭天。
神界同神兽开创万物,天下生灵感恩戴德,虽然仙界受神界教诲,隐隐有成为六界主宰的势头,但其余几界真正臣服的都只是神界。
这郝廷君要祭拜的自然也是神界而非仙界。
园坛广阔,下面广场浩浩荡荡立着数千人,百官朝服齐整,立在两侧,郝廷君身着衮服,头戴十二旒冕,踏上台阶,亲自取过火把,点燃园坛正中青铜鼎内的积柴,缭缭黑烟朝空中升去。
晏琼玖三人同九阳一起立在圆坛阶下,一同祭天。
晏归之一早绕到祭坛背面,隐去身形,凡人难见。
待到郝廷君欲要说祭词之际,晏归之双指指天,灵力涌动,万里晴空骤然阴云拢聚,雷霆交加。
天降异象,百官心惊,立身不住,低声议论纷纷。
只见一道雷电落下,劈在青铜鼎中,登时蓝焰升起,凝成巨狼模样,口吐人言道:“台下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