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会意地关了灯,在黑夜里与苏蘅对望。
苏蘅烧得脑壳发昏,眸子没什么焦点。
秦微拿下毛巾,亲了亲苏蘅的眼睛,柔声道:“睡觉吧,睡醒了就不难受了。”
苏蘅有气无力地:“睡不着。”
秦微把毛巾放在手边,将苏蘅抱在怀里:“不是累了吗,怎么又睡不着了?”
苏蘅小声说:“头疼。”
秦微去拿止痛片,而后耐心地哄苏蘅睡觉。
苏蘅喝了药,主动去抱秦微的脖子,枕在他的肩膀。原本该是无比安全的距离,可发烧以后的气息变得温热而沉重,悉数呼进秦微的颈窝,呵痒似的,若即若离。
颈边泛起缠绵的酥麻,秦微将苏蘅的脸挪开些。
苏蘅完全不自知,不悦地蹭蹭秦微的指尖,故意对着干似的,向他的颈窝凑得更近了些。
这下不仅能感受呼吸,连气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微垂下眼帘,静静地望苏蘅。
耳畔充斥着的呼吸声很浅,在静谧的黑夜里,却被格外地放大。苏蘅无意识地侧过头,唇角擦过秦微的耳畔,柔软而温热。
秦微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
他叹息似的呼了口气,轻轻调整姿势,几近耳语地说:“苏老师,别撩了,要**。”
药劲上来,半梦半醒间,苏蘅听到他的话,昏昏沉沉地动了动身子,想离他远点,放在被子里的手背却似乎擦过了什么,还真有点硬。
秦微握住苏蘅的手腕,抬眼看他。
苏蘅没睁眼,不舒服地扭了扭小臂。
秦微的意志力又开始疯狂动摇,但他很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情况完全没可能,所以只能多看几眼,聊以慰藉。
良久后,秦微松开手。
苏蘅翻了个身,缩成一团。
秦微任劳任怨地帮他掖掖被角,而后将人轻轻揽进怀里,一时心情复杂。
苏蘅太久没病过,而这一病就是半个星期,白天低烧,晚上高烧,几天折腾下来,好像消瘦了一圈。
秦微照顾得很周全,只是会不顾苏蘅的警告,经常和他发生一些容易导致传染的亲密接触,每每还大言不惭地挤兑苏蘅:不锻炼,所以体格差、抵抗力弱,才会这么容易生病。
苏蘅杠不过他,心想:等会儿你就病。
64 第64章
不出苏蘅意料的是,秦微还真病了。
恰好在苏蘅病好的这天,秦微发起了高烧,并发咽喉肿痛,刚病时非常严重,像是失声了,话都说不出来。
苏蘅很是无语,忍不住批评他:“活该。”
秦微虚弱地挑起眼皮,无辜地看向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在痛斥苏蘅狠心,自己都烧成这样了还凶得起来。
苏蘅当然凶得起来,趁着秦微说话费劲,把前几天受的委屈一并挤兑回去:“你不是抵抗力好吗?”
秦微斜睨他,眼神不善。
苏蘅不怀好意地捏捏他的下巴,笑眯眯地说:“说不出话难受吧,只能听我说你了吧?”
秦微:“……”
苏蘅又逗他几句,才意犹未尽地收敛起来,用勺子盛出些粥,吹了吹:“起来喝粥。”
秦微懒懒地偏过头,哑着嗓子:“起不来。”
苏蘅哭笑不得:“那你不能躺着喝粥啊。”
秦微闭了闭眼睛:“那不喝了。”
苏蘅语重心长地和他讲道理:“快起来,喝点,喝完了吃药,听话。”
秦微一副假寐的模样,没有反应。
苏蘅只好先把碗放下,坐过去把秦微抱起来。
秦微斜靠在苏蘅的肩膀,仍在坚持:“我不想喝。”
苏蘅把勺子递在他的唇边:“给个面子,喝两口。”
秦微踌躇许久,吝啬地抿了一下。
苏蘅:“……”
秦微推了推他的手,费力解释:“喝了嗓子疼。”
苏蘅再次动之以理:“秦主任,你好歹也是个病理学的高材生,不吃饭怎么养病?你忍一忍,就喝半碗。”
秦微没搭茬,他不舒服地挣了挣,枕在苏蘅身上有些硌得慌。狭长的眼睛轻阖,他病得唇色发白,憔悴之色犹然,仔细看来,竟有种病美人的模样。
苏蘅歪着头打量几番,各种不太健康的小说情节浮现在脑海——他家秦主任眉清目秀一美男子,病卧在榻,柔弱无力,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挨了欺负也只能受着。
感受到苏蘅的目光,秦微睁开眼,幽怨地盯着他。
苏蘅回了神,意味深长地笑笑:“秦主任,我发现你长得还是挺受的嘛。”
秦微:“……”
秦微心累地别开眼,就知道这人刚才没想什么好事。
调侃过了,又开始发愁怎么才能让秦微喝粥。
苏蘅灵机一动,把粥喝进嘴里,想喂给秦微,低头到一半,又有些犹豫——这样好像有点恶心。
秦微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漆黑而深邃的眸子轻动,幅度不大地抬了抬头。
苏蘅咕咚一下,把粥咽了。
秦微:“……”
苏蘅别的不会,就会熬粥。他品过以后,认真地问秦微:“你真的不喝吗?挺好喝的。”
等苏蘅自行发现暗示是不太可能了,秦微干脆直白地点破:“你喂我就喝。”
都病成这样了,还骚?
看在秦微是病号的份上,苏蘅强忍下吐槽,容忍地让步:“你都喝了,一会儿慢慢亲。”
秦微终于妥协了,乖乖地拿过碗,喝了几口。
苏蘅沾沾自喜地问:“我熬粥是不是有进步?”
秦微敷衍地点头,心说你也就熬个白米粥了。
苏蘅没听到他的腹诽,以为得到了认可,心情不错地放下碗,亲了亲秦微。
苏蘅是个很温柔的人,他非常在意对方的感受,吻势缱绻而充满照顾,徐徐令人沉溺。
秦微眯起眼睛,恶意地轻咬了下苏蘅的舌尖。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些痒。苏蘅稍稍退了些,报复地咬在秦微的下唇,低低地说:“秦主任,你也太难哄了。”
秦微嗓子疼,不想说话,只弯了弯唇角,当做回应。
美好的假期在两个人轮番生病中落入尾声。
期间,范汝毅找过苏蘅,问他有没有回来,想把书还给他。苏蘅当时病得难受,就让他等开学。
陈栩绒也找过苏蘅,开门见山地负荆请罪,苏蘅顶着三十八度的高烧打字痛骂她半个多小时,最后被秦微无可奈何地拦下,还颇有种没骂够的感觉,让她开学等着。
转眼间,就到了最后的周末。
返校时,学校临时决定要举行开学测验,学生们崩溃的同时,苏蘅的心情也不太好。
苏蘅愤恨地拍桌:“学校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哪有学生会在寒假时学习啊!”
秦微不以为然:“这可不一定。”
苏蘅幽幽抬起头:“至少我们班的没有。”
秦微很是了解十二班的德行,对此表示不置可否,又劝:“测就测呗,又不是让你写,判几张卷子而已。”
苏蘅郁闷:“但是我要出卷啊——”
陈栩绒尚且处于歉意里,听到苏蘅的哀嚎,于是双手捧上前几年的高考卷子,毕恭毕敬地安利:“弟弟,你别这么死脑筋,找套现成的应付一下就可以了。”
苏蘅听罢,头顶隐约亮起了小灯泡。
秦微无奈地摇摇头,批评他俩:“消极怠工。”
苏蘅义正言辞地说歪理:“秦主任,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又不可能现编阅读什么的,既然要抄,从哪抄不是抄?高考卷子还权威点。”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响了,秦微正要去开门,便和推门而进的范汝毅打了个照面。
范汝毅看了眼秦微,显然对他在语英办公室的出现表示了不小的疑惑。
秦微靠在苏蘅的桌旁,没有表情地和他对视两眼。
无形的硝烟弥漫,是修罗场的味道。
陈栩绒喝了口水,眉飞色舞地开始旁观。
苏蘅自以为已经把和范汝毅的关系非常处理得当,于是镇静地歪了歪头,视线绕过秦微:“书给我吧。”
范汝毅把书放在苏蘅桌上,问他:“病好了?”
“早就好了。”苏蘅嗯了声,随口嘱咐他,“最近感冒多发期,你也注意点。”
范汝毅轻蔑地扬眉:“我身体好。”
苏蘅:“……”
秦微听罢,突兀地笑了声,戏谑地看向苏蘅,眼神中明明白白地写到:高中生都比你身体好,怪我说你吗?
苏蘅瞪他一眼。
爱人之间的气场一般来说都很明显,苏蘅和秦微自以为的暗涌,在旁人眼里,却好似明目张胆的调情。
范汝毅的唇角轻绷,对苏蘅说:“我回去了。”
苏蘅又嘱咐他回去多看书,稍稍提点了测验的范围。
范汝毅好像有事,没听他扯太多,就走了。
苏蘅没当回事,下午倒是清闲,他就在办公室里把卷子出了,然后睡到了下班。
苏蘅还没有从放假的状态里缓过来,回到家后躺在床上,一股悲愤更是由心而生。
他郁闷地捶床:“怎么过得这么快啊!”
电视里放着电影,秦微看得认真,听到苏蘅的话,轻飘飘地提醒:“苏老师,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懒觉。”
苏蘅瞪他:“你嗓子又好了是吧?”
秦微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苏蘅望着他,百思不得其解:“秦主任,你为什么不喜欢睡懒觉,你是老年人吗?”
秦微:“……”
秦微面无表情地训斥他:“谁说只有老年人才不睡懒觉了?苏老师,生活要有规律,早睡早起,锻炼身体,你不能总想躺着,你这是体质好,不然会变胖的。”
苏蘅被说到痛处,反驳他:“我比你瘦多了。”
秦微游刃有余地回他:“我还比你高呢。”
苏蘅被怼得没话了,他愤愤地怒视秦微。
秦微不依不饶地说:“你还没肌肉。”
苏蘅:“……”
苏蘅说不过他,又有些不服气,于是四下看看,过了会儿,抬手把遥控器拿了过来。
屏幕里跳出选片界面,又跳出惊悚恐怖栏。
秦微语气发凉:“苏蘅,你想清楚再——”
《昆池岩》,点击播放。
秦微要去抢遥控器,奈何苏蘅早有防备,轻盈地跳下床,和秦微保持一个安全距离,惟妙惟肖地模仿起他方才的语气:“秦主任,好好享受你的电影。”
恐怖的音效响起,画面转而低沉,忽明忽暗。
秦微对苏蘅伸手:“遥控器给我。”
苏蘅心说,你让我给就给,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想着,就后退两步,还特意把电影快进到高潮,定格恰好卡在女鬼唱rap的画面。
秦微的脸色渐沉,见理论不通,干脆下床抓人。
由于武力值悬殊,苏蘅没得意多久,就被连人带遥控器抓了回去。
苏蘅被秦微按在腿上,丝毫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还在饶有兴趣地看电影,拉开秦微的手,认真地说:“别闹别闹,我看两眼,这电影最近好像挺火的。”
秦微按下暂停,恰好又是闹鬼的地方。
苏蘅把秦微的脸推过去,好让他看得真切。
秦微的嘴角轻抽,干脆把电视关了。
虽然仅仅是几个静止的画面,但苏蘅觉得,这冲击对于秦微来说应该也挺大的。
他好笑地说起风凉话:“完了,秦主任今晚又要睡不着了,你求求我,我就——”
秦微语气不善地打断他的话:“现在不是我求你,是该你求我。”
苏蘅不懂他的意思:“我求你什么?”
秦微的手向下滑了半寸:“苏老师,我们是不是还有些事没解决?”
苏蘅登时就反应了过来,开始用力挣脱秦微,然而两相较劲以后,却被按在了床上。
65 第65章
秦微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蘅,捏捏他的下巴:“求我今晚让你睡觉,嗯?苏老师还想睡觉吗?”
苏蘅认真地说:“秦主任,后天就上班了,你不能……”
“后天上班,跟今晚有什么关系?”秦微反捉住苏蘅的双手,别在枕边,“你难道还想从现在做到明晚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蘅赧然地解释过,又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没洗澡,我先去洗澡行不行?”
秦微答他:“没事,一会儿我陪你洗。”
苏蘅垂死挣扎:“可是——”
“嘘。”
秦微吻他,轻轻制止他没说完的话。
若即若离的碰触从颈间滑向锁骨,往日里只会停留在脊背与腰间的亲昵不再满足,在跃跃欲试地向下徘徊。
苏蘅闭上眼睛,呼吸轻窒。
秦微认真的安抚都变为了忽远忽近的模糊字眼,苏蘅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喉间在不受控制地发紧。
手腕上的钳制被松开,他听到耳畔响起商讨似的温柔问询:“苏蘅,疼的话要说,你随时喊停,可以吗?”
苏蘅用小臂遮了遮眼睛,声音因为不太舒服而变得微弱而艰涩,他小声说:“……关灯。”
啪地轻响,灯光落尽。
空濛的昏暗柔化了轮廓,暧昧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