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林烝摸着他的手,又上前亲吻他,突然地有些纠缠不放的意味。
桑野迷蒙慌乱地想着,林烝到底还是和他不一样,虽然他对于自己的家庭十分厌烦,但他似乎……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林烝想要的并不是和他组成家庭,他更像是想用家庭的这种模式把他关在他身边。
林烝冷淡的时候对外人一个表情都没有,温柔的时候又总能热化了他的心脏。这实在是种太心悸的感觉,桑野又爱又怕,知道他危险,却改不了自己喜欢危险和不确定关系的性格。
桑野摸着他的背,眷恋地微微眯起眼睛。
缠绵地吻过,林烝静静地看着他,确定从桑野眼睛看见了意乱情迷,炙热地用力一吻,抵住他的额头轻轻地蹭。
这种柔情带给桑野难以呼吸的享受,他蹭到林烝颈边:“再来一次?”
林烝平复了一下呼吸:“不了,药都抹了,睡觉的时候正好吸收。”
桑野听得哽住,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什么什么吸收,你能不能闭嘴?”
林烝现在和他也没那么多的架子,十分亲密地淡声说:“骚的时候你骚,说到正经事反而不好意思。”
桑野低低呸了一声,捏着他的头发捋在指缝里搓。
林烝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今天怎么没看见傅知非?”
桑野哼了一声,笑得小人得志,活像是奸臣当道:“傅老师怕是再也不敢来康爵了。”
林烝:“怎么?”
“前段时间他不是过生日吗?三十岁生日,他家里似乎有和他破冰的意思,叫他回去吃饭,谁知道楼梯口正碰上他妈妈带着个姑娘来给他相亲。相个屁啊,傅知非那个铁打的‘1’。估计他也挺难受的,当时康爵不是试营业嘛……我就叫他来喝酒,完球了,他喝多了,把一盘靓条顺的小哥给睡了。”
桑野“嘬嘬啧啧”唏嘘一通:“我看他最近都魂不守舍的,怕是药丸。”
他想得正入戏,林烝捏住他下巴把他晃醒:“他感情上的事你就别管太多了。”
“又吃醋?”桑野亲了他一口,“我当然不管他,他都多大个人了,从来也没要我管过啊!我就想着……那个小哥是真的好看,嘶!林烝!”
林烝一巴掌揍在他屁股上,桑野叫道:“我拔了你的屁屁花你就非要把我打开花是吧?我就知道你早就不爱我了,你就爱你的屁屁花!”
林烝发笑地咬了口他的嘴:“阿野……”
桑野瞪他:“干嘛?!”
林烝:“你真是……我的宝贝。”
☆、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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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河将城区一绕,秋天缠住风情, 古板如傅老师都陷进了感情的浪潮里, 其中多半也有前阵子桑野没脸没皮找他麻烦的功劳。
桑野和林烝这两人吵吵闹闹却也相处了这么久。从前桑野的情人是“月抛”,现在年抛都甩不掉,在外人面前打着情人的口号, 一边喊着说散就散, 一边蜜里调油变着法子在别人面前秀恩爱。桑野还要特意在傅知非这个单身汉面前秀, 这谁顶得住?
傅知非被他妈妈催着去相亲, 母子两个之间因为一些往事有许多嫌隙,谁都犟着,选错了相处的方式,把亲人越推越远。傅知非寡居这么多年早厌倦了,一朝得了个温暖的怀抱,落水一般沉进去,没顶窒息,踩进河流。
奈何他们两个之间似乎有一点僵, 一个月了, 一点进展都没有,光看傅老师在那里情绪低落。桑野为此愁秃了头, 他是真的希望傅知非能好好生活,别老那么一个人过着,身上被墨水熏出一股厌世的焚香味。
桑野抱着这样的想法,却不是很看好傅知非的新感情,因为傅老师喜欢的那位太年轻了, 看上去完全还是个小孩。
桑野从康爵的领班那里打听到,这个叫舒望的小孩在和傅知非发生关系的那天是临时帮人替班的,二十三岁,脸上的稚气在断尾边缘,从眉目里已经显露出一股拒人不亲的冷淡,很酷的那种冷淡。
可是这样的年轻人怎么会突然和傅老师搞上一夜情?
桑野心头怀疑,却没有证据,也只能叹一句爱情让人迷失自我,就连傅知非那样独居自省的“孤寡老人”都动了凡心。桑野想着他和林烝,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指,心里有那么一点涩涩。
傅知非从他的字画里流露出最近的一点不安和烦躁,他和舒望还没开始谈,这种不上不下又牵扯着想念的时期最为折磨人。再加上他家的做饭阿姨辞职了,傅知非竟然起了自己动手做饭的念头,桑野怕他把自己毒死,立刻揶揄着把人捞出来喝酒。
露天座椅临着河边风清夜淡,日本威士忌有一股山泉清冽的微甜,八棱玻璃杯在杯底雕着圈菱形的边,酒液在冰球和鹅绒般的暖色街灯里显得十分静谧,折射出细如星点的光。
碰杯的声音清脆,桑野一心想劝傅知非看开一点,没必要活得生硬克制,劝他自由自在些,随心所欲。
可傅知非说:“我不想玩玩而已。”他不爱桑野和林烝之间那样热情如火的相处方式,燎人也伤己,他过不了那种放肆的生活。
桑野也就不劝什么了,都是三十岁的人,各有建树自然也各有坚持,没必要非得劝什么。
傅知非把话题淡淡绕回他身上:“今天你开的那车不错。”
桑野微醺之间想要掏出他价值千万的镶钻车钥匙,给傅知非诉一诉这背后的情,摸了空才想起来刚才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员了。他嘿笑着晃了晃脑袋:“林烝送我的礼物。”
傅知非猜就是这样:“我看你们什么情人,和恋人也是一样。”
桑野心虚,犟声反驳:“那当然不一样。”
风沉水声清澈,苏河幽幽晃在夜色中,远处泛着鳞鳞的微白,灯火长桥将两岸分隔,流水潮声又把它们黏合,一些隐瞒许久的想法在这种温淡的夜晚里似乎无所遁形。
打火机“嚓”一声响,桑野深吸一口长长缓缓地将烟吐出来,似乎又觉得这样显得太过颓靡,舌尖绕了个标致的烟圈跟着转出来,他带着一点浅淡的笑说:“活得太认真了多累啊。”
傅知非微哂:“你活得不认真就不累吗?”
桑野心里轻轻一跳,嘴上却还是说:“当然不啊!”
傅知非看着他挑了眉,往身后的康爵看了眼示意他:“所以……你和林烝,还在玩那什么情人游戏?”
桑野被他看得更心虚,用笑掩盖着把他那套顺嘴的“情人关系”又拎出来溜一遍,手心手背一拍,摊开笑说:“他当康爵大老板,我当康爵二老板,不痛快吗?”
桑野示意自己非常痛快,手背拍出来如刺般的疼被他刻意忽略过去,傅知非揉了把他的头发把他往下摁了下:“我看林烝比你稳重得多,好好相处吧,别玩太野,把自己浪费了。”
桑野不耐地拍开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爸爸!”
傅知非用手指着他点了点,桑野笑嘻嘻没脸皮地和他笑闹起来,直到喝完了桌上的酒,傅知非起身去康爵里洗手,桑野喝得微醉,还要嚷嚷着叫傅知非给他再带一瓶出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式。
谁知道正好遇见开车过来的林烝,桑野立刻改嘴,吐了个烟圈儿向他送去飞吻:“哟!烝烝!你怎么来啦?”
桑野非常甜腻地用手窝了个心向林烝抛去,简直让傅知非没眼看。
偏偏林烝吃他这一套,他带着一身维多利亚式优雅绅士的气质,锋利的金属质感如同机械精密般的眼神微微一眯,配合桑野演戏,食指和拇指一捏,捏住那颗心,撑开上衣的西装口袋,把桑野的心放了进去,笑着看着桑野。
桑野心头微涩的那一点凝云突然就散了,他看着林烝笑起来,笑得十分开心。
他的一切孩子气在林烝这里都能安家,不会被嫌弃夸张做作,也不会觉得疑惑难解,林烝爱他一切的玩闹,连他的罪恶都爱。
桑野笑着朝林烝大步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和他接吻。
傅知非偏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桑野用力亲了他一口,所有的炙热都在他们的爱情里,像是一把火,能把白玫瑰烧成红的,像是能把一切都烧成灰烬。
贴着嘴唇,桑野按住林烝的心口低声道:“你把它收好。”
林烝温柔地看着他,捏住他下巴轻晃:“喝酒了?我是不是和你说了不许喝酒?”
桑野耍赖撒娇还要把傅知非扯进去,林烝无奈顺着他的心意,和傅知非打过招呼,在傅老师转身进康爵之后微眯的眼神就变得锋锐起来。
桑野看得心虚,噘嘴道:“我只喝了一点点。”
林烝拧着眉头,温热的手捂在他胃上:“今年你胃疼的毛病犯了好几次了。”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桑野犟嘴说,“爽是我爽,疼是我疼,你总想管着我拴住我。”
他看林烝脸色变了,后半句话就吞落回去,变成一声让步:“好了好了,下次不会了,真的!”
他缠住林烝的脖颈好让林烝能把他抱个完全,找借口说:“我这不是看傅知非心情不好吗,就陪他喝一点。我又不喜欢威士忌,大半都是他喝的。”
林烝:“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桑野拖长了无赖的声音笑说,“你可不许生我的气,不然你送我的车可就打水漂了。”
桑野从他怀里出来,踩上旁边的花坛石砌边缘,跳了两步,从高处俯视林烝,拇指从他眉心往眉梢一划,想着又乐了:“刚才傅知非问我是不是还在和你玩情人游戏,你怎么说?”
林烝托住他的腰:“早就不是了。”
桑野笑着搭在他肩上:“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就算有这个猜测也不能确定我们到底是不是玩玩而已。”
林烝仰头看着他,灯光把他后方照得很亮,斜斜的从旁边穿进来,像个做贼心虚的小偷,把他偷走的光轻手轻脚地放回桑野的眼睛里,眨眼的时候忽闪的让人心动。
林烝心头跳动,忽然对此刻有了一些莫名的期待,在这个被柔风填满的夜晚里,嗓子有些紧。
“刚刚我就在想,你说我是不是过得太不认真了?”桑野说。
林烝喉结轻轻一滚:“是。”
桑野嗔笑瞥着他:“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买个戒指吧,当做明年的生日礼物?如果到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的话。”
林烝在这一瞬说不出话来,桑野轻声笑了下:“虽然前段时间还想着说不要,我也的确不会戴……我不戴,但是你可以送我。”
☆、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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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烝抱着他的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好半天才挤出一句:“真的?”
桑野多少还有些羞赧, 笑着嗤他:“假的。”
林烝抿着的嘴唇微微勾起:“阿野——”
“行了行了, 腻不腻啊你!”桑野被他晃得发笑,拍打着他的肩要从他臂膀里挣脱出来,可是林烝不让, 一来二去眼神一撞, 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桑野清着嗓子说:“我只是说叫你买, 又没说别的,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林烝眼睛里眨着光,像是要在秋天里化开一个春,身后冷冰冰的樱树枯枝上都险些被他捂出花来。
桑野站在花坛边缘上比林烝高出一个头,将他脸上难掩的欢喜看得清楚,心里陡生温柔,还要一边煞风景地说:“傅老师找了个小男友又怎么样,我们还是比他高一个level,吊打他!”
林烝忍俊不禁, 点头淡声附和:“吊打他。”
桑野最喜欢他一本正经跟着自己一起幼稚的模样, 他笑起来低头亲他,被林烝从花坛上抱下来深拥。
背后是不夜天的霓虹, 头顶是暖旧色的路灯,如果他们就着此时的夜色一同老去,那可再浪漫不过了。
两个人抵着额头轻声讲话,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企鹅一样微微地摆, 连频率都是一样的。
“上回你说林然有一座小岛,我也有一个,是我的成年礼物,”桑野轻声笑起来,“岛屿很小,礁石边有铁黑色的悬崖,上面建了一座小教堂,别的人谁也没去过。”
“我可以去么?”林烝问。
“当然可以,”桑野说,“我真的爱你,虽然这句话在我这里没什么可信度,但我每次说的都是真的。”
林烝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胸前一摁,抱紧了低声说:“我也爱你。”
桑野听着他的心跳闷声笑着:“快,再亲一口!再亲一口进去找傅老师了,我们不去找他他估计都不会出来。”
林烝松开他些许,两个人浅浅地吻了下,桑野:“行了行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快进去,一直站在外面怪不好意思的,我们这么甜蜜,多招人嫉恨!”
桑野拉着他往康爵里去,正碰上里面快步走出来穿着执事服的服务生,眼神慌张看见桑野和林烝更是快步过来:“二老板,里面出事了!您那位朋友和人打起来了!”
桑野万分震惊:“卧槽?傅知非多少年不和人打架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也没期望从服务生那里得到答复,快步往康爵里面走,闷热的躁动的浮夸的熏浓的夜场气息扑面而来,把他一身的秋夜清爽尽数冲淡。桑野拨开人群挤进去的时候正听见里面有女客人发出了尖叫,桌椅哐当巨响,吧台前面傅知非站着,怀里还紧紧抱着个大男孩。
吧台前面的灯光打足,正映着他垂下发颤的右手,一滴滴往下淌血,手里攥着件浅色的衬衣都被染得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