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辆沃尔沃买来没多长时间,实在没有自己开车的机会,事实上是陆新宜根本还没有考驾照的机会,被方丹嘲讽了好几次以后就决定卖掉,活跃在二手车市场上,对方给的太低常昊看不上,但买二手车的人一般就没有愿意出高价的。
常昊顺着他的意转移话题:“咱们车况好,想卖什么时候都能卖。”
陆新宜道:“别卖了,过给你吧。”
常昊下意识说:“别啊。”
陆新宜闭上眼,一副不用多说的表情:“你自己开也行,卖掉再添点儿换个更好的也行,不够就跟我说,总之自己看着办吧。”
他是陆新宜的第一个助理,后来来了很多人,也走过很多人,留到现在的就他一个了,很多时候陆新宜其实是一个感情淡薄的人,但这个让他过得稀里糊涂的工作里,他明白常昊是真心实意对他的。
下车前,常昊才开口:“哥,跟你这两年确实辛苦,可干咱们这行就怕不辛苦、怕没的忙,我里里外外挣得不少,而且跟过你这样的助理很吃香,因为有经验,你别因为自己不干了就觉得……”
“我钱太多了。”陆新宜不太习惯这种氛围,“以后回家种地根本没处花。”
他转了两场,起得早,收工倒是也早,回家时在电梯口碰上了手里拎着菜的周凭。
“下班好早。”陆新宜说,“大公司最近都这样吗?”
周凭不理会他,陆新宜就低头看他拎着的菜:“茼蒿挺好的,香菇少放一点,味道好奇怪。”
周凭把袋子换到另一边手里拎。
进门以后,陆新宜直奔浴室,洗了个澡才感觉没那么累。
他悠闲地转出去找平板来看视频,也才发现房间里周凭的药不见了,到处都没有,应该是和以前一样,被周凭收起来了。
他坐在地毯上,一边想那个要治严重的、长期失眠的药,一边习惯性打开喂乌龟的视频,不知道周凭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了,还洗完了澡,从身后搂着他压到地毯上。
两个人接了好长时间的吻,周凭体温高,洗完澡以后只穿条短裤,但他没把陆新宜剥光,只解了他睡衣的扣子,两个人贴着胸膛。
陆新宜被亲得喘不上气,平板跌到一边,小乌龟吃肉的声音不断,让他莫名窘迫,推着周凭的肩膀催他:“关掉,关掉。”
周凭皱着眉从他胸前抬起头,眼神还落在陆新宜被他吮得发红的两个乳尖,不耐烦地探手捞过平板,看到画面以后表情有微微的变化,很快关了屏幕,把陆新宜弄到身上面对面抱着。
贴得紧了,动作也愈发下流起来。
陆新宜闭着眼不出声,感觉浑身的肉都发烫,每一寸神经都被周凭掌控,湿漉漉的粗硬阴茎抵在穴口,马上要插进去的时候,他下意识抖了一下,可能周凭以为他冷了,当即抱着他起身进了卧室。
一段路比平时要长上好多,几乎是陆新宜的背刚挨到床单,周凭就急不可耐地插了进去。
他握着陆新宜的腰短距离急速抽插,性器相交的地方发出用力拍打的快节奏声响,陆新宜被操得腿软,整个身体都在下陷,但又被周凭捉住,吻着手腕和肩颈,最后又含住他的嘴唇再不肯放开。
晚饭前的一场激烈的性爱加剧了饥饿感,加上汤里茼蒿多,香菇只有几块,用来提味,陆新宜吃了比平时多一半的饭量,连同周凭夹给他的几块排骨也吃了个干净。
然而古人云饱暖思淫欲,这话是不错的,因为回到卧室以后,陆新宜又被折腾了个够本。
到最后,陆新宜几乎是求着周凭他才勉强射了,陆新宜软手软脚躺在床上,看周凭皱着眉抽腰从他身体里退出去,边低头边摘掉套子打了个结,扔进床边的垃圾桶,而那根刚在他身体里耀武扬威过的东西还硬着。
眼不见为净,陆新宜翻了个身侧躺,周凭很快就挨着他躺下,伸手拨弄他已经射不出东西的阴茎。
陆新宜挡了一下:“别弄,没劲儿了。”
周凭沉默着又摸了摸就松开了,大手从他小腹向上游移,最后抚在他胸口,低头亲他肩膀和耳朵。
陆新宜忍不住细微地颤抖,脸上胸脯还有高潮后的红晕,身上发热,周凭搂着他帮他顺气,过了好一会儿,问道:“好点吗?”
“没有。”陆新宜低声说,“快被你弄死了。”
周凭的气息很快就不一样了,陆新宜转头把脸埋进枕头里道:“你也不想我最后竟然是被操死的,这太奇怪了吧?所以我劝你冷静,要……”
周凭似乎是笑了一下,他向前凑过去,跟陆新宜贴着脸,刚要说话,陆新宜就说:“对了,我跟你说件事。”
“你说。”
“明天还是后天,我就搬出去了。”陆新宜说,“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他的语气认真了一些,说着问句,却更像陈述,万分温柔,又铁面无情:“不管怎么样,结婚以后,都别再找我了,当给我们最后留一点体面吧,行吗?”
周凭起先愣住,然后慢慢退后,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陆新宜转回去,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看他无所适从的一张脸,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低声叹气似的说:“你怎么睡不着觉呢?”
周凭紧皱着眉,慢慢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薄唇微动,似乎有千言万语涌上心间,奔到嘴边,用了很长时间,最后仓促地垂眼,只说了两个字:“想你。”
随后他就扯了扯嘴角,给出个生硬的零分的笑容,牙齿咬得太紧,牵引得下颌线微动,紧接着说:“骗你的。”
这神情陆新宜曾经见过,杰伊去世的第二天,被他发现偷偷跟着他的周凭就是这幅模样,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嘴里说着不再爱他,只是想来看看,然后红着眼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拳脚赶出了殡仪馆,在倾盆大雨里站得笔直,等他走完流程,抱着骨灰盒离开。
陆新宜不再允许他谈论感情,关于这一点,周凭已经受过足够深刻的掺着血与泪的教训,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忘。
第三十章
工作性质导致陆新宜的时刻表一般至少要比正常世界加快两个月左右,元旦过完,就该立刻考虑春节。
第二天一早,他要去上舞蹈课,接着一整天的活动,然后晚上的飞机飞省外,十天后才完事回来。
一早到机场,在车上睡了一个多小时,接着就要继续上舞蹈课。
不愿意放弃,公司无论如何都想最后争取陆新宜一次,所以即便陆新宜很早就说过不会再签,公司还是安排了他上今年的晚会。
方丹十来天没见他,不放心,就在上课的工作室陪他,然后一起去吃午饭。
因为要赶进度,陆新宜上午的课上得很累,练功服基本被汗打湿,洗澡换了衣服出来以后也不太说话,戴上手表,又戴上羽绒服的帽子,低着头跟在常昊和方丹身后出去。
门外有不少有小道消息的粉丝在等,叫着陆新宜的名字,人挤人,越过安保拦得严实的臂膀的手里拿着零零碎碎的礼物。
常昊知道他最近的心情很不好,所以跟着加快步伐,把他护在中间尽快往车上走。
但陆新宜停了一下,回过头签了两个名字,拿了两个看上去很小也不四方所以不可能装了什么贵重东西的袋子,边走边说:“回去吧,天这么冷,我也要去吃饭了。”
人群中腾起一阵喧闹,有人大声问他“宝宝中午吃什么”,陆新宜没听清,方丹提醒他:“问你吃什么。”
“哦。”陆新宜说,“水煮鱼。”
“可以吗?”他转头问方丹。
最近一段时间,陆新宜的三餐基本正常,又奇迹般没了推不掉的饭局,所以他的胃养好不少,这些天都没看他再吃过胃药,点菜的时候,方丹就允许他要了个水煮鱼。
陆新宜吃得很慢,但主要还是吃得少,方丹忍不住教训他,陆新宜很有理地说:“胖了你不还是骂我吗?”
方丹道:“凭良心说话,我因为胖骂过你吗?出去这几天怎么回事,又瘦了,是不是根本不吃饭?你要多吃点,再瘦不好看了。”
陆新宜实在饱了,放下筷子道:“这个叫防患于未然。”
“你就气我吧。”方丹说,“刚拿的粉丝东西呢?”
陆新宜拿过羽绒服捞了好一会儿,才从硕大的兜里把两个袋子找出来,规规矩矩地上交方丹检查。
吃的喝的公司是坚决不允许收的,让陆新宜觉得最恐怖的一次,是他收到了下面装了很多活虫子的小盆栽,还没回公司就有虫子从里面爬出来,吓得他冒冷汗。
不过他的思维一向清奇,其实那一次还远远上不了方丹的恐怖列表。
方丹把东西掏出来,一个是背着壳伸着脑袋的小乌龟公仔,另一个是爆炸盒子和一封信,他把信装进了口袋里。
因为最近的视频新宠,导致陆新宜现在看到小乌龟就有点走不动路,马上要被萌出血,但方丹又故意吓他小心里面有虫子,让他不太敢碰了,就趴在桌子上盯着看,一脸慈父表情,动作却跟观察生化武器一样,方丹被他蠢得头疼。
常昊看了眼标签和包装袋,拿在手上很仔细地检查了好半天,递给他说:“哥你玩吧,这就刚上课那附近买的,北京就这一家实体店。”
陆新宜随口说:“你怎么知道?”
常昊用一种“你买的还少吗”的眼神看着他,拿手机查了一下说:“这个还是新出的,估计上架也就这两天,不然就给你买了。”
陆新宜笑嘻嘻的:“龟不怕多,来者不拒。”
他其实有点累瘫了,说话动作都是慢吞吞的,脸上没表情的时候看着很冷,但事实上不是个很精的人。
方丹抿嘴笑了一下,不过还是从他手里把乌龟没收了:“叫人看看,完了还你。”
去排练的地方有点远,遇上堵车的话,路上就得走两个多小时。
方丹让换了辆车,把他的爆炸盒子也收了,不让玩,叫他睡一会儿,陆新宜只好躺在后座上,盖着毛毯睡觉。
没多久,常昊小声问:“这就睡着啦?”
方丹道:“看他就累得不行,作不动了。”
下午排练一直是赶赶赶,场地就那么安排的,陆新宜也一直没要求休息,等方丹和常昊去外面跑了一趟回来的时候,陆新宜还没歇过,气得方丹冷着脸把留下的几个人训了好半天。
“你骂他们干什么?”陆新宜说,“早点弄完早点收工。”
几个助理灰溜溜地走了,方丹也不跟他多说,只道:“是今晚就搬出来住吧?我跟常昊又去看了一回,房子没问题,叫人里里外外都给你收拾好了。你要自己换窗帘,不就是要遮光的?也给你装好了,肯定睡得好,回头真不合适再换吧,总不能今晚住进去还四方敞亮吧,不像样。”
“这段时间我都跟着你,粉丝在说你安保少了,所以又多配了几个人,忙完就回上海,没事就先不用再来北京。”
陆新宜脸上还是刚冲她走过来急着给几个助理解围的笑容,闻言愣了好一会儿,不知哪句话戳到他泪穴,方丹突然变了脸色,往他面前跨了一步,低声说:“你哭什么?”
很短的时间内,陆新宜的眼圈就红得厉害,低头嘴硬道:“分手不能哭吗?”
方丹着急忙慌把他拉进化妆室,关了门,才恨铁不成钢地说:“刚还问常昊,说你出去这几天好好的,你也就在我面前这样,真有本事,为了谁就上谁跟前哭去呗。”
拼命用疲惫和漫不经心压了十几天,却仍然没能压住的几乎要淹没他的难受顷刻间抓住机会就铺天盖地地反噬上来。
陆新宜两三步走去坐在化妆椅上,刚面朝下趴在化妆台上,眼泪就争先恐后很没出息地流了出来。
极力埋在记忆深处的周凭的药和医生的聊天界面终于不再克制,幻灯片一样在脑袋里循环播放,那一晚和第二天一早,乃至以前很多个晚上和早上周凭的痛苦,早晨着急忙慌滚下床抱住他小腿的身影,一切都找不到关闭的闸门,一双长腿蜷在桌下,他哭的稀里哗啦。
陆新宜默然地想,真奇怪啊,我还爱他,像以前的每一天一样,像他希望的那样。
时至今日,再看互相折磨的每一次分开和遇见,似乎都是相似的循环,还因为双方都有的成长,令下一次分开更加的伤筋动骨。
陆新宜从没想过让周凭比他更痛,他其实一直都怕周凭也是一样的痛。
方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懵了,口不择言讽刺了两句,见陆新宜压根没反应,过了会儿,才叹口气,摸摸他后脑勺,放缓语气极生疏地哄:“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可累也不兴这样啊,你是小学生吗,哪个成年人会说哭就哭?”
“好了,好了,一会儿眼睛那么红,出去被人看了怎么想?还以为我骂了你,天地良心,我敢骂你?”
陆新宜扭了一下,往旁边躲开她的手,这下方丹是真笑了,但又看他是真伤心,好笑之外,另有八分是真为他难过。
心道情字历来伤人,看来陆新宜这场谈得没头没尾的恋爱也不能例外。
相处的时间变长,就会发现,陆新宜是个“奇怪”的人,兼有副“奇怪”的心性,可他谈了场奇怪的恋爱,最后心痛却与大千世界里亿亿万的饮食男女全都相同。
他肩膀一抖一抖,哭得方丹脸上又笑起来,心里发酸,真像哄小学生似的哄他:“今天早点收工,放你回去休息,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