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此刻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季玩暄却可以转过头来,轻易地接上他的前文。
“没办法啊,谁让这边的考官长得最好看。”
他笑起来时眼尾总是向下垂成两弯月亮,沈放伸出手空出来的右手,季玩暄立刻懂事地与他十指相扣。
考官淡淡地肯定道:“今年的考生也不错。”
眼前就是他见过最漂亮的考生。
季玩暄咧着笑想和沈放继续贫嘴,手机铃声却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医生的手机常年24小时不关机,季玩暄不敢耽搁,连忙从自己身上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了沈放的手机。
他手太快,飞速接通扬声器的同时才有些恍惚地看清了屏幕上“沈嘉祯”三个大字。
“小放。”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令双手紧握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最先反应过来的沈放“嗯”了一声。
沈嘉祯的音色很平和,听不出半点儿叱咤商场的凌人气势。
想来无论多么高高在上的甲方,背过身去,也只是个会给家人打电话温声问对方“有空一起吃饭吗”的寻常百姓。
“今天沈扬他们一家来家里了,小米有提到……季先生的事情,你们这两天有空吗,带她去玩玩吧,她放假了。”
沈先生是什么可以远程读心的魔法师吗。
季玩暄对看过来的沈放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好,我会联系她。”沈放的态度也很好。
三言两语结束通话,季玩暄把手机收回来锁好屏,对着屏幕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眨了眨眼睛,仍然感觉有些迷顿。
直到今日,他仍然说不清自己对沈嘉祯抱有怎样的情感。
从前种种,有不平,有感谢,有怨怼,也有释然。
比起他,沈放的感情只会更加复杂。
但是他们还从来没有聊过这些。放哥现在,和沈嘉祯又如何呢?
季玩暄新下载的歌单多是慢情歌,似是察觉到他静默之后的心情,沈放忽然开口:“两个月前医生诊断桃子需要移植心
脏,手术费很贵,桃子的爸爸在那时便突然消失了。”
没反应过来怎么就突然聊到了刚才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季玩暄抬起头,看见的却只是沈放轮廓明晰的侧脸。
明明当初是他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但填不完的医药费就像一座深坑,可以压垮任何一个信誓旦旦的男子汉。
桃子年纪尚小,她的妈妈却在短暂的崩溃之后便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哀莫大于心死。
沈放微微侧头看他,眼神甚至算得上柔和。
“他现在对我很好,我也可以如常与他相处,但是我不想爱他。这个会冲突吗。”
心跳几乎漏跳了一拍,好在有安全带扣住他的不安。
季玩暄皱了皱发酸的鼻头,很小声很小声:“放哥,你现在,还害怕……”
“好多了,”沈放捏了捏他的手心,很温柔,几乎在反过来安慰,“说完全不在意不太可能,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很
多,别担心。”
也曾歇斯底里地吐过,噩梦过,但最终他还是成功地习惯了所有。
也许是因为在某个夜晚真的说服了自己,他做的事情和妈妈是完全不一样的,他是帮人缝合进去,不是掏出来。
过往的那些日子,季玩暄只爱摘出轻松有趣的片段讲给沈放听,对方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是爱一个人便该爱他的全部。
十七岁的时候,季玩暄在巷口言辞振振地陈述了“爱人并不是需要把自己的一切剖给对方看”的观点。
如今二十七岁生日已过,他却心中发涩地希望放哥也许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他。
“让我担心一些吧。”
那些过去的日子没有陪伴你,但好在我们还有很长的一生,以后想要加倍珍惜你。
沈放点了点头:“也行。”他眼中似有深意,可惜季玩暄满怀柔肠什么也没看出来,一直到晚上被这样那样哭着喊了无数声“放哥”和“混蛋”,颤
颤巍巍的鸡仔才委屈吧啦地解读出了放哥白日里的故意卖惨。
夜幕沉沉,沈放从他颈间抬起头,氤水的眸子对上季玩暄泛红绯艳的眼尾,声调低沉到了戳人心肺的磁性。
“你骂我。”
季玩暄菟丝花一般攀上他的肩膀,无力又愤愤地咬了一口男人坚实的肩肉。
“我还咬你!“
沈放“嗯”了一声,沙哑压着笑意。
“好,我继续要你。”
季玩暄:“????”
行,真不愧是拿了十年驾照的老司机。
狗趴在门外熟睡。
月色如水打湿床尾,映照着冬日里的一间春色。
作者有话说:
我哭了,嘉胤的番外订阅量好可怜,真的不看吗,这是我唯一一篇凌晨三点写完之后忍不住想啊啊叫的章节
晚饭 II·驾照②
和沈小米的见面约在了第二天的傍晚,前夜里沈放为了哄他说了不止一句好听话,连替教练教季玩暄开车都说出口了。 但也不知道一诺千金的沈医生想没想过,第二天他家季先生会腿软得连踩离合的力气都不剩了。 不过沈放常有理:“我们家的车是自动挡,不用踩离合。” 季玩暄想踢他,提不动腿又狠不下心,只好恃宠而骄地命令沈放带他下楼在小区里骑着自行车兜了好几圈。 寒风飕飕,他俩裹着大厚外套,后座上的那个人屁股底下还垫了两层软垫,怀里的手机最大音量公放着《甜蜜蜜》,怪神 经的。 但季玩暄很快乐,连打嗝都妨碍不了他的好心情。 从买下这车付钱的那一刻,他就开始畅想这个画面了。 虽然电影里黎明和张曼玉似乎不是在这么冷的天出来骑车的,但意境到了就行,我们不讲究那么多! 昨夜没忍住有些过火,沈放任劳任怨地由着季玩暄驱使了一整天,伺候得鸡仔都成了老佛爷,甚至都没有抽空关注一下他 们和沈小米订了哪家餐厅。 直到越野停在了酒吧街的路边,沈放带着他走到一家熟悉的店面前,季玩暄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不是自己刚回国不 久,路拆给他俩订的那家情侣餐厅吗! “现在变成家庭餐厅了。” 沈放帮他推开门,向里侧了侧头。 季玩暄莫名有些开心:“那我们下次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眼镜来吃饭了。” 沈放:“……嗯。” 你开心就好。 近十年没见过沈小米了,女大十八变,但季玩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没别的,隔那么老远就在靠窗的桌边兴奋地和他们挥手打招呼的不会是别人了。 “婶婶!” 季玩暄原地绊了一跤,险些隔着五六桌给久别重逢的姑奶奶跪个大礼。 沈放扶住他,清平的调子里掺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腿还软吗?” 季玩暄又想咬他了。 “小米,越来越漂亮了。” 季玩暄在沈放帮他拉好的椅子上落座,笑容灿烂得无懈可击。 太好了,椅子是软垫的! 小姑娘长发束成马尾扎在脑后,两个嫩黄色的毛球坠在同色的卫衣前面,双手捧着尖尖的下巴,一副美人胚子样。 “我是不是穿的很好看呀?”沈小米眼睛弯弯地自夸。 季玩暄忍俊不禁,点了点头:“可不是吗。” 小米狡黠地挤了挤眼睛:“审美遗传,毕竟我有个闪耀暖暖全高分评价的小叔叔。” 季玩暄:“哈。” 沈放:“……” 怎么办,有点想收拾未成年。 多年不见,未见生疏,也没顾上叙旧,两人反倒围绕着一款换装手游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 季玩暄:“全通关?太强了吧,不会是人民币玩家吧。” 沈小米:“当然不……可能不是了!我当时年纪小,只知道盲目崇拜,现在一回想,我叔他根本就是把商店里的高级服饰 全买了下来,无脑通关罢了。” 为了哄侄女下个游戏玩上一两局就算了,偏偏沈放收集癖有瘾,哪怕是个女性向换装游戏也打击不了他全通关的远大志 向。 被两人毫无顾忌八卦的男人就坐在季玩暄旁边,拿着菜单沉着冷静地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才在嘴角都开始抽搐忍笑的服 务生面前,面不改色地点了四菜一汤外加一杯苦瓜汁。 季玩暄很警惕:“苦瓜汁给谁?” 不要说是给他降火的。 沈放把柠檬水端给他,温和地看了一眼乐极生悲的沈小米:“营养高,你喝。” 沈小米:“……” 新店大约也换了新厨师,名字叫人摸不清头脑的西餐变成了家常的菜肴,一顿饭下来每个盘子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 连那杯绿油油的苦瓜汁也被沈小米捏着鼻子一口气解决了。 沈放起身去前台结账,季玩暄拍着手感叹小米女中豪杰,女孩却皱着张苦脸转身从包里取出了什么东西放到桌上。 是本书,挺眼熟的。 《怎样征服美丽少女》。 季玩暄:“……” 要素过多,警告了啊。 “我在小图书馆发现的,借书卡上只有三个名字,最后一个就是婶婶你。”一顿饭下来季玩暄还是没能对这个称呼免疫,他无奈地笑着接过半旧不新的老书,数年前在旧校舍经历的一切仿佛都只发 生在昨夜。 ……算了,不是昨夜,昨夜也太内个了! “你高二我七岁的时候叔叔就和我说过要叫你婶婶了,但是我当时一句都没叫过。” 沈小米和沈放长得很不像,但笑起来时薄薄的樱色唇线却很有沈家人的印记。 “现在轮到我高二了,小季哥哥你也真的是我的婶婶了。你看,什么都没有变。” 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唯爱永恒。 这么简单的道理,却还要小姑娘来教。 季玩暄弯了弯眼睛,和初遇时一样,摊开手心,送给了她一颗水果糖。 把小米送回家时天已经黑了,沈扬不在家,季玩暄又被陆漫拉着聊了好一会儿天才走,出门还被塞了一大堆吃的喝的。 两人费劲地把东西挪到后备箱里,沈放背对着他关车门的时候,季玩暄突然没头没尾道:“也许他正在远方挣钱。” 沈放顿了顿,回过头看他:“嗯?” 季玩暄忍不住对他笑:“我说桃子的爸爸,也许他没有逃跑,而且正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努力。” 他只是有些胆小,但总会想通的。 而无论你与爸爸,与过去和解到了什么程度,我永远陪在你的身边。 沈放捏了捏他的脸,单音节温柔得可以掐出棉绒来。 “嗯。” 你是我的责任,我是你的义务。 新的一周,世人又投入了崭新的忙碌,季玩暄今天终于临时抱佛脚,工作请假去练车了。 估计是太忙了,都没顾上回复沈放发给他询问吃没吃饭的消息,多半是又没按点进食。 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家里的大孩子一个人时也能听话照顾好自己,沈放揣着白大褂的兜慢步走向办公室,还没进门就听到了 房间里护士掺着喜悦的声音。 “你们知道吗,桃子爸爸回来了!他跑出去闭关接了个大生意,攒够钱就立刻回来求她们母女俩原谅啦!” 沈放在门外停住了脚步。 别的对话他再也没有听进去了,沈放靠在墙边,闭上眼笑了起来。 他感觉很幸运,站在暗处的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很明亮的人。 更幸运的事还发生在下班后——沈放今天没有开车来医院,但路边却停着他们家的越野。 除了明目张胆地被偷,也就剩下一个可能了。 季玩暄从副驾的车窗边探出半个脑袋,笑眼弯弯地晃了晃手里的黑本本。他也是可以合法开机动车上路的市民了。 沈放走到车边,崭新的驾照被递到自己面前。 “亲爱的,送给你!”季玩暄兴奋地仿佛交上去的是自己的户口本。 沈放微微扬眉:“嗯?” 季玩暄很得意:“这样你就又有十二分可以扣了!” 沈放:“……谢谢了。” 第一次坐上这辆车的副驾,感觉有些新奇,沈放系好安全带,回头对上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季玩暄。 “原来从这个角度看你也并不会变矮啊放哥。”他似乎有些遗憾。 这位新手司机槽点真的很多。 沈放掀开遮阳板,把季玩暄的驾照与自己的叠在一起收好,问道:“不是说明天考试?” 故意不想让自己陪他? 季玩暄熟练地起步挂挡,嘴角还抿着笑:“给你个惊喜嘛。过不过反正年前就考这一回了,我没拦着你调休也是因为放哥 最近太累啦,明天汶江边上有露天音乐节,我提前买了票,我们去看吧。” 竟然打算工作日出去玩,太不务正业了。 季玩暄:“去吗,去吗?” 沈放:“去的。” 两个人一起不务正业的话,那就不算不务正业了。 不过……第二天他们还是没能去成。 日上三竿,季玩暄趴在枕头上幽怨捶床:“沈放,你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混蛋。” 遛狗回来的沈放低下头,笑意印上了他的额角:“你的。“ 季玩暄红了脸,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算了,不去就不去吧,这么冷的天,在江边唱摇滚还不如跟家吹暖气呢。 朋克小季一秒倒戈,被沈放连着毯子一起抱到了沙发上。 “看电影吗?” “好啊。” “想看什么?” “嗯,《甜蜜蜜》吧。” 作者有话说:一个彩蛋 《怎样征服美丽少女》的借书卡上,现在有四个名字了,依次是:李木森,聂子瑜,季玩暄,沈小米。 李木森,季玩暄的英语老师,沈扬哥哥的高中同学,上学时就暗恋隔壁班花。 聂子瑜,表面上是个酷姐,背地里却在钻研怎么勾引画室的小美人。 季玩暄,从姐姐书桌上看见过,感觉很适合送给最近和自己一起玩的帅哥。当然,后来证明并不适合。 沈小米,其实是想去找《如何征服英俊少男》的,但那本书季玩暄借走后忘记还回来了,多年后,小米在从前“闹过鬼”的小图书馆里,想着某个 挂在心上的男孩子,撇着嘴,无意地翻开了另外三段年份不同的青春。 那是发生在信中的,属于他们所有人的初恋故事。
顾晨星番外·星星堆满天(BG)
顾晨星出生在夏天。 似乎就因为这点,他度过了很多个特别的夏天。 Q:举个例子? A:高考结束的那个盛夏,顾晨星他爸兴致勃勃地表示有意愿送儿去参军。顾小狗听见以后哈哈一笑二话没说,当晚就偷 溜出去,连夜在胳膊上纹了个身,险些换来一顿暴打。 他其实很怕疼。 Q:纹的什么?星星?还是他最爱的玫瑰? A:都不是,是傅盈盈小时候的样子。 顾小狗果真名不虚传。 Q:小狗这个昵称是谁取的? A:傅女士。顾晨星的妈妈。 Q:他很爱妈妈。 A:非常爱。 爱到他让家里所有的狗都姓傅……不,我没有骂人啦。他很爱小狗。 顾晨星是五岁上才回到燕城的。 在那之前他一直和爷爷奶奶住在城郊的乡下。 这个年头,每日住在村里面无所事事的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虽然记忆中没怎么见过爹妈,但顾晨星打小就知道家里有矿等着自己继承,而且这也并不妨碍他精通上树偷蛋打鸟。 被傅女士接回去的那天,是顾晨星这辈子脸皮最薄的一天。 拉着他的是一只非常柔软也非常温暖的手。 是妈妈的手。 一想到这一点,小晨星就红了脸哑了嘴,难为情地把另一只小手背在了身后。 女人回头看着他,笑眼温柔,说话也好声。 “星星认识我吗?” 星星点了点头。 “那星星怎么不说话呀。” 星星抿了抿嘴,眨巴着眼睛,忽然凑上去亲了妈妈一口。 “……因为喜欢您。” Q:哈,他还这么纯情过啊。 A:不止呢。 军区大院的小别墅和乡下的二层小楼一点儿也不一样,楼下只有一棵树,晚上也没有奶奶陪他睡觉。 顾晨星是个胆小鬼,胆小鬼在害怕的时候,总会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 仲夏的夜晚,傅女士穿着睡裙站在院子里,抬头看见了树上抱着树杈打死不松手的小儿子。 傅女士是位不让须眉的企业家,没人敢在她面前装傻卖痴,除了这颗刚摘回来的小星星。 “宝贝儿,妈妈今天刚把你摘回来,怎么晚上又挂回去啦?” 顾晨星抱着粗壮的树杈,不好意思地瘪了嘴:“今晚月亮不亮,我上来给您照照。” 傅女士笑着把哧溜下来的星星抱在怀里,温声道:“在你变成大男孩之前,妈妈都可以陪你一起睡觉。” 明明是安慰,星星却一脸的如遭雷轰。 奶奶说过了,不尿床就是大男孩了。 他去年就不尿床了。 傅女士挑了挑眉毛,忍着笑,故意问他:“那你现在还尿床吗?” “……”小星星在妈妈怀里难为情地扭了扭,支支吾吾,好像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 “今晚可能会尿吧!” Q:噗。 A:噗。 傅女士:“噗……咳咳。” 她亲了亲宝贝儿子的脸蛋:“好,那今晚妈妈就陪你一起睡。” Q:我记得顾晨星好像没有上过幼儿园。 A:嗯,是没有。他不喜欢和小朋友玩。 星星小小年纪的时候就是一匹孤狼了。 他觉得自己很成熟,不屑于跟那些只会流鼻涕的小孩儿玩。但他又很寂寞。 爷爷奶奶还没回燕城,爸爸在外地忙工作,妈妈每日也都很忙。 隔壁那家姓路的小朋友话不多,倒是可以一交。但是他话实在太少了,星星想了想,觉得他可能是脑筋反应太慢,跟不上 趟。 真可怜。 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可怜。 然后,傅女士给他抱了一只暖烘烘毛茸茸的小狗崽子回来。 “这是一只小母狗,你可以把她当妹妹。” 星星不喜欢流鼻涕的小朋友,但他喜欢流口水的小妹妹。 傅女士看着小朋友和小狗亲昵的样子,勾起唇角问他:“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星星不眨眼:“盈盈。”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有个妹妹,就叫盈盈,一看星星就是她的哥哥。 Q:他不喜欢小朋友,那是怎么和发小玩在一起的? A:这个得问你吧。 “你好,我叫季玩暄,禾子王元日宣。” “你好,我叫顾晨星,厄页日辰日生。” “哎,你比我多一个太阳诶。” “当然,因为我是太阳神!” “这么巧?我是太阳能!” A:噗。 Q:……来,我们换个成熟点的话题。 Q:他有不开心过吗? A:有哇。活在世上,谁又能永远开心呢。 顾晨星的爸爸是警察局的长官,顾晨星的妈妈是娱乐公司的老总。 结婚那天,顾先生的表白很深情:“你以后可不要浑水摸鱼违法乱纪啊,不然去抓你的时候我会很难过。” 傅女士也挺深情:“那我尽量不让你发现。” 大家都认为,他们两个非常的相爱。 打 推 意 反 2020/3/9 166 顾晨星番外?星星堆满天(BG)_潦倒者的情书_ Q:那。 A:没关系,听我说。 有一天,傅女士接了个电话,匆匆出门了。 那天顾警官也在,就站在二楼的楼梯边,与楼下即将推门离开的傅女士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没开口,但这么多年朝夕相对,傅女士看得懂他眼中的话。 “你还会回来吗?” 傅女士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怎么说呢,这是发生在上一辈的,非常狗血的一个故事。 两个男人共同爱上了一个女人,女人选了其中的一个,他们非常相爱,迟早会结婚生子。但后来的某一天,男人突然消失 了。 女人等了他很久,仍然杳无音讯。 某个午后,她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清朗天空,忽然出声询问撑着下巴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男人。 “你要和我结婚吗?” 他打着哈欠点了点头:“要。” 而现在,从前的那个男人回来了。 像很多年前一样,那天晚上,顾晨星陪着顾警官,在院子里坐了很久。 父子两个撑着下巴的姿势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但脑子里想的东西约莫是天差地别的。 星星想,他的妈妈,原来还有可能是不爱他的爸爸的。 这个认知真的有点超纲。 Q:那傅女士…… A:她回来了。 你看过05年的《傲慢与偏见》吗,顾晨星说,那天清晨破晓时分,他的爸爸妈妈就像达西和丽兹一样,穿过后院的花田 彼此相向而行。 特别非主流。 Q:他说的时候是笑着的吧。 A:那可不,眼睛都快笑没了。 Q:那他怎么就是个不婚主义者了呢A:嗯…… Q:因为他还没遇上命中注定的那个人。顾晨星活到27,只谈过一场恋爱。 对象是傅盈盈的二女儿,傅敏敏。但盈盈是他妹妹啊,真是好一段禁忌之恋。 敏敏是狼狗和哈士奇的串串,在家里最活泼可爱不过,顾晨星非常喜欢和她玩。但是人狗殊途,他必须认清现实。 顾晨星忧郁地想,他可能是比较喜欢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吧。 可他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女孩。 直到季玩暄回国。 姓季的脑子不太对,自己认了个情敌,还想和情敌做朋友,委托发小帮他送礼。 我的天啊。 顾晨星在家里戴着墨镜晒太阳,放下手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家小鸡总干得出那常人意想不到的事,而每次给他收拾残局的都是自己。 真是的。这么信任自己,他都不好意思了! 顾晨星的人生主旋律是漫不经心。 七岁再次尿床,十七岁丢妈危机,十八岁季玩出走,没有一件事真正打破过他的旋律。 一直到二十七岁,他提溜着那只来自意大利的巧克力香水,在医院里溜溜达达准备等下完成任务就驾车去看他在郊外养的 那几只孔雀时,他瞧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孩。 胸前的铭牌上刻着“亓宝”两个字,是季玩暄的“情敌”。 女孩有张标致的鹅蛋脸,睫毛弯弯,杏眼黑白分明,唇色如窗外的桃花,嗓音清亮。 她正在窗边和鸟吵架。 “不到饭点就来敲窗户,不是都和你说了,晚一点过来,来了也不要在窗台上随地大小便。瞪什么瞪!眼珠子还没米粒儿 大。恕我直言,燕城一代都是我家后院,你再这么不听话,我就把你赶出我家空域。” 大小姐有点气迷糊了,但是窗外的喜鹊确实被她说懵了。 亓宝拉开窗,把手中的谷子洒在了外面。走廊尽头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女孩子冲着破喜鹊吐了吐舌头,掉头就跑了,可惜 另一边等着她的是护士长。 “燕城一代,你家后院?” “……说着玩呢。” “来上班,等于散步?” “……我可以解释。” “来我办公室解释吧。” 亓宝蔫蔫地缀在护士长身后走了,路过一个奇怪的陌生人时,她听见他很轻地笑了一声。笑话她呢。 女孩子懊恼地抬起头,用力地瞪了他一眼。 “……” 大脑仿佛一瞬间空白了一下。 顾晨星眨了眨眼,心里想着,原来“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长的就是这个样子。 左腔的跳动第一次那么清晰地经由骨传导进入他的耳中,鼓膜震动得像是真的有小人在他耳边奏乐。 他看着这个女孩,忽然想起了季玩暄前几天夜里的屁话。 “星,这么多年我想了很多次,一直觉得你和路拆是一类人。区别只是他十五岁就遇到璐鹿姐了,你到现在还没遇到而 已。” 现在似乎遇见了吧。 他回头看向小护士在背后勾着手指,走两步便悄悄蹦一下的背影,笑了笑。 他俩以后的女儿就叫顾盼吧。 Q:哇哦。 虽然来得突然,但顾晨星的心动看起来很平淡。 他是个非常惫懒的人,亓宝在举起漂亮的香水瓶眨巴眼睛称赞季先生有心的时候,一点儿也没瞧出来正在护士台边打哈欠 的这个人看上自己了。 虽然顾先生刚刚笑话了她,但他是季先生的朋友,还是来给她送礼物的,亓宝很有礼貌,起身送他下楼。 在医院电梯里,碰见了哀怨这一日繁杂工作的同事。 亓宝:“……你好惨啊。那你等下出去干嘛呀。” 同事:“约会。” 亓宝:“……那我收回……是我比较惨。” 电梯停在一层。 靠在墙上玩手机的顾晨星走出去,漫不经心地回头看她:“那下班要不要和我去喝杯奶茶。” 小护士们:“……” 亓宝眨了眨眼,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笑了出来。 “好啊。” Q:哇哦。 不算喝奶茶那次,他们的第一次约会,顾晨星非常重视。 他上网看了很多网友的建议,最后觉得他们都好土,把Mac合上了。五一广场的铜燕雕塑下,顾晨星一身精致舒适的名牌,远远瞧见了向他走过来的同样一身奢侈品的亓宝。 他坐在自己多年前曾经坐过的位置上,撑着下巴,笑着把手中握了一路的玫瑰递给了白裙子的女孩。 “很衬你。” 亓宝接过这孤零零的一枝鲜花,举起来对着铜燕转来转去地打量,忽然听见顾晨星说:“一枝二十。” 亓宝抬手给了他一百:“不用找了。” Q:顾晨星觉得网友土,那他做了什么不土的事吗。 A:他更土。 他带亓宝去逛街了。 纤细手指捏住细细金链,对着柜台的镜子在锁骨间的小窝上比了比。 掐金的吊坠是枝叶的款式,在镜中衬着女孩的雪白肌肤,说不清到底人和物件谁才是金枝玉叶。 “天啊,太好看了!这吊坠是最新的款式,来试戴的人不少,但我还是头一次瞧见像小姐戴得这么好看的!您瞧,多符合 您的气质呀。” 柜姐夸张地堆砌着溢美之词,亓宝早就听惯了,正准备把吊坠放回去看看别的,一双手却从身后接过金链,替她妥帖扣在 了颈后。 镜中瞧不清身后人的面孔,只看见他的手骨线条很漂亮,只听见他在耳边说:“好看。” 云里雾里的,亓宝由着他装扮洋娃娃一样,与柜姐联手又给自己不知试戴了多少款天上有地上无的首饰,然后全买了下 来。 “我不缺首饰!” 亓宝终于赶在他刷卡之前回过神来了。 顾晨星抬手摸了摸她的额角,将卡递给柜姐,语调温和,就像夏日晚风。 “乖。” “……” 如果早知道十年以前,顾晨星就是这么在网吧里安慰游戏里被杀的宁则阳,亓宝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就,就…… Q:就什么? A:…… 顾晨星以前说过那个用一车玫瑰追求他表姐的人是个土大款,但多年以后,他却比土大款还土。 离开首饰店,顾晨星又带亓宝去了衣服店,鞋店,包包店,手表店。 亓宝面无表情地穿着一身红裙子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高奢店里每次招待的客户不过了了,工作人员比顾客要多几倍,但此刻也都安静地守在门边,什么也看不见似的。 顾晨星坐在试衣间前的真皮沙发上,从上而下打量了亓宝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件也不错,再……” “我累死啦。” 亓宝甩掉亮晶晶的高跟鞋,把自己砸进了沙发里。 顾晨星给她让出舒适的位置,起身从小几上端起一杯刚刚送到的饮品,周到地递到了大小姐的面前。 一杯用精致瓷器容纳的益禾堂烤奶,加了椰果。 亓宝将瓷杯端到自己唇边,悄悄地掩了笑意。 时间还早,那些够她变着花样穿戴到大后年的衣物交由店里送至家中。 顾晨星土到没谱,又带亓宝去江边散步。 从商场下来,经过一个广场就是目的地。演武大桥伸到江边有一个观景台,那里是燕城“不得不去的十大名景”之一。 这种“不得不去”的地方,本地人通常都没去过。 比如他俩。 远处的海水宁静,跨江大桥上车来车往,近处的浪花却很活泼,翻腾到观景台的防波堤上砸出一斛斛珍珠般的白沫。 在远处与近处之间,有人裸着上身在江里游泳。 亓宝在护栏边撑着下巴,平静道:“这里好像不能游泳。” 太阳挺大的,顾晨星举起一只手停在女孩头顶十厘米的地方,将将巴巴给她凑了个阴影出来。 一个保护的姿势。 他漫不经心地自然说道:“你要是觉得晒了,我们就去看电影。” 大小姐见过很多世面。 从小到大,为着她的家世,追求者不计其数。就算有的是真的只喜欢她这个人,亓宝也未曾试着动过心。 今天是他们第四次见面。 亓宝背着双手侧过身来,微微歪了脑袋,语气宛如嘲笑。 “喂,你要和我结婚吗。” 顾晨星懒洋洋地笑了笑。 “要啊。” 只是此刻,他们一起在心里想着。 我们的确是天生一对。Q:嗯,最后一个问题了。亓小姐,你有什么话要对你的未婚夫说吗? A:好正式啊,季先生。哈哈哈。嗯……是有的。 一直忘了说,二十七岁的夏天是你最喜欢的夏天。 也是我的。 从五岁开始,我就不再向神明许愿送我星星了,但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他却真的给了我一颗世上最好的星星。 嘿,这位玫瑰少年。以后长路漫漫,你不会孤单了。 Q:简单一点呢。 A:爱你,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