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与好玩[现代耽美]——BY:诸事皆宜

作者:诸事皆宜  录入:08-10

  施年不可谓不忐忑,他严阵以待,几乎把她当成了假想敌,起早贪黑地练习复试组曲。
  张晴好见他越来越焦虑,跟第一学期去竞选首席时有得一拼,遂以一己之力隔绝了情报。谁成想,施年更吓人了——
  不去食堂,待在教室里啃面包背乐史;体育课做完准备活动就溜,流连忘返于琴房街和海纳楼;午休不回寝,跑去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看各大演奏家的现场视频,学习他们的台风与对各类曲目的理解。
  施年根本停不下来。他不觉得自己多苦多累,偶尔审美疲劳了,他就改练《今宵》,或者自娱自乐拉一小段今宵乐队的其他歌。他参与过三次合练,能记住好几段旋律。
  不论第一作曲是谢沉还是杨司乐,只要跟杨司乐有那么一丢丢关系,他都可以拉得很开心。
  确切地说,他一想到杨司乐就开心。
  十月五号那天,施年没有穿自己演出标配的白衬衫黑西装,而是特意买了一件深蓝中袖、橙黄长身的大码撞色T恤,左胸口口袋上还有用与短袖同色的丝线绣着的“Till The World Die”字样。下|身搭的是浅色水洗直筒牛仔裤,腰上系的是出门前,付宜强行借给他的纪梵希皮带。
  施正国在家里赶剧本,看了他把T恤前摆扎进牛仔裤之后发来的全身照,评价道:好,非常好!爸爸很欣慰,是我的宝贝gay儿子!
  施年:……
  事实上,他捯饬半天穿出来这一身,一是为符合杨司乐“活泼不严肃”的硬性要求,二是出于“男为悦己者容”的小心思。
  今晚散了场,难得他有空杨司乐也有空,杨司乐不用一直惦记着live了,他也可以把自己的惦记宣之于口了,不捯饬得特别一点、好看一点怎么行?
  午后没多久,庆江下起了雨。
  施年三点半出门,打着雨伞背着大提琴琴盒,去医院接牟翔飞的妹妹,等抵达“懒得取名字”时,刚好赶上最后一首歌的彩排。
  杨司乐为了不让自己过分紧张,专门穿得和往常差不多,白T牛仔裤。陈楠见施年走下楼梯,不知想起什么,回头望了一眼杨司乐,突然“哦哟”了一声。
  “穿的情侣款啊这是!待会儿要在台上公开吗?”
  施年停在台阶上,愣愣地问:“什么?”
  杨司乐为了方便改谱子和对歌词,排练一直戴着框架眼镜,闻言便握着鼓槌推了推眼镜,拖着鼓凳往前挪了挪,把腿整个地藏到了架子鼓后面。
  “瞎说什么呢……施年,快下来,我们最后过一次。”
  施年听话地把小姑娘放到空闲的椅子上安顿好,走到临时搭起来的小舞台上给大提琴调音。
  陈楠趴在吉他上,朝他使眼色:“首席,队长今天跟你穿的是同款水洗直筒裤,同款T恤配牛仔哦,不信你看。”
  施年抱着琴回头,从架子鼓的缝隙中往里面看,直把杨司乐看得浑身不自在。
  “咳咳,穿牛仔裤的满大街都是……陈楠,赶紧的,少说小话,让施年安静调音。”
  施年不得已收回视线,心头浮上了一点失落和怀疑。
  杨司乐好像也不是很惊喜的样子嘛……这样是不是挺不伦不类的?可能还是衬衫和西装更适合自己吧,当时不如买一身黑穿过来。
  不是滋味儿地拉完大提琴的部分,施年率先抱着小孩儿坐到地下室角落的矮桌旁,给大家分派陈栩打包带来的晚饭。
  林漓试完麦克风,第二个过来,在他对面落座。谢沉紧随其后,自觉地挨着她坐。
  林漓埋头看了会儿手机,起身去施年那边抱小孩儿,一副只想跟女生玩的样子,顺理成章地换到了施年旁边。
  明明以前都是默认一起坐的,为什么啊……谢沉一头雾水。
  陈栩费劲巴拉从楼上搬下来两箱酒水和一堆桌椅,见施年那边的椅子有靠背,也一屁股坐到他身边,自顾不暇地刨饭吃。
  如此一来,杨司乐布置完地下室,只能坐施年对面了。
  谢沉向来吃得少,今天胃口尤其不好,闷闷不乐地捧着玻璃瓶装的可乐回台上检查效果器。
  陈栩开动得早,第二个下桌,继续完善后勤工作和开展接待工作。
  林漓耐心地喂完小姑娘,潦草地吃了两口菜,让小姑娘帮她拿上梨汤,去楼梯那边润嗓子。
  陈楠饿狠了,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自己餐盒里的饭菜,还觊觎着施年碗里剩下的那几块糖醋排骨。
  杨司乐消耗大吃得多开动得晚,成了留到最后的那个,陈楠啃完骨头拍屁股走人,他立马坐到了施年旁边。
  施年没什么事做,乖乖看着他吃,自己待会儿好收拾厨余打扫卫生。
  杨司乐自那晚之后好久没和施年一起约食堂,颇有点舍不得这餐,细嚼慢咽了半天,才回味无穷地放了筷。
  施年着手收拾,见他没取眼睛,一副吃傻了的样子愣在椅子上揉肚皮,便推了推他,提醒道:“七点半就要开唱了,你不去准备准备?”
  “嗯……只剩下摆酒水了,马上。”
  等施年收拾好了餐盒和一次性筷子,挨个给塑料袋打上结,杨司乐才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下定决心突然地靠过去,在他耳边飞快地说:“这个蓝色很衬你,你今天特别好看!”
  说完,他就蹭地站起来,目不斜视地跑向了舞台,差点儿没被谢沉坐过的椅子腿儿绊一跤。
  施年愣在原地反应了半天,才明白他刚刚连环炮似地说了些什么,顿时整个人都臊成了一个呜呜直叫的高压锅。
  垃圾不知道往哪个口袋扔了,指着面前的那一小块桌面不知道擦了多少遍了,埋着头不知道笑成什么瓜样了,脑海里噼里啪啦燃放的成吨礼炮不知道为庆江的雾霾指数添了多少个点了。
  他赶忙拍了拍脸,用两根手指按住自己疯狂乱他妈上扬的嘴角:冷静冷静,施年你冷静!不就是被杨司乐夸了一句好看么,真不至于。
  ……可这也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杨司乐说的是“特别好看”,是“特别”啊!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小鸡崽嘿嘿,小鸡崽扭啊扭,小鸡崽蹭脸脸,小鸡崽乐疯啦!
  他开始盼望live能够尽快开始尽快结束,然后他要穿着“很”衬自己的这一身衣服,用“特别”好看的样子向杨司乐告白。
  快!行动起来!
  施年充满干劲,加入了布置场地的队伍,用酒水和桌椅把地下室围出了一片空地。
  一个小时后,来的人就会站在这片逼仄的空地上,看今宵的演出,听今宵的歌,光是想想就有些振奋呢!


第33章 不要忘记这个夜晚
  然而今宵乐队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在去发传单被路人屡屡拒绝的时候就清楚,今晚愿意来的人可能连这片三十六平米见方的空地都站不满。更何况天公不作美,今天还飘起了雨。
  不过,路人不来,起码杨司乐和陈楠的室友会来。路人不感兴趣,起码陈栩的朋友会感兴趣。
  就当在这间不好找的火锅店里开了一场小型party,酒尽管喝,雪碧可乐随便拿,反正他们是用暑假到处商演挣的钱进的货,没花爸妈一分钱。
  来的都是朋友,尽管尖叫,尽管笑,尽管搭讪,尽管叙旧。现实里的问题不是问题,十首歌而已,拯救不了世界,却能拯救坏心情。
  抱着这样的觉悟,杨司乐斗志爆棚,在开场前叫上所有人,手心叠手背地齐声加了个油。
  北京时间十月五日晚上七点整,陈楠的室友,两胖一瘦来了。
  七点一刻,李林凡、杜若鸿来了。
  跟他俩挨着下楼的,还有三个拿着传单的路人,看样子是对当地乐队有兴趣的同好。
  五分钟后,瞿觅带着他女朋友进了地下室。
  陈栩的四位朋友后脚便到,其中一个正是谢沉的贝斯启蒙老师,那位曾偷偷带他去live house的琴行老板。
  岑婉萍今天没加班,也受邀来了。
  对于家教管束分外严格,至今不敢让父母知道自己“不务正业”玩乐队的谢沉和林漓而言,当着长辈的面弹贝斯和唱歌简直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林漓罕见地急得面红耳赤:“杨司乐你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搞这么突然我哪儿放得开?!”
  谢沉忙不迭点头。
  施年也没想到杨司乐会邀请自己的妈妈来听live,那待会儿散了场的独处计划岂不是没办法顺利实施了?
  杨司乐保证道:“你们放心,我妈人很好,很开明,不喜欢到处炫耀。她花了那么多钱和精力支持我玩东玩西学这学那,我向她汇报一下成果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小心观察着其他人的脸色,声如蚊蝇地道歉:“……我以为大家不介意,没考虑到这一层,对不起。”
  施年见不得杨司乐受委屈,马上拿出了校乐团大提琴首席的气场:“就当是在广场上路演,凑巧有队友的亲戚路过,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说到陈楠心坎儿里去了:“听听,还是首席知道疼人。杨哥没做错,请自己的妈妈来看汇报演出怎么了?大家又不是仇人,何必这么上纲上线?”
  杨司乐苦着脸,再三重复:“我妈真的很好……”
  林漓伸长脖子往岑婉萍那边看,岑婉萍正在和杨司乐的室友聊天,笑得很温婉。
  岑婉萍直觉被人打量,便望向舞台的方向,截住了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见是儿子乐队的女主唱在偷看自己,她便加深笑意点头致意,握紧拳头无声地说了句“加油”。
  林漓未曾料到会从陌生的长辈那里得到鼓励,肉眼可见地红了脸,眼睛慌张得四处乱瞟,不知该作何回应。
  “那什么……杨司乐,我仔细看了看,你妈妈挺漂亮的……”
  陈楠谢天谢地:“早说嘛!靠阿姨的脸就能解决的问题,我们三个刚刚还浪费什么口水。”
  谢沉紧跟林漓的步伐,问:“危机解除?”
  杨司乐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答:“没有危机,放心玩儿。”
  七点半,地下室的大灯准时熄灭,舞台背后用塑胶灯管拼出来的“今宵”两个字骤然亮起。
  陈栩在黑暗中安抚性地颠了颠怀里小姑娘,给他以前搞乐队的朋友们打预防针:“今晚都不许抽烟啊,台上全是祖国的花骨朵,要抽去楼上抽,这儿只准喝酒和听歌。”
  那头话音未落,不远处的林漓已深吸一口气,“啪”地按开原先就安装在舞台顶上的射灯开关,随后大步走上台,站在了单调却温暖的灯光下,站在了话筒架前,站在了三个乐手的正中间。
  她没数台下究竟来了几个人,只是随意扫视了一圈,找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岑婉萍。
  得到一个体贴可靠的笑容后,她也对岑婉萍扬了扬嘴角,算是对刚才自己失礼躲开视线的致歉。
  紧接着,她回头给杨司乐和陈楠约定好的信号,第一首歌就在如水般的吉他声和轻巧的鼓点中开始了。
  这首歌是杨司乐在去年考庆江音中前写的,初版小样至今挂在“Play”网站他的个人曲库里。上周在安排曲目顺序时,他征求过陈栩的意见,这是秋天的傍晚,正好听点儿能放松身心的爵士。
  歌词出自林漓之手,因为杨司乐不太会写情歌。林漓拖了好几天,直到某个工作日晚上,她坐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差点被一道数学证明题折磨疯了,才突然来了灵感。
  爱情可不就是这样!真他妈是道江苏卷的难题。
  她用指尖一下下叩着话筒架,倾吐一般地唱:“选择有什么难呢,难的终究是证明。We all tell lies,ohdaring。结果就是这样,不开花也没关系。”
  这首歌调子并不沉闷,甚至带着点俏皮,歌词写的却是难平之意,唱得也像阵阵叹息。台底下的人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样一首适合喝闷酒的歌来开场,四分钟以内,放在靠墙吧台上的一箱督威啤酒已经少了四瓶。
  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漫长的尾声由陈楠一个人负责。他在听众的注视中埋着头,专心致志弹吉他。
  林漓等他按完最后一个音,下台取来了自己的吉他,回到话筒前说:“本来今天的live是要收钱的,后来我们一商量,改成了凭传单免费入场,这样的话,就算歌不太行,你们也不好意思走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乱弹琴。”
  “你别说,乱弹还弹得挺好听!”
  林漓把吉他连上音响,抬头看向高声应和自己的男人。上道,知道互动活跃气氛,不愧是陈老板的朋友。
  她笑了笑,说:“我会乱弹,我们的吉他手小楠楠不会,他很努力,进步神速,大家给他点儿掌声。”
  台下的人手里有空的鼓掌,没空的拍酒瓶,陈楠受宠若惊,连连向他们鞠躬。他的瘦室友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小楠楠!我要你的签名!”
  其余两个跟着起哄:“我也是!”
  陈楠气沉丹田地大声回答:“没问题!排队领取!”
  林漓听着一片笑声,看了看坐在人群边上,晃着脚喝陈栩单独采购的酸奶的小姑娘,说:“我数了数,加上这位特别来宾,今天一共来了十六个人,比我们预期的多,得正式做个介绍。”
  “我们乐队叫今宵,”她侧过身子指向贴在舞台背后,极其简陋的LED灯管,“这个今这个宵。大家记住啊,记不住的赶紧拿手机拍照。”
  她转回身,指了指自己:“我是主唱兼节奏吉他,林漓。双木林,酣畅淋漓的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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