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毅伸出手指,颤抖的抚摸了一下,照片上的刘文瀚,轻声道:“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焦旸正色道:“那你知道,他失踪了五年,最近被人在南郊一所独栋别墅的烟囱里发现,已经成了一具干尸吗?”
“知道……”
井毅哽咽道:“我当时就知道了!”
焦旸平复了一下愤怒的情绪,淡然道:“据刘文瀚的父母说,他想要那年元旦出去旅游,就跟父母要钱。因为临近高考,不想他耽误学习,他的父母就没有同意。双方争吵起来之后,刘文瀚摔门而去,离家出走。
而据刘文瀚的其他高中同学说,当时你们两个人最要好,只有他肯跟你一起玩儿。他从家里出来,是不是直接就去找你了?那个平安夜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是的。”
井毅面容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微笑,“我父母早就离婚了,没人管我。那天晚上他气冲冲地去找我,我们就一起出去过平安夜。不知怎么胡乱坐车,就跑到了那个地方。我们就跟探险一样,到处看那些都没人住的房子。后来就没车了,也太冷了,我们就随便砸开一栋房子的窗台,钻了进去。
这户人家的空调很大,他说太热了,就拉我一起去洗澡。我没多想,就跟他一起去了。没想到,没想到他却,把我按在了墙上,他比我高大很多,我没有,我挣扎不开……”
焦旸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刘文瀚他趁机侵犯了你,是吗?”
井毅轻声道:“是的。我当时非常惊讶,我都傻了,我万万没想到……就像你说的,我性格孤僻,家里又穷,没有同学愿意理我,只有他肯跟我一起玩儿。我一直把他,把刘文瀚当做我最好的兄弟!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
焦旸沉默了一下,才道:“后来呢?”
井毅道:“他一完事,我们从浴室出来,我就随手抓了个球杆之类的东西追打他。他就跑,我当时气急了,就拿球杆打他,他不知道怎么的,就钻到了那个烟囱里,不肯下来。我就故意推了几个家具过来,把路给他堵上了。
我心想,他只要跟我求饶,好好跟我认错,跟我道歉,我就放他下来。谁知道,他就是不出声。我知道他很倔,我就故意把空调关了,想冻他,逼他跟我求饶。他还是不出声,空调关了,屋里很冷。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抱着我们的衣服睡着了……等我再醒来,天已经亮了。我叫他,我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应我。我爬上去伸手一摸,他已经冰冷了。我吓得回头就跑,刚跑出别墅,又回去,把他的衣服都收起来,带回了家。”
焦旸道:“你一连说了好几个故意,你知道你这是在故意杀人吗?”
“没有!”井毅哽咽道:“我真的没有想要杀他,我当他是好朋友,唯一的好兄弟。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样对我,我只是想冻他一晚上出出气,我没不想他会死……”
焦旸沉声道:“你比刘文瀚还大一岁,当时已经18岁了,不是8岁,你应该清楚,在寒冷的冬日,关闭空调,可能会发生什么后果。你这就是,故意杀人!”
“不是,我真的没有!”
井毅声嘶力竭的喊道:“我真的没想他死,我就是想惩罚他一下!”
焦旸皱眉道:“那你为什么又要杀死,你之后的女朋友?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要跟我分手!”
井毅喊道:“我很爱她,我不是同性恋,我真的很爱她,我不能失去她!”
“所以你就杀了她?荒谬!”
目前井毅的口供,加上之前查证的各种证据,已经足够落案起诉他。
焦旸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陆沅离跟上来,默默递给他一张照片,“被井毅杀死的女孩。”
焦旸下意识的接过来,却见照片上面的女孩,灿烂的微笑间,活脱脱是刘文瀚的眉宇。
焦旸只觉得,瞬间一阵窒息,脱口而出道:“喜欢男人就这么见不得人吗?死也不肯承认?疯子,神经病!”
他们三个人回到宾馆,就自由活动了。
焦旸顺腿,就跟着陆沅离一起进了房间。
想到今天井毅的口供,焦旸不由感慨道:“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想不到已经21世纪了,还有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和取向,宁可杀人的智障!思想解放与科普工作,任重而道远啊!”
“你说人家,不肯正视自己?”
陆沅离随手按住他的肩膀道:“你公开出柜了?”
“没有。”
焦旸顺手搂住陆沅离,凑到他耳边,低声道:“要这么说起来,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在M国时,你的不杀之恩啊?!”
陆沅离面上一窘,“别有事没事就显摆你的前科!”
“嗯,对,我们是两情相悦!”
焦旸冲他吐了下舌头,“没有强迫这回事,你那时只是战术性诱惑我主动而已!就像这次,你又采用迂回战术,主动来到我面前。虽然实质上是万里追夫,但是面子上,还是我追求你的!”
“滚啊!”
陆沅离皱眉道:“也不要随时妄图洗白你的劣迹!”
“goodgood!”
焦旸得意道:“你用的词是劣迹,而不是罪行,也就是说,你也认可,我的行为,只是在形式上,存在某些瑕疵,但不是犯罪了!我就知道,我们这么骄傲的陆教授,是不可能以惨兮兮的受害者身份自居的!”
的确,自己当时也有顾及面子,纵容他的成分,那时他就已经是个狡猾的小家伙了!陆沅离忍不住笑了,“豢养一只狡猾的赖皮狗,是什么感觉?”
“警犬。”
焦旸一本正经的更正了一下,然后说:“或许,还可以导盲。忙了一天,饿了吗?哥会兑现自己的承诺的,不是白诓你来一趟侍.寝!”
没想到今天嫌疑人的口供,给的意乎寻常的顺利。侯希勇准备出去吃个饭,再买点东西带回去。他跟家里打了个电话报平安,无意中按错楼层,就见焦旸跟陆沅离一起,从陆教授的房间里出来,“走,哥带你去吃牛肉锅贴!”
陆沅离白他一眼,两人就从另外一部电梯下去了。
侯希勇站在原地,拿着手机敲了敲脑袋,什么情况,这称呼,怎么听,怎么都不大对劲儿啊!
第70章 加餐(1)
陆教授岁数比我们头大吧?而且,好像还是焦队在M国留学时的老师,这个称呼,有点厉害哈!
侯希勇顺手按了电梯,就想跟上去看个究竟。但是,他想到自己的跟踪水平,再对比一下焦旸的,算了,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去现眼了!
焦旸找了一家,跟鸭血粉丝汤挨着的牛肉锅贴店,再叫两个小菜,端到一起吃。
简单到寒酸的店堂环境,也挡不住各地食客的热情。馅要用当天的肉来制作,棒子面做的金灿灿的锅贴,跟一个个金元宝似的,挤挤挨挨的摆在盘子里,煞是热闹好看。外皮薄而酥,一口咬下去,就能看见汤汁。
色泽金黄的锅贴,底部焦黄生脆,吸一口带着浓郁牛肉味的卤汁,鲜中带甜。汁水会顺着舌尖流向喉咙,也并没有油腻感。当然一定要趁热吃,锅贴底部的焦香酥脆,锅贴面的软糯,锅贴馅的浓香甜鲜,才能融为一体。
还可以蘸上一些喜欢的酱料,就是吃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别让牛肉汁溅了一身。略有些葱蒜味道,不过好在,陆沅离在吃上不矫情。
吃完还早,两人索性慢慢走回去。游客多的小吃街,难免有些卖旅游纪念品的。
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抱着一盒瓷娃娃,迎上来道:“哥哥、哥哥,买对瓷娃娃送给……哥哥吧!”
原词儿是送给姐姐,小娃娃灵机一动给改了。
“行吧。”
焦旸寻思着来一趟,怎么也得买点旅游纪念品,好以后跟陆沅离一起回忆,到哪一游过。
焦旸蹲下身子,低头看了看道:“怎么这瓷娃娃,都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的,有两个男娃娃的吗?”
这题超纲了,小女孩愣了一下说:“没有呢!”
焦旸笑道:“你们这也太不与时俱进了,能拆开卖吗?我只要两个男娃娃。”
小女孩帮家里卖旅游纪念品多年,没听说过这样的要求,顿时就有点傻眼了,“不,不能吧……”
“怎么不能啊?”焦旸笑道:“我要两个男娃娃,也有人会买两个女娃娃的。不然,你就等着人来单买女娃娃也行啊!”
淳朴的销售知识就让女孩问道:“那要是没人要怎么办啊?”
天哪,谁来把这只欺负小孩的蠢狗拉走!
陆沅离索性掏钱买了两对瓷娃娃,把女娃娃拿出来放在摊子上,还给小女孩,把一对男娃塞给焦旸,“行了,赶紧走吧,别犯蠢了!”
焦旸揣着对瓷娃娃,乐颠颠的往回走。都走出二里地了,他忽然又觉得不对,“刚才那对女娃娃,我们也该拿着的。我就喜欢女孩,以后我们可以收养两个女孩一人一个!”
陆沅离凉凉道:“多做事少做梦。”
“怎么是做梦呢?!”
焦旸喜滋滋畅想未来道:“我可以跟你回M国结婚!”
考虑到现实,陆沅离不想跟他讨论,这些严肃的话题,伸手捏一下他的鼻尖,“跟我姓就答应你!”
“这……”
焦旸咬着指甲,犹豫道:“我要回去问一下我麻麻,肯不肯我入赘!”
“什么入赘?”
陆沅离笑道:“冠夫姓是传统!”
焦旸望天,算了,我们暂时性满足一下某些人的自尊心,反正等会儿回去一目了然。
第二天早上,回程的时候,侯希勇就感到他们焦队跟陆教授,好像都满面春风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焦旸一向敬业爱岗,没有出差完要休假的说法,中午回家吃完饭,就跟陆沅离一起去局里了。
下午,周莹匆匆进来道:“焦队,蓝天蓝幼儿园,有20多个孩子同时出现上吐下泻,头晕恶心的症状,还有几个重症的孩子。被送到医院之后,现在有多名家长,同时举报,怀疑为人为投毒。市局让咱们过去看看!”
蓝天蓝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高档私立幼儿园。大中小托各两班,每班二三十人,每周有兴趣、阅读、礼仪、英语等课程,其中的英语,由外教教授。月收费4000元+,是申城市内最好的幼儿园之一。园中就读的,多半是一些有钱有势家庭的孩子。该事件,瞬间就引起极大社会反响与关注。
这天午餐后不久的午休时间里,小一班几乎所有孩子,都出现了异常反应,呕吐腹泻,还有几个昏迷。下午两点左右,收到消息的家长们,陆续赶到蓝天蓝幼儿园,同园方一起,将孩子陆续送到附近的中心医院。
有医生认为,这些孩子们为中毒,经过洗胃和解毒等治疗处理,孩子们慢慢苏醒康复,除了一个叫小末的孩子。
这么多出现异常的孩子,即使只是普通的食物中毒,幼儿园也要停业整顿,处理相关责任人。如果是人为投毒,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焦旸摸摸鼻子,带队去了蓝天蓝,这次就不用张本春同志了。而是李如斯带着两个物证痕检,一起去了现场。
儿童是祖国的花朵和未来,他们去的时候,工商税务,卫生城管的同志,都已经在现场了。
李如斯带人挨个收集起来,孩子们今天食用剩下的食物样品,后厨的各种调料跟半成品食材,以及现场的呕吐物痕迹。
焦旸则迅速控制了,赶到幼儿园的园长姜莉。
五十出头的园长姜莉,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大声道:“警官,我也要举报,我要提供情况!这案子很有可能是人为投毒!就是有竞争对手眼馋我做的好,想抢我的生源,故意要搞垮我!”
侯希勇嗤笑道:“你就一个幼儿园,还竞争对手!”
焦旸拦住侯希勇道:“哎,你让她说!”
姜莉恨恨的说:“这肯定是小博士幼儿园那个舒丽娟干的!我们两家离的近,门挨门,她嫉妒我生意好,比她干的红火,一直想抢我的生源。”
焦旸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有,我有证据!”
姜莉说:“我之前招聘了一个员工,她老是克扣孩子们的伙食。被家长投诉到我这里,我一查,原来她是舒丽娟的表侄女!警官,您看,她连派卧底这种事,都能干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呀?!”
焦旸皱眉道:“这不能算,投毒的证据,有没有直接一些的?”
姜莉讪讪道:“那就没有了。”
焦旸问道:“那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你们园里有哪些员工,思想状态不正常,有负面情绪,可能投毒的?”
“这个……”
姜莉的眼睛转来转去,半晌才道:“没有吧,我没发现。警官,其实我最近家里有事儿,我儿子订婚,一直在筹备这些,不大到园里来。嗯,详细的事,您不如问我们副园长陈珮!”
陈珮是个40来岁的中年女子,收拾的干净利落,一看就是雷厉风行那种人。
焦旸照例询问,她有没有发现,最近有哪个员工,思想状态不对劲的。
陈珮刚想说话,就见姜莉一个劲儿地给她使眼色。
陈珮就笑道:“警官,我们这是中外双语幼儿园,组织结构严密,管理严格,师资队伍力量雄厚。据我观察,员工也都很积极向上,热心幼儿教育事业,我没发现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