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那就好。”
越歌熟练地消毒上药,药水刺激的江画一抖一抖,另一只胳膊撑着床铺,只露出绷紧的精致侧脸。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一只受了伤的、脆弱的任人宰割的幼崽,既可怜兮兮,又可爱得让人更想欺负一通。
越歌上药的动作很轻,每次江画颤抖,他就会停下来让江画适应,上药的时间被拉长,在那些中场间隙,眼眸会稍稍偏移,停驻在锁骨抑或颈部的线条上,偶尔不经意,也会扫见一点若隐若现的红缨。
但他眼波平静,就像只是单纯在观察什么。
五分钟后,老师还没回来,越歌将棉签扔进垃圾桶,细致贴上了大片的创可贴。
“可以了。”越歌嘱咐:“这几天不要沾水。”
江画试探着动了动肩膀,问:“那洗澡呢?”
越歌将药品放回原处:“沾水可能会留疤。”
江画一惊,赶紧摇头:“那我不洗了!”
“天气这么热,会变臭的。”
“那我在家不出门,就不会流汗。”
越歌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买些防水的创可贴。”
“...为什么不直接说。”
江画有种被耍了感觉,但一想到白莲花的属性,又狐疑自己可能想多了。
越歌可是朵濒临绝迹的白莲花,就算现在对他可能有点成见,应该也没到耍人的地步。
上完药,江画正想穿衣服,越歌突然抬手滑过创可贴,江画疼得一缩,一脸奇怪地看他,越歌却很自然地拉上衬衫,甚至一颗一颗替他系好了扣子。
江小少爷被人伺候惯了,也没觉得不自在,只觉得白莲花可真贴心。
药都上完了,再在医务室呆着也没意义,秦扬咬人的事学校不可能无视,越歌决定带江画去找老师,但江画磨磨蹭蹭地,一直不站起来。
江画问:“你说那坏东西会不会再外面等着咬我。”
被关在漆黑柜子几个小时,江画这两天在家里睡觉都开着门,然而这个阴影还没消除,转瞬对狗又有了阴影。
越歌眸色一沉:“害怕?”
“我不怕!”他涨红了脸,嘴硬道:“我怕他?!我就是...”
后面的话小的谁也听不见,越歌很理智地分析:“不会,老师应该知道了,会看着他的。”
“他为什么咬我?”江画怎么想都委屈:“我都不认识他。”
“他还未成年,就留下了案底,成年后会遇到很多问题,应该是不满这种结果。”越歌语气淡淡:“但改变不了。”
江画似懂非懂,垂头嘟囔:“可明明是他先找我麻烦的...”
“嗯,不怪你。”
“真的?”
“真的。”越歌抬起江画的下巴:“你没做错什么,走吧。”
白莲花认真的神情很难让人不信服。
起码江画安心了。
心事缠绕,江画没注意到两人的姿势,仔细回忆了一番事情经过,他突然觉出有点不对。
“...本来就不怪我,怪你啊!”江画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扣住越歌的手:“你要是没拒绝乔哥,我怎么会找你,怎么会被砸,怎么会被坏东西盯上?!”
装死半天的系统憋不住了:“你真是逻辑鬼才。”
这种诡异的甩锅说辞,越歌竟然没反驳:“那你想怎么样?”
江画被问得卡壳了。
他能把越歌怎么样?
...他能把越歌带歪。
之前没有理由实施的方案突然有了机会,江画智商到达巅峰,意识到也许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完成系统的任务。
想通后,他抬起头,唇角弯弯,双眸晶亮,闪烁着狐狸般狡黠的光。
“班长,为了弥补对我身心造成的伤害,我想你做几件事。”
扫去阴霾的笑脸艳若桃李,眉目如画,雾蒙蒙的墨色双眼里盛着碎星,生来就是被老天偏爱的宠儿,现实看来,也是身负万千宠爱。
看了几秒眼前的脸,越歌淡淡应了:“好。”
......
如越歌所说,老师和校长很快找来医务室,围着江画嘘寒问暖。
秦扬不再属于恒安高中,学校没办法对他惩罚,事情传进江家后,江母气得要扒了秦扬的皮,但彼时秦扬已经被警察送进了少管所,打破一次规则后,警察不再允许江家伸手伸进少管所,江母虽然恨得牙痒痒,一时半会还真不能吧秦扬怎么样。
被害人江画除了见狗绕着走外,倒是心挺大,还反过来安慰江母别生气,省得气坏了身体。
在江画眼里,别人怎么对他,他以牙还牙就好了,但在对比秦扬付出的代价后,他觉得好像对方更倒霉,心头的怨气无形便消了不少。
系统恨铁不成钢:“换别人都搞死他了,你简直白莲花。”
以受伤为由逃过了晚上的补课,江画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啃苹果。
“因为没留疤啊,要是留疤了,等他出来我再放狗咬他,坏东西!”
系统:“我怕你到时候都忘了这事儿了。”
江画动作一顿,确实有这个可能,他很少去记没多大关系的人。
但小时候咬他那只狗,他现在都还记得长什么样。
就在江画忘记不愉快,开始和系统筹谋怎么带歪白莲花时,难得放学直接回家的越歌正在巷子中与人对峙。
蹲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小混混把玩着手里的小刀,狞笑靠近:“小鸭子,可逮到你了!你他娘的可真能躲啊,老子蹲你一周了!”
越歌回头朝巷口扫了眼,没人跟着,也没人经过。
“艹!老子跟你说话呢,知道你这一单浪费了老子多少时间么!拿不出钱老子今个儿就给你放放血!”
小刀被混混玩出了花样,手指尖纷飞跳跃,小混混这些年没少用这招唬人,欠钱的基本看到就腿软着求饶了。
以前看越歌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屁孩,混混都没想露手,直到蹲了一周一无所获,他才终于按捺不住。
但越歌看都没看那把小刀:“让开。”
混混一愣,他也是和越歌打过好几次交道,隐约感觉到一种违和,不过那种感觉很快被怒火压过。
“小崽子挺狂啊。”上下扫过越歌,他猥琐地笑了:“没关系,债主知道你一次性还不清,先还一万,拿不出来,他说可以以身抵债!”
话音落地,巷子陷入诡异的寂静。
小混混竖着耳朵等回应,但回应没等到,炎炎酷暑里,却等来了一阵温凉的晚风。
巷子里没有阳光,阴影不止覆盖了地面,还遮住了眸色。
“我心情有点糟。”越歌的声音空泛而缥缈。
他看向小混混,一脸认真地问:“你确定今天惹我吗?”
第15章 带歪进行中
时间眨眼到了九月下旬,距离江画被系统砸中已有二十天。
二十天,任务进度:百分之一。
江画掰着手指,照这个速度下去,完全带歪白莲花需要两千两百天。
六年。
系统:“六年后,转世的你都三岁了。”
江画脸黑了:“不会说话就闭嘴。”
任务进展实在缓慢,但那只是代表过去,如今白莲花都答应按他说的做了,进度一定很快突飞猛进。
江画该乐观的时候一向乐观,他觉得被咬一口也不算什么大事儿,第二天正常回校上课,只不过身边多了两个江母安插的保镖,全天候蹲守在校门口,就为了防止突发情况。
自从秦扬一事之后,江画在恒安中学算是彻底打响了名气。
“画儿,你现在和班长一样,可是大红人。”周大嘴既怕提起这事儿江画不爽,又实在憋不住话:“你没发现这几天咱班门口总有学长学妹路过么,你都快被围观了。”
周大嘴的担忧没错,江画的确很不爽。
“他们有毛病?看我干什么?”
从早上开始,确实有很多陌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江画大笔一挥,在括号蒙了个‘A’,接下来几道题依次‘B’,'C','D'无限循环。
“多数都是看热闹吧,这事儿闹得太大,外校都传开了。”
“随便他们。”
江少爷娇纵惯了,根本不在意外人评价。
眼下他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白莲花。
没有的乱七八糟的插曲影响,江画重操旧业,开始想方设法打扰越歌学习。
两人的补习时间集中在午休和放学后,几乎一班全体都对这场一对一教导很不满,自从秦扬一事后,这种不满虽然依旧存在,但也只表现在心里了。
中午时,江画还很奇怪今天怎么没人来打岔。
以前补习中途,何毕等人总隔几分钟就来给越歌送瓶饮料啊,送点零食啊,或者说什么老师找啊之类的鬼话。
自习室里,越歌认真批阅着前一天布置的试卷,江画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
五分钟后,越歌将试卷整齐放好:“为什么不写填空和解答题。”
江画余光飞速扫过卷面,头也不抬地说:“我不会。”
越歌将卷子翻到解答题那一页。
“这道题之前有讲过。”
江画不想学习,也不想白莲花学,使命就是捣乱加气人。
“我忘记了,一定是你讲的不够清晰。”
他睁眼说瞎话,不住翻看班级群聊的记录。
群里这些天讨论的都是周五的社会实践,和周大嘴的猜测一样,又累又要厚脸皮的募捐任务被安排给了他们所在的A组。
听说往年的募捐范围基本围绕校园周遭,这次学校却划大了范围,同时又提高了任务额度,当然,最终的捐款都会拿来资助学校的贫困生。
一天募捐到三千块,也不是很多嘛。
江画走神想。
突然,下巴一凉,一股力道转过他的脸。
越歌手指勾着江画的下巴,将他的视线拉回试卷。
“看这里,这道题不眼熟吗?”
笔尖在卷子上轻轻点了点,江画下意识看去,熟悉的数字勾起了回忆。
他脱口而出:“答案是负一?”
越歌眼含深意:“看来讲的很清晰。”
江画:“...”
触及的皮肤柔腻光滑,越歌动了动手指,江画痒得歪头躲开了:“我没看见这道题。”
“这道选什么?”
江画瞥了眼,‘C’字吐到嘴边,看到自己豪放蒙的‘A’,又默默吞了回去。
“不知道。”
越歌无声观察他的表情,柔声说:“当时你做错了三次,最后选对时,还说要是再错就当场把卷子吃了,错的是傻...”
“选C!我知道选C!”江画憋不住了。
对上越歌似笑非笑的表情,江画尴尬得双颊发烫:“我写错了行不行。”
“没事,改掉吧。”
江画乖乖改了。
落笔时,他后知后觉有点奇怪。
江画狐疑问:“系统...我说过那种话吗?吃卷子什么的?”
系统打了个哈欠:“说过吧,我也不记得,白莲花记性好,他说的肯定对。”
...说的也是。
改完选项,江画放下笔,正想继续实施捣乱计划,不经意瞥见了越歌的手背。
他微微睁大眼睛,惊呼道:“你受伤了?!”
越歌不动声色地掩住手背。
“不小心砸到了,没什么。”
掩盖的动作无效,因为覆上的另一只手背同样关节红肿。
越歌的手指修长白皙,和他的脸一般称得上完美,此时却指节肿胀,屈起后的尖锐处甚至有些破皮。
“被什么砸到?”江画对伤口很敏感,光是看着,他就开始幻想共鸣了:“你怎么不小心一点,多疼啊!”
越歌安慰似的笑了笑:“不是很疼。”
江画不信,紧张兮兮地问:“这...这个要上药吗?”
“不用,等它消肿就行,晚上我冰敷一下。”
天气这么热,一听要冰敷消肿,江画突然握上越歌的手背。
一对比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更热,越歌也因为被碰到伤处,轻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啊,我以为我的手凉一点!”江画懊恼不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低头对着伤处吹了吹气:“还疼吗...?”
越歌表情怔愣,几秒之后,才摇头说:“不疼了。”
江画这才放松,肩膀一垂,嘟囔道:“下次小心一点。”
“...好。”
越歌眼底闪过笑意,重拿起笔,开始纠正他的其他错题。
看在他手受伤的份上,江画想了想,决定今天姑且不作对了,省得白莲花写太多字。
整个中午,他都异常的老实,下午上课前,两人收拾东西准备回教室。
“班长。”回去的路上,江画故作漫不经心地说:“昨天你不是答应我几件事吗。”
干扰学习的方案适合长线发展,且目前进展缓慢,江画打算同时从其他方向出手。
“嗯。”越歌没否认。
“你看我现在高一的课本还没学完,下个月的月考肯定考砸,到时候又会耽误咱们小组平均分。”
越歌停下脚步回头,投以询问的目光。
江画被看得局促,硬着头皮都难以启齿:“所以,下次考试,你偷偷给我传答案吧。”
这个馊主意还是刚才看一班群聊涌现的,既然是他拉低了全组的平均分,在名次诱惑下,如果怂恿越歌帮他作弊,不也算是给白莲花染了道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