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显露出些许端倪了。
越歌太过了解自己,他永远不可能像江画那样简单,把所有事都写在脸上,就像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江画也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一样。
他那时想,既然早晚都会这样,不如早些结束得好。
如果是为了自己,他当然紧抓着不放,但江画当时哭着质问他,一想到以后江画会经常这样哭,他就心软了。
那些人说得没错,江画应该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江画没有听懂,湿润的眼眸里满是迷茫。
越歌知道他压根不会想那么多,所以解释得很耐心。
“江画,一旦你不信任我了,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半信半疑,像现在这样,和我在一起,你开心不起来。”
江画抹了把眼角:“那你发誓不骗我不就得了。”
“我发誓你就信?”
“...”
如果是以前,在刚发现越歌不是朵白莲花时,江画说不定会天真的点头。
但在逐渐掀开越歌的真面目,深切体会到两人极端的不同后,江画眼前顿时又模糊了一片。
...他不敢信。
“那怎么办...?”
江画声音软了下来,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这一整天,的确总是觉得越歌在骗他。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打算现在说清楚,以后就彻底不要来往了。”
他就知道,越歌非要留他准没什么好事。
获救后产生的一点微妙期待瞬间结冰,江画嘴上重复着‘我知道了’,再次回到桌边,伸手去开抽屉。
就在这时,越歌再次抓住了他的手。
“后面的问题我还没回答。”
说完,不等江画反应过来,越歌突然起身走向厨房,隐约间江画又听见了打开冰箱的声音。
越歌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件东西。
江画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确定那是一罐啤酒,当越歌打开啤酒时,江画确定看到他表情扭曲了一瞬。
事情转换的太过突然,江画眼泪都止住了,完全不知道他想干嘛。
“你...你干什么?你还没成年吧。”
越歌低垂着眼,睫毛挡住了神色,话音却异常艰涩:“我可能有一个弱点。”
“什么...?”
他这样太奇怪了,奇怪得江画都开始不安了。
越歌仍低垂着眼,半张脸都在阴影里,良久没有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画眼看着他一点点攥紧拳头,突然仰头喝光了一整罐啤酒,眼睛顿时瞪成了兔子。
“你干什么啊?!”
三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
对着定格一样呆在原处的越歌,江画彻底慌了神,打开抽屉翻出手机,急急忙忙就想去医院。
啪嗒一声,手机掉落在地。
天旋地转,下一秒,他就被扑倒在床上。
“...!”
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这下轮到江画呆住了。
柔软湿润的嘴唇最先印在耳侧,带着淡淡的酒精催化,点火似的一路辗转至脸颊。
眼见就要吻上嘴唇,越歌突然撑起身,一双眼眸薄雾笼罩,眼尾飘红,此刻牢牢盯着他,像是发起了呆。
“...真可爱。”
江画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
梦里,他紧接着被吻住了嘴唇,而越歌梦呓般不断用甜腻的语调跟他说:“画画,好喜欢你。”
第83章 系统 。
一遍一遍的‘喜欢’听得江画晕乎乎的, 躺着的床铺仿佛化成了云朵,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失重感。
“画画...”
呢喃间,越歌啄吻着他的嘴唇, 呼吸滚烫。
微凉的手钻进衣摆, 毫不客气地抚摸着细腻的皮肤,细弱的电流顺着指尖蔓延全身, 江画强忍着古怪的酥麻感,按住腰间的手。
“你别过分啊!”
“喜欢你。”
“...别、别说了!”
越歌眨了眨眼,面露茫然,却真的不说话了。
江画竖着耳朵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稍稍有些失望, 此时他终于想起, 越歌喝酒前曾说有一个弱点。
难道酒量很差就是弱点?
但见越歌这一系列反应, 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越歌的脸埋在他脖颈处, 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
江画试探问:“为什么突然喝酒?到底是什么弱点?”
耳边半晌没有回音, 直到江画推了他一下,才听到闷闷的答案。
“因为你不相信我。”越歌的声音难掩郁闷:“喝了酒会变得和你一样蠢,不会撒谎。”
江画:“???”
......
越歌有一个很致命的弱点。
或许是大脑平时太过活跃,对事物的判定过于细致精确, 一旦触碰酒精, 他的脑细胞就像终于抓住休息的计划休息的时机,瞬间便会集体进入休眠。
简单来说,就是完全放弃思考, 一切只凭本能行动。
最开始发现这个弱点是在七八岁时,也就是被陈龙绑走的那次。
那天,为了助兴, 饭桌上陈龙捏着他的下巴灌了杯啤酒,他那时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弱点,不过好在在那之前他已经在食物里动了手脚。
一伙混混边吃边喝,中途见越歌全程不动筷子,还以为他吓坏了,一个陈龙新收的马仔为了讨好老大,嬉皮笑脸地调戏他。
“小崽子,我劝你还是吃点吧,俺们老大可是出了名的金枪不倒,等会再把你玩断了气!”
一杯酒对于七八岁的越歌而言,足够麻醉他的脑细胞了。
“吃了才会断气。”
小混混一愣,啪地摔了筷子威吓:“你特么说啥?!”
那时的越歌坐姿笔直,木着脸答:“那些食材一起吃会食物中毒。”
陈龙等人:“...?”
等陈龙一伙口吐白沫被救护车拉走,越歌报了警,面对警察说出了一切实情。
录笔录时,警察问到他这么做的动机,如果是清醒状态,越歌肯定会说为了自救,但醉酒后,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当时他面无表情地说:“当然是为了弄死他们。”
警察:“...?”
最终,因为陈龙等人尚未对他实施伤害,反而他的行为过于偏激,险些涉嫌犯罪,最后还被批评教育了一番。
而陈龙等人因为发现及时,连后遗症都没留下,越歌年龄尚小,暂且被判定为思想发育不成熟,即便如此,后续的大麻烦仍旧干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自那之后,便有一个多管闲事的女警察三不五时地去阳明区找他,笑眯眯得赖着不走,一呆就是两个小时,以一副知心姐姐的姿态说些自以为是的乐观语录。
那次之后,越歌便再也没碰过酒精。
对于他来说,主动告知江画这一弱点相当于彻底剖开自己的阴暗面,是个足以致命的弱点。
抓住这个弱点后,不论过去,现在亦或未来的打算,只要江画动动嘴,就能问出想知道的一切。
比如...如果此刻江画询问越天成的事,根本不需要像苏闻那样绞尽脑汁地套话录音。
如果江画有心对付他,这是个足以致命的弱点。
但...不破不立。
喝下那罐啤酒时,越歌在心中替江画叹息了一声。
亏得他心软地放过手,江画却又自己凑上来。
这下彻底跑不掉了。
......
听到越歌的回答后,江画眼睛瞬间就亮了,他甚至没去计较越歌正在用真心话骂他蠢。
“你的意思是只要喝了酒,就不会对我撒谎?”
越歌‘嗯’了声,呼吸频率明显比平时急促得多。
“画画...别走了。”
他低喃着,尾音绵绵的,听得江画心头直痒。
整个人都被压在床上,就算想走也走不了,更何况他现在也不太想走。
不确定越歌大脑几分清醒,江画清了清嗓子,含糊说:“嗯...等会儿再说,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越歌没应声,只是将他环得更紧。
江画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明明刚哭得眼眶通红,这会儿还是不争气地心软了,但追忆起分手后那难熬的两个月,他又觉得憋闷。
越歌想分手时,一句话都不挽留,事后还找得出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根本无计可施。
现在越歌不肯让他走,糖衣炮弹外加弱点诱惑,仍旧让他无计可施。
“我习题本呢?”江画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你为什么扔了?”
越歌:“看着生气。”
“你还生气?!生气你就扔了?”
越歌:“嗯。”
“...”
不管越歌生没生气,江画是被气到了,他决定不跟自己过不去,换个问题平复心情。
即便越歌喝醉了,问起某些问题时,他仍禁不住眼神飘忽,脸颊飞红。
江画别别扭扭的,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问:“算了...那你有多喜欢我啊?”
越歌蹭了蹭他的脖颈,毫不犹豫地说:“最喜欢你。”
“...哦。”
江画抿了抿上翘的嘴角,如果有特效,头顶恐怕都开出了几朵明媚的小花。
这种确定是真心话的答案简直太受用了,胸口转瞬被喜悦塞满,得意之下,江画追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在你手机里看见高一的照片了,你是不是早就暗恋我!”
越歌:“不是。”
江画笑容僵住:“那你偷拍我干什么?!”
越歌:“随手。”
越歌似乎恢复了一点神志,他撑起身,指尖一寸寸滑过江画的脸,眼底的雾气若隐若现的,冲淡了原有的冷色,竟显得有些妖冶。
他看着江画,眼神迷离而专注:“当时觉得很可爱就拍了。”
“...”
这和暗恋他有什么区别么,反正江画是没听出来。
江画不满地撇嘴,想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是交往前还是交往后,但这会儿越歌突然又不安分起来。
他俯身就要接吻,江画还有很多问题,当即捂住嘴惊道:“我还没问...!”
腰上的手一路滑上胸口,敏感的某处蓦然被擦过,江画顿时打了个激灵,一把按住越歌的手臂,一张脸羞愤涨红。
“我们分手呢,你要点脸行不行!”
越歌歪了歪头,表情是醉酒后的懵懂。
手背沾上一点潮湿,江画瞳孔一缩,触电般抽出了手。
越歌这变态竟然舔他!
越歌说:“那就再交往。”
“我不...唔!”
“画画...”结束了一个半强迫的深吻,越歌呼吸凌乱,紧贴着他的嘴唇低哑道:“和我交往。”
“滚...”
显露出真面目的越歌比平常要强势数倍,拒绝的话几次冲到舌尖都被生生吞没,直亲得江画嘴角噙泪,除了点头摇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画不想这么轻易答应,那显得他两个月以来下定的决心跟闹着玩似的,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听过一切缘由后,他更觉得委屈愤怒,不明白越歌为什么当初不说清楚原因,那他也不至于难过的要死了,每天对着空气胡思乱想,差点就自闭。
现在倒好,原因是清楚了,想拒绝都拒绝不了,一句话都不让人说。
混蛋。
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因为嘴唇处的肿痛,还是打从心里的憋闷,他眼眶发热,在越歌吻来时报复性地狠咬了回去,咬得越歌动作一僵。
“我不答应,凭什么总听你的!”
“画画...”
“别叫我。”
眨眼间,几滴眼泪滚了出来,江画抽着鼻子,越说越难过,言语间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压抑许久后的爆发。
“你之前怎么不叫我,我说要出国,你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还无视我,把我习题本扔了,连桌子也不帮我搬...”
旧账这东西,翻起来没完,江画说着说着,悲从中来,也不顾丢人不丢人了,‘哇’得一声就哭了:“那天在食堂你不是说随便谁追我么,滚开!我要回家!”
这事他恐怕能记一辈子,反正他是做不出来。
江画没问什么问题,基本都是自顾自的抱怨,越歌眼眸不停闪烁,难得流露出几分不知所措。
他的脑细胞在罢工,解释也不知道解释,只能本能地去擦江画的眼泪,轻声说:“对不起。”
江画哭声一顿,见鬼似的回望。
“...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
江画呜咽了一声,哭的更厉害了,他不是哭别的,纯粹是哭自己不争气。
反反复复的提起,除了讨个说法外,其实也就是想让越歌这个混蛋跟他道歉。
“对不起,画画...”越歌吻去他脸上的泪珠:“和我交往吧。”
江画这次没再躲避,但想来想去,还是生气。
“不行!你当我这么好哄么。”
越歌动了动嘴唇,一脸很想思考,却成效甚微的茫然。
几经挣扎,他终于艰难挤出一句问话。
“我...要怎么做?”
江画瞪过去,都一嘴哭腔了,偏偏还要用最狠的表情说着最软的话:“...你再说一百遍。”
......
酒精的效果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时间一到,越歌便歪头睡了过去,安静的小屋内,只留下一个清醒的江画思考人生。
思考来思考去,他抹了把眼睛,推开越歌,去抽屉拿出手机,确认了一眼发过司机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