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贸磨牙摇头,继续设置密码。
仔细一品,哪里不对劲,宋易权仰面看封贸极其细微的面部表情,耐不住笑意,直接笑出声:“不是吧,封贸你不会是看着那个时间给我准备了生日惊喜之类的东西?”
封贸居高临下,眸光晦暗不明,较真道:“陈益生也说你在五号过生日,怎么还在九号?”
“那是因为……”
对啊,和宋家一起庆祝的时间也是五号。
感冒果然使人头脑不清醒,宋易权后悔多嘴了那么一句,现在圆也圆不回去。
“就是九号,记清楚了。”
宋易权莫名较劲,或许有一天他会告诉封贸,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生日在五号的原因
时间也还早,一系列计划也可以调整,封贸看宋易权有难言之隐的模样,也不再多做询问。
生日的话题结束,赶来的宋晓灿战战兢兢敲了门。
宋易权卧病在床,去开门的当然非封贸莫属。
宋晓灿九十度鞠躬问候:“封总好。”
封贸身形高大,几乎挡住了她面前所有的光线,简单回了一声“你好”,退开几步让人进来。
公司里多了一位老板,这位老板又和宋易权关系不错,宋晓灿无奈之下选择敬而远之。
畏缩身子到宋易权的床边,宋晓灿瞬间感觉心里好受不少,关切问宋易权的身体状况。
“哥,你真是要吓死我了,路上睡着叫都叫不醒,还好到了半行门口遇见了封总。”
她这么一说,宋易权好奇是怎么被转移到休息室的了,于是他去看慢慢往回走的封贸,记起来有过好长时间的失重感,当即眉心就跳了跳。
不是抱上来的吧,当时腿弯那里确实有受力。
“现在有好一点吗,要不去医院?”宋晓灿紧紧贴在床沿上,又不敢伸手去摸宋易权的温度。
封贸缓慢踱步也到了,比起本人,他更知道床上人的状况。
“感冒是小感冒,吃点药就能好,主要是太累了,精力不足,睡沉了。”
他眼睛一直在看宋易权优雅微笑的眼角。
满心担忧宋易权的身体,宋晓灿也没觉得那些话从封贸口中说出来有哪里突兀。
“都怪我,在行程那么满的高压下还没注意到哥你不舒服。”
宋易权被两个人的关注围住,听的又是他身体虚的言语,一时之间维持笑容还有点困难,他皮笑肉不笑:“和你没关系,你也挺累的了,明后两天不都是放假,你也别忙了,回去休息,有事我会通知你。”
就是为了这两天假,宋易权才会躺在这儿。
作为宋易权的忠实支持者,宋晓灿从始至终都是对半行不大满意,也是无比提倡合理工作。
“早要休息了,”宋晓灿低低冷哼,“那等哥好一点我打车送你回去吧,然后放假!”
激昂的话音刚落,有二人同时开口:“不用了。”
宋晓灿立马迷惑不已,左右看看两个人的表情。
“你先回家吧,等会也不早了,你放心,易权我送回去。”封贸从容整理桌上的物品。
“那多不好意思……”
宋易权浅笑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睡了一觉,身上的力气恢复很快,他瞳眸也稍微明媚了。
“别不放心我,你一个女孩子还操心这么多,打车也不怎么方便,好像要下雨,等会一起走。”
封贸手边的东西收好了,他拿起床上的外套,顺着宋易权的话头:“也行,怕再拖下暴雨,现在就回去。”
宋易权掀开被子,接过外套慢慢往手上套,封贸旁若无人地帮忙理顺领子,又托了他一把,让宋易权有支撑点穿鞋。
此刻心里有种被关照又被无视的宋晓灿:“……”
眼前这幅其乐融融的场景是真的吗,宋易权向来随时和人保持距离,现在和封贸接触居然那么自然。
普通朋友绝对做不到这一步,比普通朋友地位高点的陈益生都没有这种待遇。
出了休息室,宋晓灿敏锐地发觉,封贸是走在宋易权的身后大概三步的距离,不太近但一定说不上远。
这或许还不足以让宋晓灿往别处多想,可是上车的时候,封贸那是细致入微,开车门也小心用手护着车顶边缘。
而宋易权仿佛早就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抬腿上车没有滞留。
封贸欲给目瞪口呆的姑娘开门,结果宋晓灿受宠若惊,慌里慌张立刻自动开车门坐到后座,咧牙笑笑。
笑完就看见宋易权从脚边捡了一张纸,也不看内容,对叠后放在挡风玻璃后的台面上。
直到车启动,宋晓灿三魂六魄也飘在了车后面,被迫吸了大量尾气,脑袋也晕。
等车离开半行的停车场,封贸把手机交给宋易权,平淡地说:“把导航调一下。”
封贸并不知道晓灿家的地址。
宋易权正想摸颗糖去去嘴里的苦味,只好撇嘴,接手机输密码,熟门熟路地把导航开了起来。
然后问:“车里的糖盒你放哪里了?”
封贸不直接回答,而是去念叨他:“感冒了还吃糖,也不怕嗓子难受。”
宋易权嗓子干哑,但忍不了嘴里的那股苦味,砸吧砸吧嘴不再说话。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围观刚才对话的宋晓灿万分后悔上车,忽地觉得自己好碍人。
☆、西装
一路上也太煎熬了,宋晓灿努力拉低存在感,两眼好奇地观望车里的气氛。
她越看越精神,但是前座的宋易权不知不觉间又靠着车窗睡着了。
封贸趁着等红绿灯,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瘦削的肩膀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这不是发生在恋人身上的事吗?!
宋晓灿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想,结论的苗头逐渐长大,答案呼之欲出的当口她手机震动了。
那个答案被扼杀在摇篮里面,宋晓灿低头查看消息,看清内容后,连连倒吸凉气。
“内部小道消息:赵云辞和半行解约了。”
她两只水灵灵的眼睛只见震惊的神色,上面标注的是“小道消息”,在群里蹲了几年消息的人却知道,里面放出来的内容八成是真的。
眼看她家就在下个路口,抱着一个惊天大消息还没有分享的途径,宋晓灿憋了半天,还是和封贸说话了。
“封总,等我哥醒了,您能不能和他说一下,麻烦他看一下手机上的消息,很重要的。”
也许是紧张的原因,她语气过分尊敬和磕磕巴巴,封贸虽然平静地答应,但暗地里还是怀疑他真的有那么吓人?
一觉睡去不管人事的宋易权直到封贸家门口还没有醒,要不是封贸等了两分钟,没得办法又不想吵醒他,打算直接抱上去,宋易权被他伸过来捞腿弯的温度惊到,大概能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宋易权于昏茫的光线之中睁眼,浓黑的长睫还在挣扎,似乎是想再次闭上。
封贸人在车外,脚踏实地,弯腰,双手停在宋易权修长的腿上,见他清醒就说。
“要是不想走,我抱你上去也行。”
宋易权第一时间不去回答,缓了很久头更疼了,闭上眼睛倒也一言不发。
他脸色很苍白,在暗淡的光下就如同一张白纸,唇线抿得很紧,前几天还血色正常的唇色此刻也沾染上了病态。
望着他脸上的细枝末节,封贸声音低得能滴出水来,眉宇间透露着担忧,问:“难受?”
宋易权仍是闭着双眸,轻轻吐出两个字:“有点……”
封贸唇边叹了一口气,还是把人抱了起来,抱他上半行的时候封贸就感受到了,宋易权本就清瘦的身子骨又瘦了好几斤,手上腿上没有多余的肉。
身体在缓缓移动,宋易权本能伸手搂住封贸的脖子,如此一来,封贸揪着的心也疼了疼。
四处奔波,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
上楼进去卧室,宋易权又被按着喝了半杯水,才有机会一头栽进被窝。
这不是感冒,他就是累,还头疼,在一个方向待久了,再换方向,后脑勺就感到一片眩晕,嘴里面也泛酸,干脆不活动要舒服点。
之后封贸也喂他喝过两次水,测过三次体温,宋易权双手瘫在床上,任他折腾,毕竟大部分时间睡得很熟。
宋易权醒来时分不清自己有没有做梦,因为现实的有些片段太像梦里面的场景,反之也是如此。
他头部眩晕还在,半坐起来闭眼在黑黢黢的光线里找了半天的感觉,摸到身上的衣服是常穿的那件睡衣,他着实是懵了。
这得是睡成什么样?
独自在房间里醒来,只有封贸的气息在身边,而不见他的人影,宋易权突然慌了,像是翻遍四周仍旧找不到自己的身份证。
找不到一个可以证明自己就是自己而非他人的证据,足以让他瞬间清醒。
宋易权呼吸乱了章法,双手开始摸索着:“封贸?”
声音里如同卡了沙砾。
然后他指尖触上一件冰硬带棱角的东西,宋易权被冰冷的触觉唤回神智,才想起来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
很是刺目的灯光蔓延到屋内所有角落,无比熟悉的装修和每一个摆设都跳入眼帘。
宋易权也看见刚才摸到的东西的真面目,五十厘米左右长,三十厘米左右宽,十厘米左右高的黑色纸盒。
纸盒上面张扬地印着“RT”——荣唐的logo,打开后,就算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会被里面华美的布料吸引住目光。
这是黑色为底,隐隐金线勾勒花纹的高级西装,袖口独特的刺绣设计还藏着字。
宋易权的记忆慢慢回溯到封贸亲手为他量尺寸的那一刻,要触碰西装的手停在半路。
他神色复杂,往日亲和似春风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伸出去的手也握成拳,砸在床上。
无奈床上软和,他那一拳切切实实地被吞噬了。
等封贸端吃的进来,宋易权坐姿未变,手的位置同样在那。
封贸还担心他睡着没醒,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他脸上忧郁的神色,顿时有种情景再现的错觉。
当初一夜过后,宋易权不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宋易权空洞的眼神在看见封贸的那刻起渐渐偏执,面无表情,只用那双炙热的眼眸看着来人。
封贸视线掠过床上的西装,佯装没看出异样,打算循序渐进地询问。
“醒多久了,有没有饿,来吃点东西再继续休息。”
宋易权心底莫名舒了口气,轻轻摇头:“不想吃,忙吗,不忙的话上来陪我睡一会。”
这个时刻,哪怕封贸工作堆成山,也得先放下。
封贸又走近两步,苦冷的气息侵入宋易权的鼻腔:“不算忙,但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两口再说其他的。”
眨了眨眼睛,宋易权一脸的茫然又无力,就着封贸伸到面前的手吃了一勺黑米粥。
黑米粥煮得很糯,不用多嚼,舌尖轻轻一压就能把里面的汁压出来。
宋易权慢条斯理地咽下,点评说:“好甜。”
粥中没放糖,他一个下午还想吃糖的人,现在这么一点甜味就觉得过度,封贸也尝了一勺,就品出四个字。
食之无味。
封贸用手背贴上他的额头,垂眸感受许久,才点头说:“烧也退下去了,把粥吃了,脸色那么难看。”
宋易权也缓过来了,自觉接过白瓷碗捧在手心,送一勺进嘴里,歇了半天又重复一遍相似的动作。
本来要数落他工作不顾身体的封贸把准备好的话收回去,看宋易权吃了半碗的粥。
“这套西装虽然不是我亲手做的,但设计图纸可是我一笔一划画的,不大喜欢吗,看也不看一眼。”
宋易权闻言浑身一滞。
封贸的声音并不冷冽,然而此时的宋易权对明晃晃摆在那里的西装特别敏感,无端听着他的语气,也品出一些冷意。
相反的是,宋易权极其喜欢这套西装,心水上面每一根细线。就是因为喜欢,所以当他想起来这套西装在原文里面分明是封贸给赵云辞设计的时候,心中一星半点的准备也没有,灵魂就被无数把利刃刺穿。
他快偏执了,看到封贸进门,他想这人是属于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该死的原文却在疯狂提醒他,封贸也在已知的剧情轨道上行动,是他的出现打乱了节奏,导致部分剧情被胡乱插秧。
啊,好烦。
眼看他脸色越来越不对劲,封贸神态自若地关上黑色礼盒,抬起温热的右手放在宋易权的头顶。
“不喜欢就再改改,明天看哪里不合适,你说我记。”
宋易权挽唇笑笑:“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封贸的手滑到他面颊上,把手里的温度传递过去,宋易权的眸底也慢慢柔和了。
从上而下的角度能看清宋易权面部表情的细小变化,封贸动动指腹,尽量使声音听起来丝毫攻击力也不存在。
“易权,今天除了累还有哪里不舒服,睡一觉起来精神好像更差了。”
宋易权眼眸流转,真相仿佛是天方夜谭,时机不对,他也不能说。
“应该没有吧……”
标准的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回答,封贸之前也从他这听到过差不多的回答,那时候宋易权表面春风得意,结果呢特别茫然。
“工作上的事不顺心还是和谁闹了矛盾?”封贸又问。
宋易权舒展眉头,叹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