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记事————绍离

这下拳头马上自动调整方位转往锦的方向，锦嘻嘻哈哈的跑开，克可不这么做罢，二人便在店子里追逐起来，所幸店里也没人，老板对他们都熟也由他们闹去不阻止。
「怎么又瘦了?!」母亲扳着东的肩膀，捏捏他的手臂，满是爱怜的说道:「在这里不习惯吗?!」
东回了一个刻意让人放心的笑:「在这里很好，您别担心。」
「还是练习太辛苦了?!」仍是在意爱儿愈来愈瘦削的身材。
「连克都受得了的练习，那里会辛苦?!」东故做笑谑。
知道东是在宽慰自己，东的母亲也只能点点头，想了一会才又道:「这圈子太复杂根本不适合你，你...别勉强自己。」
东拍拍母亲的手，笑道:「大家对我都很好，妈妈您别担心!」
三句话东便说了二次"您别担心"，如何能不担心?!看着儿子与年龄不相符的沈稳笑容，东的母亲只觉一阵心疼。
「回家吧! 父亲也很想你，家里再怎么辛苦要供你上大学也还勉强能够，你不是想当体育老师吗?!」
东垂下眼睫，细长睫毛在眼下晕出一层蒙蒙的阴影，再张开，眼里已是纯净清澄得如晴空一般:「我真的很喜欢这里，也喜欢这样的生活，不是因为家里的因素。」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儿子的个性，将他搂近了点，心疼又无奈的说道:「你向来懂事，但有时我真希望你别这么懂事。」
刻意扯开了话题，东问道:「妹妹呢?!她怎么没来看我?!」兄妹两人感情极好，这还是第一次她没跟妈妈来探他。
「她想来的不得了，不过明天有个重要的考试，她要我告诉你，她好想你。」
「我也好想她呢!」东笑得如月牙般的眼里瞬时装满了温柔。他一向疼爱这个妹妹，想起许久不见的妹妹，不只脸上，连心里也柔和了。
「啊...」东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妈妈，等我一下，我买个东西，您帮我带给妹妹。」
克一听到要去买东西，说什么也要跟去，东无奈只好带他一起走，留下锦陪东的母亲，还好锦一向不怕生又能言善道，不一会便与东的母亲混得亲近。
「伯母不希望东进演艺圈吗?!」锦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东的母亲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笑道:「锦刚才都听到了?!」
锦点点头。他聪明绝顶，一心二用也不是什么难事，再着他与克能闹多久，刚才也是故意拖开克让东母子俩能说些体己话。
眼神顿时幽远起来，东的母亲啜了口茶，絮絮说道:「东是我与前夫生的孩子，现在的父亲是他的继父。不知是这个原因还是个性使然，他比一般孩子早熟，想的也多。他的继父待他极好，但或许是这样反而让他压力更大，事事都要做到最好才行。我们家境并不好，前几年他父亲出了车祸，生活更是陷入困境。有一天东突然说他要加入杰尼斯，这是他从没想过的路，我知道他是想让我们少点负担，但他才多大，往后有多少日子要过，他单纯敏感的个性根本不适合演艺圈这样复杂的环境，我和他父亲自然不肯，不过他打定主意的事连我们也劝不听，只好先答应，等到当时难关过了再劝他回来，不过...唉!」
锦只知东的家境不是很好却没想到他进杰尼斯是为了这原因。忽然想起上次在练习室东说的话"练习时只要专心练习，什么事都不必想、不必烦恼、不必担心，所以再没有比练习更舒服的事了"，那时东说的认真自己却也没真相信，今日却是完完全全信了。这家伙，表里不一得也太严重了吧?!究竟还有多少真实的他被刻意掩藏没被发现呢?!
见东的母亲神色愧疚不舍，锦出言安慰:「伯母别担心，东表现很好也适应得很好，杰尼斯先生很疼他呢!」
「是吗?!」东的母亲欣慰的点点头:「东有锦和克你们这样的朋友，我也放心多了。」
「伯母放心，我会照顾东的。」锦一时忍不住竟给出承诺。
「啊...」东的母亲挑了挑眉，笑道:「锦的"照顾"和东对克的"照顾"不会一样吧?!」
锦闻言不禁也笑了出来:「自然不同，他们是冤家一对。」
轻叹了一声，东山母亲又正色道:「东是长子又是继子，他脑袋瓜子七转八拐想的就是比别的小孩多，自小要顾虑我的处境、他父亲的心情、还有个小妹妹要照顾，说来倒真没受过多少照顾也不习惯受人照顾，锦要真的有心，帮我劝劝他注意自己的身体。」
锦点点头。
东山母亲接着又道:「东太执着也太追求完美，对事情一执拗起来，便是废寝忘食也要做到最好。」
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锦说道:「确是如此，不过这也是东的优点。还好有个克在身边，偶尔捣捣乱也好。」
想起克的"可爱"，二人不禁又轻笑出声。
突然想到什么，锦又问道:「伯母刚才要东别把克当成"那个人"欺负，"那个人"是谁呢?!」
东的母亲似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但却不肯说出来，只道:「这事也不怎么重要，东愿意说时你们就知道了。」
这下更撩起锦的好奇心，但他知道东山妈妈此刻绝对不会说也就不再追问。
这时东和克提着大包、小包进来，锦心里只咋舌，东也太疼妹妹了吧?!竟一下买了这么多东西。
二人才一落坐，锦便笑道:「才一会儿便买这么多东西?!」
克喝了大大一口饮料，边扇风边埋怨:「真服了他了，这那叫逛街啊?!行军也没这么无趣。下次再不跟他出门买东西了。」
「谁要你跟了?!要不是你这个短腿冬瓜，我还能早些回来呢!」
克眼睛一瞪又要吵嚷起来，锦却不动声色的先一步问道:「都买些什么?!」
果然一句话便把克的心思给兜了过去，只见他翻脸笑道:「几天前我们赞好看的玉女偶像沙里奈的全身行头都在这儿了! 想不到东的记性在这上头也管用，连耳环的颜色都记得。」
锦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往桌上的袋子瞄了下，笑道:「是你妹妹呢! 怎么像给情人买礼物一样?!」
东的脸一下红了起来，呐呐说道:「妹妹穿了一定更加好看。」
锦瞅着他笑了一会儿，又道:「难得你对女孩子倒用心。也没见你多瞧过哪个女孩几眼，到底是妹妹穿了好看还是一时间只记得沙里奈...的装扮?!」
锦这话是暗笑东竟能记得起那玉女歌手的一身装扮，不知注意人家多久才能办到。
二个都是玲珑剔透的人，一个不必明讲，一个却已明了。东只觉轰然一声，脸上热辣辣的，像给人瞧透了心事一般，只是闷笑也不回话。
只将东西塞给他妈妈，说道:「便算我送妹妹考试后的礼物。」
「都还不知考得怎样呢!」东山母亲不由笑道。
「妹妹这么聪明一定考得好的。」东的脸上闪过一抹骄傲和宠爱:「就算考不好，她这么用功也是要送的。」
东山母亲摇摇头，说道:「说起来倒是你这个哥哥最宠她。」
「原该宠的。她是我的小公主啊!」
唉...你对自己要有对别人一半宽厚，妈妈还用担心吗?!这话放在心里没说出口。东山母亲又爱又怜的看着这个让人心疼的儿子，只盼在这条自己选的路上他能走得顺心快乐，其馀再无所求。

悠哉的翻看着手上的电玩杂志，听着浴室里传出阵阵砰砰磅磅的声音，锦的唇不禁弯出个弧度，又是好笑，又是宠溺的那种。
浴室里的声音响了好久才告停止，"轰"地打开门，克脸色愤愤的拿着清扫用具走了出来，周身火焰涨得有三尺高，若不是锦，恐怕也没人敢开口跟他说话。
「难得克也会打扫!」
閒閒凉凉一句果然把克的怒焰撩拨到最点，狠狠瞪了锦一眼，怒骂道:「混帐东，几根头发难道能吃了他?!像个女人一样。」
一听就知道克定是又把浴室弄得乱七八糟让东给罚了。
锦忍不住笑:「几根头发吃不了他却吃得了你!」
「咦?!」克一头雾水，脸上明明白白挂着二个问号。
锦看了又是好笑，暗想再解释克也未必听得懂，便扯开话题:「你每天凶巴巴的吼东，怎么这次就这么听话?!」
「可恶的小人，他...竟敢威胁我。」提起东，克又是一付恨得磨牙的样子。
「你有把柄在东手上?!」翻着杂志，锦随口问道。
「我做事光明磊落会有什么把柄?!」
「啊...」锦抬头瞄了克一眼，说道:「难得克也说得出"磊落"，真真了不起。」
这...口气活脱脱就是东嘲讽他的样子，要是东说，一拳怕已招呼过去，但说的是锦，克可不敢动手，只敢哀怨委屈的瞪着他。
锦见克那神情，忍不住又想笑，但只笑在肚里、眼里，脸上却是认真的安抚:「你花钱节制点还用受东威胁吗?!」
「啊...」克顿时嘴张得大大的，一会儿才找回自己声音:「锦怎么知道东说我要不扫乾净，他就不借钱给我。」
用膝盖想也知道!!这种白痴问题锦更不打算解释。
「有人像你这样吗?!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结果LV的皮夹里半毛钱也没有。」一面说锦一面吃吃笑着。
「那有!」克红着脸大声抗议:「里面少说也有五仟一万的。」
「东借你的?!」锦又笑。
克的声音瞬时低了下来，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是...东借我的...」
锦摇摇头，半是劝解半是直言:「东的标准到你身上已经自动降了好几级，你稍微注意些就是，他也不是爱找麻烦的人。」
「哼哼，」克心里气锦偏袒东，冷哼了两声，说道:「他自然不敢找你麻烦，所以他特别爱故意找我麻烦。」
「唉唉...东有故意吗?!」锦掻掻头，睁眼说瞎话他虽然在行，可是在克如剑如刃般的杀人视线下，只能实话实说:「嗳...有时候是啦! 呵呵...」最后还不忘帮东说一句没什么说服力的好话:「不过东有时对克也是不错的。」东，我也算对得起你了。
「哼!」回应的只有嗤之以鼻，还是超级用力的那种。
「那个...克真的这么讨厌东?!」
这次没再回话，回应的是个"废话!"的冷冷眼神。
「那...」东突然出现，手上拿着一卷录影带，不甚在乎的晃了晃:「这带子本来要给你，我看你也不罕了!」
「谁希罕你的东西!」克正在气头上，说话那有半点客气。
「嗯嗯，」东十分谅解的点点头:「既然克不稀罕，那这卷昨晚近藤师兄的节目带我就扔了。」话落，随手便往最远的角落扔去。
「啊...啊...」顺着高高的抛物线，克一面追一面喊。
东和锦却是相视一笑。
原来昨天轮到克要录师兄的节目，想当然尔，这个神经老是少一条的人会记得才怪! 结果又是东在克睡得叫都叫不醒之后帮他录了。现在经东一提，克才想起自己的功课没做，难怪昨晚睡得特别...安稳!
好不容易接到带子，克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尴尬，想道谢但想到刚才这么坚决、坚定的讨厌东，一下子还真拉不下脸来。
东挑挑眉也不说话，自身后又拿出个小本子，凉凉说道:「看来笔记和心得也是不希罕了。」
怕东又要丢，克紧张的盯着东手上的本子就怕落在什么无法挽回的地方。东却拿在手上，拍了又拍，既不给克也没有要扔的打算。
「...呵呵...」克望着那本子，又看看东，笑得如阳光般灿烂:「还是东对我最好了。」
「我不是克最讨厌的人吗?!」东挑着眉梢低声问道。
「那里...呵呵...」傻笑无敌啊!
「还是特别爱故意找你麻烦的讨厌鬼呢!」东閒閒又加了一句。
「那里，那里...谁说的，我饶不了他...呵呵...」一面傻笑一面仍是看着那小本子。
东做的笔记肯定钜细靡遗，只要抄几条，这带子就不用重头看了。一时装甭又算什么，宝贵的时间可不能拿来浪费在这种没意义的事上，当然得拿来办更有意义的事...例如，逛街买东西罗!
东忍着笑把本子扔给克，克像抓着宝一样，笑嘻嘻的冲回房里抄功课了。
锦摇摇头，笑道:「你又气他不负责任，真该他担责任时又帮他。」
耸耸肩，东无奈道:「我也是为我荷包着想啊! 他一受罚不又是大买大吃一顿，买单的还是我!」
明明舍不得他被罚，还东拉西扯这么多藉口，真是言不由衷!
「而且...嘻嘻...那笔记是迷迷糊糊间做的，可能有些错我也没察觉吧!?呵呵...」说完东又忍不住笑了出声。
话是很明白了，东在里面故意写错了几项，要是克运气不好正好抄到那几项写错的，罚是免了，一顿小骂却是少不了。
瞅着东，锦也忍不住弧开了嘴角。真是个又阴又损又言不由衷的可爱小狐狸!!

「东山纪之...你这混蛋...」
隔了一日的房里一样热闹滚滚...
*****
「喂，你们两人在那里?!」想到锦和东二人趁着他被老师留下来加强练习自个儿去快乐，克怎么也掩不住既恼怒又委屈的情绪。
「我和东在庆祝。」
「人家被罚呢! 你们倒开心。」嘟嘟嚷嚷又是一阵埋怨。
「来不来呀?!肯定你还不知道。」锦哈哈大笑，显来心情当真愉快。
克正想答话，话筒里又传来平日最讨厌的平静声音:「别叫他，他就算练习完了肯定还有一堆作业没做。」
听完这话，气可真不打一处出，克也不管电话在谁手上，直接大吼道:「我偏要去! 你们这两个有异...没良心的家伙!」
本想骂有异性没人性的，但没听到女孩子的声音可不能乱冤枉人，嘿嘿，他做人可也是有原则的...嗯...其实是怕乱讲话到时又被"教训"。
「呀...锦可别告诉那个碍事的家伙我们在"石板屋"呀!」话筒里又传来一阵气死人的模糊话语。
「我偏要去! 混蛋!」
看看被挂断的手机，锦挑着眉看着东:「真不要他来?!」
耸耸肩笑了二声，东招来服务生，又点了几样克爱吃的菜。
无奈摇摇头，锦笑道:「直说不好?!非要弄得他跳脚。」
「不小心说漏嘴了。」东挟起一筷子的菜放进嘴里，眯着眼细细咀嚼着，那模样说不出的享受，真不知是菜太好吃还是捉弄人太有趣。
「你也有不小心的时候?!」锦瞥了他一眼，一付"少来"的神情。
才一会儿克果然风风火火赶到，才看到两人就破口大骂:「你们二个...」
话才起头，东已经起身拍拍屁股，笑道:「克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吃饱了正要走呢! 你怎么晓得我和锦钱带得不够，正等你来付帐。」
一句话把克未竟的话堵得严严实实，果然桌上已是杯盘狼藉，二人看是早已酒足饭饱。
当下更怒，眉际不住抽动:「混蛋...」眼角看到锦也跟着起身，一下由怒骂转为委屈抱怨:「人家都说要来了，又不等人家?!」
谁料锦拍拍衣服后又坐下，笑道:「喂，坐好，挡到人家上菜了。」
克一时弄不清突然转变的状况，呆楞楞的看着二人一下不知所措。
只见东也跟着坐下，贴在锦耳边的声音虽小却让克听得清清楚楚:「锦，你看克是不是太感动了?!现在已经感动得无言以对，待会儿可要痛哭流涕了。」
锦缩缩脖子，热呼呼的气吹得他又麻又痒，那里还注意东在说什么。

颁奖典礼之后，东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对锦和克的态度也如同往常，但锦却很清楚的感受到，东在疏远他们。除了上课时还在一起打打闹闹，下课后几乎不见人影。
东的人缘一向极好，除了克外，对所有人均是谦逊温和、有礼周到，加上他生得俊美高洁，想亲近的人不知几凡。以往因为是同个团体又住一起，上、下课总与锦和克同进出，旁的师兄弟便是想亲近也找不到机会，现在东不再与他们一起行动，只要有人邀约便走，几日下来，竟日日玩到宿舍关门才肯回来。
锦在三人中年纪最大，人也沈稳，东和克都服他，俨然已是三人领袖，若是平时，锦多少会劝劝东，但这次锦明白东是为了什么，也因此更加不好干渉。
几日来，东那时冷着脸、寒着眸的神情始终萦绕眼前，锦仔细想想，因为克天真澜漫、生性疏懒，自认识他起便把他当小孩一般宠着、惯着，至於东向来独立自律，冷静理智，自己倒是把他当成比肩的对手多些，也因此每次二人争执冲突时总是回护克多点，责备东多点，总忘了东比克还小着二个月。以往没察觉也就罢了，现在知道自己明显的差别待遇后，对东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对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