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枯蚁蚀日

作者:枯蚁蚀日  录入:02-08

  胥之明顿了顿,看了他一眼,面色不善:“你想做什么?”
  彻辰却似乎毫无所谓:“嗐,多大点事儿啊,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漠多,就想知道些中原的事儿,你疑心这么重做甚?”
  其实后来胥之明离开了赤鹿磐,他才想到,胥之明的身份恐怕并不简单,否则绝不会疑神疑鬼,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
  只是等他反应过来时,他也长大了许多了。


第83章 流月
  胥之明不仅眼睛不大行,他的身子也不好。为了留住这个小伙伴,彻辰也是耗神耗力,让皇宫里的大夫给他灌药,至少不至于手脚冰凉了。
  胥之明对赤鹿磐的刀法甚感兴趣,他本身又学过些功夫,跟在彻辰身后依葫芦画瓢毫不含糊,还深更半夜在自己屋里研究如何将明翰与赤鹿磐的刀法结合。
  一日,皇宫里来了一个叫鲁堪巴的铸刀师。胥之明从皇宫中忙乱的下人,喜笑颜开的狼王,再到兴奋的彻辰,都不难猜出,这鲁堪巴八成是来头不小,颇有威望。
  胥之明已经是彻辰的好友了,即便是个中原人,狼王也不会对他有多少戒备。
  这日,彻辰急匆匆跑到胥之明房里去喊他一同去鲁堪巴那儿。鲁堪巴要替小世子打一把刀,若是胥之明也有想要一把刀的意思,尽可以向鲁堪巴提。
  胥之明练了刀正倍感无聊,便也跟着去了,图个热闹。
  鲁堪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虽然不算健壮,但是胥之明能看得出她肌肉结实,是个铸刀师不假。
  彻辰是带着一袋子的东西去的。那袋子用绸缎裹了好几层,前阵子一直浸在皇宫的池水里,今早上才去提了上来。
  鲁堪巴与彻辰应该是老相识了,一上来就是揉他脸,被彻辰拍开了她爪子这才松手,去接那袋子来。
  鲁堪巴带着他俩到了宫里的铸刀房,将那袋子扔到了地毯上。
  里头装了一堆骨头,被她这一扔哗啦啦地摊在了地上,竟然一点裂缝也没有。胥之明用手挡了挡眼,发现里头还有一大块的整截的脊梁骨。
  “好大的一头北域狼。”鲁堪巴一边打量着拣骨头,一边感慨道,“皮和肉呢?”
  “只有骨头。”彻辰答道,把那截脊梁骨捧起来,“用这个打刀。”
  鲁堪巴愣了愣:“这个?北域狼的骨头不适合打刀,被扒了皮肉的更难打得动!从没人成功过!”
  “所以你会是头一个。”说着,彻辰把骨头塞到她怀里。
  后来,总之彻辰是总算说服了鲁堪巴这个不着调的。鲁堪巴是天生的铸刀师,能抱着铸剑炉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三天三夜精神抖擞。她每天在铸剑房里吹热风,胥之明练了刀无聊了就上她那里去,对他身子好,不过彻辰就受不了了,每日下了课就跑回屋里去吃冰镇的果子,有时候捧了个西瓜来找胥之明练刀还要被这个女人赶出去。
  比起彻辰,鲁堪巴更喜欢胥之明。她与彻辰就像是天生的八字不合,碰到一起不骂几句都觉得不爽快。而胥之明安安静静,盯不了多久炉火就帮着捧材料,不会惹她心烦。
  鲁堪巴虽然在帮着世子锻刀,但也能拿些边角料做些别的刀。她终归是个姑娘,还是会做些漂漂亮亮的玩意儿的,前阵子胥之明就见她在打一些银晃晃的蝴蝶,叠在一把刀柄上,最后成了一个蝴蝶的球。
  鲁堪巴将这把刀柄打好了后便仿佛失去了兴趣,将之丢在了一边。胥之明对这把未成形的刀十分在意,有回直接将它拿了起来,问鲁堪巴:“你这是要做什么?”
  鲁堪巴无所谓地耸耸肩:“打着玩呗。”
  “这把刀没人要吗?”彻辰去看了一眼她给顺道打到一半的刀身,虽然并未完成,却也看得出若是完成必是一把锋芒毕露的上品。
  “蝴蝶这种东西太小家子气了,若是给女人做头饰还行,可放在刀上我们就不见得会要了。”
  “……你打完它吧,”胥之明背着手一本正经道,“我都给你做了这么久的帮工了,我要工钱。”
  鲁堪巴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一跃而起,揪着他的耳朵:“好你个中原来的臭小子,先前不说,感情是在这儿挖了个坑等我?!”
  胥之明任由她揪着自己掐着嗓子尖叫,面不改色地重复:“我要这把刀。”
  鲁堪巴没办法,干脆动了坏脑筋,在刀身上做了手脚,最后被胥之明盯着把刀打出来后,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表情着实将她自个儿憋得胃疼。
  说到这里,彻辰突然住了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巫祝,眼角都盛着笑意。
  巫祝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搓了搓胳膊:“你怎么不说了你?”
  彻辰也是愣了一下,眨了眨眼。他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似乎只是本能地想逗逗巫祝,从他那里讨个什么来。他古怪地看了一眼巫祝,抿了抿嘴。
  “他……他拿到刀那天,我去看了。那把刀比他那会儿都要高些。”
  那把新刀仍然是用原来的那点材料打出来的,只是鲁堪巴为了作弄胥之明,硬生生将那把半成品拉长了,最后刀立在地上比胥之明那会儿还要再高出一个头。
  彻辰笑得厉害,胥之明虽没说什么,却也清楚鲁堪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把刀虽然长,但是分量轻,他也的确是提得动。
  彻辰一点都不喜欢那把刀,虽然长,但却是直挺挺的,还娘兮兮地在刀柄上团了一群蝴蝶,花里胡哨的,给他们赤鹿磐人拿着不被人笑话才怪。
  不过照他看的胥之明的表情来说,胥之明应是除了那出乎他意料的长度以外并无不满,相反,应该还对那些蝴蝶颇为喜爱。鲁堪巴甚至觉得,胥之明就是因为蝴蝶才看中这把刀的。
  鲁堪巴虽然一开始没打算打完这把刀,但是在打刀时还是尽心尽力的。每一只蝴蝶都有不同的花纹,薄如蝉翼,振翅欲飞,十分逼真。彻辰回忆说,胥之明看着那些蝴蝶时,一直半睁不睁的双眼都亮了些。
  “眼睛?”巫祝疑惑道,“对,一开始我就想问了,这位胥公子是……”
  “胥三有眼疾,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那会儿他便已经见不得强光,后来他再来时,已经几乎不能直接看东西了。”
  “他的事你还没讲完呢。”
  彻辰跳下榻去,走向庭院:“还有什么好讲的,后来过了些年他就回去了。他是与家里闹别扭了,跟着商队离家,走散到了雪原上,这才被狼救了。他回去时带了那头小狼崽和那把刀回去——哦对,那把刀他给起名叫了流月。”
  “那之后你们常见面吗?”
  “怎么会?我是世子,自然事务冗杂;胥三身世也不清不白,总归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户少爷,他回去后我们有一段日子没联系上他,后来则书信往来,他事情少时才会得了空来赤鹿磐一趟,好让鲁堪巴磨磨刀。”
  巫祝皱了皱眉:“他回去后出了什么事么?”
  彻辰回过头无奈地看了眼心思细腻的巫祝,道:“他阿娘没了。”
  “……”
  “就是没了。他爹给他说是死了,被他这一出走给急死的,但是他说他去过他娘坟头,是个空坟。他在他娘碑边栽了一棵树,回去后就事情多了。”
  “流月刀……流月……我……”巫祝捏了捏眉心,低声道,“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把刀。”


第84章 此间
  胥三少爷的事,彻辰没有再多说。他说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见着的,没必要全都一次性把底儿抖干净了。
  随后彻辰带着巫祝熟悉漠多皇宫。皇宫中房间大大小小不计其数,很容易走岔了。巫祝走多了就容易累,总要不时停下来喘几口气。
  晌午时,彻辰让巫祝在他寝宫下等着,自己摸到后厨去偷了几张麦饼与烤肉素菜来,顶着个篮子被厨娘赶出后厨,急吼吼地跑到池子边,将篮子放下了。
  “这么急做什么,都出汗了。”巫祝觉得好笑,忍俊不禁,拿袖子抹了他额前的汗水,末了屈指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彻辰咧了咧嘴,从篮子里取出一张麦饼,裹上肉菜献宝似地递给巫祝。
  “这什么?”巫祝看了眼卷饼,大致比划了一下大小,一口叼了过去,在池子里洗了手,这才拿住快要撕成两半的卷饼,嚼了咽在嘴里的那点。
  彻辰给自己也卷了一份,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刚从炉子里捞上来的麦饼,我和兰朵都喜欢吃,她每次想吃了都叫我去后厨偷。”
  “……慢着,这哪儿来的?”
  彻辰噎了一下,随即耸了耸肩,坦坦荡荡地道:“从后厨偷的。哇你瞧瞧我头这儿,还被厨娘拿笤帚打了个包!”
  巫祝一时不知该说他调皮不好好等饭点,还是该说北域的世子竟然还会被仆从拿着笤帚追着打,撇了撇嘴,又咬了一口卷饼。
  卷饼的主料是麦子,烤熟了也是一股浓厚的麦香。
  彻辰给他的卷饼里还事先浸了酱料,此刻跟着肉菜一同从裂口处爆了出来,眼看着要落在了他腿上,被彻辰眼疾手快地接了过去,凑到唇边舌头一卷,将酱汁舔了过去。
  “老师没吃过麦饼,吃惯了就不会这样了。”彻辰挑了挑眉,继续去啃自己的卷饼。
  巫祝被他那声老师叫得半天没反应过来,从手指一路僵到了脚趾尖儿,总觉得不过是认识两日,他与彻辰之间便已经有些诡异了。
  他突然蜷缩起来,将脸埋在臂弯里。彻辰见他这样,有些被吓着了,赶忙问他怎么了。
  ……赤鹿磐的当季,风也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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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巫祝原是想按先前所说,开始教他吹合欢笛。可芽玛和芽娜却已经先搬了一堆事务与课业来,在他的桌案边围了一座山,于是彻辰只得去处理那堆杂七杂八的破事儿,而巫祝则来到园子里,打量他的那些花卉。
  虽然已经给是初秋,但彻辰的庭院中很暖和,花开得就像还在盛夏。彻辰托着个腮帮子,坐在木榻上看着巫祝在院子里修剪那些枝条,身边跟着芽玛芽娜。
  庭院的角落里有一丛线线绕绕的奇异植株,那些鲜红的线条从花心处探出,盘着花茎而下,绕在指尖上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巫祝心情很好,从芽玛手中接过了剪子,剪了几朵下来,取下那些红线,走到彻辰桌前,把线绕在了彻辰的笔上。
  那线脱离了花心后香气愈发盛。彻辰举起那杆子笔,扯了扯嘴角。
  “这是做什么?”
  巫祝好心情地道:“看你写得无趣,逗你一逗。”
  彻辰好笑道:“确实,心情好多了。多谢。”
  巫祝眯了眯眼,于是回到了庭院里,继续打理那些快要枯死的娇花弱叶,芽娜在一旁替他指着,芽玛帮着他拿那些物什。
  往常两个小姑娘跟着他也着实觉着无趣,服侍他左右,看他被那些字闹得头昏脑涨,眼前都冒白星,自个儿也无事可做。如今巫祝来了,帮着他,带他看看走走,她们也是很开心的。
  上一回胥之明来,他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了,大约莫是几年前。流月有些钝了,他嫌有些麻烦,想问了鲁堪巴磨刀的法子和磨刀石回去,有空自己打磨一下便可。
  那时候他使刀已与流月浑然一体,身法灵动,叫鲁堪巴兴奋了好一阵。那些日子里,胥之明无事可做,便跟在他身边。
  胥之明在他身边呆了几个下午后,评价道:“你这个人,着实无趣。”
  彻辰与他交情不浅,翻白眼已是轻车熟路:“我整日在这里看这些天书,当然无趣。”
  胥之明却说:“这不一样。你如今这样,就没有一个在你自个儿家里的感觉。这事我最能说上一两句了。我爹不喜欢我,我在家里也不受待见,我爷爷是待我最好的了。我在家里呆着的时候就觉得吧……好像是去别人家里做客,还是那种不怎的往来的人家,相较之下竟然还是上我做职那里来的舒坦,人人都与我很熟,我虽是头子,却与他们也是好友,出入往来皆是勾肩搭背一同走,那才是勉强有家的感觉。你在这个皇宫里,虽然长在这里,有你爹,有你妹子,也有好友,但是并没有人能够随时随地陪着你。”
  他那会儿不以为然,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多少年了也习惯了,没必要矫情。只是巫祝这个人实在是奇妙。
  他突然觉得很舒服。
  不是那种窝在柔软的被窝里,或者蹲在冬日的火堆边的那种舒服,而是有人陪伴左右,让他很是闲适的舒服。胥之明的话渐渐明了了,这像是一个真正的属于他的家,就算他忙得焦头烂额,也有人给他烫一壶热酒,替他打理那些他来不及看顾的小花小草。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喜欢巫祝。
  虽然才认识一日左右,但又仿佛是早已熟知。巫祝的那个软性子是强硬不起来的,于是他也不会去对他大吼大叫,只管顺着他的毛,安抚这只身心俱损的猫。而他性子跳脱,巫祝便也不会硬要他贴着板凳不许起来,该玩时就玩,该办事时就办事。
  挺好的。
  彻辰觉得他与巫祝说不定是受到了雪狼神的照拂,巫祝怎么想的他不晓得,但是他是如此觉得的。他贵为世子,于是没有除了芽玛芽娜和胥之明之外的朋友,芽玛芽娜终究与他隔了一个主仆,而胥之明远在中原,又时常懒得回应他,他只好有了什么事自己扛着。
  巫祝让他有了一个错觉,一个他能在他身边像只小狼崽一样撒娇求顺毛似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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