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的水母&蓝蓝的海————Kamiavee

"是的，我去过了，什么也没有。"
"K'nana呢？"她好像打算把她写的地方重复一遍。
"全部--你说的地方我全部打听过了，甚至还去了些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都没有......"Alex调整了一下声音，刚才似乎开始激动了。"我马上就回Berkeley......"
"......"又是停顿，然后对方继续说："好吧，既然你这样决定......衣服我已经帮你洗好了，过来的时候记得取。"
"好的，谢谢......"Alex打算挂上电话--
"等等！你现在在哪儿？！"Amber好像想起什么要说！
"我，我不清楚......等等！我看看街名......"Alex寻找到对面马路交通灯上的指示牌。"好像是在第17大道。"
"呵！真是有趣！"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听上去很生动。"那条街上有一家意大利餐厅，L'Addriera，那是我以前拉大提琴糊口的地方！呵呵......你好像把我们在L.A的生活痕迹都走了一遍。怎么样，去里面看看吧，那里的火腿做得不错--最好要一份豌豆闷火腿和鲟鱼沙拉。"
"谢谢，只是现在吃晚餐还太早了。"看来Amber对Nick的事表现得完全不在意，Alex的感觉也没有之前那么沉重了。
"现在去还可以有位子，不然就被订坐的人占光了！"
看来Amber的意思是让他非去不可了，Alex觉得把这当成单纯的观光也许以后想起来会好受些--"好的，我会去的，现在！然后就直接开车回来......是的，我会小心的，别太担心......回头见。"
电话终于挂上了，Alex长舒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寻找起这条街上的L'Addriera餐厅。

跟Amber估计的不同，这里的客人很少，不单因为现在还没到就餐时间，Alex到门口的时候，门口的应侍甚至没问他是否订桌就领他进去了--安排在靠窗的好座位。
从环境来看，这的确是个有相当年头的传统意大利餐厅了：裸露砖纹的暗红内墙，墙上挂的依然是真正的油画，而非粗糙的印刷品，虽然创作它们的艺术家可能只是些无名小卒；连桌布的边角都绣着店主家族的缩写字母--"A"。Alex毫不怀疑这里曾经的兴盛，他仿佛看到Amber坐在那边的舞台上和乐队一起演奏的情景，虽然现在，那里是空的。
整个餐厅的人寥寥可数，就餐者不足五人--包括Alex自己。
这是个好地方，对思考来说。
"请问是现在点餐吗，先生？"
"哦--，不......"--这个声音......
Nick！？
的确是他！--Alex转头看到了手捧菜单的侍者，看到他朝思暮想的那张脸，那张三十分钟前还让他觉得永远都不能再见的漂亮面孔。
"Nick！"
他简直失常了，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紧紧地；他的呼吸紊乱不堪，甚至连视觉都开始模糊起来--怎么办？怎么办？！他找到Nick了，可他现在该怎么办？！
"行了！先生，请你放手好吗？我现在在工作中！"
Nick的样子好像完全不认识他似的，他说话的语气那么平静，就连Alex夸张的举止都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镇静--餐厅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们！
"不！Nick，我是Alex！你不可能说不认识我！"Alex稍微压低嗓门，但手依然没有放松。
"是的，我知道你是谁--Alex，Alex Hamilton。"Nick没有转过脸来看他，只是慢慢掰开Alex扣在他手腕上的手指，把它们放开，重新拿好菜单，拍理一下衣服--侍者的制服。"不过--现在是上班时间，而你是这里的客人，请你不要影响我的工作好吗？"
不--Nick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在这里工作？！这根本就不适合他！那身制服穿在他身上可笑极了！
"不......你在开玩笑？！我是说，这怎么可能？工作？......"Alex茫然地望着Nick，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些答复。
"不管你怎么想，我现在要招呼其他客人了--需要点餐的时候请叫我。"Nick完全没有要跟Alex叙旧的打算，他转身准备离开。
"不！现在--我现在就点，请你回来好吗？"除了哀求，Alex找不到其他语气来对Nick说话了。
"呼--"Nick仿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重新站到Alex面前。"好吧，请讲。"
"一份豌豆闷火腿和鲟鱼沙拉。"Alex想都不想就说出了脑海里出现的印象。
"需要喝的吗？"
"一杯水，谢谢。"
"好的，请稍等。"
"等一下！"Alex不相信这样就完了。
"还有什么？"Nick的表情似乎只是等他说出别的什么菜名。
"......坐下来跟我谈谈。"他一定是晕头了，怎么会对侍者提出这样的要求？！
"现在不行！你想我被炒吗？"Nick严肃地盯着Alex，让他弄清现在的状况。
一件东西坠落了，Alex清晰地听到它撞击地面时清脆的破裂声，他奇怪，Nick为什么对这一情况无动于衷。
"有什么话，下班后找我说，好吗？"
离开时，Nick小声的说了一句，似乎还带着微笑--就像是咬着他的耳朵说的！Alex心中的某些东西，融化了。
CHAPTER 21
惩罚

奇迹！
只能是奇迹--居然让他在这里找到了Nick！
如果没有Amber的电话，如果他当时没有走到17大道，如果他没有接受Amber的建议进入L'Addriera，如果......
一切都是注定的，不是吗？
Alex欣喜地笑了起来，他抑制不住全身激动的颤抖，他只能一点点地呼吸了。
还有十分钟--距离L'Addriera打烊还有十分钟了！他马上就可以亲近Nick，跟他说话了！
将近一年的分离，到现在只有十分钟的等待了--几小时前，那还是遥不可及的永远！
他想立刻拥抱他--十分钟后，他从L'Addriera里出来时。
他出来了！换下制服，穿着长袖的T-shirt和牛仔裤，懒洋洋地向街对面--Alex等他的地方踱了过来。
"好吧！说你打算去哪儿谈？"
老天！他比一年前更英俊了，甚至在看到他的第一眼，Alex的心跳就达到兴奋时的频率；他那双变幻莫测的眼睛，依然在对他传达着暧昧的情意，以至于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表现出之前的荒唐之举。
"我......我们可以去你住的地方吗？"Alex想都不想就说出来了，后来他意识到，Nick当时肯定在心里笑死了。
"你是说单独谈，呼......，恐怕不行--我现在跟别人住一起。"Nick一边说一边掏出烟和打火机。
别人？！什么人？！......好了，冷静下来，他也许有一个室友，就像那时候跟Amber一样--Nick从来不会照顾自己的生活。
"你住哪儿？"Nick吐出一口烟后问Alex。
"Motel。"Alex突然想起来L.A的目的--"我来L.A找你。"
Nick抬抬眉毛，表示他对这句话的反应，片刻，他继续说："是吗？这么说你找到了。好吧，你可以回去了，告诉Amber他们：我在L.A过得不错，能养活自己。"
怎么会这样？！
Nick怎么能对他这样说？！--Alex的心情顿时比几个小时前还要失落，甚至凄凉。
"你开车了吗？要不我送你回Motel？--既然我们都没什么可说的话。"Nick没有看到Alex的表情，他转身向对面走去。"你得先跟我走一趟，就在附近，我住的地方--车停在那里。"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在路上，像一名向导带着他的旅客。
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一言不发，哪怕他真的对你毫无兴趣了，至少你们得把下面的时间轻松地糊弄过去。
"嗨......过得怎么样，Nick？"话一出口，Alex就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他不是说了吗？--过得不错。
"不错，你呢？"
真好，现在变成了僵硬的寒暄，比一言不发更尴尬！
--至少他对你说话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已经一年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很好，我是说，跟以前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自从认识了Nick，他的生活就乱套了，他的心情像爆发了火山，哪怕那震撼的发作从此销声匿迹，它留在地形上的起伏不平是不可能像当初制造时那样瞬间消失的。
又没话可说了。
当然，你们已经有差不多一年没有联系了，每个人的生活都起了变化--一年，可以产生很多东西，也可以消灭很多......
Alex突然想到什么，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Nick！你知道吗？Amber生孩子了！一个男孩，你的儿子--你现在是一名父亲了！！"
"是吗？这么说她成功了。"Nick的语气里丝毫没有Alex预想的兴奋，好像他听到的只是克隆羊或者别的什么动物生产后代的消息。
"你不激动吗？！"Alex对Nick的表现感到气恼，先不管他是不是因为对自己的不满而故意这么说--他怎么能这么轻佻地对待自己孩子的诞生？！
"有什么好激动的？这是我们说好的--我输给她的。"Nick说得还是那么不以为然。
Alex感到不可理喻，他怎么能这样描述他的儿子，可爱的Coby--一件打赌的战利品！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看在上帝的份上，那是你的儿子！--不是什么赌注！"Alex终于放开了嗓门，他停下脚步，冲着Nick的背后喊。
Nick也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慢慢走到Alex面前，停下，在离他很近的位置。
"那当然是一件赌注，只是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把他给出去......"他的脸向Alex凑过来，几乎触碰到彼此的鼻尖。"--因为我根本就不认为我会输！"
说完，他离开Alex面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继续向前走：
"走快点，马上就到了，把你送到Motel后，我还得回来睡觉--端盘子的工作简直累死了！"
是吗？原来这只是他的一场游戏，他不喜欢失败，这让他觉得没面子，他走是为了保持他的尊严。
那么，他现在的出现是不是让他觉得很讨厌？难怪他会这样跟他讲话--他再一次伤害了Nick的自尊心。
"Nick，我......"
"回来得真准时--亲爱的......"
Nick面前的门开了，在Alex打算就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作出最后的道歉时。
开门的是--
Daniel Stipe......
"我告诉过你--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对于现在这场复杂的局面，Nick轻描淡写地对Alex解释道。

"我，我很抱歉......"
Alex还是把话说出来了，但初衷已经改变，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入侵者--入侵到Nick和Stipe目前的生活中。
"你来干什么？"Stipe的语气听上去格外恼火，这是可想而知的。"他是怎么找到你的，Nick？"
"他到餐厅吃饭遇上的，完全是巧合。"Nick似乎不了解Stipe对Alex的威胁有多大，或者是他们现在都不把他当回事了。
"他打算干什么？让你回Berkeley？"Stipe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Alex。
"也许吧......是Amber他们让他来的--鬼知道他们听谁说的我在这里！"Nick已经抛开Alex，跟Stipe单独对起话来。
......
再没有比现在更蠢的事了！
当你找到那个曾经说爱你，但被你拒绝的人；走到他的面前，请求他的原谅，想对他说：你那时的决定是个错误；结果却发现他早就不把你当回事，并且有了新的恋情了--不管他和Stipe之前是否在一起过。
太可笑了--原来命运就是这样惩罚他的！
Alex感到四周在旋转，他希望能尽快从这场闹剧中脱身！
"我，我想我该走了......我还要上课......不，我是说我得先回Motel把车开了......"--还能怎么样？呆在这里看着他们，也许他们还会当着你的面接吻，证明他们生活得有多幸福！
"等等--我说了会开车送你的......你去哪儿？！见鬼！"

CHAPTER 22
宣布

看着对方奔命似的从他面前跑开，Nick本能地追了上去--Alex的那副表情简直是失魂落魄了，像他曾经的那样。
"你跑什么？！这儿晚上很乱！你根本不熟悉这里！"似乎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使他停下来，Nick不得不从后面把Alex抱住。
"你怎么了？......行了，冷静点，我......送你回Motel。"Nick感觉到对方的挣扎在慢慢平静，他松开紧束着Alex的双臂，对着他的耳畔轻声讲道。

"你确定现在要送他回去？我是说，不如今晚留他在这儿过夜？"Daniel再次询问Nick，虽然他现在已经让Alex坐在车上了。
"你想让他在这里发疯吗？！行了，我送了他马上就回来！"Nick吻了吻Daniel的脸，算是道别，然后进到车里，拧动钥匙。
"不，亲爱的，你不会回来了......"望着Nick远去的汽车，Daniel把手指放在嘴唇上，惘然地言语着："我很了解你。"
站在门口好一会儿，Daniel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你住的Motel在哪个街区？"Nick决定先搞清楚此行的目的地，因为坐在他旁边的人根本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打算。
Alex还是告诉了他地址--看来他的思维仍然是清晰的。
太不可思议了，Alex怎么会找到这里的？！--好吧，他自己也解释过了，那是碰巧。
也许是太不巧了呢？他的生活才刚刚走上正轨......或者说，刚刚适应另一种生活--不需要思考的生活。
他说是Amber叫他来的，因为她生了个儿子--想到这里，Nick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为这个世界创造了一个新的生命。
有种欣喜在产生。
"他叫什么名字？"这样沉默下去太压抑了，Nick觉得该有些话说才行--这是他目前唯一愿意说起的话题了。
"谁？"
很好，看来他们能在接下来不多的时间里好好相处下去--然后，彻底不相干。
"Amber的孩子，那个男孩。"
"恩--"Alex清了清嗓子："Cobalt。我们叫他Coby。"
"Cobalt？！--该死，这是他妈的什么怪名字？！"Nick感到气愤，他的儿子怎么被Amber那女人取了这么个愚蠢的名字--一种化学元素！
"是的，是挺怪，如果你看到他的话就不会这么觉得了--那是他眼睛的颜色。"Alex说话的语气轻松起来了。
"钴蓝色？我是说，那孩子是蓝眼睛？"Nick说着，通过后视镜看了看Alex。
"是的，蓝眼睛，跟他妈妈一样--淡蓝色的虹膜。"Alex说到这里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这时候，Nick才注意到Alex身上的变化--真是有一年没见到了！
"你把头发留长了？"
Alex抬起眼皮看了看挂在眼前的刘海，吹了口气："是的，我觉得这样更适合我。"
"那的确很适合你。"
透过黑色的发线看到那双蓝眼睛，会让人产生不可抑制的情欲--Nick赶紧把视线移出后视镜。
"你把头发剪短了。"Alex回敬他一句。
"噢！那是随便剪的。"
"的确。那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你，我是说，我比较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他真的在还击了--Nick无可奈何地抬抬嘴角。
"还在学建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错过了Alex这一年的经历。
"当然，不然干什么？！哼......"Alex的笑，似乎是在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