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先生去公司前特意叮嘱,让你不舒服就不要下床了,今天就在床上吃饭吧。”
“啊?”
闻远怎么都想不到祁瑾然还会跟薛蓉说这些。
薛蓉大概是怕他尴尬,送完早餐就走了。闻远早就饥肠辘辘,闻到食物的香味,也顾不上自己的脸面了,端起粥就开吃。
嗯,好香……
吃完早餐,在房间里看了会儿电影,他就闲不住了,想出去走动。然而一出房门,薛蓉不赞同的视线就扫了过来,弄得闻远没办法,只好溜进了祁瑾然的卧室。
他自己的房间里东西很少,也没几本书,反观祁瑾然的卧室,几乎相当于半个书房。他从书柜里随便抽了本书,躺在新换的床单上,翻看起来。
等翻开了,他才发现自己抽的是本油画赏析,里面还有祁瑾然的注解。闻远抚摸着上面祁瑾然俊秀的字体,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杂物间里那副画。
给祁瑾然画那副画的,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他在祁瑾然心里,又是什么地位……
他想得正出神时,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张怀特发来的消息。
——听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没来上课,不要紧吧?
闻远放下画册,回复道:没事,就是个小感冒而已。
张怀特:上次说的周末去探店,还去吗?
闻远:我当然想去,不过我得看看到时候有没有空。
张怀特:啧,不会还要征求你老公的意见吧?【滑稽】闻远:怎么可能!是因为最近要筹备婚礼,要看场地,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
张怀特:【白眼】行了别秀了,能去就跟我说一声,我好定时间。
话是这么说,晚上祁瑾然回来后,闻远还是试探地问了句:“这周六没有什么安排吧?”
“怎么?”祁瑾然微微眯起眼看他。
闻远刚要张嘴,祁瑾然便干脆道:“不行。”
闻远顿时皱起了脸,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一周才周六这一天假!
“为什么?”
祁瑾然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门票。
“郁恒送我的票,法国一个先锋派画家在国内首次办展览,就在宛城,我需要携伴侣出席。”
这个画展根本没有什么携伴侣出席的要求,最后一句是他瞎编的。
“好吧。”
闻远接过门票,有些苦恼。
“可是我不太懂欣赏画作……”
“正好去熏陶一下。你们做甜品不也需要灵感吗?”
闻远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点点头,答应了。
周六下午。
闻远换好修身的西装,跟祁瑾然一起出了门。
因为这个展览不对公众开放,所以画廊里人并不多。刚踏上台阶,闻远就看到了从另一头走来的郁恒。
“嫂子,好久不见啊。”郁恒笑眯眯道。
闻远脸色一窘,“郁先生,你别开玩笑了。”
郁恒比他大好几岁,叫他嫂子?他可受不起。
“你比我小,我叫你嫂子确实不太对。”郁恒挠了挠头发,忽然眼睛一亮。
“要不我叫你小嫂子,怎么样?”
祁瑾然额头青筋直跳,冷眼看着郁恒。
“你闲得慌是不是?这是画廊,安静点。”
“行行行,不开你老婆的玩笑了。”
郁恒耸耸肩,去正厅看画了。
“你老婆”三个字落在闻远耳里,让他脸颊有些热。他偷眼看了看祁瑾然的脸,后者专注地在欣赏长廊上的画家生平介绍,侧脸精致而俊美,没有半点不悦。
闻远心中安定不少,也开始欣赏画作。他不像祁瑾然那样储备了丰富的理论知识,了解各种绘画流派,但对于美的感知,他并不比祁瑾然差。
这些画里光线的运用,颜色的搭配,线条的勾勒,都十分大胆而新奇,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难怪被称为先锋派。
中途,闻远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还沉浸在那些画中,进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别人的肩膀。
“抱歉。”他连忙后退一步。
“长没长眼睛啊?”
青年抬起脸,俊秀白皙的脸上满是不耐烦。
“不好意思,我下次一定注意。”闻远再次道歉。
宁殊冷哼了声,懒得跟他计较,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往回廊走。
快到正厅时,宁殊停下了脚步。想到马上就要见到祁瑾然,他心脏便跳得格外快,全身的血液都在不受控制地沸腾。
本来那位先锋派画家是不打算在国内办个人展的,是他从中斡旋,才促成了这次展出。因为他知道,这种难得的画展,祁瑾然一定会来看。
果然,隔着重重人群,宁殊看到了祁瑾然高挑修长的背影。刹那间,无数回忆潮水般翻滚而来,他眼眶泛红,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背影。
三年了,他以为自己能忘记祁瑾然,可现在他才悲哀地发现,男人一秒都没有从他的记忆中褪色过。
人群中,祁瑾然一如既往地出挑,仿佛天上泛着冷光的皓月,恐怕任何人都想不到他身患残疾。他当初是多蠢,才会狠心离开这么优秀的男人?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宁殊胸口翻腾,懊悔,不甘,内疚,激动……他微微握着拳头,打了无数遍腹稿,调整了无数遍表情,正要走上前去时,一个身影擦过他,大步走到祁瑾然身边。
“瑾然,让你久等了。”
“没事。”
祁瑾然看着闻远,忽然皱了皱眉,伸手替他理了一下有些弄皱的衬衣领口。
“怎么不在镜子里照一下?”
“我没注意。”闻远讪笑了声。他穿西装的场合不多,很少注意这些细节。
感受着祁瑾然的手把他衬衣上的褶皱抚平,闻远心底暖洋洋的。
“待会儿要不要去吃东西?”闻远提议。
祁瑾然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想去黑天鹅?”
他猜闻远还惦记着那家新开的甜品店。
闻远点点头,黑眸闪烁着期待,看向他。
祁瑾然无奈一笑。
“行。”
“瑾然,你太好了!”
角落里,宁殊靠在墙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祁瑾然侧对着他,但他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他看得一清二楚。
即使当年跟他在一起时,祁瑾然也很少露出这种全然放松的愉悦神情。
然而此刻,他却对着另外一个人,露出这种表情……
宁殊秀美的脸开始扭曲,他满腔热血,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全部凉透。
作者有话要说: 炮灰前任存在的主要意义是助攻,大家放心这章留言随机送红包
第28章
好半天,宁殊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这才看清,站在祁瑾然身边的竟是刚刚在洗手间撞到他的人。
男生看起来二十出头,年轻帅气,穿着得体的灰蓝色西装,跟俊美成熟的祁瑾然站在一起,面容显得有几分青涩。
宁殊想起了发小说的话。
“听说是T大的学生,没毕业呢,长得还行。”
“好像是家里公司资金出了问题,他爸跟祁爷爷有些交情,就顺势攀上祁家了。”
“这才几个月啊,就要办婚礼了,好家伙,还挺有手段的。”
宁殊喉间一阵腥甜,似乎有血意涌上。
等祁瑾然跟闻远要离开画廊时,他跟了上去。
他策划了半个月,费尽周章,等的就是重逢的这一刻。就算再难堪,他也要继续。
“瑾然。”
清亮动听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祁瑾然的脚步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转过身,看到宁殊的脸,他眸中划过极大的诧异。
“你回国了?”
宁殊看着他的表情,心底无比失望。
他以为三年后重逢,祁瑾然多少会有些失态,没想到男人在短暂的惊讶后,神色很快平静下来,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路人。
“是啊,前几天回的,来看展,没想到正好碰到你。”
宁殊笑靥如花。
就算内心再怎么煎熬,他都要强撑着一口气。
“你身边这位是?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我们刚刚见过了。”
闻远认出宁殊就是他进洗手间时不小心撞到的人,有些讶异和抱歉地看着他。
“原来你是瑾然的朋友,刚才实在不好意思。”
宁殊看着闻远天真无邪的表情,心底陡然涌起一股阴暗的破坏欲。
他勾唇一笑,“说朋友不太恰当,其实我是瑾然的……前男友。”
最后三个字,带着浓浓的恶意。
闻远心头一惊,忍不住道:“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宁殊。”
宁殊……NS,一下全对起来了。原来杂物间里那副画的作者,就是眼前这个脾气不太好的俊秀青年。
闻远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反而释然了。想了想,他朝宁殊伸出手,温和道:“你好,宁先生,我是闻远,瑾然的伴侣。”
他语气不卑不亢,可听在宁殊耳中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他不敢相信闻远知道他是祁瑾然的前任后还能这么平静,这副表情一看就是装的!
“久仰。”宁殊假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两位还真是一对璧人。”
他看向祁瑾然,嘴里发苦,胸口仿佛灌了水泥,然而面上还是带着笑。
“瑾然,看到你幸福,我也放心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宁大画家吗?怎么回国了?”背后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郁恒恰好从画廊里出来,就看到了门口的这幅场景。当年宁殊为什么要离开祁瑾然,他也知道得八九不离十,想到自己的好友被这么一个徒有其表的货色伤透了心,郁恒就一阵来气。
“你的舔狗没跟过来吗?不应该啊。”他知道罗浩锌在追郁恒,讽刺道。
宁殊见到郁恒出现,脸都僵了。当初他跟祁瑾然在一起的时候,跟郁恒就不对付,不过为了祁瑾然,两人还是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现在那最后一点和平的假象也被撕开了。
“郁恒,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用舔狗这种话侮辱别人,我想不太好吧。”
“不说舔狗,跟屁虫总可以吧?”
“你——”
祁瑾然没耐心听这两人吵架,握住闻远的手,捏了捏。
“走吧,我们吃东西去。”
“好。”
踏进黑天鹅的大门,闻到蛋糕馥郁的香气,闻远整张脸都明亮起来。
“瑾然,我们吃这个,好不好?”
闻远指着橱窗里一款爱心形状,上面有两只黑天鹅的红色蛋糕。
“我都行。”
祁瑾然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闻远点了招牌黑天鹅蛋糕,又点了一份英式双人下午茶,包括三层甜点塔,两份水果茶,还有其他的小甜点。
桌上餐具精美,光可鉴人。窗外的湖泊美不胜收,还有几只天鹅在其中环游。闻远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张怀特。
张怀特:呜呜呜呜呜……你鸽我就算了还一个人跑去吃!【怒火】闻远:不好意思,今天正好跟瑾然在附近看画展,就顺便过来吃了。
刚发过去,那头就显示:您已不是对方好友,请开启短信验证。
闻远:……
行吧。
“怎么不吃?”祁瑾然看他一直低头在打字,神情有些不悦。
“嗯,你也吃啊。”
祁瑾然没什么胃口,刚才宁殊的出现,又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可更让他胸闷的是,闻远见到宁殊的反应。
他以为闻远听到宁殊是自己的前任后,神情多少会变得有些黯然,至少,不是像刚才那样,竟然还能笑着跟宁殊握手……
难道闻远就一点都不在乎他的前任吗?
想到自己当初在酒会上看到周云倾时嫉妒得发狂的心情,再对比闻远现在的反应,祁瑾然胸口有些酸涩的情绪冒了出来。
“诶……”
闻远忽然叹了口气。
祁瑾然眼睛瞬间亮了,期待地看着他。
“怎么了?”
这个迟钝的家伙,总算要开始伤心了吗?
“这个蛋糕实在太好吃了,可是热量也高,我怕长胖,怎么办?”
祁瑾然:……
“那就别吃。”
“不行,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吃呢。”
闻远挖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品尝到浓郁绵密的奶酪和芝士味道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瑾然,你也吃嘛,这个司康饼还不错。”
祁瑾然勉强“嗯”了声,叉了一块司康饼放进嘴里,只觉得索然无味。
回到水榭居,闻远发现祁瑾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想了想,估计是宁殊的出现,勾起了祁瑾然心底的某些回忆,毕竟是曾经在一起过的人,多少还是有点遗憾吧?
其实当时见到宁殊,闻远心底是有些难受的,不过祁瑾然当时拉着他就走了,他那点负面情绪还没开始发酵,一进黑天鹅,被甜点和美景包围,心头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只是,他有些好奇,当时听郁恒喊宁殊大画家,难道宁殊很出名吗?
吃完饭,闻远回到自己房间,忍不住上网搜了搜宁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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