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的晚会还要跳舞,傅之齐向周青意伸出手的时候,并没有想过周青意不会。
但是周青意犹豫了一下,把手给他,等傅之齐握住了,才小声告诉他,我不会。
好在那是首悠扬舒缓的歌,傅之齐跳得格外的慢,低声教他究竟该怎么做。
周青意踩了他两次。但是傅之齐让周青意抬头,说没关系,其他人不知道,不用害怕。
似乎是默认了,在他面前,周青意犯错也无所谓。
临走前,很不巧,一个小孩子跑的时候碰到了桌子,把饮料洒到周青意身上。
好在傅家有干净的备用衣服,让周青意拿去换。
厕所人不少,周青意给傅之齐发消息,说要等会。
傅之齐回说好,出来跟我说一声,我和严烨在一起。
周青意换衣服的时候一直在想,今晚要不要冲动一把,和傅之齐说开。
一整个下午,严烨说的话不停在周青意脑海中盘旋,让他心中那把野火越烧越大,几乎要烧尽他所有忍耐和伪装。
爱意怎么能够掩藏呢,那是违背天性的。
周青意换好了,走了两步,远远地看到傅之齐,就没有发消息。他步子轻快,觉得自己像醉酒的人,头脑是昏眩的,心里却莫名快乐,很想拉着世界一起跳舞。
傅之齐在的位置确实有点偏,需要周青意拐个弯才能过去。傅之齐的背影被龟背竹遮得隐隐绰绰,声音很低。
周青意听到傅之齐在和严烨说:“他是太小了。我也不赞成,不过拦不住。”
周青意脚步顿住了。傅之齐的语气像一盆冷水,顷刻间把周青意泼醒。他像是回到了那个坠入冰湖的冬日,即使被拉了出来,也依然觉得寒彻心扉。
而这次再没有人给他衣服。
周青意借着龟背竹的遮掩后退了一点。傅之齐的声音压得更低,听在周青意耳朵里,模糊得几乎失真。
“确实不该……但是做都做了,肯定要负责的。事急从权吧。”
傅之齐中途似乎叹气了。
严烨说了两句话,周青意听不清。
“嗯。”傅之齐接道,“太年轻了,他又是那个性格,克制不住自己。没办法。”
周青意从没听过傅之齐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有点嫌弃、充满无奈,好像话里人所作所为都是负担。
原来这才是傅之齐心中所想。
他差点就信了严烨说的,差点就要剖开心血,一表爱意……
差点就无法挽回。
周青意急匆匆地往回走,像是这样就能抹掉发生的事情。他越走越快,有人用惊疑的眼光看他,他也毫不停留。
周青意回到原点,深吸一口气,给傅之齐发消息:我好了。
回家的路上,周青意分外沉默。
傅之齐问他:“累了?”
“没有。”周青意硬邦邦地说,“我还年轻,不仅不累,甚至还可以通宵。”
傅之齐觉得奇怪。周青意最讨厌的就是傅之齐觉得他小,很少会拿这个说事。
想来想去,也就是今天看了傅奕和同龄人订婚,让周青意有其它想法了吧。
我也不累啊。傅之齐这样想,然后干巴巴地说,通宵伤身。
周青意要被他气死了。周青意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才八岁,八岁,差得连一轮都没到,为什么能纠结得跟十八岁一样!为什么偏偏是年龄!哪怕是样貌、性格、能力周青意都能改,却偏偏是年龄这个生下来就注定了的东西,叫他愤愤不平,却又无能为力。
周青意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了睡前。
傅之齐都以为周青意今天不需要他了,周青意却跟着他回房,在他上床后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不等傅之齐反应,直接跨坐在他身上。
动作之灵活,让傅之齐乱七八糟地想,周青意的腿真是恢复得不错。
但很快他就无暇去想这种事了。
周青意下面什么都没穿。光裸的大腿紧紧压着他的腰,傅之齐几乎马上就硬了。
“做吗。”周青意的语气像在说“干架吗”。
傅之齐完全不知道周青意受什么刺激了,但他此刻受的刺激很大。傅之齐闭了闭眼,推推周青意:“你先下来。”
“我不。”周青意很凶地说,“你不上我,我就自己动了。”
“……你喝醉了吗。为什么突然……”
“婚内性行为而已,”周青意打断他,“你不和我做,是不是看不起我。”
周青意话很无稽,语气也很冲,像在无理取闹。
傅之齐却安静下来。他看到周青意的眼眶微微发红。
究竟发生了什么。傅之齐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生理知识,发情期可以连着来的吗?
傅之齐叹了口气,说:“行,做。”
傅之齐伸手进去,帮周青意伺候硬了。周青意喘息着,俯下身,向傅之齐讨要亲吻。傅之齐和他接了个很长的吻,翻身压住他,和周青意对视了一会,亲了亲周青意发红的眼睛。
周青意今天不对劲。傅之齐努力温柔克制,但最后还是把周青意搞哭了。
周青意高潮的时候浑身乏力,但还是抱傅之齐抱得很紧。
傅之齐说要负责。行,那他就让傅之齐负责。
周青意一直都很有心机。
傅之齐请他跳舞,他先把手给傅之齐,才告诉傅之齐他不会,因为知道傅之齐做不出把他的手甩开这样的事。这一次也是一样。
他要先留在傅之齐身边,才敢让傅之齐知道自己爱他。
第18章
那一夜之后,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缓和。
傅之齐感觉周青意在生闷气。一个表现是,周青意又开始“您”来“您”去的了。
以前周青意说“您”是为了表示尊敬疏离,经常说的话是“谢谢您”和“麻烦您了”,现在则说些什么“您想做吗”“我帮您好不好”。
傅之齐说你正常点,周青意就说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傅之齐像是顺手捡回了一只很没安全感的小猫,养了很久,终于养熟了不怕人了,小猫开始一边亲昵地蹭他,一边用收起爪子的肉垫不停打他。
可恶!傅之齐仿佛能听到周青意在这样说。
傅之齐不知道原因,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哄。思来想去,一次下班亲自在路上买了几根冰棍,用冰袋冰好,给周青意带回家。
周青意盯着那袋子,好像又有点生气:“您是真把我当小孩啊。”
傅之齐没料到周青意还在记上回的仇,提着袋子在想该怎么处理。
周青意却从中挑出一根草莓味的,刷拉地撕开塞进嘴里,左手食指一勾,把袋子从他手上勾下来。
臭屁地走了。
傅之齐觉得周青意乖了那么多年,闹闹别扭也没什么,周青意却被他这种八风不动的态度气得磨牙。
周青意觉得自己要是再和他敌不动我不动地磨,磨个四五年也未必得他青眼。
但周青意又确实感觉,傅之齐是在乎他的。周青意只是不知道那究竟是对后辈的在乎,还是对爱人的在乎。
他要赌一赌。
周青意以前在家都穿宽松的棉质衣服,这次紧急网购了一件紧身白t和一条牛仔裤。裤子到手后他对着网上教程拿着剪刀比划很久,还是下不去手。最后随便把t恤下摆打了个结,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腹,感觉差不多够酷了,若无其事地晃到傅之齐面前。
傅之齐果然看着他的装束沉默了。
“你要出去?”
“对。”
傅之齐视线在他裸露的腰腹上转了一圈,周青意心想说我吧说我吧,快点制止我吧。
“……不怕冷吗。”傅之齐说。
这是重点吗?
“有暖气!”
“哦。”傅之齐说,又加了一句,“好吧。”
一阵沉默。
周青意绝望了:“那我走了。”
傅之齐终于问:“你要去哪里。”
“酒吧。”
傅之齐皱了皱眉。
“为什么突然想去?”
周青意手在背后攥成拳,心如擂鼓。
“酒吧里有……很多年轻人。”
傅之齐眼里总是温和的笑意淡了。傅之齐向后靠在椅背上,捏捏鼻梁,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今晚还回来吗?”
他看到周青意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但还是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
傅之齐觉得自己应该说“不回来也行”,但是试了两次,还是说不出来。于是若无其事地说:“要是太晚了,我可以去接你。”
“不用了。”周青意说,转身走了。
傅之齐一个人对着电脑,慢慢跟自己说,他是喜欢出去玩的年纪,在房子里闷了那么久,想出去也正常。
傅之齐压下心中鼓噪的危机感,向严烨要了个人。
周青意是一个年轻而未被彻底标记的omega,还要独自去酒吧这样的地方,傅之齐怕他被人欺负。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用打扰他。”
找来的人问:“那如果周先生要跟别人走呢?”
他听到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有声音道:“他愿意的话,就随他。”
周青意一出门就把t恤打的结解开,裹紧羽绒服,一直到进了酒吧也没有脱。
他要了杯度数很低但很漂亮的鸡尾酒,没有喝,就放在吧台上,趴低了,很近地去看。
他好像赌输了。
仔细想想,傅之齐好像确实没有要和他发展关系的意思。
傅之齐也并不喜欢和他上床,每次都要周青意厚着脸皮主动。周青意还总是被拒绝。
傅之齐始终戴套,也从不标记。
周青意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傅之齐是真的怕他哭。
周青意不想利用这一点,可是他越知道傅之齐会因为他的眼泪心软,就越控制不住地想要流泪。
明明那么多年都忍住了。
就像现在,傅之齐不在,他眼睛很干涩,但就是没有泪水。
周青意二十三年里没有长久地拥有过什么东西,他所有的执念、勇气和计较都用在了傅之齐身上。
周青意真的很想和傅之齐在一起。
周青意没有理任何前来搭讪的人,一个人坐到十二点,把鸡尾酒一口喝完了,打车回家。
他远远地从窗户里看到客厅亮堂堂的,开了门,傅之齐果然在沙发上等他。
周青意觉得很累了,连招呼也没打,上楼洗澡。
但是后来还是有点后悔,想,如果知道傅之齐会等他,应该早点回来的。
他们有段时间没做。他们之间都是周青意主动,周青意不主动的话,就什么也没有。
周青意依旧会每天去酒吧。待得不长,就八九点的时候去坐两个小时,看看别人喝什么,度数不高的话也来一杯。
几乎形成规律了。那块的人都知道有个漂亮的omega每天都来,可惜没有和任何人一起离开过。
有一天,周青意看到好多女生都在喝一款咖啡色的鸡尾酒,上面还加了鲜奶油。周青意问调酒师,调酒师说那叫爱尔兰之雾,度数不高。
周青意说行,来一杯。
那天暖气有点过于充足了,周青意觉得干,不知不觉就喝完了。调酒师问他还要不要,周青意犹豫了一下,续了一杯。
酒液口感润滑,是很温和的感觉。
周青意并不能确定是什么时候,他的头开始痛,世界颠倒,一切都变得模糊。
他闻到了熟悉的茶香。
傅之齐收到了一张照片。来自他派去照看周青意的人。
照片里,周青意抓住一个人的西装,和他靠得很近,头微微仰着,像在嗅闻。
附文是:那人的信息素很浓,像是乌龙味的。
第19章
“再开快一点。”傅之齐说。
司机说这是最快了,傅之齐嗯了一声,看向窗外,瞳孔倒映着飞快掠去的街景。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预想的那样大方。
时间倒退到五分钟前。
周青意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声音压得低,有点诱哄的味道。
周青意转过头,想看一眼是谁,手肘离开吧台时身体蓦地一软,不得已揪住了身侧人的衣服。
那个人释放出浓烈的信息素,嘴上问他:“不舒服吗?”
他们靠得很近,周青意已经闻出来了。
他的信息素里没有白桃味。
周青意闻着他冲鼻的信息素,感觉头一跳一跳地疼。
这一点也不是傅之齐的做派,傅之齐不会用信息素逼他。
周青意松了手,按住吧台,支撑着自己。
这个人继续说:“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想拉周青意。
周青意一把打开他的手。
“滚。”周青意喘了口气,“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模仿他。”
他满脸潮红,眼神却冰冷凶狠。
那人有些意外,不过依然没有放弃,反复地唤他“青意”“青意”。
周青意想,傅之齐才没有这样亲昵地叫过他。
“滚。”周青意再次说。
那人依旧想要纠缠,却突然另外有个人过来,动作很猛地把他推开了。
这个人不一会回来,坐在周青意旁边,但什么也没动。周青意睁大眼睛看了他一眼,不认识,就没管。
周青意慢慢伏低了。
他知道自己被整了。那酒的后劲太足,让他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好在背后的人还是心怀忌惮,没敢做的太明显。周青意头很痛,但身体不热,应该只是醉了,没有被下药。背后的人只是让调酒师撒了个谎,骗周青意自己点了烈酒,想让他“心甘情愿”地和别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