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高海那个蠢货真的和白家的这位有点什么发展,沈尧的事情恐怕就更难办了。
或许,也可以利用这件事?
徐信打电话叫助理来给他拿衣服,徐信下午还有一个杂志采访。
至于沈尧,沈家的葬礼还在筹备中,都不知道到底要筹备多久,说不定装二老的冰棺都快化了这葬礼的准备还是乱成一锅粥。关键不是沈家有没有钱办这个葬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房檐下边儿掉块瓦都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只是沈家宗族太大,家族关系盘根错节,各方利益牵扯其中,尤其在其中裹乱的,就是沈尧那位姑姑,以及她的那个女婿。
沈尧的姑姑为人非常浅薄,就是爱钱。她刻薄寡情,爱找麻烦,对亲人和狗一视同仁,能刮三分利她非得刮下三点一分,刮不下来还要阴阳怪气,一诉自家之“苦”,顺便炫耀自己的女儿女婿有多优秀,然后鄙视惊讶一条龙,扬长而去,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蠢气,偏偏还就能凭着她单纯的蠢毒气得人睁不开眼。实在叹为观止。
她这个人,就是典型的“底层派”,对和她地位相当的人百般践踏以得到心理安慰;对更底层的人口头关怀以随时彰显道德高点;而对比她高得多的人却又不分青红皂白的乱舔一气,谄媚的毫无智慧,好像一条百年没见过肉腥的狗。
沈尧已经会过她一次了,她仇恨沈尧有继承沈家的资格,还鄙视沈尧这块烂泥当初嫁给傅明衍“联姻”;但却独独对傅明衍百般谄媚,因为傅明衍是老板,是资本,是她开罪不起的人。
沈家葬礼原本可以中旬一过就举行的,硬生生因为财产分割和各种遗留问题拖到了月末,沈尧本想着回去主持,可是傅明衍的司机老许却告诉他最好不要回去。
因为傅明衍已经着手帮他处理了。
虽说傅明衍从辈分上来说是个晚辈,但他地位在这儿,又和沈家已故的的家主年龄相当,还是旧识,整个沈家没人敢真拿他当“姑爷”看,傅明衍的插手,显得自然却又强势,沈家很多想从中分一杯羹的投机者,背后没少骂傅明衍不是东西,上了老朋友的儿子还要拿人家的家产,悖伦离德,简直衣冠禽兽。
可那些人却也没什么办法,他们之中为首的沈尧亲姑妈都不敢动傅明衍分毫,傅明衍发话,他又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姻亲,谁还敢说什么,葬礼的事便定在了月底——正好是八月之前。
沈尧和张庭山约好了八月陪他一起去看师娘,就在沈家的丧礼尘埃落定以后。这一切本该顺利完满,可当张庭山突然把那八扇屏风的小画初稿拿给沈尧看的时候,沈尧却慌了。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他看得出张庭山的画无论从技巧还是整体设计上都比自己精巧的多。同样是仙人和山树,他自己重在人的华丽刻画,虽然仿了张庭山的笔法,总归还是浮躁了;而张庭山重在山水,同样是浓墨重彩,张庭山的笔仿佛蒙了层清水,那么漂亮清隽,让人如临仙境。相形见绌,沈尧前几天还在着急傅明衍为什么还没看到他的“创作”,但从这一刻起他反而祈祷傅明衍永远不要看到他画的那幅就好了。
第二天傍晚,高海回了碧海水苑,沈尧正要出门,老许开着车正在楼下等他,两个人正好在门口撞上。
高海回来一脸丧相,像是被谁蹂.躏了似的,见沈尧在穿鞋似乎准备出门,问:“傅总叫你?”
“嗯。许叔在楼下等我。诶,你什么时候也叫‘傅总’了,跟我不是一直‘傅明衍傅明衍’的吗?”
沈尧拍了他一下,看他眼底发青垂着头也不说话,转了转眼珠,笑的蔫坏:“小帅哥,该不会是被人白总给吃干抹净了吧?”
“去去去……别瞎说,什么吃干抹净……我们早就——滚滚,烦人,快去见你那老男人,被干/死了最好。”
高海被沈尧戳中痛点,看起来情绪不佳,倒头就栽在了沙发上。
沈尧还是笑,坐在他旁边戳他:“哎,白总那么漂亮,再说了,还不是你先招惹人的,怎么你反倒一副被人糟蹋了的小样儿,怎么着?是不是白总‘雄/风大振’把你给——”
“……沈尧!”高海咬牙切齿。沈尧笑着跳了一步,他的抱枕没砸中沈尧。
“你知道什么……她睡/我就算了,折腾我也忍了……但她还非要我去给徐信配下部电影的男二!”高海字字血泪,说完趴在抱枕上不动了。
第15章 纵容
“你说……什么?给谁?你给徐信配男二?”沈尧眼也不眨,惊愕地呆在原地。
高海痛苦的声音埋在抱枕里哼唧着:“我不想干,可是她非要让我去,说不去就要把我——”
“把你怎么样?”
“……把我‘鬼混’告诉我哥……”高海委委屈屈,显然对他这个哥哥十分害怕。尽管当初毅然决然离家出走,但他这颗“烈士”的心却仍然没练出“烈士”的胆。
“白鹭想让你去掺和傅明衍投的项目……她有没有说什么其他条件?”沈尧脑子一转,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来。
“有。”高海答的很干脆,带着一点委屈的哭腔,“她说要包.养我,还说让我进兴海做艺人,她会捧红我——可我真的没那么想红,就算想红也不想这么红啊。”
“她让你去兴海?”沈尧忽然笑了,“你傻啊,她明显是针对——”话说一半,沈尧看着高海好奇的表情,忽然又把话咽了回去。就算告诉他白鹭想要捧他来对傅明衍志在必得的肥肉掺和一道,又能怎么样?高海最多是拒绝白鹭,失掉这次机会罢了。于白鹭和傅明衍这种人来说,一个高海根本不算什么,没有高海还会有“低海”、“中海”、“地中海”,他们手里握着的就是资本的刀,想落在谁头上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只要公关和营销到位,傻子都能被捧出花儿来。
只不过是人家谈笑玩闹的功夫而已。
尽管对他和傅明衍或许会不利,但他真的有这个资格劝高海放弃这次机遇吗?
沈尧顿了两秒,笑起来:“她这肯定是针对你的套路啊,你高二公子平时风头那么盛,谁敢拿你?现在你自己离家出走了,人家还不趁虚而入,把你拿的死死的吗?”沈尧用肩膀撞了一下高海,高海听完更垮着丧脸了。
“……那我真的没办法吗,我哥要是知道我在外面被人包养……我就不是断两条腿就能解决的了!”
“噗,那你就早点修炼葵花宝典,省的今后没有出路。”沈尧损起来分毫不让,他眯眼一笑,坏的有点可爱,在高海的枕头砸过来之前顺着门缝溜出去了。
老许靠着车在楼下抽烟,等的着急,大腿都抖得能当发电机了。沈少爷时常任性不给面子,他亲自来接十有八九都是要超时,可那边那位可等不得,超了时傅总说不得沈尧,就只能说他,可怜老许接连抽了半盒好烟,烟灰还掉前襟上了,他正抖衣服上的烟灰,就看见沈尧一路小跑从里面出来。
“哎呦少爷,你可算来了,快上车,傅总还等着呢!”老许顾不得烟灰,赶紧给沈尧开车门。
前几天他还以为这小子失了沈家这个“娘家”靠山从此就得成傅明衍的弃子了,连车门也懒得给他拉,谁知道这中间被这小子使了什么手段,傅明衍竟然回心转意,反而乐意让他继续坐这个“正宫”的位子,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少爷看着这么“花瓶”,整个而就是妥妥的一小金丝雀,竟然也还有两把刷子,不简单。
沈尧钻上车,问道:“许叔,傅叔叔说带我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傅总今晚有饭局,跟一个大导演,还要我专程带着少爷你,少爷,傅总可是真疼你。”
沈尧一笑,也不接茬儿。老许这种人他见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人下菜碟儿,不管傅明衍是不是真的“疼他”,总归捡着对方爱听的说就对了。
不愧是能在傅明衍身边呆着的人。况且只看他一身的低调大牌,逢人微笑,说话滴水不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公司的老总,这气质这派头,跟在傅明衍身边的一个司机尚且如此,更何况傅总盛名。
见沈尧不理,脸上也没有多余的喜色,只是略微笑了笑便低头摆弄手机了,好像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的样子,老许心里暗自琢磨,这少爷没几天功夫不见,怎么就忽然转了性,以前说话为人那么浅薄,喜怒哀乐全在脸上,夸他一句好尾巴能翘到天上去,现如今怎么还学会藏了。许是沈家出了大事,孩子长大了吧。不简单啊不简单。
豪车绕着平江的高架开了半个多小时,最后开进了一家私人会所,停车场在地下,贴地的灯带明晃晃地夹道而入,戴着白手套的保安是识货的,一看见傅明衍这辆加重的商务豪车缓缓开来便鞠了一躬,一板一眼地指挥进道停车,老许下车给沈尧开车门,沈尧这才跟着他下了车。
会所很豪华,外围也很安静,林木绿化做的很好,老许轻车熟路地带着沈尧穿过几条亮灯的栈道,前台大厅灯火通明,但装修还是相对低调,虽然这些隔音板和泡沫墙每一块就要几千元了。
“先生请问有预约吗?”前台的男接待看见老许马上便迎上来,老许只是摆了摆手,指了指身后的沈尧,“傅总的人,我们少爷。”
“哦,马上带您进去。少爷请跟我来。”男接待在这里工作,穿的用的都奢侈,天天光鲜亮丽,见的人也非富即贵,许是见到的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多了,自己也有了点“人上人”的错觉,对于这种“被包养”的人便格外鄙视,其实这种鄙视根源可能还来源于某种羡慕。他自觉不比这位看起来估计成年没多久的孩子差多少,可他就没这样的运气,能坐在里面享受。
沈尧还是穿的比较普通,他自诩玩艺术,不是追求物质的人,夏天也就白衬衫配长裤,裤子有时黑色有时灰色,偶尔穿牛仔裤,虽然都是不带标签的那种高定奢侈品,但却没几个人真的能识货。
他察觉到了男接待对他不善的视线探究,但他并不怎么想理会。
电梯门一开,沈尧一眼就看到傅明衍坐在窗边,听到声音傅明衍也抬眼看到了沈尧。
“傅叔叔!”沈尧本想过去,可刚走了两步就发现傅明衍身边紧挨着坐的是徐信。他像是喝了点儿酒,肩膀挨着傅明衍的胳膊,双颊泛粉,粉面含春,沈尧过来时还在对傅明衍笑。不愧是影帝,三十岁仍然美得勾魂夺魄,二十岁的那些小鲜肉还比不上人家一半的气质。
沈尧站在傅明衍和徐信桌边,看了一眼徐信。
徐信像是刚看到沈尧似的,一愣之下却很快掩饰了过去,笑得天衣无缝:“啊,小沈,来坐,我们正在聊你呢你就来了。”
“聊我?”沈尧不动声色,也不制止他,坐在傅明衍另一边,当然也离着傅明衍还有些距离——他还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廉价。
傅明衍和徐信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络腮胡,脸挺长的,浓眉大眼,却也挺好看,不显得凶恶,沈尧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大导演了。
傅明衍带着笑,介绍道:“张宪,张导,是得过国际大奖的导演。尧尧,你也该认识一下。”
“张导好。我是沈尧,傅叔叔的家人,久仰大名,我很喜欢您的电影,那部叫《失落的母亲》,很深刻,不愧是国际大导演。”沈尧落落大方地微笑,伸出手去要握手。
张宪一惊,赶紧握手,连忙道:“不敢,小沈先生才是年少才高,我也对小沈先生久仰了。”
他倒还算是自然,只是略微惊讶于沈尧和传闻中的“纨绔肤浅”不同而已,相反他气质颇佳,相貌也非常亮眼,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漂亮。张宪提早就知道傅明衍有个漂亮的小男妻,还是沈家的遗孤。傅明衍凭着这场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利益婚姻白捞了沈家不少家产,人人都传傅明衍是谋划得当,说不定沈家出事他早有预料,所以当初才力排众议答应娶这么个不着四六的毛头小子,外面多难听的话都有,可这里面绝大多数却都是针对沈尧的,对傅明衍却少有人敢置喙,毕竟见了傅明衍的人没有不怕不敬不心里一动的。
可徐信听了沈尧这话却僵了一下。
沈尧从前对这种事情一向嗤之以鼻,他就爱混夜店玩机车给傅明衍闯祸,场面上的话他一概不会说,场面上的事他从不肯“屈尊”去做,所以徐信一度非常自信,因为傅明衍总得有个能带的出去的人选,沈尧虽然名正,却并不能“言顺”,所以傅明衍带出去一起出席各种场面的一直都是徐信,这让徐信曾经觉得离傅明衍已经非常非常近了,近得离登堂入室就差那么一层薄膜了——可沈尧忽然的变化却如同晴天霹雳旱田冰水,给了徐信当头一棒把他从幻想打入现实。
他终究不是傅明衍的身边人。
徐信是喝了些白兰地,刚刚这边的会所的经理因为傅明衍来而亲自送了一瓶上好的白兰地,柠檬都是在面前现切的。
这桌上三个人,傅明衍和张宪显然不能先喝,于是只能是徐信先举杯,他一向察言观色,太过精明。
“傅总,这酒还有,叫小沈也一起尝尝。”徐信给沈尧也倒了一杯,把柠檬和盐一起推了过去,沈尧笑着接了,却放在桌上:“哎呦,谢谢徐老师,还让您倒酒,真是不应该。可是傅叔叔,我今天在家喝了红酒,不敢再喝了,怕一会儿走不动道儿了,这酒……?”
傅明衍看着他,眼神有些纵容,却看不透深处:“那就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