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曜没说话,回手点了点青禾手里的箱子,那个人立刻就明白了:“您往里面看看,里面的更全。”
一边说,一边往里让,梓曜跟过去,在最里面,有一扇小门,打开是向下的楼梯,青禾是比较谨慎的,悄悄的给外面的人发了消息,不让走太远,她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要做好万老大突然反水的可能。
下了楼,地下又过了一个小门,里面豁然开朗,三五成群的玩儿着各式的花样,梓曜对这些事一向不懂,路过的时候留意看了,也看不太明白,索性就算了。
青禾一直手拎着箱子,一只手插在兜里,里面握着□□,梓曜回头的时候看到了,就拍了拍她的胳膊:“放松一点儿,没事儿。”
他们贴着边走了一会儿,又打开一扇门,领路到这儿就停了,示意他们可以进去,门上挂着帘子,梓曜掀开,见里面只有两个人,没见到修易,有点儿惊讶,但是没说话。
里面的人明显是早就得了消息,等人关好门,就抬了一下下巴:“钱带了吗?”
语气横的不行,眼神都是不屑,从上往下看梓曜,梓曜心里苦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往常走到哪儿,大家都是恭恭敬敬的,今天是个人,都敢损自己两句。
“带来了。”梓曜侧了一下身,露出青禾手里的箱子,其中一个人丢掉手里拿着的矿泉水,走过来就要接箱子,被梓曜一把抓住了手腕,给推了回去:“我得先看到人。”
他的语气,非常和善,有种谆谆教导的感觉,那人被他抓了一下手腕,觉得有点儿疼,甩着手回头看另外一个人,眼神似乎是在说,来的不是一般人。
梓曜看着他们明目张胆的使眼色,耐心的等他们沟通完,才继续说:“钱一分也不少,但是人我得带走。”
也许对方是觉得来的就是一男一女,没什么威胁,于是想了想,想到一个好办法:“二十万是本钱,还有利息呢?”
“哦对,还有利息。”梓曜和青禾对视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对方坐地起价的意图,他随手拽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二位说说,咱们这利息,怎么算呢?”
“按照规矩,六分利。”对方做了一个六的手势,梓曜忍不住看了青禾一眼,青禾也很想笑,就低着头,揉了揉鼻子,梓曜挪回目光:“哪里的规矩,六分利?”
其实刚刚提到利息,梓曜就明白,二十万是这里的,所谓的利息,应该就是这两个人交流眼神的结果,最后本钱归万老大,利息有可能就是他们扣下了,所以又追问了一句,想听听对方怎么回答,可没想到对方直接拍了桌子:“告诉你规矩就是规矩,没有钱,就留一条胳膊当利息吧。”
一个人拍桌子,另外一个人从旁边的屋子里,把捆着的修易拎了出来,摔到梓曜面前。
梓曜没看到他还好,一见到他,心里的火儿就压不住,张先生就走这么几天,他就把自己混到这里来了,这个本事,梓曜自认是没有的。
所以梓曜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对方的意见,虽说没见过一条胳膊的相声演员,但说相声嘛,终归是有张嘴就可以的::“就按你说的办。”
“有刀吗,我动手还是你们亲自动手?”梓曜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认真的样子让修易觉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接着,梓曜的手伸向青禾,接过她的□□,挂在手指头上递过去:“要不用□□吧,更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一分为二,互不耽误。
☆、扣
“喂!你是来救我的还是来害我的啊!”对面的两个人看到手枪还没有反应过来,修易立马就不干了,他挣扎着从地上抬起半个身子,瞪着眼睛看着梓曜:“二十万你都拿了,还差那几个利息钱吗?”
梓曜没理他,见对方没有动,又把手里的枪向前送了送,这个送枪的动作,让对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略微明白了些,这两个人该是万老大的人,如果是这里盯场子的人,不认识自己也该认识青禾,既然不是自己的人,梓曜也有意震一下万老大,让他收一收伸进别人家锅里的手。
于是他收回了手枪,用手轻轻擦了一下,眼睛落在扳机上,有些漫不经心:“你们最近生意做得太平,没了意思,就想弄点不太平的事情玩玩,要是万老大自己都能过手这样的钱了,那我们也就让兄弟们撤出来,咱们一分为二,互不耽误。”
梓曜的话没有说的很直白,他也不想让对方知道他是谁,觉得装装样子吓唬吓唬对方也就算了,他猜的不错,这话说出来,对方马上就听明白了里面的意思,万老大自己是不能放这种高利贷的,这些都是归耿峰那边管,如果不是十分了解情况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
所以,对方一时拿不准他是谁,态度自然马上就好起来了:“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早知道您是自己人,咱们也就不开这个玩笑了。”
一边说,一个人递上来一支烟,另外一个人就赶紧给修易解开了,梓曜推了一下对方的手,暂且不说他抽不抽烟,这个地方的烟,他碰都不敢碰:“原来是玩笑,我当是万老大有了什么打算。”
“没有没有。”对方赶紧否认,本来是小打小闹的事儿,闹到上边都知道,他们两个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梓曜给青禾使了个眼色,青禾把装钱的箱子放在了桌子上,按开扣子,露出里面的现金:“二十万整,您点清楚。”
对方这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像是又在沟通什么,梓曜也没有仔细看,修易连滚带爬的到了梓曜身边,伸手一指对方:“他们就是坑我,我根本……”
他的话没说完,梓曜就制止住了他,对方听到修易的话,就顺坡下驴:“既然是自己人,这事儿就算了,自家兄弟,这都是小钱。”
青禾明白梓曜的意思,压根就没有停留,直接转身回来了,钱留在了对面,她知道,这钱梓曜肯定不会带回去了,这是万老大办事不力的证据,下一次见面,梓曜且有的和他谈呢。
深圳的地头蛇不少,多半心底是服张昀泽的,对于梓曜这样的小孩子,他们的客气也都是看着昀泽,正因为这样,梓曜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一码归一码,我交钱你们交人,咱们也算两清了。”
他刚说完这话,就听到修易在旁边说:“不止是我,他们还绑了我一个朋友呢?”
梓曜听了,就回头看着那两个人,可那两个人摇头,说没有,修易立马就急了,指着对方“你胡说八道,你明明是把我们两个人都扣下了。”
他们这一行,对自己人都没有必要隐瞒,对方说没有,应该就是没有,梓曜扒拉了一下修易的脑袋,带他走了出去。
走出这个百货,街上还是人来人往的,梓曜给青禾使了个眼色,让他跟住了修易,这小子的眼睛转的飞快,心里估计憋着要跑呢。
梓曜猜的没错,人也安排的没错,修易一转眼睛就能看到青禾那副阴差无常的模样,什么心思也不敢动了,老老实实的跟着走到前面的拐角处,才看到他们停着的几辆车。
梓曜绕到驾驶的位置上,拉开门,让司机去后面和青禾他们一辆车,然后坐了进去,摇下车窗,给青禾使了个眼色,青禾拉开车门,修易被一脚踹了进去,车门刚关好,就被梓曜咔一声给锁上了。
“你用不着这样吧,像看贼一样。”修易对梓曜的行为十分不满,但毕竟人家刚刚把他从火坑里救出来,他也不好说翻脸就翻脸,只能埋怨了一句:“我能跑到哪里去,无非就是想把我朋友也救出来而已。”
梓曜压根没理修易的话,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就开出了很远,余光里见修易扒着车窗户回头看,心里觉得好笑。
他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看他恋恋不舍的样子,只怕这事儿他会想不开:“你今天到这儿来,是你那个朋友带你来的吧。”
“是我们一起来的。”修易见车已经开出很远了,只好作罢,气呼呼的坐在副驾驶,梓曜冷笑了一声:“人家不是说了吗,根本没留你的朋友,就把你自己留那儿了。”
“也是,他也没有什么钱,可能打一顿就放走了吧。”修易也看出来,那两个人对梓曜很客气,想来也不大会骗他们,就自己安慰了自己一句。
梓曜哭笑不得,他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是听不懂,怪不得让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那朋友和人家是一伙儿的,套的就是你这二十万,你走了,他们现在估计数钱分赃呢。”
梓曜见他呆呆看着自己,他还搜肠刮肚的想方设法反驳自己:“你仔细想想,他把你带去之后,是不是不管什么都让你玩儿了个遍,开始赢得多输得少,慢慢运气就不好了,自己的钱输没了,又介绍经理给你认识,借钱给你玩儿,告诉你早晚能回本,结果你越输越多,一直到二十万。”
修易觉得梓曜不像是混社会的,倒像是天桥上算命的。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梓曜都说的这么准了,他要在不信,那就是疯了,所以他点点头,实事求是:“是。”
“这么老的扣都能上套。”梓曜压了压想骂人的心:“真是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都去赌博了二哥!你还当自己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吗?”
☆、挣扎
“我……”修易听到他骂人,想为自己争辩几句,可刚开了个头,就不知道该怎么争辩了,梓曜也没给他争辩的机会,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问你,他们说借你二十万,借的是钱还是码。”
“……码”修易越回答越心虚,声音都有点儿听不见了。梓曜一副“我都多余问你”的表情:“对啊,人家根本就没动钱,一圈四个人八个点,都是托,就套你一个。”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修易面对梓曜的时候是心虚,当听到这些人都是托,就坑他一个,马上就转为了愤怒,一下子坐直的身体,安全带都绷的笔直:“他们这属于诈骗,这是犯法的,咱们得报警!”
“哎呦……”梓曜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揉着额头,气的头晕眼花:“你都去赌博了二哥!你还当自己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吗?”
修易还没见过梓曜被气成这样的时候,吓的也不敢在说什么,梓曜一边开车,一边劝自己消气,一边还要想后面的事情,这事儿到这儿还不算完的,俗话说嗜赌成性,这东西一旦沾上,就不是那么容易戒掉的,不过好在修易接触的时间应该不长,另外,外人都还好说,可张先生这一面,修易这关只怕要难过。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车上了高速,就只剩下梓曜自己的车了,其他的人回了旅厉,他要把修易送回家,路上车不多,梓曜回想了一下关于修易的事,他对他的了解,也就只是张先生在四川带回来的一个说相声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其他深入的了解,修易虽然机灵,但有些事,估计也并不知道。
“你知道张先生和路大哥的事儿吗?”梓曜转头望着修易,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窗外,不知道是不是在反省自己的过错,听到梓曜的话,回过神来,摇摇头:“我知道的不多,大多是从后台师兄那里,或者大哥那里听说的。”
这回答在梓曜的意料之中,他不太想在背后说张先生的事,可修易也不是外人,为防止他一次次往张先生的枪口上撞,多知道一些事情,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那你知道,我和张先生都在做什么吗?”
“你们不是大哥吗?”修易这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格,真是乐观的过了头,他伸出大拇指,做了一副不可说的表情,梓曜一点儿也没觉察出这有什么可笑的:“深圳,你所能想到的那些“大哥”做的事情,我们都在做,唯独除了一件,就是赌场。”
他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变道:“先生最先认识的,是路大哥的亲哥哥,叫路遥,路遥就是混迹赌场,最后欠下了五十万的债务,他这五十万和你不一样,他是真金白银的五十万。张先生当时还是一个跟着大哥混的小喽啰,被派去催债,结果路遥承受不住压力,就自杀了。”
“张先生在路遥的葬礼上见到了路大哥,出于愧疚,他就经常打听路大哥的消息,听说他去跑场演出,就让朋友介绍他到了旅厉,两个人就这么熟悉起来,先生为了路大哥,和当时深圳的老大反目,可这一行,远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个中恩怨掺杂在一起,想让先生死的人,比比皆是。”梓曜说起这些,就想起了那年仓库里,柯西玛一字一句的剜先生的心肝,当时他还不觉得怎样,但如果放在现在,他绝对会让柯西玛生不如死:“他不得不回来,不得不让自己不再受这些人的威胁,才坐到了今天的位置上,刚接手的时候,他就放出话,赌场的生意,他不碰,手底下的人也不能碰,这是他的规矩,我们光深圳就上千的弟兄,没有一个人破这一条。”
梓曜没有停在地下车库,而是进了院子,在门前的台阶前停了下来,熄火:“咱们玩笑归玩笑,你也知道我,外人怎么都好说,但张先生的话,我不敢争辩,你的事,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修易听到这里,才发觉事情的严重性,离开了赌场,他还以为事情结束了,没想到他的噩梦,才算是刚刚开始:“只要你不说,这件事就不会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