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让不答,林父的话更加难听。
“平时我怎么教你的,烂泥真是烂泥,从哪里烂出的果然就要从哪里烂回去!滚回去!”
“我烂,但这里不懒。”瓦口山是他最后的底线,林父说别的怎么说都行,唯独这里不行。林让说这句话时磨了磨后槽牙。
“你好意思说,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名义上,老子不来打断你的腿才怪!逆子,什么也不听我的,早知当初我断不该把你接出来,放在我身边抚养!”
即使没当面对话,林让也能脑补出他父亲的那副嘴脸。
一定青筋暴露,双眼瞪得比牛大,满面赤红。准不定那一张一合的嘴巴还会喷出星星点点的唾沫。
“嗯,我错了爸。”林让从包里摸出跟华子叼在嘴上,神色漠然麻木。
好吵。
多久才能甩开他们呢?
这个想法潜滋默长如同雨后春笋般种在脑内种下,生根发芽。
一旦种下,便摘不掉了。
“你知道错就赶快滚回来,别鬼混一天天的别以为我i什么都不知道!”林父一边暴怒一边传来林母柔切切的安抚声。
挂掉电话,林让只觉着太阳穴突突在跳,难得的好心境被搅得一团糟。
“结束了?”看着从外面走来的林让,萧杵泽端起杯水向他递去,“喝点儿水吧。”
“嗯,谢谢。”接过水杯坐下,林让冲他笑笑。
不用问,也能看出此时对面心情并没那么如意,强压着乐呢。
“早点休息吧,今天你很辛苦林机长,喝完水去睡吧。”萧杵泽冲他龇了龇牙。
“好。”语罢,林让将杯中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走,去睡觉吧!”
林让起身看向萧杵泽,示意跟着他往里屋走。
“走啊,愣着做甚?”见萧杵泽没动,林让一个跨步将他扯起,“难道你想睡沙发么?会着凉。”
“虽然是套二的房,但我只折腾了一间出来因为懒,另一间是放杂物的。”像是看破了萧杵泽的疑惑,林让可谓是讲得大言不惭。
你懒你骄傲。
“走吧,一起。你万一感冒了叫我怎么交差,山里挺凉的。”见萧杵泽仍未动,林让叹了口气,“都是男人怕啥,未必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男人和男人一起睡,萧杵泽当真是不怕的。
都是男人能有啥事呢?
不就是睡觉,who怕who!
这不是一个羞涩的事情......
俄顷,林让只听一道‘视死如归’的声音——
“睡吧,我跟你睡。”
作者有话要说: 哇咔咔,睡啦,嘿嘿。四舍五入....
☆、听妈妈的话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探出脑袋,把清辉洒下。
两人背对着躺在床上,谁也没动谁也不说话,可双方的呼吸声宛若鸿毛般拨撩,清清楚楚地钻入耳蜗。
难得有些紧张与拘谨,萧杵泽还未闭眼,正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看。
思绪不知又飘到哪里。
“你睡啦?”林让心里很是激动,心中像波浪鼓似的摇摇摆摆,久久难以平复。
真*做梦没想到,萧杵泽会应了他。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随之近上一步?
“睡了。”萧杵泽淡淡地回应道。
“这么厉害,睡着了也能对话。不是吧阿sir?”林让欲转身抬头看看,却被萧杵泽一手按下。
“别动,要睡了。”说着萧杵泽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增添了可靠性。萧杵泽想,睡归睡身体上的接触就还是别了。
“欸,那行。”林让动了动,把头枕在手上,“晚安。”
“安。”萧杵泽闭上眼,酝酿起美梦。
等林让醒时,身边的人已不见踪影。
吓得他心中一惊,不可能跑路了吧...林让起身穿上拖鞋走到客厅,眼前这一幕着实把他惊呆。
“你...”林让走到萧杵泽身边蹲下,“这是作甚?”
“锻炼”,萧杵泽正靠着墙倒立,见林让来后倒下腿重新站起拍拍手,“要一起吗?我可以教你。”
林让的表情有一瞬间撕裂,好比白釉瓷盘霍了一道口子,“哈...教我倒立么?这大早上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锻炼这种事便大可不必。”
“那就...”算了,吃早饭吧。萧杵泽刚开口还未出口的话便被扼杀在喉咙中。
“早饭,走我带你去吃咱山上纯棒棒的早饭。”林让嘴急眼快急忙打断对方尚未出世的话语,便‘灵机一动’转移话题。
“嗯。”点点头萧杵泽很是满意,一夜好眠后肚子又饿了。
从起床后他就饿肚子,可看林让睡得正香不忍打扰。
于是只好借着锻炼逼迫自己忘记饥饿,只不过越练越饿。
萧杵泽从早上七点硬生生等到了九点半,才等出了林让。也好在这哥们识趣二话不说也奔着吃早饭去。
这叫萧杵泽空虚的胃,很是愉悦。
“豆腐脑、茶叶蛋、鲜肉叉烧包和石磨豆浆个来两份”,林让带着萧杵泽来到镇上的‘李快乐早点’常常当地特色早餐,“麻烦啦,李哥。”
“嘚,好久不见哟小林儿。”李哥笑嘻嘻地开始忙活,没一会儿就端着豆腐脑出来了。
这玩意儿也是萧杵泽第一次听起,很是新奇。便忍不住多看几眼才动筷子。
“这豆腐脑味道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李哥家是我最喜欢的。”林让将豆腐脑推到他面前,叫他尝尝据说好吃得很。
白嫩细腻的豆腐花被浇上了一层辣子油,上面还点缀着五花八门的食物——
葱花,花生碎,芥菜碎,鱼腥草碎和榨菜碎。
不得不说,这碗豆腐脑看上去着实秀色可餐,萧杵泽并不迟疑接过碗便挖了一勺。
入口鲜滑即化,口味层次丰富仿佛在味蕾上舞蹈。
乱好吃。
“好吃。”萧杵泽头也没抬的扔下这句话,继续大快朵颐。
“那是,我说了不会有错。”林让笑了笑表里都很愉快,也开始埋头干饭,“美食真令人心情舒畅啊!”
一万热腾腾的豆腐脑下肚,从头到脚都热乎上。
充满了劲儿,使不完。
一声尖锐的叫声从街道传来,吓得萧杵泽差点儿刚剥的茶叶蛋捏碎。
——“卧槽泥马的,小瘪三你别过来!”
闻声看去,一只大黄狗正追着一...发行独特呈五彩斑斓色的年轻男人身后,男人一边哀嚎,大黄亦嚎。
一场人狗追逐战拉开帷幕。
“欸,干嘛呢。”林让拉住已然起身就差一头冲出的萧杵泽,“坐下来,吃饭。”
“不去没事?会不会被咬?”萧杵泽把茶叶蛋往嘴里一塞,目光紧跟着‘追击组’,咬紧了片刻不曾分开。
像极了眼珠子被粘糊上502胶水,动都不动。
“坐下慢慢吃,别噎着。”林让将豆浆推在他面前,让他别管闲事,“很多年了已经,阿三和任康天天都会上演这一出,大家早就习惯罢了。”
“哦...”转头巡视一圈周围,在座的众人皆熟视无睹萧杵泽才缓缓坐下,品尝起豆浆。
“嘿嘿,小哥吓到你了哇,莫来头滴。这臭娃娃跟他那只狗儿每天早上都要扯拐,好多年了,任康那娃儿...”李哥指了指脑袋摇摇头,“这儿哈不太对。”
李哥解答了萧杵泽的疑惑,但心里总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心慌慌。
“嗯,任康这孩子说来也惨。大抵是悲伤过度后——疯了。”林让叹了口气,把没吃完的包子搁在碗中,“不说伤心事了,今天带你随便逛逛。”
“好”,吃饱喝足后萧杵泽便‘涅槃重生’,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你老家吗?”
老家吗?这是...林让心底发苦。
涩涩的干疼。
“我家。我的家。”林让笑笑。
笑意不曾牵起,裤兜中传来几声‘呜呜呜’的震动。
-小让啊,你快回了吧。你爸现在很生气。
-他要知道你又跑到那里......
-听妈的话,先回吧。
-你为什么不听话呢?你乖乖听话不久好了么?你这么大了也该董事了吧?
-你为什么不可以和别的那种孩子一样呢......
“电话?”见林让拿起手机良久没有动作,表情略微僵硬。
“推销广告,没事。”林让冲萧杵泽眨眨眼,在埋头的一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阴霾。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都是为什么,永远都是为什么。
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亦或真有《百万个为什么》。
他便也不必为‘自己’的存在感到疑惑。
真烦啊。
“嗯,好。”萧杵泽见林让语气和表情与平日无异,也没再追问下去。
他俩…至多算个朋友,有些话自然不能随意问,随便说。
也便不用那般在意了。
对方不愿说,未必霸王硬上弓?
“去爬山,怎么样?”林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瓶水,把其中一瓶塞到萧杵泽手上,“山上风景算是不错。”
萧杵泽点头道:“好,都听你的。你说了算。”
瓦口山虽说外边儿的几匹山看上去确实不怎么样,光秃秃的。但里面的内容就丰富了,不单单只是翠沃成荫。
瓦口山虽说叫瓦口山,但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串山连成一片因为外形酷似瓦片,故而得名瓦口山。
而林让决定带着萧杵泽去的则是一座名为‘青砖’的小山丘。
虽说是一小山丘,但却是这边儿最为生机繁荣的山。山上常年种植果树因此便有许多鸟儿在那里安家,倘若出门看了黄历运气爆棚指不定可以碰见猴群下山觅食。
且山低有一淡水湖泊,打发时间的人们总会前去垂钓一番。
以及.......
一个并不算大的小屋院子。
林让和萧杵泽是走去的,一路上说说这,说说那儿。时间很快就过去,萧杵泽也借此机会说了他现下最关心的问题。
“林大夫,我想麻烦你一件事,不知道成吗?”萧杵泽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对方,“我妹她到时候希望你能多提点一二,照看一下。”
“欸,我还以为是啥呢。就这点儿小事你不说我也会的,放心。”林让呲了呲牙,拍拍萧杵泽肩膀让他放心。
“谢谢...”
“先不用急着说谢谢,我自愿的和从你嘴里说出的概念不一样。”林让揶揄地看着他,双手环胸抱起,“得...有报酬才行。”
报酬?什么报酬?
萧杵泽的表情有两秒的空白,似乎有些发愣。
没想到林让居然还有这一招。
“emm..怎么个报酬法呢?”萧杵泽挠了挠后脑勺,嘴角绷直紧抿着,“你说看看。”
林让眯缝着眼,嘴角挂上一副意欲不明的笑容,压着嗓音循循诱导道:“好啊~那就...给机长笑一个?怎么样啊~”
“啊?”萧杵泽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林让所说的‘报酬’居然是这个。
就听突然的。
“怎么?”林让悄悄把手机捏在手上,打开了摄像机。
首先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这么奇葩的要求,他也是第一次碰上。
就……
其实蛮尴尬的。
可他大脑貌似供氧不足而问出了一个智障问题:“怎么笑?”
话一出口,不只他连林让也跟着傻眼。
你说怎么笑?嗯?
强忍着笑意,林让右手呈握拳状抵在鼻尖,眼神飘忽象征性地咳嗽一声:“我教你?”。不得不说林让的表情管理真到位,虽绷着脸详装严肃可心里早乐得崩咔咔的。
林让将手机偷偷塞回去,喉结上下滚动隐隐有些紧张与兴奋。
双手做好准备,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让抬起双手在触到萧杵泽脸蛋时,不可察觉地往后一缩。
细微的动作转瞬即逝,再次附上。
左右食指共同开弓,修长白皙地指尖微微泛红,林让轻轻地使力把萧杵泽地嘴角往上提拉到一个完美的弧度。
林让心想,这口轮匝肌长得算是不错。
“嗯…”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林让扬眉稍加思索,“眉眼得弯一些,眯点儿。”
当林让微凉的指尖在触在他脸上时,萧杵泽手掌心沁出一层薄汗,连呼吸都放缓了大气不敢出。
心如重鼓狂锤,但需得面如寒潭之沉稳。
“这……样么?”他照着林让的话努力做出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无奈倒是显得更加酱油,一副要吃小孩的样儿。
林让忍俊不禁,无奈道:“你想想……你家妹妹高考成绩的事儿,嗯?”
听闻萧予高考成绩,他心中就跟涂了蜜,不自觉的眼眸含笑,嘴角轻扬。
萧杵泽笑时噙笑的嘴角,总能勾成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像秋夜的月亮,弯而明朗。
温暖的意思如淡水画层层晕染,感染着身边的人。
林让喜欢这份被渲染的暖意。
也喜欢他这太阳似的人儿,林让趁机掏出手机,一个快门按下:“嗯!就是这样很不错,你能多笑笑就更好。”
萧杵泽:“……”嗯。
“记着这份……这份喜悦的心情,请继续散发你的魅力吧。”站在背光处,林让侧过身泛笑的嘴角加深了笑意。
记住这份心情,喜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