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歌舞伎町救回的男人[现代耽美]——BY:步帘衣

作者:步帘衣  录入:05-31

  那是行走于热沙,干渴到绝望麻木时,在绿洲幽泉喝入口中的水。
  啜饮再多都觉得不够,想要更多。贪婪地竭取,不断深入泉道。
  若水是凝固之物,恐怕也不会细嚼慢咽,而是凶猛地撕咬,只求尽快将它吞吃入腹。
  被慰藉的不止是干渴的身体,还有苦痛到麻木的灵魂。
  太美好的事物,具有毁灭性的力量。
  因为见识了真品,仿品的低劣之处就被更加明显地对比出来,而曾将仿品当作真品的悲哀,也就随之加剧。
  他有多么狂喜,就有多么悲伤。
  灵魂深处传来如撕裂般的疼痛,为着:错过的岁月、不堪的悔恨,以及难以面对的悲哀。
  伊集院的唇离开,吻被中断,他像是在母兽腹部寻求存活必须的乳汁的幼兽,嘴焦急地追上去,想要继续,伊集院的手却抚上他的脸,阻挡住了他。
  “不想要,就早说,”伊集院那冷漠的声线,因为语气那么无奈,而显得万分温柔,“不要总是哭。”
  慈郎不知道自己在哭,也并不介意,他现在不想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他一直想要的,他终于得到的,就在距离这么近的地方。
  眼前这个人能够提供的温暖,之于他,就好像苹果之于俊太郎。
  俊太郎是训练有素的护卫犬,他不是。
  “想要。”
  慈郎听到自己说。
  这样自我中心的要求,太过任性,这样直白地道出苛求,也太过羞耻。
  可无法忍耐。
  “想要的,所以,”慈郎不顾一切地凝视着伊集院的眼睛,无暇思考伊集院会怎么看他,说出因为不会有人耐心倾听所以从未说出口的祈求,“抱住我。”
  要命。
  伊集院咬紧牙,一把扯松了领带。
  根本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但失算的不甘,此刻已经顾不上了。
  他将望月拥入怀中,俯颈吻下。
  一开始急切的交互,在伊集院的有心控制下,最终变成了依偎式的亲昵。
  伊集院拥抱着慈郎,他们呼吸相缠,时不时交换绵长的亲吻。
  伊集院冰凉的鼻尖描摹着慈郎的侧脸,慈郎安心赖在伊集院的怀中,只有紧紧抱着伊集院脖颈的手暴露了他的贪求。
  两个三十岁的男人,竟然像初中情侣一般温存着。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半开的纸门外,晨光落下屋檐,铁皮风灯如风铃般在风中微微晃动,残雪早已融化,慈郎终于看清温泉池那岸的那株梅花,更远处,是那座鼎鼎大名的白头山。
  慈郎望着那座山想,是不是可以一直这样,直到旅行结束,不要伊集院写什么遗书。
  可这个愿望显然没有被山神听到。
  前来禀报事宜的竹屋助理,应该是禀报了很重要的事,伊集院换了衣服要出门。
  两人分开时,延迟的羞耻感将慈郎浇了个彻底。
  伊集院还是不变的冷漠神情,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气,好像他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有时候慈郎真的很羡慕这一点。
  想逛就出去逛逛,需要什么打电话给套房管家,记得带房卡,伊集院走时嘱咐。
  慈郎本来不想出门,可是这栋温泉私院的日式风情太过浓厚,一个人待着让人心慌,加上刚才发生的事……慈郎最终选择出去逛逛。
  这里是伊集院买下改造并亲自命名的温泉旅馆,伊集院这么喜欢,难得来了,好好看一看也是应该的。
  或许能够找出,伊集院选择这里的理由。
  慈郎走出温泉私院,立刻有侍女迎上来,面对女性,慈郎还是比较紧张,尽量镇定地说明了自己只是想逛一逛,但侍女立刻派人开来了代步车。
  是高尔夫球场常见的那种电动代步车,慈郎在后排位置坐好,驾驶车辆的工作人员边开车,边为慈郎介绍[时烟去]。
  等车开出顶级套房所在的贵客专属区域,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没想到温泉旅馆的占地范围有这么夸张,慈郎在心内感谢侍女英明的决定。
  到达休闲区,慈郎走近网球场,场中有两对宾客正在比赛,慈郎曾对网球有些兴趣,也驻足观看了一会,小心与其他宾客保持了一个不会产生谈话的距离。
  网球场外是望不到边的广阔草场,视野极为辽阔,唯有一棵参天大树,四层露天吧台依树而建,每层设立单独卡座,风格变化统一,视野与隐私都互不干扰。
  慈郎走过去,在吧台小哥的提示下,用房卡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冰茶。
  他忽然听见有人轻蔑道:“我奉劝你,偷东西不要偷到伊集院财团的地盘。”
  谁?
  慈郎不解地看向对方,但几乎同时,他又听到竹屋助理的声音:“望月桑~看这边~”
  慈郎转过身,看到竹屋助理和伊集院在草场上,正向他走来。


第27章 数说谎次数
  慈郎一看到伊集院,温度就从耳根迅速蔓延开来,染上侧颜。
  毕竟不到两个小时前,他才意识到对伊集院的心意。
  而且那之后,他们两个大男人,竟一直以依偎的姿态与对方亲吻。
  都数不清亲了多少次。
  微风从广阔的草场吹拂而过,大上午的冬阳光线柔和,露天吧台虽然私密却也看得见旅客身影,远处网球场还传来击球叫好声。
  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却想着那样意乱情迷的画面,实在是……
  慈郎不与伊集院对视,只回应竹屋助理,也招了招手。
  原本还有些拿不准要不要走过去,但竹屋助理喊完竟然就小跑过来了。
  怎么这么急?
  慈郎询问:“是找我有事吗?”
  “哪里哪里,只是碰巧看到望月桑您在这边,所以帮院长喊一声,”满面笑容的竹屋助理,用亲切的语气,这样快速回答。
  然后,不等慈郎说什么,竹屋助理就把视线移到旁边那人身上,万分客气地问:“这不是西园寺小姐吗,有什么事?”
  被竹屋助理称呼为西园寺小姐的女性,容貌姣好,身穿名牌,颈间闪耀着钻石项链,墨镜架在发间,充满名门大小姐的气势。
  慈郎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位西园寺小姐恐怕是看到他的房卡,就把他当成了小偷。
  小偷。
  偷窃是犯罪。
  面对年轻女性,已经紧张起来的慈郎,想为自己解释,但还不等他开口,这位西园寺小姐就温柔地笑了起来,回应竹屋助理说:“并没有什么事,我只是自言自语,感叹天气真好。这样美丽的圣诞冬日,能够又一次在伊集院和臣桑一手创立的[时烟去]度过,真是让我感到非常的幸福。”
  她说到后面,已是彻底忽视其他人,只凝视着刚走过来的伊集院。
  任谁都能看出她眼神中的满腔倾慕。
  俊男美女,大概还门当户对,如此般配和谐的画面,让慈郎不知该如何自处,只得将视线落到地上。
  没有说话的余地,也没有解释的余地。
  幸好这时,从吧台那传来招呼声:“先生,您的冰茶。”
  慈郎得救般两步走到吧台边,脱离了刚才的画面。
  浅橙色冰茶,装在飓风杯中,搭配花哨吸管、青柠片和小纸伞,营造出度假氛围。
  他坐上高台凳,对调酒师道了声谢,身上忽然一重。
  伊集院越过他的肩膀,毫不客气地把冰茶往吧台方向退回去,用英文说:“给他换杯无酒精的浆果落日。”
  调酒师忍辱负重:“yes boss~”
  这么简单的英文,慈郎还是听得懂的,可他没明白,他本来点的冰茶不就是无酒精的吗。
  “我点的就是冰茶,并不是长岛冰茶?”慈郎疑惑问。
  伊集院示意慈郎看吧台上的提示语:“这里不做无酒精饮料,你点冰茶,就默认是长岛冰茶。”
  ……原来如此,慈郎了然。
  长岛冰茶常出现在影视中,是大众认知度很高的一款鸡尾酒,很多人第一次去酒吧,不好意思跟吧台交流,就盲目点这个。
  它是使用基酒、柠檬汁和可乐等原料调制而成。所以,它外观看上去像一杯冰茶(因此得名),而入口时可乐味又盖掉了酒味,似乎非常无害。
  然而,调制它使用的基酒,是由五种40度以上烈酒混合而成,所以这杯名字和口感都很无害的长岛冰茶,实际上酒精度很高,不知醉倒过多少人。
  如果慈郎是女性,吧台肯定会再确认一番,避免出现意外。但慈郎是成熟男性,又是个美男,看上去就不像没有饮酒经验,而且刚才慈郎点完单,就陷入了似乎是被美女搭讪的情况,所以吧台没有再次确认。
  调酒师把调好的浆果落日送到慈郎面前。
  柯林杯中,交织着热带橙与宝石红双色,如海边融化般的落日,杯口点缀着切片酸橙。
  慈郎尝一口,是混合了鲜橙、红莓等数类夏秋浆果,融合出清新香甜的味道。
  “很好喝,”慈郎对调酒师称赞。
  调酒师露出礼貌假笑。
  发觉异样,慈郎视线落到吧台上的提示,这才想起这里本来不做无酒精饮料,伊集院点单的态度太理所当然了,他刚才都没注意到这点。
  他正要和调酒师道歉,调酒师却兔子似的蹦到了吧台另一边。
  慈郎猛地后转脑袋,看到刚收回视线的伊集院。
  伊集院淡然道:“怎么?”
  这一刻,曾是公司职员的慈郎很理解调酒师,上司下了命令,不管员工觉得合不合理,都只能赞同并执行,这就是社畜的苦。
  慈郎答:“……没什么。”
  伊集院突然数道:“一。”
  “一什么?”
  伊集院不理慈郎的询问,淡漠地反问:“刚才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刚才那个女人?
  是说西园寺小姐?
  对了,伊集院怎么没和那位小姐交谈,慈郎将视线绕过身边的伊集院,往侧后方看去,没看到西园寺小姐,也没看到竹屋助理。
  伊集院上身微倾:“又走神?”
  太近了,仿佛被伊集院的气息触碰耳垂,慈郎几不可查地一颤,抬头看向伊集院,果然看到这人依然是那副高冷精英模样。
  真是。
  不打算做无用功跟伊集院计较,思绪回到问题,慈郎选择重复那位小姐的说辞,镇定道:“就是说天气真好。”
  伊集院却又数道:“二。”
  慈郎忽感不妙:“你在数什么?”
  伊集院为他解答:“说谎次数。”
  说谎次数?
  疑惑的慈郎微微一怔,随后红透耳垂。
  刚才在温泉私院里,伊集院说,说谎是要受罚的。
  而惩罚是……
  慈郎下意识要阻止,竟像不敢承认错误的孩子般抵赖起来:“我没、”
  伊集院理所当然地打断他:“三。”
  趴在书柜顶部,面无表情的猫,内心为狗狗无论怎么跳都够不着自己而得意着,一下一下甩动长尾巴,故意招惹狗狗跳起来。
  微妙的酸涩,羞耻的窃喜,不明的茫然,亲昵的心动……全都混杂在一起,慈郎不知该做何反应,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拿伊集院怎么办。
  慈郎只能凝望伊集院。
  这样的慈郎,实际上也对伊集院施加着影响。
  伊集院勾起手指,又轻又快地刷过慈郎抬起的下颚,没被任何人看到。
  这种爱抚狗狗的动作!
  “呜、喂!伊集院!”慈郎好不容易忍住无法自控的呜咽,种种情绪都不翼而飞,愤怒低斥,“都说了我不是俊太郎。”
  伊集院故意道:“我并没有喊错名字。”
  慈郎怒视他。
  这个人!
  “慈郎。”
  伊集院这样喊他。
  慈郎感觉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那冷泉般的清冽声线,被广泛评价为磁性又无情的,明明也没有柔和语调,为何听来这样温柔。
  慈郎像是忽然拾起了对那杯浆果落日的兴趣,啜饮起来,无酒精的特调鸡尾酒,此刻仿佛拥有令人晕眩的魔力。
  让他松口气的是,有人过来与伊集院搭话。
  这位中年男士身穿复古范的粗呢西装,很文艺的样子,不像是商政界人物。
  “院长大人,”文艺男士嬉皮笑脸地开口,“预祝伊集院财团更加顺风顺水,您押宝可真是从不会错,怎么样,给卑微的在下透露些消息吧?”
  伊集院冷漠道:“您在说什么?鄙人只是一介商贩,与贵报的时评专栏实在攀不上什么关系。”
  原来是专栏记者,慈郎想。
  文艺男士热情不减,说出的话却有些辛辣:“别这么冷淡嘛院长大人,森山要一那种关键时刻瞻前顾后的老家伙,这次居然玩的这么漂亮:数日前就表达了对本派支持岸尾诚参选的忧虑,埋下伏笔,春日美怜事件一再发酵,岸尾诚风评受损,耐心等到今日上午,再以力挽狂澜之姿宣布代表本派参选——这么毫无破绽的操作,我怎么看,都是当年森山要一手下第一心腹干将,伊集院和臣的手笔啊!”
  伊集院非常官样文章地客气起来:“您真会开玩笑,当年我作为年轻官僚,每日伏于案头,如螺丝钉一般做着份内工作,都已是倾尽全力,有愧老师的栽培,哪有什么手笔、操作可言。”
  慈郎听得内心一派惊涛骇浪。
  文艺男士意外地没有继续纠缠下去,一脸无奈道:“看来在下这等粗鄙之人,是不入院长大人法眼了,那就不徒惹您烦,但请您记得,在下可很是妄想,有一天能与您交个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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