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我[现代耽美]——BY:无虞

作者:无虞  录入:08-26

  语文英语倒是有笔记,老师上课讲什么就记什么,规规整整,从来不看。
  江声这次走把他那本大杂烩的理科笔记带走了,留下语文英语那两本薄薄的本子,夹在课本之间,看起来有些凄凉。
  除此此外,一叠书的顶端还放着一本草稿本,白纸,平时他想随手画点儿什么的时候江声总会撕下几张给他,一个月过去已经肉眼可见地变薄不少。
  陈里予顺手拿过来,想再撕一张下来干些什么权当消遣——画不了画就折纸玩,他会折简单的玫瑰花,还有能动翅膀的千纸鹤。
  然而下一秒,他翻开第一张纸看到底下的内容,就忘了玫瑰花和千纸鹤的事,狠狠地愣住了。
  在那些复杂的公式和演算过程之间,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几十个,一笔一画清清楚楚,“陈里予”。
  简直像是在一笔一画之间,将他的身体与灵魂摊开展平,满含温柔地细细摩挲过,安放在失重宇宙的正中央。
  太奇怪了……
  这不是他的本名,是他自己改的名字,和户口本学生证上的都不一样——大概只有班主任和教务老师知道这件事,连江声都还被蒙在鼓里。
  他死过一次了,在那晚冰冷沉寂的河水里,被不幸救起后便改了名,仿佛这样就能与过去划清界限,重获新生似的。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用,一个代号罢了,他纠结犹豫的性格不会因为改名成一个“野”字而自由生长,唯一的变化也只是念起来拗口些,很少被点名,除了江声也没什么人叫他。
  现在他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这个名字,思维便有些停滞,像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继而从陌生人身上延伸出诸多不切实际的越线幻想——高中生秘而不宣的暗恋戏码,被江声藏起来的心上人,苦思冥想里下意识写出的名字,诸如此类。
  然而心底里又有个声音响起来,告诉他,这就是你。
  这个人也许喜欢你——截至目前你展现在他面前的东西,换来了这些浮于表面又藏在心底的喜欢。
  可他心知肚明的,他还有太多江声不知道的坏毛病,太多溃烂肮脏的过往,创伤导致的不正常的心理和人格,口是心非拒人千里的本能……即使他有这样偏执的自信,笃定总有一天他能痊愈变好,但至少现在这些东西还藏在他无波无澜的皮囊下,像一颗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让他还不能毫无负担地因为撞破这个秘密而高兴。
  何况他也不觉得现在的自己哪里值得对方喜欢,又软弱又粘人,小孩子似的要江声照顾,还有些神经质,总连累对方一同承受他的消极情绪……也许只是他想多了呢,以江声这样直白的性格,就算把这几十个名字解释成练字消遣,他都觉得无可厚非。
  陈里予沉默良久,还是没有给江声发消息或是当面质问的勇气,只是拿出手机拍了个照,便把那叠草稿纸放回原位,权当作无事发生了。
  只是心跳还滚烫,一下一下敲在鼓膜上,他骗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了自己。
  坐两个小时的车到考点,用三个小时做完一百五十道题,吃午饭,再坐两个小时的车原路返回。
  比赛前江声还在认认真真复习,满脑子化学知识点和做过的题,心无杂念,连陈里予都没有想——这种状态持续到他比赛结束走出考场,就戛然而止了。
  去的路上满脑子化学,回来路上满脑子心上人。
  他在想该给陈里予补什么生日礼物——实话实说,这比化学竞赛难多了。
  两个小时靠着窗户冥思苦想,脑袋都磕红了,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总觉得陈里予喜欢的东西都离他很远,画具他买不起也不懂,衣服一看就不像他能选到的——十有八九还会被陈里予嘲笑品味不行——吃的喝的不长久,工艺品……算了,陈里予本身就是一件工艺品。
  最后还是下车时侯看到前面女同学的发卡,才恍然有了模糊的思路。
  他依稀记得刚见面那天,陈里予是戴着耳钉和戒指的,胸口似乎也挂着金属制的吊坠,那时候陈里予说不合规矩,将耳钉摘下来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后来便再也没戴过那些花里胡哨的饰品了。
  除了手上一圈低调素净的戒指,常年藏在袖子里,除了画画,其他时候也不会有人看到。
  可他再怎么直男,也知道送人戒指代表什么,何况小猫的心思那么细,如果真的因此对他产生误解,他大概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是饰品,戴在手上低调不张扬的,又不会让陈里予起疑,最好还能有点儿与生日祝福相关的含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多亏今天竞赛没有离学校远,负责老师怕路上有人出意外,叮嘱所有人带了手机,进考场前统一上交出了考场再发下来。他玩心不重,拿到手机给陈里予发了条消息说考得不错,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答,就扔进书包没再管了。
  他急急忙忙摸出手机,翻到和他妈的聊天框,发过去一句“妈,我手上的红绳是哪儿买的”。
  他母亲是幼儿园老师,这时候十有八九在照顾班里的小朋友午睡起床,顾不上他这个大朋友——直到他都要走进教学楼、不能再理直气壮玩手机的时候,回复才慢慢悠悠地出现在他手机屏幕上。
  一条语音,大意是那是家里老人在他刚出生时候去什么寺里进香,在山脚下守路人手里买来的,算过生辰八字,能保佑他平安有福。
  于是江声躲进楼道角落里,局促地蜷着身子给他妈发消息,问她,哪个寺。
  十分钟后他活动活动酸痛的脖颈,已经搜索好去那座所谓“山脚下有高人易物”的寺庙的路了。
  高不高人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心诚则灵,他想护佑陈里予一生平安有福。


第26章 姻缘
  寺庙离江声家不算远,来去三个小时的车程,还没有出去比赛一趟来得久——旅游攻略上写着“建议夜晚游玩,山下有市集”,不偏不倚地为他找好了理由。
  他原本想的是等到周末再去,可今天才周一,要等整整一周的时间,他想起陈里予那句“过了今天就不是我生日了”,就有些等不住,再加上旅游攻略上说市集只在夜里才有,一来二去,本该定在周末的偷偷出行就被他强行挪到了今晚——就算说比赛累了想回家休息,以老刘的性格,十有八九也不会过问的。
  少年人总是这样的,莽撞冲动不计后果,想到就去做了,一刻也等不及,只是他天性使然,冲动也安眠于平和良善之下,直到现在遇到陈里予,才终于苏醒过来,后知后觉地开始为了心上人做些出离“疯狂”的事。
  大概就是谈恋爱使人失智吧……江声默默想着,一边蹲在楼梯间里,买了今晚七点半的景点大巴车票,付款成功后立刻站起身,往班主任办公室跑。
  起身时候撞到低矮的墙,还被磕得“嗷”了一声。
  如江声所料,老刘确实爽快同意了让他回家休息,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他只是晕车而不是发烧感冒。
  “平常身体素质不是挺好的,”给他签假条的时候老刘嘴里还嘀咕一句,签名写得龙飞凤舞,“以往春游秋游坐大巴,也没听你提起过晕车啊……”
  江声挠挠头,没怎么骗过人,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大概是今天考试用脑过度了吧。”
  老刘“哦”了一声,没有再起疑,只叮嘱他好好休息——递给他假条的时候又感慨道:“说起来,怎么高三了还安排你们去竞赛呢,影响高考了怎么办……下回得和学校反映反映,少让咱们班充数去了。”
  “没事儿,多拿些奖也挺好的,说不定以后自招用得上,”江声回想起自己家里那一抽屉凑数凑出来的竞赛证书,随口道,“谢谢老师,我先走咯!”
  ——随口一说,一语成谶。
  二十分钟后江声坐在前往寺庙的旅游大巴上,由衷地感谢这辆车路过他们学校,他不用再转车。
  走之前他回了趟教室,原以为陈里予不会在,没想到对方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低着头,似乎在睡觉。
  于是他趁着下课走过去,动作轻缓地摸了摸小猫——陈里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听见他说晚自习有事要出去、放学再来接他便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脸颊热热的,贴在他手心里,像什么睡懵了的可爱动物,声音也软乎乎的,轻声叫他的名字,又低又软地挠在他心口。
  江声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翻到陈里予的聊天框,把先前说的话打出来又发了一遍。
  “晚上家里有点儿事,回去一趟,放学在校门口等你”。
  临近下车时候,陈里予的消息才回过来,三个字,知道了。
  这座寺庙算他们城市挺有名的景点,本地人不怎么去,外地人逢游必来,市集也比他想象中热闹,熙熙攘攘地挤成一隅,一眼望去看不见他母亲口中“易物的老人”,倒是看见了算命求缘的招牌,明晃晃的两个大字,手相。
  他从前不信这些,理科生,满世界的数理化,探求切实精准的结果,与高深玄乎的东西背道而驰——然而大概是因为有了心上人,让他看不清结果的男孩子,看见这块招牌的时候,他心底居然也升起了一丝好奇。
  走到招牌前他才发现这个小摊不仅算命看相,也经营些小买卖,与他腕上那根十分相似的貔貅红绳赫然在列,在矮桌上辟出一块来单独放着十几条,只是没有标价。
  问过店主才知道,价钱随缘而变,能辟邪祈福的。
  “行,”于是他在老妇对面坐下来,道,“您给我看看。”
  老妇看他一眼,慢悠悠地问,看什么——学业前程,钱财事业,还有俗世姻缘。
  江声沉默片刻,垂下视线,轻声说:“姻缘。”
  网上常有人说算命挑好听的说,玄玄乎乎全看如何理解,不能信的,可偏偏有人明知如此,还会去算,无关乎信仰或迷信,只求一个声音,替他将心底难言的话说出来。
  老妇借着一盏暖黄蜡烛,细细看了他的手心,话音还是慢,平和得仿佛古钟悠鸣:“有福之人。”
  “十八前后遇见良人,一生无人变心,果是好果,”轻抚过他掌心的手指一顿,又继续,“有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江声语文不好,却直觉这句诗不全然是赞颂爱情的,闻言愣了愣:“什么意思……”
  老妇看他:“有一小劫,分离两年——往后便再无劫难了。”
  说罢第一次露出笑容,白发苍苍,眼神和蔼:“小伙子,你的姻缘很好,只是与众不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看来或许怪异,但你们彼此心知肚明,安定无憾了。”
  明明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可他一想到陈里予,将这个名字与姻缘二字联系起来,便忍不住弯起嘴角,心跳有些加速。身高腿长的男孩子,坐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一隅,坐在低矮局促的小凳上,支着下巴藏不住笑,眉眼轮廓被暖黄烛光映的柔软,市集熙攘的灯光落在他被风吹乱的头发上,悄无声息地窥探他发红的耳朵。
  他又回味了片刻,才在老妇的提醒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指一旁价钱随缘的红绳:“对了,请问这个……”
  “只问姻缘么,”对方似乎有些讶异,“其他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来我这儿,都是求学问路的,你不问问吗?”
  江声摇摇头——他本来就不太相信这些事,与陈里予扯上关系才会好奇些,至于学业和前程,他自己的事,求人也求不来的。
  妇人说他缘分到了,红绳只收个本钱,替他装进个朴拙的木匣子里,递到他手上。
  “下回要是还来,就带上你的姻缘吧,”临走时候老妇朝他笑笑,意味深长道,“同为巢鸟,片刻不离的。”
  江声应了一声,用力挥挥手,转身走了。
  ——来倒也不能白来,走之前他打包了几份小吃带走,一半算他自己的晚饭,另一半是留着投喂陈里予的。
  刚过八点,天却已经黑透了,他藏不住心思,小小的木头匣子揣在口袋里,不轻不重地硌着他,像一团小小的炸弹,稍一引燃,就要炸开漫天的烟花。
  他还是没忍住,拿出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端详那条红绳手链。
  也是貔貅,与他的相同又不太相同,木玉质的小瑞兽额间点了一线金,似乎是为了陈里予特意加上的——他喜欢的人天生贵气,适合这样亮晶晶的东西。
  这时候坐大巴返程的人很多,车厢里闹哄哄的,有孩童的啼哭也有老人高声的谈论,夹杂着这样那样的味道,香火或食物,融成一派嘈杂的、忙碌的、平淡又不那么平淡的烟火人间。
  从前江声以为,这样的生活就会是他的归宿了。他不挑剔,又没有太多野心,对万事万物总保持着某种近乎平和的热情,好像以后从事什么职业、过什么样的生活,他都能“既来之则安之”——以前江声以为这是生性平和,直到陈里予出现在他生活里,他才恍然意识到,不是的。
  他不是天生温吞,只是所有的莽撞、冲动、贪念与野心深埋在灵魂深处,沉睡于日复一日的平淡顺遂中,直到遇到陈里予,才一朝萌芽,自顾自地疯长起来。
  那是他的引线,他的烟花,他的星星。
  从那天起他有了明确的方向。他的心之所向,是陈里予在的地方。
  他看着那条红绳,出神良久,终于藏着私心低下头,轻柔在那枚小小的貔貅上落下一吻,然后做贼心虚般合上木匣子,仓皇又小心地放进书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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