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令辉诡异地撇了撇嘴角:“都死了啊,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们?”
他特意看向江旷:“你金屋藏娇的大明星,长得真是嫩啊,可惜了,死得那么凄惨……”
江旷冲过去把他从病床上直接拎到半空,陈川和何警官都没拦着,江旷掐住他喉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死无全尸?”
江令辉哽着脖子:“那好啊。”他对警察斜过一眼:“反正落在他们手里……也是……死。”
江旷把他重重扔回病床上,“再问你一遍,梁迟在哪?”
江令辉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大笑,摇着头看着江旷,像看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开心极了。
这时一个小警察走进来,附耳对何警官说了什么,何警官碰了碰陈川和江旷的胳膊:“出去说。”
几人出了房间,何警官说:“刚刚抢救缪云飞的医生说他醒了,有了意识,但不能说话,喉咙被割破了,我想他应该也知道那些人的下落,要不我们试试看从他那边能得到什么线索?”
缪云飞闭着眼,气息微弱,但医生说他刚刚嘴唇有动,似乎想说什么。
江旷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正面看着这个人,缪云飞脖子上的伤口被处理过,缠着厚厚的绷带,有条被取下来的项链放在枕头旁边。
他带着氧气罩,整个人瘦骨嶙峋,却有一种长期生活在病态中的,不正常的,极其脆弱的美。
江旷问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摇头:“不乐观,虽然抢救过来了,但如果病人的生存意志薄弱,很难活下来。”
这种情况下,江旷觉得实在很难从他身上得到线索,但他也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突然,床上的人再次微弱地睁开眼睛,只有一条缝。
他的眼神落在站在床尾的一群人中,艰难地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到江旷脸上。
就这么微弱却定定地看着他。
江旷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缪云飞在示意他,他有话要跟自己说。
江旷走到病床侧面蹲了下来,缪云飞的眼神一直追着他。
“你有话要跟我说,是吗?”
缪云飞的睫毛很轻地垂了下,又抬起,回应了江旷。
“你想说什么?是关于梁迟吗?”
睫毛再次抖动,是的。
江旷低下头,一只手撑在床边,另一只手捂住脸,缪云飞知道一切,但他不能说话,只能简单地回答是或不是,江旷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却不敢问了。
陈川走到江旷背后,手按在他肩上。
片刻后,江旷抬起头,跟缪云飞的眼神对视,江旷轻声问道:“他还活着吗?”
缪云飞似乎就在等这个问题,闻言很重地眨了眨眼,又强撑着轻轻点了点下颌。
江旷登时浑身如电击,劫后余生一般,一下坐到地上。
肩上陈川搭着的手力道加重,“那就好,那就好,少爷,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江旷再看向缪云飞:“他在哪?你知道吗?”
缪云飞又眨了下眼,却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眼睛再次无力地闭上,手指上连着的心脏监控器发出警报。
医生拦住江旷:“他太虚弱了,让他休养下再问吧。”
“好。”江旷起身,紧紧握了握缪云飞的手,又俯身在他耳边说:“谢谢你!你会好起来的,好好活下去!”
缪云飞闭着的眼角滑出一颗泪。
江旷回到走廊,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毫无头绪。
但是至少知道小梁还活着。
他要再去审江令辉,用一切办法从他嘴里撬出话来。
病房内江令辉正在对护士发狂:“跟我一起的那个人怎么样了?说话啊!”
小护士瞬间被吓哭,警察赶紧让她出了病房。
江旷盯着他,冷冷地说:“你愿意说出梁迟的下落,也许还能让你最后再见一次缪云飞。”
江令辉怔了怔,跟着狂喜:“他还活着,对不对?你们把他救过来了!我就知道,云飞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江旷咬着牙:“暂时还活着,不过医生说他求生意志很薄弱,随时可能……江令辉,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对方宁愿死也不想再见你一眼。”
江令辉喘着气:“你懂什么!野种!我告诉过你,不要和我作对,你和那个老毒妇,非要把我逼到绝路,这就是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你喜欢的人,最重要的那个人,永远也见不到了!”
听到“老毒妇”三个字的时候,陈川从病房外冲到跟前,抬手就把他拎起来给了两耳光,江令辉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梁迟还活着,你的算盘打空了,我一定会找到他,就算把整个登虹市翻过来,我也会找到他。”江旷斩钉截铁。
陈川山神一样地笼罩着江令辉:“夫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问你还记不记得对大少爷做过什么?你今日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你背叛并出卖了他,对他下杀招,以为人不知鬼不觉,还可以嫁祸于人,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人查出真相,法律也许不能在这件事上审判你,但一定会在其他事上审判,今日就是你的死局。”
江旷心中一凛,江令辉果然骗了他,害死江令绍的不是江如故,而是江令辉自己,但此时江旷顾不上,他心里只有梁迟。
江令辉却极其嘲讽地看着陈川:“是啊,我是对大哥动了手,但不过是顺势而为,真正害死他的不是我,而是那条老狗,你和老毒妇也心知肚明,是不是?!但你们跟我一样,也找不到老狗到底跟大哥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好把这笔账全算在我头上,我无所谓,无所谓……这个家没一个好人,全是龌龊!你们一个个,都该死!”
江旷脑子里几近炸裂,他想去找何警官,请他支援人手去码头附近再去地毯式搜寻,昨夜时间紧迫,江令辉急着跑路,一定没时间把人藏得太远,码头附近一带的可能性最大。
刚走出走廊没几步,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
江旷接通,电话那头一个人剧烈地喘着气,语不成声地哭喊着:“小江总!旷哥!我是谢行啊!我我,昨晚我被辉哥抓了,他把我打晕扔下了山,我腿摔断了,刚刚被爬山的人救下来,辉哥他还抓了小梁哥,不知道小梁哥怎么样了……”
原来那个“另一个男人”是谢行,江旷拖住守在江令辉门口的警察,把手机开到外放说:“你先告诉我方位,在哪里,马上派人过来接你,来了再说。”
“好好,我在……枞云山……我也不知道哪里……”谢行讲得断断续续,电话被一旁的人拿过去,一个沉稳的声音说:“你好,我是爬山的驴友,这里是枞云山香溪谷,经纬度我报给你……”
警察做了记录,马上去安排人手救援。
虽然心急如焚,江旷还是决定先在医院等谢行,也许他能知道点什么。
他继续跟江令辉对峙,弄得他筋疲力尽,却仍然什么都没问出来。
三个小时后,谢行被担架抬着进了急救室,他主要伤到的是右腿,一侧肋骨,还有脸上的烫伤。
医生给他拍过片,确定没有其他的内伤后在急救室给他做外伤处理。
江旷坐在一旁,对着谢行他有些愧疚,“怎么回事?”
一问,谢行的眼泪涌出来,医生皱眉道:“你脸上有烫伤,尽量控制情绪别流泪,会感染。”
江旷抽出纸巾一点点按着他的脸:“都过去了,没事了。”
谢行深吸了几口气:“我是被辉哥的老婆抓走的,她……”谢行难以启齿,咬了咬牙说:“她原来早就察觉到我,监视了我很久,还拍了很多我和辉哥的照片,拿来威胁我……”
“她带了保镖,把我绑到了他哥哥那里,说我只是他哥的替身,要让我们两个互相……看到对方,于是我被带到了缪家,后来……不知道怎么辉哥也带着一群人过来,说要带那位缪云飞走,他没想到会撞见我们,为了不让我们泄露信息,就把我跟其他人一起绑了,我看到他带来的人里有小梁哥。”
“梁迟怎么样?”江旷咬着牙问。
“小梁哥手被绑住,嘴上应该贴了胶布,说不出话,头上套了头套,后来我们所有人挤在一辆车里,辉哥先把那个保镖打晕扔进了登虹河,接着上了枞云山,把他老婆打晕扔了下去,最后是我……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一棵树挡住了我,又醒了过来……”
江旷努力理清头绪,也就是,江令辉一夜间谋害了四个人,一旁做记录的警察听说了这些又赶紧调派人手去搜寻缪可人和保镖的下落。
至少这几个人都有明确的地点。
只有梁迟,谁都不知道他到底被扔到了哪里。
江旷还撑着一口气,对谢行说:“是我对不起……你先处理伤,我要去找他……”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被大雨淋了一夜,焦虑到极点,头晕得很。
谢行抓住他的衣角:“等等小江总,那个,在车上的时候我跟小梁哥挤在一起,我知道辉哥肯定会对他下手,就,就往他衣服口袋里塞进去一个东西,也许可以帮你找到他。”
“什么东西?”
“就……我有很久没见到辉哥,不知道他在哪,在做什么,也没有人可以联系,于是去买了个纽扣定位仪,准备下次跟辉哥见面的时候悄悄放到他包里,这样就我就可以随时知道他在哪……但没想到……那天在车上,小梁哥被绑在我旁边,我就把那个定位仪偷偷放进了小梁哥身上,如果没弄丢的话,应该能搜得到……”
江旷脑中燃起一束烟花,茫茫大海上亮起一盏灯塔,他按住谢行的肩:“太好了,太好了……怎么定位?”
“用一个软件就能看到,但那个仪器可能不防水,最近下雨,不知道还有没有效。”
江旷赶紧拿出手机下软件,警察也同步开始在手机上下载。
“你为什么没留着给自己?”江旷问。
谢行沉默了,过了会垂着头说:“我以为……辉哥不会对我动手,我以为,他至少有一点在乎我的。”
眼泪又要涌出来,谢行赶紧扯了张纸巾按在眼角,不小心碰到烫伤的地方痛得嘶嘶叫。
江旷心里五味陈杂,谢行如此,他脱不开干系,虽然眼前的人并不知道他的小江总做了什么。
“谢谢你……”江旷打开软件,按着谢行说的编码输入进去,然而没有,什么都没看到。
他的心像在深海里不断下沉,是电池耗尽还是进水失效,或者被发现丢掉了?
跟着在历史追踪里看到了一串亮着的光点,现实出这个追踪器的行动轨迹。
江旷选择了最后48小时的轨迹,地图放大,看到光点从市中心毫无规律地移动了一大圈,然后到了谢行的家,又到了缪家,跟着一路驶向城外,最后在下泉岗的边缘消失了。
江旷的心跟着光点一起咚咚跳,信号消失的一瞬差点心跳停止,他努力理清头绪,对的,一定就在那一带,没有错,就算把一带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
他跟警方一起打印了江令辉的照片带出去,警方说那一带,上泉岗和下泉岗以前是旧时代的贫民窟,近几年被划为拆迁区后,许多破旧老宅子还有人偷偷摸摸住着,非常荒凉。
他们带着搜救警犬在那一带地毯式搜索,梁迟没找到,却找到好几个住在那的流浪汉,给他们看了江令辉的照片,问最近是否见过这个人。
流浪汉都惊悚得摇头,却有一个人似乎很犹疑,梁迟让他仔细想想,他说好像见过,那个人几天前来过这里,好像在找什么,到处看。
梁迟问他照片上的人究竟在什么地方活动,流浪汉又想了一阵,说不是这里,是在上泉岗,靠近河岸那里。
江旷和警队赶紧奔过去,沿着河岸四处搜寻,终于搜到一个肉眼十分难以发现的底下洞口入口。
后来江旷才知道,这里有一个旧时代的地牢,是关押重犯的,以前没有防汛措施,登虹河夏天涨水的时候会直接淹没地牢,很多犯人就这么被淹死在了里头,。
江旷走下石阶的时候看到下面的地上有积水,他的心又提了起来,昨夜大雨河面涨水,如果河水倒灌进去……
跟着,他听到了青苔掩盖的地牢大门背后传来呜呜咽咽的人声。
江旷踩着积到腹部的水大步跨了进去,看到梁迟正被铁链绑在正中间的石柱上。
双手双脚都被捆着,头上套着黑头套,听到有人进来后,正拼命发出声音。
江旷一把将罩着的黑头套扯了下来,看到梁迟红肿流泪的眼睛。
警察到梁迟背后,用工具撬断了铁链,松开捆着他双手双脚的麻绳。
两人四目相对,四只眼睛通红。
江旷轻轻揭开封住他嘴唇的黑胶布,贴得太多太紧,撕开时带起皮肉,江旷一边用手指按压着,终于撕开后,梁迟大口喘气。
江旷看到他脸上、嘴角的大块淤青,才一天一夜没见,眼前的人已经憔悴得像即将枯萎的花,江旷一直小心捧着,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的人,竟然被人折磨成了这个鬼样子,心疼漫山漫海地涌起来。
警察催他们先离开,漆黑的地下水牢里,江旷却再也忍不住,不管身后还有人,捧着梁迟被撕裂和重击过的嘴唇,极轻地,用自己的唇覆盖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当当当,进入新纪元!
周四见~
第84章 “我确定过了,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