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钱这么简单?”江忱靠在窗边,嘴里叼着支烟,吊儿郎当的看着言斐。
“你想怎么样?”
“跟我三年。”言斐记得江忱说这话时还故意对他眨了眨眼,一派二流子的模样。
当时的言斐只迟疑了几秒钟,便点头答应了。
他记得当时江忱惊的连嘴里叼着的烟都掉了。
言斐从地上捡起烟塞回到他嘴里,顺便还将他大张的嘴给合上了。
言斐到现在都不知道江忱当时是不是开玩笑,而自己为什么答应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过了三年。
这三年不止是他和江忱,还有江忱的弟弟江果。
江忱那几年生意做得很大,但他的心思并不在生意上,想的更多的是如何找江斯宁的麻烦,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也要江斯宁不好过的那种。
起先言斐以为是江忱性格导致的,毕竟江忱一直以来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性子,高门大户的,江斯宁与他在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看不顺眼也正常,所以现在才处处找他麻烦,这很符合江忱那疯批似的性格。
但后来言斐听江果提过一嘴,说爸爸坐牢可能与江斯宁有关,还有江果的妈妈,她在去找江斯宁的路上被车撞死了。
江忱从来不跟言斐说这些事情,而江果毕竟年龄小,知道的不多,言斐也问不出什么来。
真正让江忱疯狂起来的是江果的死。
眉清目秀的小少年早上还背着书包说:“小言哥,我晚上想吃鸡蛋饼。”
晚上言斐做好了鸡蛋饼等人放学,但等来的却是少年溺水身亡的消息。
江忱那段时间非常颓废,经常喝的酩酊大醉,醉了便赤红着眼睛说一切都是江斯宁造成的。
“言子?”孟希的吼声传过来,言斐回神,直起身往孟希身边走了过去。
江斯宁对言斐打了个招呼:“我听孟希说你最近不出家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言斐摇了摇头,“就是天太热了,不想出门而已。”
“唉。”孟希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啊,你看人家学霸,都不需要上补习班,哪跟我们似的,累死累活不说,有用没用还不知道呢。”
孟希来到自己的单车旁边打算开锁,然后“嗷”的嚎叫了一嗓子:“艹,哪个二逼给我自行车给锁上了?”
言斐:“……”
孟希绕着车子转了一圈,然后气呼呼道:“肯定是江忱那货报复我呢。”
“不是他。”江斯宁摇头
“你怎么知道?”言斐看向他。
江斯宁笑了起来:“要是他,车胎也得给扎破了,肯定不单单只是锁起来这么简单。”
言斐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你还挺了解他的。”
江斯宁顿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其实他性格还挺鲜明的。”
言斐垂了垂眼,这话潜在意思就是说江忱睚眦必报吧。
确实,江忱属于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的性子。
“也是,你在他家住了这么多年,肯定很了解他。”孟希眼睛一亮,“以后你给我当军师吧?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江斯宁似是有些尴尬,没说话。
“孟希。”言斐打断他的话,“那边有个五金店,借把钳子把锁拧断。”
孟希拽了几下拽不断,只能听言斐的去借钳子,嘴里还嘀咕着:“不是江忱,那肯定是南青那狗逼玩意儿了。”
等孟希拿着一臂长的大钳子回来,民警也来了。
包括言斐在内三人都愣了。
“怎么又是把自行车锁树上啊?”来的其中一个是前几天来过的那位民警。
一听这话,言斐多少猜到了些什么。
孟希还云里雾里的:“警察叔叔,这是我自行车。”
警察仔细端详了一下孟希:“呦呵,小同学,前几天把人自行车锁树上那个就是你吧?”
孟希:“……你们咋知道的?”
“嘿。”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脑袋上扎个揪的人就溜达着走了过来,“警察叔叔,就是他给我车锁树上了,我今天把人给你们逮着了,我这是不是为民除害?派出所是不是得给我发锦旗?”
“你报的警?”民警问。
“是啊。”南青笑呵呵回答,“为民除害是我们普通公民应尽的义务。”
就在孟希扑上去要跟人打架的时候被民警抓住了后领子。
几人全都被带回了派出所,孟希和南青被民警进行再教育时,言斐和江斯宁坐在外面大厅的长椅上等着。
言斐叹了口气,上辈子孟希把江忱单车给锁了后没几天,他和孟希出去吃饭遇到了南青,双方直接约了个架,打完算完,这事儿就了了。
但这次言斐一直待在家里没出门,也就没有遇到南青约架这事儿,所以南青就直接把孟希的单车给锁了,顺便报了个警。
南青怎么说也比这帮高中生大了三岁,做起事来竟然也这么中二。
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孟希不会有事儿吧?”江斯宁有些担心。
“没事儿,该教育一下了。”言斐淡淡道,“浪费警力。”
江斯宁笑了一下,对于言斐这种冷漠的话语倒是相当习惯,言斐这个人长得好看,但是那种带着疏离感的好看,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就是拒人千里之外的。
如果没有孟希,江斯宁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往言斐身边凑得,尤其是言斐这人嘴还挺毒舌的,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能噎人一跟头。
“你跟江忱什么关系啊?”言斐突然问道。
“嗯?”江斯宁愣了一下。
“没事儿,不方便说算了。”言斐若无其事道,“就是感觉我们也认识挺久了,好像还不是太了解。”
“方便的。”江斯宁摇摇头,他只是没想到言斐竟然会对他的事情好奇。
他们从高一一个班,因为孟希的原因也算是相处了两年,言斐从来不去关心旁人的事情,猛地听到他询问他的私事,还觉得挺意外。
“江忱的爸爸和我爸爸是亲兄弟。”江斯宁解释,“我爸在我小学的时候去世了,我在我们那里的镇上念书,二叔说市里的读书条件要好一些,所以就让我转学到了这里,然后一直住在二叔家里。”
“哦。”言斐点点头,长腿伸直,“跟江忱住在一起挺辛苦的吧?”
江斯宁沉默了一瞬,然后笑着摇头:“那倒也没有,大少爷嘛,总归有点儿脾气,躲着点儿别招惹他就行。”
言斐偏头看了他一眼,言斐现在虽然只有十七岁,比江斯宁还小了一岁,但内里的芯子却是二十八岁的,用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见了无数牛鬼蛇神的眼光来看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江斯宁似乎也只是比同龄人成熟了几分,稳重了几分,倒也看不出别的什么来。
上一辈子的言斐没怎么特别关注过江斯宁,不清楚他在江家过的怎么样,尤其是后来江忱很介意他跟江斯宁有联系,所以那几年只有孟希还跟江斯宁有交往,而他基本没见过江斯宁,毕竟江忱发起疯来让人很头疼。
现在想想,一个寄人篱下的少年面对的又是江家这种家庭,是会有些敏感和自卑的吧。
“我其实挺佩服你的。”江斯宁说。
“什么?”言斐收回视线。
“你敢扒江忱的裤子啊。”可能是今天的言斐很好说话,江斯宁开了个玩笑。
“还行吧。”言斐懒懒道,“你要是想扒他裤子,我可以帮你按着。”
江斯宁:……
谢谢了,他没有这个爱好。
第四章
一小时后,咬牙切齿的孟希和噙着笑的南青走出了派出所。
“言斐啊,管好你家这个傻白甜,别再让他找我麻烦。”南青摸出烟点上,手臂上的大青龙在阳光的照射下相当惹眼。
“谁傻白甜?”孟希转头看向言斐,“他说谁傻白甜?”
言斐:“你。”
“你大爷的。”孟希跳起来就要往南青身上扑,言斐拽住他,“你冷静点儿,派出所门口呢,还想回去见警察叔叔?”
“他说我傻白甜,你没听见吗?”孟希跳脚。
“唉。”言斐叹口气,总不能拦着人家说实话吧。
“言斐,三天后,老地方见。”南青对言斐摆摆手,转身离开。
“你等着,三天后我给你打出尿来。”孟希对着南青的背影吼。
言斐:“……”
言斐觉得在这事儿上他和江忱都挺冤的,要不是南青扒了孟希的裤子,言斐也不能去扒江忱的裤子,也就没有后续的一系列孽缘了。
“你打?”言斐问。
“不。”孟希义正言辞,“你来。”
言斐:“……”
孟希这破孩子到了高三还不到一米七,而南青一米八三的个子,所以双方约架,总不能孟希和南青打。
而且南青这人据说痛阈比较低,也就是说他对疼痛的耐受力比较差,也就是俗称的怕疼。
是以,每次约架,双方代表就是言斐打手和江忱打手。
……
三天后,常胜拳馆。
言斐拎着运动包和孟希一起走了进来,拳馆内的教练看到两人都笑着打招呼:“又约架啊?”
孟希点头,举起一个拳头:“今天非得打的那俩哭爹喊娘。”
“这你得自己上啊。”教练靠在沙袋上笑。
孟希对他呲了呲牙。
教练:“这细胳膊细腿的,上了擂台还不得折了。”
“言子,你别拉着我,我要跟他pk。”孟希往教练的方向挣扎。
“嘿。”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人言斐没拉着你,你pk去吧,我给你加油打气。”
孟希一转身,就看到言斐已经拎着包去了更衣室。
孟希瞬间收回脸上的表情,扬着脑袋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怎么就你自己?江忱呢?”
“很快就到了。”
更衣室内,言斐只穿了条运动短裤,一手撑在柜子门上,深深吸了口气。
虽然嘴上说着再也不见那个傻逼,但见面是早晚的事儿,现在不见,等到开学也会见。
再说,两人怎么着也有三年情分在。
还有江果。
他与江忱一起住的那几年,江忱很忙,经常不着家,家里只有他和江果。
如果这次他可以改变一些事情,他希望江果能活着,也希望江忱不再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言斐走出更衣室,南青正蹲在擂台上嘴里咬着根没点的烟与孟希斗鸡眼。
“江忱呢?”言斐看了看表,每次都是下午三点,江忱从来不迟到。
“是啊,怎么还不来。”南青揉了揉瞪得有些疼的眼,拿起手机给江忱打电话。
打通了却没人接。
言斐一手撑在边沿跳上擂台对南青一招手:“江忱没来,你先上。”
南青闻言慌忙从擂台上跳了下去,摆手:“我不跟你打。”开玩笑了,他痛点这么低,还不给他打哭了。
“你咋这么怂呢?”孟希故意拱火,“白瞎你胳膊上的大青虫。”
“你来,我跟你打。”南青对他勾勾手。
孟希咬牙:“你好意思?”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南青嗤笑一声,“我没脸没皮的。”
孟希骂了句。
言斐在擂台中间盘腿坐下,无奈叹了口气:“你俩这事儿都过去好几年了,要不就翻篇吧。”
“可以啊。”孟希举双手赞同,“他让我扒一次裤子这事儿马上翻篇。”
“不可能。”南青扬了一下眉,“下辈子都不可能。”
言斐想把两人一起打一顿,他俩不翻篇天天斗狠,最后让他和江忱打,这俩货还真是精明。
“你俩这么大人了,有意思吗?”言斐问。
“嘿。”南青突然乐了一声,对言斐抬抬下巴,“江忱不也缠着你呢嘛,你要是让他扒一次裤子,你俩也就和解了。”
言斐:“……”
行吧,这结这辈子是解不了了。
还是继续打吧。
江忱电话打不通,三人在拳击馆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确定被放了鸽子。
放鸽子的人并不是故意的。
江忱打算出门时被他爹给逮住了,因为他爹今天出差回来,发现他给江忱报的补习班,江忱根本就没去。
“说,你为什么不去补习班?”江天茂皱眉看着江忱。
江忱坐在一楼拐角处的楼梯上,长腿懒懒伸着,声音也懒懒的:“不想去就不去呗,而且去了我又听不懂,不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吗?”
“听不懂?你还好意思说。”江天茂被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气的头顶冒烟,“下个学期就高三了,马上就高考了,你现在还这么混日子,大学你是不想上了是吗?”
“想啊,当然想了。”江忱特别天真地看着江天茂,“不是说钱是万能的吗?我想去首都最好的大学,你花钱给我买个入学资格呗。”
江天茂沉沉看他一眼,然后转身拿起了一旁挂在墙上的鸡毛掸子。
“臭小子,我打死你。”
江天茂在外面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成熟多金,又生了一副好相貌,在外人面前从来是稳重儒雅的,唯独到了江忱这里,所有的面子里子都没了,他只是一个暴躁的爹。
江忱一看鸡毛掸子,先前的懒散一扫而光,蹭的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转身就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喊:“买不到就买不到呗,打人算什么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