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崽不能,至少不应该/叔叔不能,至少不应该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蒸汽桃

作者:蒸汽桃  录入:10-06

  邢策见没什么商量了,就转向工作上的事,“今天晚上你还去看现场吗?”
  “肯定要去一下,等那边协议拿来就出发。”姜颂很快又抽完一支烟,利落地站了起来。
  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身形很挺拔,丝毫看不出刚刚失落的样子。
  “从这儿开过去,得有三,三四个小时吧?要不要找人送你?”邢策问他。
  “我自己开过去就行。”除了顾长浥,姜颂不喜欢别人坐自己的车,一向是自己开车的时候居多。
  到了晚上,高速上货车很多。
  尤其是那种十几轮的重卡,开过去的时候发出沉重的轰隆声。
  姜颂开夜车很谨慎,习惯性地和那些大车保持车距。
  一路上他都在吸烟,空调循环开着,但车里一直有散不去的烟味。
  他脑子里想的都是顾长浥。
  刚走的时候小孩肯定是生气的,有大概一个礼拜没联系过他。
  学校那边姜颂从接机到入校全都安排好了,倒是没什么要特别担心的。
  后来小孩就开始给他打电话。
  就像是邢策说的,一天三顿雷打不动。
  姜颂不接。
  小孩就每天留言说今天学校教什么了认识了什么人吃了什么饭,事无巨细。
  顾长浥跟上中学的时候不一样,开始和人打交道了。
  今天认识一个养蛇的Steve明天认识一个喜欢记日记的Roy。
  姜颂反复听着那些留言,感觉自己都熟悉他们了。
  但他从头到尾一个电话没接过,甚至一个字的消息也没回复过。
  他过生日那天顾长浥给他唱了生日快乐歌,一边唱一边哭。
  邢策在一边听不下去,半道上就要关了。
  他却无动于衷,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地听完。
  顾长浥过生日的时候他在外面视察现场,邢策问他要不要送点什么。
  姜颂心不在焉地回答他:“多大了还过生日。”
  姜颂知道自己很残忍。
  但他不光怕顾长浥忍不住。
  他也怕自己忍不住。
  顾长浥就像是他心尖子上的肉,放在那么远的地方,他的不舍得不比顾长浥少一分一毫。
  但他不能说。
  顾长浥是小孩子,他不是了。
  在快车道上向超车道变道的时候姜颂察觉出方向盘有一些异乎寻常的剐蹭感。
  他刚向左打了一把方向盘,车身却向着右边偏去。
  姜颂猛转方向盘把车头向回打,方向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向着紧急停车带偏过去。
  高速上车速很快,电光火石之间,姜颂还没来得及减速就撞到了前面的一辆小货车。
  像是一记猛拳,安全气囊很重地砸到他脸上,他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和金属的刮擦声。
  失重感和天旋地转的翻滚接踵而至,手臂和腿骨都在剧烈的磕碰中传来灼烧感。
  玻璃飞溅,翻滚终止在一声巨响之中。
  疼痛令人清醒,姜颂感觉自己的车可能是从高速护栏冲出来翻下了山坡。
  手脚在短暂地失去了知觉之后,泛上来令人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想检查一下自己的状况,但车身在跌落的过程中严重地变形了。
  被挤压在气囊、座椅和车顶之间,他几乎完全动弹不得。
  他的视野只局限于气囊肿胀的白色和被血渍遮挡的阴影,以至于冰凉的刀刃贴上喉咙的时候,他以为是濒死的错觉。
  “小姜总。”那个声音被变声器处理过了,喑哑难听,“不要再自不量力,这只是一个警告。”
  姜颂的声带已经发不出声音,但皮肤被划开的刺痛真实无比。
  那刀刃并不锋利,割开皮肤时甚至是磕磕绊绊的,牵扯起一阵阵的呕意,可嗓子里终究也只能发出“咯咯”的气泡破碎的声音。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一直流进他的衬衫里,像是给他穿了一件鲜红的外衣。
  切口处仿佛点了一簇一簇的火苗,沿着他的血管燃烧。
  空气里有汽油味和血腥气,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淡香。
  那人很快离开了。
  姜颂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死。
  失血让体温逐渐降低,一点一点将他的意识带离。
  远远的,姜颂看见天边有一架西飞的夜航,闪着红灯慢慢驶出视野。
  这一刻他居然是庆幸的。
  至少受伤害的不是顾长浥。
  至少小崽子没看见。
  至少不会吓到他。
  如果他死了,他希望邢策过一段时间再告诉顾长浥。
  或许那个时候顾长浥有了Steve或者Roy的陪伴,不再那么依赖这一段曾经的亲情,也就不会太难过。
  但是恍惚间他又仿佛听见顾长浥在喊他,“姜颂?姜颂?”
  他想:不可能。顾长浥在国外。
  但是又有那样一只手将他的手握着,很大很温暖。
  他什么时候握过这样一只手?
  “姜颂!姜颂!”
  姜颂紧闭的眼睛微微张开一点,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稍微清醒了几分,能听见医院里特有的哭闹和呼喊声,急救担架车快速推过时骨碌骨碌的嘈杂。
  真糟糕。
  顾长浥肯定又要着急了。
  极轻地,他用手指挠了挠那只握住他的掌心。
  顾长浥立刻弯下腰靠近他,在他半张的眼睛中投下了一整片阴影。
  姜颂很慢地抬起手指,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保证很快就过去了(长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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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邢策跑到医院的时候, 人都快吓没了。
  看见顾长浥在病房门口站着,他立刻就冲了过去,“姓顾的,你把他怎!怎么了!”
  “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顾长浥声音很低, 有些含糊, “他没事儿了。”
  邢策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向里看。
  姜颂全须全尾地在床上躺着输液,脸色很苍白, 但是睡得勉强算安稳,看着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他转头劈头盖脸地问顾长浥:“你打电话的时候人, 还是好的, 怎么大半夜又弄,弄到医院来了?!”
  等顾长浥抬起眼睛来, 邢策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眼睛怎, 怎么还充血了?”
  “他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医生说跟我说他有严重的外伤史, 所以炎性反应比普通人都强烈。‘严重的外伤史’是什么意思?”顾长浥说话的时候声音是平静的, 但是他姜黄色的瞳孔微微颤动着, 让人看着心里没底。
  邢策抓了一下后脑勺, “他……”
  “别骗我。”顾长浥轻声打断他。
  邢策等着他威胁自己, 但是等了半天他也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邢叔,别骗我。”
  那一刻邢策有点明白姜颂的感受了。
  顾长浥年纪小,再怎么人高马大在他们看来也还是孩子。
  尤其他脸上的血色也没比姜颂多,看着就让人心里难免生出来一些怜爱。
  “他……”邢策皱了皱眉,组织了一下语言,“他早几年的时候, 出过一次车,车祸,伤得比较重。养也就,那么一回事儿了,所以我让你别,别气他,他身体是真的,不大好。”
  “车祸?”顾长浥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那除了骨折,还有别的吗?”
  “车祸你,你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吗?”邢策既然把车祸这事说了,不如就趁机给这个崽子上一课,“当时姜颂的车从山上翻,下来,车都扁了,人在里面肯定里,里子面子都保不住了。身上基本哪儿哪儿都不能看了……欸你没事儿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得狠了,顾长浥的牙关咬着,眼睛闭上了,像是在经历什么巨大的苦楚。
  “没事儿,您继续说。”顾长浥很快重新睁开眼,用一对充血的红眼珠子望着他。
  看他连嘴上都没有一点血色,邢策不那么敢说了,“别的你都,知道,他肠胃不好,着凉容易发烧。也就是体,体质不太好,平常爱生点小病。”
  顾长浥抬眼看了看病房,声音很低,“现在这样,算是小病吗?”
  邢策心说姜颂鬼门关上往返几回,估计跟人家看大门的都脸熟了,发个烧实在数不上数。
  但要是他擅自告诉了顾长浥,等姜颂醒了保准得亲手杀了他。
  他别开目光,含糊其辞,“感冒严重了也,也有危险。”
  顾长浥的形容恍惚了半秒,又把话题带回去了,“那次车祸完全是意外吗?”
  邢策没防备着他突然发难,嘴一快差点就秃噜了。
  好在见顾长浥抽冷子见多了,他还是及时刹住话,尽可能自然地耸耸肩,“姜颂自己的车出了毛病,高速上,小事也,也是大事了。”
  顾长浥垂着头,似乎在消化他说的话。
  “你很热吗?”邢策有点好奇地打量他,“怎么这,这么多汗?”
  顾长浥的额头上、脖子上挂了一层汗,甚至头发都湿漉漉的,像是刚淋过一场大雨。
  “邢叔,”顾长浥的目光停留在病房的玻璃上,“从白云山回来之后,他跟你提过我吗?”
  邢策对这个问题有点意外,“提你?他烧得人事不省的,你都,来看他一眼都没有。后来我说你半句不是他,都不让。”
  对这个事,要说他一点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姜颂为了这个白眼狼,命都快搭进去几条了,就落这么个下场。
  就算姜颂不肯让顾长浥掺和,什么事也不肯跟他说,这崽子就一点不知道心疼人?人病了面都不带露一个。
  合着前面那些年姜颂都是白宠白养白操心呗?
  “他没说……”顾长浥很轻地停顿了一下,“他没说我可怕吗?”
  在山林中的那一夜,他逼着杨广源走进捕兽夹的那一幕,电影一般在眼前回放。
  他一直想不起来姜颂是什么表情,也或许是因为他一直没有看姜颂。
  邢策可替姜颂冤枉死了,“他说你可怕?我告诉你吧顾,顾长浥,在我眼里你就是一白眼儿狼!全世界人都能觉,觉得你可怕,但是姜颂会吗?你摸摸你自,自己良心,他会吗!”
  顾长浥垂着头,罕见地露出一丝茫然,“我不知道。”
  邢策看了他一会儿,最后一言不发地推门进病房了。
  姜颂侧卧在病床上,手上的留置针接着输液管,泛出不健康的青白色。
  顾长浥走到床边,把他那只输液的手托在掌心里,微微地握住。
  “还没,没醒过?”邢策问顾长浥。
  他摇了摇头,又伸手探了探姜颂的额头。
  邢策睨着顾长浥,心里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这个小崽子,但是身高又不占优势。
  他半天磕磕巴巴地问:“饭吃,吃了吗?这都快早上了,你去吃,吃点东西,我在这守着。”
  “邢叔,他一直这么容易生病吗?”顾长浥没接他的话。
  邢策盼着姜颂赶紧醒,不然顾长浥这跟个夺命榔头一样,有一下没一下的,怕是非要从他这凿出点什么来。
  但是姜颂这些年,稍微有点什么波折,第一件叮嘱他的就是不能让顾长浥知道。
  他不敢随便说。
  敷衍太多次了,邢策一时半会儿没想上来要怎么搪塞顾长浥。
  他正有些挠头,床上的人出了一点动静。
  姜颂手指蜷了蜷,抓住白蓝条的床单,低不可闻地哼了两声。
  顾长浥立刻躬下身,扶住了他的后背。
  姜颂原本就近乎苍白的脸色又褪了一层血色,几乎有些透明。
  他下意识咬着的嘴唇反倒泛出鲜艳的红,显得他的形容更加病态。
  “别咬。”顾长浥皱着眉,把自己的手压在他嘴唇上,轻轻捏他的下颌,“不咬了,怎么不舒服?”
  姜颂声音很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顾长浥凑得很近才勉强听清几个字,“别告诉谁?”
  姜颂没说完,牙关又阖上了,喉咙里压着低低的□□声,“疼……”
  “怎么回事儿?”邢策在一边,也是热锅上的蚂蚁,“退烧了还,还疼?医生怎么说的?”
  顾长浥顾不上回答他,轻轻捋着姜颂的背,“都是梦,不疼了,已经不疼了。”
  姜颂像是听不见,只是低声重复,“疼,手很疼……”
  顾长浥握着他刚刚痊愈的右手,很轻地问他,“这个手疼?”
  姜颂没醒过来,在梦里摇头,眼泪从他眼角往下滑,“好疼。”
  “嘶,”邢策肝叶子都要被心疼穿了,原地跺了两圈,“这怎么办?”
  姜颂以前也少不了小灾小病的,腿断了都没喊过疼。
  现在这样子,他是没见过。
  顾长浥很轻地在姜颂手背上吹了吹,“不疼了,吹吹不疼了。”
  他眼睛大大地睁着,一眨不舍得眨。
  一滴水落在了那只苍白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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