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了吗?”姜颂眉头紧皱,凑到他鼻尖前面嗅了嗅。
除了顾长浥常有的气息,没有任何味道。
他凑上去的时候没防备,被顾长浥扣住后脑勺的瞬间甚至没反应过来要抵抗。
嘴唇被顾长浥咬破了,姜颂猛地扑腾起来要推开他,含含糊糊地喊:“顾长浥!”
顾长浥的力气跟他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双手钳得他动弹不得。
虽然慌乱,但是姜颂还是很快卸了力。
按照这个兔崽子的尿性,自己只要不做反应,他很快就该松开了。
但是顾长浥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少年了,不仅没有松开他,居然还胆大包天地顶他的牙关。
姜颂张开了。
等那个兔崽子的舌尖抵进来,他立刻就狠狠咬下去。
血腥气很快遍布两个人的口腔,顾长浥却没松口。
把他咬破了,姜颂有些慌,就忘了挣扎。
柔软又滚烫。
顾长浥在有条不紊地诱导他。
甚至让他在兵荒马乱里感到一丝不恰当的欢愉。
“别……”姜颂喘不上气来了,“不行……”
那个漫长深入的吻慢慢收束成轻舐浅尝。
明明一开始虚弱的人是顾长浥,现在说不出整话的人却成了姜颂。
他心情有些复杂。
说不上来哪里很奇怪。
顾长浥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在等待枪决的死刑犯。
“你又要把我赶走了吗?”他似乎能看穿姜颂的心思。
姜颂的确动了让他搬出去的念头,但是听他这么有气无力的一问,又有些说不出口,“你先休息,睡醒再说。”
他没等顾长浥再说什么,顶着发烫的脸兀自走到客厅。
刚到家时太匆忙,顾长浥的大衣就被他扔在沙发上。
姜颂像是想到了什么,走过去掏那件大衣的口袋。
一个是空的,另一个里面只放着一个硬硬的小方块。
姜颂把摸到的东西掏出来。
那是一张叠起来的纸,四边都磨毛了,一看就是经常打开又折上。
稍微犹豫了一下,姜颂将那张纸展开。
纸上的内容他见过,甚至是他亲手写上去,画过押的。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愿意让顾长浥住回他家里,写着他这些年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任何人。
右下角的纸几乎被磨穿了,只留下了一个浅粉色的椭圆。
那曾是他按下的红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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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热水刚刚注入速食汤, 蛋花干和紫菜干就翻滚着散开,在塑料碗里缓慢舒展。
姜颂把水壶放下,拿起一边的平板,“嗯, 你接着说, 录像内容怎么了?”
赫一岚在线上会议的画面里, 表情严肃,“那个视频是多重加密过的, 在上传之前就已经被人压缩了,而且掉帧缺幅都很严重。”
“意思是它不能看了吗?”姜颂用一次性叉子在速食汤里搅了搅, 就着叉子尖嘬了一口。
“是, 但也不完全是。”赫一岚有些沮丧,“上传视频的人应该是为了担心泄露, 把视频里的大部分帧都抽走了, 只留下一些离散的画面。”
姜颂有些迷惑, “可是如果一开始就有人想删掉这个视频, 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么几张画面当把柄呢?”
“原因很简单啊, ”赫一岚在黑网站的时候见过不少这种“印记”, “可能抹掉这段监控录像的人只是受人所托, 但这种交易如果是纯金钱性质的, 对于被雇佣的人来说会有潜在的灭口危险。就跟发票留存根一样, 防止雇主过河拆桥。”
“那现在是不是无法还原最初的视频了呢?”姜颂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舒出来。
“我可以把存在的东西找出来,但是这个视频被抽走的帧可能并不在网络上。”赫一岚把画面切到了视频,“您看,这个镜头里是有您父亲出现的。”
虽然已经七十来岁的人了,姜正国的身形却完全不佝偻。
他腰板挺得笔直, 旁边有人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正在正领带。
他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画面跳了。
姜正国抄着手在电梯边等了一会儿,又抬手看了看表。
画面再换。
有一个穿灰色帽衫的人背对着他站在镜头前。
姜正国的表情稍微凝重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太多不悦。
监控的视野范围正好包括了电梯和天台的门。
下一个画面里,两个人都不见了。
姜颂对那一天记得很清楚。
姜正国早上出门之前还叮嘱家里的做饭阿姨多做点素菜,因为那两天姜颂有点上火,嘴角起了一个小水泡。
他大概也知道姜正国开心的原因。
那天姜颂带着顾长浥去参加一个拍卖会。
他看上了一幅虾图,想送给姜正国当生日礼物,志在必得。
结果有人一直跟他对着喊价。
姜颂有点上头,对方喊多少他都加整数。
顾长浥也完全不拦着,最后他们几乎是以顶级败家子的姿态横扫了全场。
得手之后,姜颂心情很不错,想买一支冰激凌庆祝一下。
但是顾长浥不让。
两个人在冰激凌车前面呛呛起来,比在拍卖场上还拉风。
“我吃一口也不行吗?”
“你什么时候都说只吃一口,买了你就拿着跑了。”
最后姜颂到底没拧过顾长浥,端着一杯加了糖的热豆浆在路边生气。
刚才几百万几千万地叫价小兔崽子不掺和,现在他要花二十块钱买个双球蛋筒顾长浥倒有意见了。
他当时有个习惯。
每次跟顾长浥不高兴就给姜正国发短消息。
不是吐槽,而是夸顾长浥这好那好。
他觉得多说说顾长浥的优点,自己就没那么生他的气。
这么十全十美的小孩,谁舍得和他生气啊?
所以那天姜颂就给姜正国说顾长浥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怎么表现好,长得比其他小朋友都高。
姜正国还回了他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
【都要高中毕业了,还是小朋友?】
姜颂蹲在马路牙子上嘿嘿笑,心情好多了。
【那我上高中的时候你不也说我是小朋友吗?】
姜正国又回他:【那能一样吗?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小朋友。】
姜颂心里暖洋洋的。
【那我是你的小朋友,他是我的小朋友。】
姜正国回了一个“真贫”给他。
姜颂看着顾长浥手里抱着的锦盒,又发了一条。
【爸,我有个惊喜给你。】
然后姜正国就没再回他。
姜颂当时没察觉出任何异常,因为姜正国一天有那么多事要忙,不可能条条消息都秒回。
直到警察的电话打过来。
姜颂从情绪里抽身出来,问赫一岚:“这是不是说明,事发当时,其实是有人和我父亲在一起的。”
“只能说我们可以这么推断。”赫一岚说:“这个视频的时间发生在出事的半个多小时前,即使其他楼层的录像里有这个灰衣服离开的镜头,也不能表明当时他和您父亲一起上了天台。”
“可是如果这个灰衣服是无辜的,那这段视频就没有消除的必要了,不是吗?”姜颂反问道。
何况这只是一部分视频。
“确实,这段视频结束到事发当时,您父亲都并未乘坐过电梯,那也就是这段时间都在天台。”赫一岚放轻了语气,“您父亲表现出过任何轻生的倾向吗?”
“没有。”姜颂很肯定。
“那我们的确可以凭借这段视频排除自杀的可能。”赫一岚斟酌了一下措辞,“只是主观意见不能辅助这个视频成为他杀的充要条件,而且视频里面穿灰衣服的人并没有露脸,我们也很难指控特定的对象。”
“我知道了。”姜颂十指交叉,轻轻搭在小腹上,“还有我让你查八年前吴家开设学生贷款的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赫一岚转换了会议画面,给出一个表格,“这部分数据有很明显的人为修改痕迹,但是我对局部数据进行机器学习之后,发现了几个规律。”
“嗯?”姜颂偏头听着。
“首先,这个项目贷款的主要对象是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人,也就是说其中研究生的占比很高。”
赫一岚点开一个饼状图,“其次,在所有贷款人员中,男女比例是近似的。但男性的年龄呈伪随机排布。”
“意思是男生的数据有可能是捏造的吗?”姜颂插了一句。
“可能性很大。”赫一岚接着说:“而且女生的单笔贷款金额远远超出男生,这个差异已经三倍高于男女消费水平均差。”
“或许是这个原因导致了女生的按时还款率不足百分之三十。”
姜颂的目光沉了下去,“百分之三十?”
“对,这些女孩子借钱的金额主要分布在五千到三万元,但很少有人能在一年的期限内还清。”赫一岚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这个项目的参与人中,不少名下都有娱乐性/产业。”
“你是说夜总会那一类?”姜颂的眼睛眯起来。
他记得姜正国跟他提过。
吴家的产业没有那么干净,总想一些投机倒把的野路子。
当时有一些校园组织联系过姜正国,希望拉取学生贷款的赞助支持。
姜正国让人去考察了市场,当下就确认了几乎没什么红利,接了就基本等于纯做慈善。
而且和集中捐助贫困地区不一样,这种和学生打交道的零碎交易很容易出幺蛾子。
舆论永远向着弱势群体,稍有不慎就是费力不讨好。
姜颂还记得父亲起初的态度并不明确,而且是倾向于冷处理的。
但是在家里听姜正国念叨这件事的时候,姜颂有点心动,“这不是好事儿吗?要不然给我练练手?”
他知道姜正国希望让他继承公司,也过了要跟父亲对着干的阶段,还不如哄哄老爷子开心。
姜正国点点他的脑门,“你呀,这是做生意,要计成本算回报的。而且这个项目难度很高,不适合新手。”
当时姜颂心软年纪轻,没经历过人间的毒打,又觉得要是顾长浥没遇见自己,可能也需要有人这样帮他。
他磨了几天,姜正国说他会考虑考虑。
姜正国开始正式让人和校方接洽的时候,姜颂是很高兴的。
吴青山那一阵到他家来得很频繁,甚至不大露面的吴雅丽还和姜正忠一起到他家来吃了顿饭。
本来姜颂也只是和吴青山来往,对大伯两口子印象不大好。
吴家人一来,他就带着顾长浥出去玩。
他能觉出来,姜正国也不希望他多接触吴家,对他这种避而不见也从没劝阻过。
“这个项目到六年前就终止了,所有贷款人的联系方式都被粗暴地消除。”赫一岚推测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匆忙撤项。”
新旧线索一点点串联在一起,当年的真相也逐步接近。
姜颂手里的汤已经渐渐冷了。
“我知道了。”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继续关注,有任何蛛丝马迹都随时告知我。”
关掉电话会议,姜颂捧着那一杯冷掉的晚餐。
他想集中精力分析今天赫一岚带给他的信息。
但是却总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年他没有让父亲去接那个项目,是不是后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没了当年的保护伞,姜颂在这个圈子里沉浮了这些年,他知道名利场上错综复杂,或许一个不留心就会碰到别人的蛋糕。
可是当年他不知道。
或许就是这个“不知道”,让所有人付出了代价。
放冷了的速食汤什么味道都没有,甚至连盐味都寡淡到令人作呕。
姜颂从酒柜里抽出一支Bowmore,随手倒进玻璃杯。
没冰过的威士忌又呛又苦,他倒抽着气缓解口腔里的辛辣。
邢策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了。
看见他手里杯子,邢策一把夺走,“你疯了?”
“刚喝了一口,别夸张。”姜颂朝他笑笑,“马上大年三十,你怎么过来了?”
“有,有病啊你!”邢策一转手,把酒倒进洗手池里,“你什么身体你,自己屁数没有吗?抽烟就算了,酒,酒也不落下?没人管你了是不是?”
说完他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愣神,“姓顾的呢?你俩身,身上的502终于分解了?”
有邢策在身边聒噪,姜颂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噢,他在的时候你知道他是商圈新贵日理万机,现在他不在你又要打听他去哪儿了。”
邢策感觉出来他有些低落,搬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真让小赫那孩子说着了,他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你可能抑,抑郁了,让我过来看看。”
“小孩子净瞎说。”姜颂带着一点倦意,闲散地靠着椅子。
“他还跟我说你在办,办公室猫两天了,真的假的?”邢策看着他桌子上剩下的汤,“你,过年就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