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得这么惨,”姜颂在邢策肩膀上招呼了一下,“我本来也没多能吃啊,吃饱不就行了。”
顾长浥夹了三个饺子出来,放在一只小碟里晾着。
邢策母亲端着最后一碟饺子过来,“尝个咸淡,我嘴巴不那么灵了,反正盐没少放。”
姜颂自己夹了一个,正准备往嘴里放,被顾长浥拦住,“太烫。”
“你看看,都是爷儿们,怎么你们就这么粗枝大叶的?”老太太笑话姜颂兄弟俩,“胃不好,太冷太热都不能吃,还是小顾心细。”
姜颂笑眯眯地看了看顾长浥:可以啊小伙子,这刚半天过去,在老太太那儿已经稳定成“小顾”了。
他咬破顾长浥夹给他的饺子,满口都是香浓的肉汁,“嗯!不咸不淡刚刚好,小姨的手艺真厉害!”
“吹吧你就。”小老太太掩饰着一点得色,“包个饺子能有什么难的?”
她见顾长浥碗里还空着,“你也动筷子啊,你又没什么不能吃的。”
顾长浥听话地吃了一个,又放下筷子,偏头看姜颂,“胃没事儿吧?”
就算能吃固体食物了,姜颂也有挺长时间没吃过重荤腥的东西。
饺子毕竟要吃滋味,油不会太少。
“吃你自己的,甭操心了。”姜颂又吃了两个,明显嚼得慢了。
顾长浥没再问他,手护在他肚子上轻轻揉,“疼?”
姜颂把他的手往下推,“先吃饭。”
“怎么了?”小老太太也把筷子放下了,担心地问:“不舒服了?”
难得来邢策家里吃顿饭,姜颂不想扫兴,只是笑着否认:“哪儿能啊?这么好吃的饺子,还能有什么更舒服的?”
顾长浥看了看他的脸色,“这是你自己小姨家,别逞强。”
“是说啊,你这孩子。”苗红云有点急了,“在自家人跟前儿,你还充什么大个儿呢?”
他们都这么说了,姜颂估计自己脸上也藏不住,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那你们先吃,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什么叫缓一会儿啊?”老太太又不爱听了,“你吃着药呢吗?还是得怎么着?喝热水吗?”
姜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长浥,又赶紧把目光收回来,正襟危坐,“对,喝点热水就行了。”
顾长浥根本没配合他这套社交礼仪,问老太太:“小姨,家里有热水袋吗?”
“顾长浥,”姜颂太没面子了,悄悄拽他的衣角,“我没事儿。”
顾长浥恍若未闻,“没有的话我现在出去买。”
“有有有,”老太太催促道,“邢策给拿去。”
“我去灌吧。”顾长浥起身跟着邢策去拿热水袋了。
小老太太看着俩人到储藏间拿热水袋去了,瞥了一眼姜颂,“你是不是今年过了整生日?”
姜颂点点头,“是。”
“那你有没有打算,成个家?”苗红云胳膊肘拄着餐桌,“你现在这身体,肯定得有个人照应吧?”
姜颂半开玩笑地说:“小姨嫌我耽误邢策照看家里了?”
“瞎打岔!”小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过去伤着那些事儿,我在邢策那儿听着一个大概齐。身体恢复肯定需要一个过程,但你现在还年轻,肯定是能好的。”
姜颂不置可否,给她夹了一个饺子,“像现在这样?吃个饭都一家子不能安生。”
“那是你自己太在意。”苗红云不以为然,“以你的条件,只要你愿意,难道还能没有姑娘愿意吗?”
顾长浥拿着热水袋回来,正好听见苗红云在跟姜颂牵红线,“我有个老姐们儿,就是给你送鸽子那个。她家在四环以里有三栋楼吃房租,而且就一个闺女在三甲当护士。”
长辈说话,姜颂就恭恭敬敬听着。
顾长浥弯腰给他放热水袋的时候,他也只是习惯性地抬了抬手,眼睛还看着苗红云。
小老太太越说越来劲,“小姑娘我见过照片,挺俊的。而且她听说过你,听她妈说你病了还想专门去看看你,性情肯定是不错的。”
“在哪个医院工作?”顾长浥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在……你瞧我这脑子,”小老太太开始翻手机,“让我找找记录,肯定是跟我说过的。”
姜颂一碰上顾长浥有些发直的眼神,立刻跟苗红云说:“小姨,您先别忙,我先不急着找对象呢。”
“还不急,你总不能让人家小顾一直伺候你。”苗红云在手机上找了一会儿,“欸怎么找不着了,没事儿,回头我把联系方式推给你。”
姜颂以为邢策会站出来帮着他说说,没想到那结巴一张嘴就是:“顾总也家大业大的,是,是不可能一直跟你这儿耗着。”
姜颂瞪大了眼睛,用眼神询问他:您有事儿吗?
邢策躲闪着目光,“又没人逼着你处,但是见见面儿,你感受感受,没准儿就有感觉了呢?”
“姑那边儿娘提了好几次了其实,我让邢策给你说他又开不了口。”苗红云嫌弃地看了看自己儿子,“有空你去见见?她学护理的,照应你那还不刚合适?”
姜颂推脱不过去,只能先缓着,想着过两天她就把这事忘了。
吃完饭又歇了一会儿,姜颂看顾长浥一直不太说话,就跟邢策娘俩打了声招呼打道回府。
路上顾长浥开着车,姜颂跟他挑了几次话头都没聊起来。
其实姜颂大概知道是什么缘故。
从于酉惜那时候起,顾长浥就不喜欢他见女孩子,甚至还觉得自己送他出国是因为觉得他纠缠得恶心。
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哪怕当年顾长浥把他按在冰箱上亲了,姜颂都不会把他往那方面想。
不管顾长浥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他都不会以此来评判他,何谈觉得他恶心?
这些年他没谈过对象,关于姜颂的性向也有很多传闻。
他自己并不介怀。
因为首先他不觉得爱是一件受性别局限的事,其次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人。
晚上了。
顾长浥虽然跟着他进了家门,却没像平常那么一直凑在他跟前。
姜颂觉得也合理。
顾长浥这么大人了,就像邢策说的,操纵着商业巨兽的人,怎么可能天天在他旁边打转?
他倚在沙发上看最近的股盘。
新闻里全是在吹顾长浥的,让他心里难免沾沾自喜,还有几分崽子翅膀已经硬了的心安。
没一会儿顾长浥端着一盆热水出来,放在他脚底下。
“干嘛啊?”姜颂看顾长浥握着他的脚腕开始脱他的袜子,条件反射地往回缩。
“今天不是胃疼了?”顾长浥低着头说:“泡一下脚。”
“我自己来就行了。”姜颂弯下腰,钩住袜沿往下拉,心里想着熊孩子骂一次居然就变孝顺了,bu'cuo。
顾长浥抬起头看着他,“为什么我不能给你脱?难道以后有护士照顾你了,我现在就不能照顾你吗?”
“什么护士?”姜颂头疼,“我没答应去见人家啊。”
顾长浥咄咄逼人,“可是你也没拒绝。”
“那不是……”姜颂皱着眉看他,“你在社会上跟人打那么多交道,这点儿托辞还能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顾长浥生硬地说:“你也不用再用托辞对付我。”
“我拿什么托辞对付你了?”姜颂就纳闷,“别人想给我介绍对象,这个事儿也能怪我?”
“你今天或许只是松口去见她,要是你见了她,就愿意和她相处了呢?”顾长浥梗着脖子问他。
“人和人那儿就那么宽的缘分了?”姜颂揉揉眉心。
“是,你不愿意和我有缘分,”顾长浥冷声说:“却愿意去跟别人试一试有没有缘分。”
“我还怎么跟你有缘分?”姜颂简直冤破了大天,“我这辈子三分之二的时间里都有你这个兔崽子,你还想要什么缘分?”
空气凝结了半秒,顾长浥突然低头衔住他的耳垂,声音阴沉,“你要知道吗?”
姜颂的一张后背都绷紧了。
“顾长浥,放开。”
“我想要什么缘分,”顾长浥冰凉的嘴唇划过他的下颌,“你就会给我吗?”
姜颂微微昂着头,强作镇定,“这种小孩子把戏,我看你是玩不腻了。”
顾长浥稍微一用力把他推在了沙发背上,鼻尖离着姜颂的鼻尖只有半寸。
那阵淡淡的木质香,萦绕在他周身。
顾长浥的气息越近,姜颂的心跳越快。
但他表面依旧强硬,“你敢。”
冰凉的吻最终落在了他眉心,“不,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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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姜颂坐在日料店的卡座里, 盯着微信的对话框。
对方头像是个可爱猫猫头,脖子上扎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
最后一次的留言是“不见不散”。
苗红云女士动作是真麻利。
小年第二天就把小姑娘微信推给他了,还让他好歹也要去见一面。
姜颂从来不驳长辈面子。
他想的是见一面没什么大不了的。
首先人家小姑娘可能对他根本没想法,也是被家里催得麻烦要来走过场。
再说既然他小姨这么大劲头, 不管对面怎么想, 他都应该给人家姑娘当面说清楚, 不能不明不白拖着。
他不能喝咖啡,只能慢慢抿杯子里的白开水。
喝着水他又想起来顾长浥。
今天早上出门之前, 他正挑点见人的衣服。
顾长浥走过来,从衣架上拿了一套新大衣出来, “穿这个。”
姜颂对穿着这些讲究不如他多, 之前也是顾长浥给拿什么他就穿什么。
而且那件连帽大衣也是他喜欢的深灰色,厚毛呢显得很暖和。
吃完早饭之后姜颂就穿衣服准备出门了。
顾长浥一直看着很正常, 和他说话也勉强算得上平和, 难得没有拿话刺他。
但是他越这样, 姜颂越觉得他有问题。
出门的时候顾长浥拿了一枚金戒指套在他食指上, “这个戴着。”
姜颂盯着那个素圈有点迷糊, “这种见面, 戴着戒指是不是不太礼貌?”
“戴在无名指上是不礼貌, 戴在食指上只是为了配你的表。”顾长浥冷淡地打量了一下他修长的指节, “姜先……你不是希望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点小事姜颂不跟他抬杠。
姜颂比约好的时间来得稍早了十分钟。
他手里的温水喝了半杯, 一位青春靓丽的姑娘从门口进来。
她扎着马尾辫,背了个双肩包,一看见姜颂就小跑着过来,“嗨你好!我是陈蓓蓓。”
姜颂起身为她拉椅子,“你好,我是姜颂。”
“我当然知道你是姜颂, 你等很久了吗?”陈蓓蓓放下包,拿起杯子来喝了口水。
“我也刚来,”姜颂把平板给她,“你看看想吃点什么。”
小姑娘大大方方地打量他,“真的,你比照片上还要帅一百倍。之前我妈跟我说能让咱俩相亲,我还以为她吹牛呢!”
姜颂本来在喝水,差点被她这一个“相亲”给呛住。
他想解释一下,但是又没她嘴快,“我小时候就在电视上见过你,现在有种追星成功的感觉。”
陈蓓蓓是挺典型的本地女孩,又飒又直,很自信。
虽然和于酉惜那种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小姐感觉不一样,但也能看出她家里面一定是富养,身上那种单纯的孩子气还没褪去。
“我喊你来这种地方吃饭,你不会觉得掉价吧?”陈蓓蓓拄着桌面,环视了一下四周,“你别看这小馆子不起眼,但是做饭的味儿还行,而且特色是热食,我和我姐妹儿时常来吃的。”
姜颂笑笑,“挺好的,我也好长时间不出来吃饭了。”
首先他身体不允许,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顾长浥不让。
而且他上午出门之前,顾长浥又让他稍微吃了一点。
他到这也就需要点份汤汁意思意思。
陈蓓蓓给自己点了刺身和鳗鱼饭,挺贴心地问他:“你点什么了?我听我们说你之前生病了,现在还没好利落,有什么忌口吗?”
“还好,你点你喜欢的,不用管我。”姜颂象征性地点了一份罗宋汤和炙虾,就把平板还给服务员了。
小姑娘兴兴头头地嚼着餐前小点,“我妈之前给你送的那些鸽子,你都使完了吗,需不需要我们再给你弄点儿?”
说起来这个姜颂就有些无奈。
也就他跟顾长浥说了要出来吃饭那天晚上,原本养在阳台上的几只鸽子居然扑棱棱跑了个干净。
就离谱。
但他肯定不能跟陈蓓蓓这么说。
“不用费心了,”姜颂很温和,“我家里还有几只。”
“啊,你真的好温柔,跟传闻里一点不一样。”陈蓓蓓单手托腮,“哪怕咱俩成不了了,能见见你我都觉得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