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只会在喝醉了以后才提起我,因为我难过得掉眼泪。我不喜欢那样。”
秦覃叹了声气,缓慢地把他拉进怀里,怜爱地揉了揉他的脸颊,“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无论你想怎么看待我没关系,只要你想,你可以玩我。你可以随意对待我,我都不会离开你的,好不好?”
头顶橙黄的灯光倾泻而下,把他的脸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钢琴声叮叮咚咚的从他身上传来,文颂已经听不清楚是什么旋律,但跟着他的步调缓慢地移动脚步,感觉自己在原地转圈。
停下来,别这样。
像陷在漩涡里,朝着风暴中央越靠越近。像明知道自己知道在一条错误的路上,却怎么都踩不到刹车。
像被掠夺了行为甚至思考的能力,即使他放低姿态说着卑微的话,可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稳操胜券的那一个。
他身上有危险又迷人的吸引力,会让人丧失自己的逻辑和判断。
他太可怕了。可他说他喜欢我。
那么不管他要带我去哪,我都会和他去。
无论他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文颂试图从那样荒唐又迷幻的想法里挣脱,语无伦次地说,“我不能……我不会相信你的。”
“你现在的话是因为,因为你……你其实,真正的你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等今天过去,等你恢复正常了以后……等你再想起现在的话,一定会觉得后悔,等你清醒过来就会明白,等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炙热的吻落在他的嘴唇上,隔着薄薄的围巾,却几乎将人灼伤。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听心跳如雷,看秦覃凝视着他缓慢地向后退,一步步逼近背后的河堤。
他们无言地对视着。
隐形眼镜贴在眼球上干涩得发疼,文颂却不敢眨一下。那漫长的几秒钟里,小半辈子的耐心都耗了进去。记不清是谁先笑了,神经质一般的笑声。只记得自己胡乱扯松了围巾,如同一颗急于坠毁的流星般冲了出去。投入他怀里的那一刻,像彻底放弃了自我。
震颤中,秦覃低低的笑顺着紧贴的唇瓣传递给他,不紧不慢地厮磨,“我很清醒。”
“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知道,你离不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唠!!
八百米冲刺回来码字!
人菜瘾还大就是我本人
嘿嘿
大家晚安
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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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等你清醒之后一定会笑话我的。”文颂刨开大衣把脸埋进他怀里, 臊得抬不起头,却絮絮叨叨地告起状来,“我明明就知道你说话不算数……你把我丢在路边, 还差点把我扔进河里……你还,还把我丢在店里一个人剪头发了!”
“不笑话你。”
秦覃忍俊不禁, “抱歉……我没想到你有这么粘人。”
原来只是离开那么一小会儿都会让他感到不高兴。“你应该知道这样会让我更喜欢你吧?”
“……”
文颂飞快地抬头瞪他一眼, 羞愤地想是不是搞音乐的都像他这样说起情话来都这么顺溜的, 连“他是什么时候把手放在我屁/股上的”都没有在意, 满心都是完了我也要变成蓝岚那样一谈感情就闲置大脑的笨蛋了,居然也会觉得想不明白就索性放弃思考是个不错的注意。
就放弃这一个晚上。应该也不要紧吧?
连最亲近的朋友宋青冉都说得那么确定,说不定是真的很喜欢我呢?
回过神来, 他已经不知不觉中把内心活动说出了声。
“你为什么喜欢跟我待在一起啊。”
秦覃稍加思索, 找了个奇怪的形容词:“因为你很……舒服。”
“我哪里让你舒服了……”
他下意识地反问,话刚说出口就察觉到自己这句更怪, 却没有再解释或继续说下去, 甚至紧张地抿了一下嘴唇, 眼神躲闪。
仿佛大脑比嘴唇更先感受到一个吻——他知道将会有一个吻, 但他一点躲开的念头都没有。秦覃的手缓慢地攀上他的背, 轻抚过鬓边, 温柔地梳进细软的发丝里,迫使他微仰起脸。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秦覃这样的眼神, 深情得过分, 就好像并不是才认识他半个学期,而是已经喜欢了小半辈子。又或许是被上天厚爱,才生来就有这样一双深情的眼睛,纵有三分情意也能被放大到十分。
没有人能逃过这双眼睛的凝视。
没有人能躲得开这个温柔的吻。
这是个真正的吻。文颂意乱情迷地想。和之前的那些都不一样,并不是侵占, 而是邀请,是一点点深入地引诱,美好得让人想把他吞下去。在这个吻面前,哪怕是世界末日也得拿上爱的号码牌去后面排队,等到他亲完之后才被允许发生。
除了他中途不争气地腿软,被秦覃托住手肘扶住靠在身上之外,一切都担得起“美好”两个字。
“……”
想想还是过于不争气,他试图找出个不露痕迹的理由挽回面子,气喘吁吁地为自己解释,“我走路太久太累了。”
秦覃善良地接受了这个理由,自觉蹲低,动作和姿势越发熟练,“那回去?”
“哦。”文颂爬到他背上,顺势摸出手机叫了辆车,余光里发现个帅气的后脑勺,忍不住想rua又觉得这样的小动作太甜蜜,太……像情侣。
会不会也有别的人这样想过?
“趁现在我决定不跟你计较,告诉我。”嫉妒心作祟,他终于把一直计较在心底的问题问出了口,“之前你都那样……亲过多少人?”
秦覃笑了,严谨地回答,“那天的文颂,和今天的文颂。”
“……啊?”
文颂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只有我吗?”
“不相信?”
“可你那些前女友呢?他们说你谈过很多女朋友。”
“从来就没有什么前女友,我没有谈过恋爱。”
秦覃补充说,“也没有过男朋友。”
他浑然不觉背上的人听到有多开心。
谣传的洗脑包果然不能相信。
什么嘛,原来只有我啊。
他们又回到了大路上,停在路边等待出租车来接。不知是否因为这里的路灯太过明亮刺眼,他把文颂放到地上,站直的一瞬间余光里行驶而过的车辆都带着残影。
限速六十的市区里怎么会有这么快的车。他自顾自地摇头,再去看文颂时愣了一下。
眼前的人轮廓变得模糊,熟悉的语气从中传来,带着点别扭和不自知的欣喜,“咳咳嗯,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
“啊,好像就是那辆。”
文颂心情很不错,朝行驶过来的车辆招了招手,一边拉开车门一边说,“要不你今天晚上还是住在我那里吧?我得看着你才放心。”
“跟你住在一起可睡不好觉。”
秦覃勉强笑了笑,和他坐进后座,把气球也一起拉进来。车门关上的一刹那,脑海中一声尖锐的啸鸣贯穿而过。
像把锋利的钉子钉进了太阳穴里。他痛得攥紧了手指,才咬牙忍住没发出声音。
“其实我书房里的沙发拉开也可以躺的,上次我睡着得太快了,都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没事吧。”
文颂看到他额头一层薄汗,“是空调开得太暖了吗?司机师傅,麻烦把车窗打开一点透透风。”
秦覃却摇头说没事,“把安全带扣上。”
“知道了。”文颂反手去拉安全带,总觉得他脸色不太对劲,“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反正时间还早着呢。”
“我不想去医院。”
秦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别过脸望向窗外,不再说话。
文颂察觉上车之后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或许是因为说到了他不爱听的话。他自己知道情况如何,不喜欢被人强迫去医院,“那好吧。”
心里却有个角落无声地塌陷下去,跟着降下的车窗开始往里灌冷风了。
在秦覃眼中,忌惮已久的恐怖正迅速蔓延。
道路边的树木和房屋变成了相同的颜色。视野暗了下去,沿途的路灯一盏盏熄灭,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像一场身临其境的默片电影。
他不敢转头,因为知道自己会看到文颂灰色的脸。
“啊那是……诶,好像不是雪。”
飘摇的雨滴向后退去,被暖色的路灯镀了层高光。文颂双手抱着气球贴在车窗上往外看,怕气球会飞出去,又把缝隙调小了些,才探出半截手掌,亲自感受后遗憾道,“只是下雨了。”
“……下雨了。”
秦覃无意义地跟随他重复着。
“今天来的路上你还说要去北方看雪呢。”
文颂收了手,转过头看着他问,“你去过北方的城市吗?那里现在已经在下雪了吧?”
秦覃不得不回望过去,心底的恐怖焦灼着蔓延成绝望。
这样简单的问题,他却回答不上来,思维和语言能力都不受控制,他的大脑正在缓慢地罢工,如同陈旧的齿轮发出停摆的摩擦声,吱吱呀呀的让人恶心,响彻他空荡荡的身体。
他不懂文颂为什么说这句话,不懂文颂在想什么。他被困在了这副身体里,也无法跳脱出来客观地判断现在的情况。不久前还引以为傲的“第三人称视角”––那种他用于防御伤害的伎俩,此刻在文颂身上不起作用。
为什么?
文颂是不需要防御的吗?是绝对不会伤害他的人吗?
但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够绝对信任的人吗?如果看不清他,怎么能够信任他?
“没关系,以后再去玩也行。”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文颂不得不自己转换话题圆场,“或者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秦覃回答的语气有些机械,干涩地说,“想去……没人认识我的,地方。”
“啊,那要趁早才行。”
文颂笑道,“等你以后变得很有名,认识你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
秦覃默不做声,脑海里却有嘈杂的噪音不断翻涌,蛮横地把他的脑子搅成浆糊,痛得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还不去练琴?为什么还没有写出新歌?
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成名?你怎么对得起我?过了足足一分钟,当文颂以为这段对话已经结束时,才忽然听见他压抑的质问:
“你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成名?”
“我没有要逼着你……怎么这么问?”
文颂怔了怔,望向身侧,窗外的霓虹灯一瞬间闪过异常锐利的光芒,照亮了一张苍白的脸,“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他只是抬起了手,还没伸出去就看到秦覃往后躲避,望着他的眼睛里一片灰黯,带着敬而远之,甚至是畏惧的神色,像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做错事后等待挨骂的孩子,“……对不起。”
秦覃解下手上的气球绳,松开手朝司机喊了声:“停车。”
“等等……你要去哪?!”
车辆缓缓停在路边,文颂看着他还没等车停稳就已经打开门往外跳,吓得心脏骤停,慢半步也往他那边挪,“我跟你一起去。”
秦覃抓住气球把他堵在车里:“你会等我回来的吧?”
回来?回哪里?
文颂不明白,“可是我……”
“我会去家里,你也去家里,我们这样……好不好?”
“可……”
“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好不好?”
他重复地说着,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最后看了文颂一眼。
“等着我。”
**
文颂想,在秦覃问“好不好”的时候,他从来都没能拒绝过。
太没出息了。
一个人在小区门口下车往里走时,他好像有点能体会到周乾那个破小孩的感受––气到看见路边的电线杆和垃圾桶都脚痒痒。
又把我自己丢在路上了!
又!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刚刚还亲了那么久,忽然就连待在同一辆车里都忍不下去了!
即使知道那很大程度上不是秦覃能够控制的情绪,还是忍不住迁怒于本人。
他气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更气的是秦覃一点忙都不让他帮,走到楼下看见垃圾桶时用力地扯下围巾丢了进去。狠狠给自己出口恶气——
这东西带着他的味道不准进我家里!
直到进了电梯,飘在他头顶的两只气球正好飘在电梯门中间。被挡住的电梯门碰了两下都关不上:“……”
不知道是怎么对一只气球起了怜悯之心,他甚至把被秦覃丢下的那只也绑在自己绳上牵了回来。
刚刚丢围巾的时候忘了它俩,这会儿外面天太冷又懒得出去。文颂憋着一口气收绳子,把两只气球都拉进来。
电梯门是顺利关上了,他也不得不带着这两颗兔子头回家。
家门口电梯叮地一声打开:“呦,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
蓝岚蹲在他门前,乐呵呵地朝他摇了摇手机,“回得真是时候,心有灵犀啊咱俩。”
“……你怎么在这啊。”
“你还好意思说,突然打个电话哭唧唧地要我开车去接又忽然说不用了,我差点以为你想不开去跳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