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感觉非常惆怅。我想我最好得去找亨特打探一下他知道的事,但我们可不是会互相送糕点的那种邻里关系。事实上从他搬来的第一天在庭院里开派对到凌晨,我就看他非常不顺眼,后来的各种小摩擦更加深了这种矛盾,我知道我讨厌他远早于我知道他的名字。
想到要拜访这家伙,我就痛苦万分,唉。只有软木塞拔出瓶口的“啵”声能给我一点安慰。在沙发上磨蹭了很久,我爬起来,敲开亨特的家门。
这个爱尔兰人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你刚从酒桶里爬出来吗?”亨特皱着眉说。
我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你的脸怎么了?”话音未落,就伸出手来在我嘴角边戳了一下,我“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我恼火地拍开他的手。怎么这世上还有人会随便摸别人的嘴?“破了,不然呢,你啃的?”
“怎么弄的?”
“关你什么事?”
亨特皱着眉看我:“你有病吧,白痴。”
他这是什么表情?他这是什么表情?他这是什么表情?亨特看上去不会超过25岁,怎么说我也算是他的长辈。你不是英国人吗?难道你妈妈从来没有教过你,如果你长得比别人高,就不要再用鼻孔看人?
说真的,他的红头发和沾满颜料的衬衫和双手插兜的无所谓的姿势都太他妈的操了。我握住门把手,当着他的面狠狠摔上门,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打开门,在背后朝我吼:“你再敢走进我的院子,苏伊·赛德斯,我就一枪杀了你!”
回到家,我在玄关地板上睡了一觉,爬起来的时候酒醒了一半。我晕乎乎地想道,这不对呀。
现在花十分钟回忆一下我的计划:争取跟亨特聊几句,打探一下他对那天晚上的事知道多少。如果他不幸了解太多,就请他去跟佩特拉做伴。到目前为止我都没考虑过收买他的可能性。如果让他知道我儿子杀了人,还没等我掏出钱来,他就会马上打电话给警察,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天啊。我无力地坐在地上,把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搓了搓。世界上有我这种怪人吗?一声不吭地敲开别人家门,又一声不吭地摔门离开,最后什么也没有问到?
我在印象里听见他威胁说再看见我就要开枪打我,他真的会的。可是我不得不再去找他,直到达到我的目的为止。
想来想去,我决定学那些友好的蠢货,用一盘什么吃的敲开邻居家门。我会做的东西不多,糕点只有苹果派,因为玛蒂尔德爱吃苹果派,很甜的那种。我从地下室里拿了一些不那么新鲜的苹果,切成小块,咚。咚。咚。每一下都好像要把刀剁进案板里。一不留神,我切到了自己的手,破口好像呼吸一样骤然张开,血流如注。我把指尖吮进嘴里,尝到血的咸味。我突然感到身心俱疲,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萦绕不去——就让他接受他该承担的后果吧,布彻尔。没什么可耻的,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赢家。就算回避了法律,报应仍然会找上门来,十年,二十年,比有期徒刑更长的一生……在监狱之外还有很多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桎梏;除了服刑之外,命运还有一万种方式要你偿还。
像心脏那样跳动的伤口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慢慢抽走了浑身所有力气。我的鼻子没出问题,我能闻到我身上的酒气,伴随着嗡嗡耳鸣的还有昏昏沉沉的眩晕。我轻轻放下刀,扶着流理台的桌面,身体不断向下滑,直到蹲在地上。我含着手指,自下而上地看着露出桌面的刀尖,好像狗的视角。
我甚至没给我儿子做过苹果派。
第19章
“叮”的一声,我戴上厚手套,把派从烤箱里拿出来。也许是因为烤箱太久没擦过了,扑面而来的是热气腾腾的混杂着陈年油脂和焦肉的气味,好像烤熟一具尸体。
我把苹果派装进盘子里,鼓囊囊的软派,里面填满了苹果和流动的糖浆,烫嘴,完全是玛蒂尔达的口味。我也不知道亨特爱不爱吃甜的,无所谓。
我端着盘子走出家门,推开亨特家的栅栏。在院子里游荡的小羊一听见响动,就吠叫着飞扑过来,这条蠢狗。
我看见窗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不久,还没等我走到门口,亨特主动打开门,手里端着一把霰弹枪,当着我的面咔擦拉开保险栓,然后朝我微微一颔首:“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
老天,他怎么能真的抄家伙出来啊?我一下子给惊呆了,端着盘子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单词。亨特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
“你既然不说话,那不如这样,”他说,“我问,你答。”
我没有答应他!但是当他又一次问:“你的脸怎么回事?”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告诉他,我和我儿子打架了。
“哦?你那个好儿子还会干这种事?”
我干笑两声,转开话题说:“我多烤了一份苹果派,还很新鲜。”
“无事献殷勤。”
“你要是愿意请我喝一杯咖啡当然更好。”
亨特脸上挂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他伸出手来,我以为他是要接过盘子,虽然讨厌,还是勉强堆起一个笑脸——
他把盘子轻轻一拨,砰!一声,打碎在地上,苹果派也在地板上摔烂了,橙红色的浓糖浆从裂口溢出来。
我刚牵起的嘴角顿时僵在脸上。
“如果你被你儿子揍得没地方躲,你可以到我家来,”他轻声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但是我不吃瘸子做的苹果派。”
这句话好像一个耳光猛甩在我脸上。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看着脚边烂成一滩的东西和我鞋尖上沾染的糖汁,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像巨浪把我拍进海底,一时间耳膜胀痛,听不见嗡嗡长鸣之外的任何声音。
有什么东西从我脸边滑过,亨特看着我,难得露出一副像做错事了的表情,甚至后退半步,说:“……喂,也没必要这样吧?”
我伸手在脸颊上蹭了一下,手背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会莫名其妙地流眼泪。我吸了一下鼻子,毫无预兆地抡起胳膊照脸给了他一拳。亨特捂着左脸惊愕地看着我,大概没想到我会揍他,在他手里握着上了膛的枪的时候。
“你疯了?”他搡了我一把。我趔趄一下,立刻又是一拳捣在他的腹部,紧接着再次抬起手——但这一次亨特接住了我的拳头,狠狠往下一拧,扳着我的肩膀把我掼在墙上,咚的一声闷响,我把半声痛呼含在喉咙里。随后,他用枪管盯着我的小腹,冷汗瞬间从后脖颈冒了出来。
亨特看起来非常恼火,他的颧骨还是通红的,这副样子很可笑,所以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在我的腹部用力捅了一下,我倒吸一口冷气,像虾子一样弓起腰,反胃,差点腿一软滑在地上,又像被他的枪给钉在墙上一样不能动弹。我仍然在笑,断断续续,好像刚飞完叶子一样,不知道有什么好乐的,也可能是激烈的动作让残余的酒精重新在我血管里流动起来。
亨特咬牙切齿地说:“咱们进屋喝杯咖啡吧,苏伊。”
……
老地方见
——
不会有兽*,因为作者我本人有洁癖= =
确切来说这篇文限制级的元素主要在血腥而不是色情,看我H就写得很草率……文案里说“有三个攻”确切来说是三个有姓名的攻,所有我给起了名字的角色都蛮重要,包括苏珊,但是微乎其微的bg线在佩特拉这里基本就结束了
第20章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亨特背对着我坐在床边擦头发,他身上新换的衣服、柠檬味肥皂的味道和毛巾底下露出来的红色湿发都让我感觉很受冒犯。
我感觉这有点,有点,有点——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为什么他会这么自然地洗了个澡坐在这里擦那个该死的头发,好像我跟他是一对他妈的情侣一样?他怎么敢?如果我手里有一把左轮,我会连扣六下扳机直到把他的手指和头盖骨一起打烂,但是我没有。我有的只是一颗昏昏沉沉的脑袋和翻身时不可避免从牙齿之间漏出来的一声呻吟。他转过头来,把毛巾搭在肩膀上。
“醒啦?”他说,“你不知道怎么的就晕过去了,把我吓一大跳。这也太抬举我了。”
我听了这话,顿时眼前一黑。我痛苦地把被子拉上来罩住头,闻到那种薄荷混着柠檬的气味,跟亨特身上和他嘴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我这才后知后觉——或者说我其实知道,只是现在才突然意识到,我正躺在别人的床上,亨特,我的邻居,跟我打了一架之后把老二塞进我屁眼里的男人——我不愿意说我被强奸了,这个词好像显得我很柔弱似的。我也不可能去报警,且不论那些当差的只会在背后嘲笑我,我还怕他们从我腿上刮下来我自己的精*。说起这件事,我也感觉很诧异,而且心里很不舒服。为什么,难道我真是个婊子吗?
“喂,苏伊。”隔着被子我听见亨特的声音。
“滚,”我说,“别叫我的名字。”
“好吧,苏,别这样嘛。明明你也射了,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我可是为你推了一个沙龙啊,画也没空送去。顺带一提,你睡得真够久的,我在你鼻子底下摸了好几次。”
他把被子掀开,底下露出我颓丧而恼火的脸,我盯着他,用仇恨的眼神,结果他竟然噗嗤一声笑开了,在床头柜里翻翻找找,掏出一盒烟来,拨开盖子,递给我。
我迟钝地转动眼珠看看烟又看看他,烟是好烟。盒盖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里面没剩几根。他的表情是一贯无所谓的、没吃过苦的浅薄年轻人的样子。
我撑着床爬起来,半卧在床头,不慎压到臀部,紧张得汗毛都竖起来,但是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有点怪怪的满胀的感觉,让我不得不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做爱而不是挨打受伤。不论如何,他用来做润滑的东西确实起到了应有的效果。我犹豫了一下,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叼在嘴上,朝他伸出手。他递给我一盒火柴,我用手拢着划了根火柴点上烟,随手抖灭,就搁在床头柜上。他把烟盒和剩余的火柴原样收回抽屉里。
看看你,我木然地想,你还接了他的烟,这不就是你情我愿吗?不过,好像除了杀了他之外,我也确实拿他没什么办法。
唉。
我吸了一口烟,把烟夹在两指之间,忍不住叹了口气,烟雾从嘴角逸出来,在空气里化开。亨特看着我,突然凑上来,含住那半口灰烟,进而衔住我的嘴唇,连舌头也挤了进来。
我皱着眉忍了一会儿,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别过头,用手背擦擦嘴,把烟灰磕在桌面上。
“有水吗?”我问。我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有点沙哑。
他去倒来了一杯温的柠檬水。
我捧着杯子喝了几口,他说我喝水也像在喝酒,我没理他,他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好看。
我说:“我和你,还有布彻尔的事,别告诉其他人。”
“什么?”他说。我知道他听清楚了。
“……你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啊,”他说,“你也不照照镜子。说出去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他这话让我听着也很刺耳,我们俩都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突然,门外的小羊突然叫起来,紧接着是一阵敲门声。
亨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出去开门。等他掩上卧室门,我急急忙忙从床上下来,站在门边,从门缝往外看,看见大门外站着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我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嘿,你好,”那警察说,他一开口我就发现他是镇子上那个出了名的大嗓门儿,“我来调查一件失踪案,不过其实跟你关系不大,不用紧张。”
亨特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顺带一提,你知道你的邻居去哪儿了吗?”
亨特沉默了一下,转头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我急忙把门掩上,隔着门听见他说:“他没在家?那就不知道了,我跟赛德斯先生不熟。”
后来的内容我听不清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亨特回到房间来。看到叼着烟倚在门框上的我,挑了挑眉。
“你们说了什么?”我问。
“那个条子问我有没有看到过一个黑人女孩出入你家。”
“哦,”我说,手心瞬间湿了,但还竭力装出随口一问的样子,“那你怎么说的?”
亨特笑眯眯地说:“你下一次来我家,我再告诉你。”
我把烟灰弹在他鞋尖上,挤开他往外走。小羊跟在我脚边,欢快地摇着尾巴,那双动物的无辜的眼睛让人又生气又发不出火来。
“如果下一次来你家,我会带上枪来。”
我说。
——
或许大家愿意来我的微博@大0青年方铎 找我玩吗=v=
我把自己的硬照挂置顶了,我长得很可爱,希望大家都来看看(什
第21章
我看见家门口的地毯下夹着一张纸条。拿起来一看,是一张撕了一半的空白罚单,背面写着“致赛德斯先生”,希望我抽空到警局一趟,做个笔录。
这样也好。我把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我怕他们进屋来看到哪个角落里不该出现的东西。不如现在就去吧。
我们住在芝加哥边上的小镇,镇子不大,警局离我家虽然不怎么近,但坐马车又显得有点奢侈,所以我是走路去的,走得很慢,但很平稳,像一个正常的跛子。可悲的是,对这种反自然的行为,我适应得很好。或者说……不,没有或者说。尽管我讨厌布彻尔那样对我,但要我承认亨特比布彻尔好,哪怕在做爱的方面,我也绝不答应。无论如何,布彻尔作为我儿子的时候一定是最好的。